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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旋乾转坤

少林掌门踱进罗汉堂内,练功众僧均已散去,偌大的罗汉堂只见兵刃散列在架上,阗无一人,心头不禁泛出空虚落寞的感觉,惆怅无似,忖道:“自己一身旷绝上乘武功,昔年只为与玄武宫主印证武功,盟下重誓,谁落败着应为对方允承三事,期为五年,不幸落败,奉命扮作少林掌门……半年来,

一事无成,徒增烦恼。”不觉长叹一声。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数十年来,三字经可说是童稚妇孺无人不知,然深含哲理,这位假少林掌门至尊,本凶邪巨擘,心辣手黑,心雄万丈之辈,但半年来接掌少林后,为佛家慈悲气氛不知不觉地将其气质潜移,午夜扪心自问,辗转难安。

半年来,他常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倘或自此以后永为少林掌门,定为少林发扬光大,习成禅门绝艺,与玄武宫主争一雄长。

但少林绝学,晦奥精深,尤其那四十九具铜人天星掌法至今未能参悟其中神髓,才知武学一事,浩瀚若海,欲独霸武林,唯吾称尊谈何容易,他那万丈雄心顿化为一腔烟云。

才一思忖天星掌法,猛忆起灵空大师对他之言,狄康余风云两人未曾伤在铜人之下,而进入地腹秘室,误触禁制,引入山泉,罹受灭顶之灾,但灵空大师却未断言两人是否伤生,不禁动了探觑狄康余风云究竟存亡生死之念,缓缓身形飘入。

他一眼发现四十九具铜人俱遭毁损,不由心神巨震,仔细察视,铜人乃为精芒犀利兵殁削毁,大感痛心疾首,鼻中怒哼一声,杀机猛萌,迈开大步向地腹暗门走去,才欲伸指掀按机钮,忽闻隐隐入耳传来一片轰轰奔水之声,心中突生警剔之念,暗道:“退去奔洪,倘两人未死,自己武功再高却未必能接那切石如腐的宝刀。”顿生寒意,喃喃自语道:“待他们淹毙除去心头之害,自己何必多此一举。”心念转动之间,已转身快步走出罗汉堂。

蓦地——

山谷遥处忽随风飘传入耳数声尖锐刺耳长啸,只见奔来一手持铵铁禅杖的灰衣中年僧人,掠至身前,禀道:“山外紫衣教匪徒及邙山手下大举侵袭,但他等不与本门正面为敌,形踪飘忽,趁隙而入,渐逼近本山。”

少林掌门沉声道:“传钟告警,集合本寺僧众防御强敌来犯。”

那僧人答道:“因情势紧急,本寺弟子均纷纷赶去增援,只剩下寥寥数人。”

少林掌门不禁一怔,勃然变色,怒道:“如此重大之事本座为何未知?竟敢擅离本寺!”

僧人面现惶恐之色,答道:“半个时辰遍觅掌门人不知何往,事关本门危亡绝续,灵通长老才传命合寺僧众分成九拨赶赴山外应援。”

少林掌门不禁语塞,暗道:“这也难怪,自己在罗汉堂内逗留甚久,门下均未知情。”略一沉吟,沉声道:“本寺空虚无人,你去传命离山之众速赶返以免实力分散”

那僧人应了一声,转身疾奔而去。

忽闻一株亘干耸云古柏之上传来一声阴恻恻冷笑道:“太迟了!”

四外参天古木,翳密柯叶中,纷纷堕下无数身穿麻衣,发鬓吊拂纸钱的北邙门下高手。

一霎那间,阴寒之气密罩少林寺,令人毛骨耸立。

其中一人身高九尺,花白长发披拂双肩,腊黄长脸,塌鼻掀唇,森森獠牙,两只蛇睛启阖之间,逼射惨绿光芒,慑人心神。

少林掌门认出是北邙鬼王,面色镇定如恒,合掌一揖:道:“北邙掌门人到我少林无事生非所为何故?”

北邙鬼王张口发出破锣笑声道:“你我一别,至今两载有余,少林掌门可曾忆及你我分手之际诺言么?”

少林掌门不禁一怔,强作镇定,淡淡一笑道:“老衲自然不会忘怀,但此一时彼一时尔,如今江湖情势风云险恶,牵一发而动全身,你我最好暂且不提此事。”

北邙鬼王冷笑道:“你自食其言,枉为一派掌门?”回面向其门下大暍道:“纵火毁去少林寺。”

两个北邙弟子闻声身如离弦之弩般向大殿掠去。

他们那里快,少林掌门人更快, 一双北邙弟子眼前人影一闪,只听一声低沉的佛号,重逾山岳气劲迎面袭来,五官窒息,闷噑一声,七窍喷血倒地不起。

北邙鬼王大暍道:“好辣毒的手法。”满头花白长发根根无风自扬,厉啸一声,身随声起,双掌向少奎门疾拂出去。

一股尸毒之气夹在罡风中送出,少林掌门警觉得快,但已嗅得一丝,这气味委实难受,中人欲呕,不由心神略分,北邙鬼王已自疾进鬼魅般掠至身前。

忽闻传来一声语声道:“少林掌门人休慌,我等前来相助。”

只见北邙鬼王身形疾飘迎去。

少林掌门抬目望去,只见三个青衣老叟飞掠而来,也不答话,右掌疾扬向北邙门下弟子攻去。

北邙门下只觉来人掌势毫不带力,并无半丝劲风,不禁一怔,突感眉心一凉,

一缕寒气飞攻脑中,闷哼出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倏忽之间北邙鬼王已有九人横尸尘埃。

北邙鬼王不禁大惊,知弟子死在来人阴毒暗器之下,也未问来人姓名来历,发出寒阴尸毒逼攻来人。

其余北邙弟子亦展开群攻,逼使来人无法展施阴毒暗器。

少林掌门人认出三青衣老叟乃玄武宫追魂三老,不但武功上乘,而且擅使阴毒暗器白眉针,针细如毫发,色影灰白,目力难以分辨,

一中人体,立穿入气脉涌攻内腑,金钟罩横练及玄功护体亦无法抵御,端的辣毒无比。

他发了一口气,暗中行功驱迫尸寒奇毒于体外,叫道:“少林僧众尚未见赶来不知何故?”

抬目望去,只见玄武官追魂三老武功诡奇,出手宛如迅雷掣电,飘闪搏击於三十余北邙高手中,不时腾起惨噑中倒下二一北邙门下。

北邙鬼王喉中厉啸频频, 一双鬼爪突吐出一蓬黑雾,他那门下亦扬掌抛出一物,半空中爆射浓烟。

须臾, 一片黑浓毒雾已罩及数十丈方圆,奋臭扑鼻,障人眼目。

少林掌门不禁大骇,黑浓毒雾已罩没身形,双足一踹,一鹤冲天而起,然黑浓毒雾似是有形之物竟粘附全身,带之而起。

此刻这位假掌门心神大骇,虽然他目力难辨,但意识中情不自禁地往罗汉堂方向掠去,穿入罗汉堂内落地,暗运体内三昧真火从毛孔内焚除粘附黑浓毒雾。

渐渐他衣内冒出奇热,散出白烟,那蓬黑浓毒雾竟如雪向阳,由浓转淡变成稀薄化为乌有。

但此举损耗真元极钜,只见这位少林假掌门衣履俱为汗水透湿,目光惨淡,长叹了一声,身形向外走去。

只见那郁勃浓雾已化为稀薄,地下积尸垒垒,只剩下北邙鬼王及其手下高手七人,与追魂三老尚在激搏中。

双方都是哑口无声,显然均已付出极大真元内力,少林掌门此刻未便置身事外,恐玄武官主见责,腾身飞落在场中,两掌向北邙鬼王猛推而出。

这场拼搏极为艰钜,双方均无法稳操胜算,出手投足都是手辣狠毒。

一盏热茶时分过去,双方均呈现疲态,搏击无前时之猛烈,但每一招均为雷霆万钧之势。

蓦地一条人影疾掠而出,青巾扎首,只露出两个眼孔,发出沙哑语声道:“在下来迟,望乞见谅。”

语音之间,身形已电欺场中,探腕取出一柄短剑,寒光疾闪如虹。

他那动作极快,两名北邙弟子前胸均为寒芒扫过,惨噑一声,前胸破裂,鲜血飞喷倒下。

迫魂三老不禁精神大振,只道所来蒙面人系玄武官主遣来相助,但来人身法疾如鬼魅,转身之间,寒虹电卷又伤三名北邙门下,剑势未鍚,竟向自己三人扫卷而至。

玄武宫追魂三老不禁骇然,情知小妙,但剑势奇快无比,三老连念头未及转思之际,只觉心头一凉,短剑已刺入胸腔倒了下去。

北邙鬼王正与少林掌门苦苦拼搏中,见状心头大骇,只见蒙面老叟刺伤追魂三老后,转身猛击自己仅余一名图逃北邙弟子。

短剑一挥,寒虹电奔,那北邙高手已逃出三丈之外,那股寒虹宛如天河下泻,疾如雷霆,惨噑声中一颗六阳魁首离肩,如泉鲜血冲起两三丈高。

北邙鬼王情知大势已去,身形穿空如飞遁去。

蒙面老叟大暍道:“那里走!”左手一扬。

北邙鬼王已落在七八丈外,似为蒙面老叟无形罡劲击中肩头,身形微微一撼后又穿空遁去,去势如电,转眼杳失在大殿之后。

蒙面老叟也不追赶北邙鬼王,缓缓转身向少林掌门走去,吐出沙哑语声道:“少林与玄武宫沆瀣一气,无异与虎谋皮。”

少林掌门合掌稽首道:“玄武宫与老衲并无关连。

檬面老叟似乎一怔,道:“原来禅帅与玄武官追魂三老并不相识,定是与北邙鬼王同一图谋”

少林掌门答道:“我少林与他们双方并无寃怨过节,究竟他们为何图谋而来老衲茫然无知。”

蒙面老叟哈哈大笑道:“禅师真个不知么?前年中秋月明之夜北邙鬼王曾在邙山窰穴中无意寻获一册天星掌秘谱,鬼王瞧出乃系禅门绝学,无法参透神髓,竟慨然借与禅师研习,但有一条件,俟禅师参透神奥后,必须传授并壁还天星掌秘谱……”

假少林掌门闻言猛然一呆,忖道:“原来如此,怪道北邙鬼王责老衲昔言许下承诺,怎可自食其言。”

只听蒙面老叟说下去:“北邙鬼王风闻禅师封闭少林,不准武林人物登山,虽说杜门绝扫,不插身是非江湖,但北邙鬼王却认为禅师存心占有天星掌秘谱,故采取此种措施,今日趁着少林高手倾巢而出之际,趁虚而入。说着哈哈大笑道:“在下奇怪禅师与北邙鬼王对敌时为何不施展天星掌法,莫非禅师有意藏秘么?”

假少林掌门暗自庆幸这檬面人尚不知他与玄武官渊源,目睹他搏杀追魂三老及北邙门下辣毒已极,必非良善之辈,暗中心中泛起一个念头,闻言浮起一丝苦笑道:“佛门中人戒打诳语,并非老衲食言,施主可否随老衲一往观察,便知老衲之言不虚。”

蒙面老叟道:“禅师是否欲在下去瞧罗汉堂地底天星铜人图设施么?”

那少林掌门不禁一惊,面色微变,强笑道:“施主对我少林竟了如指掌,老衲不胜钦佩。”

蒙面老叟哈哈大笑道:“在下身为武林中人,武林中事无钜细均极留心。”

少林掌门人暗暗冷笑道:“至少你不知老衲真正来历。”立时肃客导入罗汉堂。

那蒙面人与少林掌门并肩相随,翻腕之间可制少林掌门於死地,蓄意戒备少林掌门趁机遁逃

少林掌门怨毒在胸,深知这蒙面人武功辣毒,非俟时机绝对有利於他时决不轻举妄动,神色安祥,将蠓面人导入地底宽敞石室。

蒙面人一眼察觉天星铜人阵俱皆毁去,不禁骇然猛震,道:“这却是为何?”

狂风暴雨中有一不明人物潜入罗汉堂地底,非但将

天星掌秘谱劫去,而且将四十九具铜人尽皆毁去,这四十九具铜人系老衲取风磨铜与紫金砂合铸,耗费半载时日才布成此铜人阵,平常兵刃难损分毫,就是施主身怀短剑亦难斩断。”

蒙面老叟道:“禅师此言未免过甚其词!”

少林掌门道:“施主身怀短剑虽非寻常刀剑可比,但比起千将莫邪,太阿龙泉则有逊太多,施主若不信,何妨取剑一试。”

蠓面老叟鼻中轻哼一声,伸手入怀,取出一柄连鞘短剑,轻轻一按哑簧,短剑应手而起,寒光疾闪,向其一半身铜人劈去。

嚓的一声,短剑已砍入铜人肩头两寸,竟嵌在铜人体内,蒙面老叟搜的回抽将剑身掣出,轻笑一声道:“禅师果然言之不虚,那人是何来历?”

少林掌门太息一声道:“老衲自布成铜人天星阵后,每月定要穷半日光阴在此室参悟天星掌神奥,那晚老衲就在此室内……”

蠓面老叟诧道:“禅师竟眼睁睁让这人盗走么?”

少林掌门摇首苦笑道:“事实并非如施主想像,那晚老衲在此室启动铜人阵,反覆思维其中道理,因铜人四十九具,各有其配合出掌部位,故严密得天衣无缝,但由我等施为难以如此严密,破绽百出,无法一气呵成,故老衲沉思瞑目,铜人仍在游动搏斗,此人得乘机而入,先盗去天星秘谱,再以利剑毁去铜人……”

“禅师那时警觉有异么?”

“俟老衲察觉有异时,铜人阵十已毁去其九,另见一身着黑衣蒙面人,挥展一柄寒光逼人青虹利剑,那时老衲手无寸铁,血肉之躯武功再高也无法逞险搂其犀利锋芒,只有避入密室中任他安然离去。”说时少林掌门人不禁泛出一丝无可奈何的凄然笑意。

蒙面老叟心中一动,道:“那黑衣人手中长剑禅师可知其来历么?”

“似是江湖传说中乾坦圣手东方黎明大侠失去的那柄亘阙宝剑!”

蒙面老叟闻言目中闪出一抹杀机,竟自言自语道:“是他……一定是他。”

此乃这位假少林掌门临机应变,胡詻出一套谎言,竞将蒙面老叟骗得居然不疑,心中暗喜,道:“施主可是猜出此人来历么?”

檬面老叟答道:“尚未可断言一定是此人!”语音略顿,忽道:“那天星秘谱藏在何处?”

少林掌门人暗暗一呆,道:“天星秘谱藏在一盏灯座后。”手指着一处嵌在石壁内油灯。

蒙面老叟意似不信,身如飞鸟一跃而起,右臂疾伸迅如电光石火一拉灯座。

那灯座果然是活动装置,应手拉开,其后正可平放一书,蒙面老叟迅将灯座还原,道:“那盗书人对此室内布置了若指掌,显然贵派藏有内线,禅师乃一派掌门至尊,不可不知。”

少林掌门道:“本寺僧侣三千,老衲明知有内线,但不能不缜密从事,决意不将此事外泄,严命本派弟子不得离山,再暗中查明,但半日来仍是无法查出一丝端倪……”

两人正谈论之际,忽闻石室起了一声嗡嗡之声,少林掌门面色一变,道:“罗汉堂内本门弟子传讯老衲,有紧急事故禀明!”

帐面老叟道:“在下亦要告辞,三日后当再来造访。

少林掌门道:“施主解救大德,无可言报,可否屈留一日,容老衲稍尽地主之谊”

蒙面老叟道:“我辈武林人物,理应道义相助,些许小事,何值挂齿,本应与禅师把话长谈无如在下尚有要事,三月后定来叨扰。”

少林掌门道:“施主司否将姓名见告?”

檬面老叟道:“在下尚有不得已隐衷,碍难奉告。

”说时与少林掌门走出罗汉堂。

只见一名灰衣中年僧人,衫履沾满血迹,手持戒刀愕然望着少林掌门与蒙面老叟走了出来。

少林掌门沉声道:“暂且等候在此。老衲送客……”

蒙面人道:“不必了!”身形电射穿出罗汉堂外。

少林掌门暗中长吁了一口气,转身问道:“山外情势如何?”

中年僧人躬身道:“紫衣匪徒虽被驱退,但尚要卷土重来,灵通长老已在返寺途中……”

忽闻堂外高宣佛号道:“阿弥陀佛!”灵通长老银须飘飘率同四僧飘然走入。

灵通禅师合掌稽首,道:“掌门师兄,坪上弃尸多具何故?”

少林掌门遂将北邙鬼王来袭经过详情敍出。

灵通禅师神色愕然,道:“那样面老叟离去了?”

“片刻之前离去!”

灵通禅师神色凝重,道:“此人亦是有甚图谋,若非掌门师兄巧骗,则掌门师兄危矣,铜人系何人毁去?”

少林掌门面上一热,答道:“此事一曰难尽,大敌当前,商议退敌之计要紧,容后再敍吧!

说时,只见灵空禅师与智广禅师双双走入罗汉堂,不禁心神一震。

智广禅师禀道:“山外穷家帮高手纷纷赶至,请余、康两位施主出见。

少林掌门淡淡一笑,道:“两位施主现正在罗汉堂地底密室参悟本门一宗疑难绝学,事关武林兴衰,本门绝续,本座不能不破例恳求两位施主相助,既然如此,待本座前往请余、康两位施主出见。”说着,转身走去。

灵空禅师面色凝重,暗暗叹息一声,忖道:“孽由自生,恕老衲不能慈悲为怀了”

少林掌门心情更是无比沉重,患得患失之念萦惑心头,万一不如灵空禅师所言两人仅遭水困之罹,不幸淹毙,自己又增穷家帮强敌,何以面对少林门下……

他走至机钮总轮掀按而下,使地室积水泄除,只闱哗哗一片奔流水声。

经过一顿饭光景过去,水声渐小,少林掌门慢慢向一悬有一具石雕虎头走去,只见他伸出两手,朝一双虎睛左右同时旋转一圈。

蓦地生出一片隐隐风雷之声,石壁中分向两侧移去,现出一道门户。

少林掌门疾行而入,倾斜甬道中满地积水,街有鱼虾之属碰跳飞跃。

此刻的少林掌门面寒如冰,走在余、康两人被困石室外,按捺机钮,豁然开启,隐隐只见余、康两人躺在石室中,显然已遭淹毙。

石室阴暗晦黑,如入幽冥,少林掌门仗着逾於常人目力得以察觉两人躯体,却无法看清两人衣履是否被水渗湿。

嚓啦一声,少林掌门取出火招煽开,

一道熊熊火光亮起,突然老化子一个鲤鱼打挺,身形疾翻在门首阻去少林掌门去路。

狄康身如箭射飞起,右臂疾伸迅如电光石火朝少林掌门腕脉穴扣去。

那少林掌门闻风知警,火摺疾抛在地,左手两指一式“怒龙贯日”逼出一缕锐利指风反朝狄康袭来右臂点去,右掌疾翻,

一招“五丁开山”按向狄康“气海”重穴。

一式两招,诡奇凌厉绝伦,迫使狄康无法不撤右臂自救。

狄康暍了声:“好招式!”

立时展开一场猛烈的搏斗,四外风生,只见两条人影冤起鸢落,奇招迭出。

少林掌门被北邙鬼王尸毒黑雾困后,真元大损,内力无法收发由心,狄康天生神力,掌掌宛那开山裂石,重逾千钧,二十余招后,渐渐力不从心,自知无法幸免,把心一横,决意两败俱伤。

恶念甫萌之际,突感背上一阵奇痛,为老化子五只钢爪抓入,深勒筋骨,不禁闷噑出声。

狄康趁机两指飞点在他胁下穴道。

那少林掌门只觉浑身一麻,双腿疾软,跌坐在地。

余风云捡起那柄火摺,重新燃开, 一道熊熊火光升起,映得一室通明。

少林掌门目光惨淡,额上爆出豆大汗珠,滚滚淌下。

狄康冷笑道:“尊驾恶贯满盈,终必遭报。”

少林掌门目光疾转怨毒之色,狞声道:“施主且慢得意,两位未必能安然离开少林!”

余风云哈哈大笑,道:“你还自认为少林掌门吗?”

少林掌门闻言惨然色变,默然半晌,道:“两位何以知情?”

狄康道:“在下来此少林用意即在查明尊驾是否真为玄武官匪徒。”

“如此说来,两位未来之前即知老衲并非真正少林掌门了?”

狄康沉声答道:“不错!”

假少林掌门闻言呆得一呆,道:“那么两位何以不立即揭破老衲行藏。”

狄康朋笑一声,道:“尊驾羽翼未除,恐酿成大变,此刻玄武宫潜伏少林内党羽谅悉遭歼戮,尊驾虽有心而无力挽回败局。”

那假少林掌门面色大变,强笑一声,道:“施主不必得意过早,老衲生死无关宏旨,

一则少林僧侣三千玄武宫主在他们每人身上按入一支附骨毒针,必须按时服药……”

“他们不知么?”

少林掌门人摇首苦笑道:“老衲每月定时赐服门下一颗灵丹增进功力,其实绝非如此,只是少林门下自己不知罢了。”

狄康暗道:“好辣毒的手段!”冷冷一笑,道:三这解药是尊驾配制的么?”

“不是,乃玄武宫主定时遣人暗暗交与老衲。”

余风云道:“还有咧!”

假少林掌门道:“老衲曾说过老衲个人生死本无关宏旨,然对少林而言却影响太大,若玄武宫发现老衲已死,无异是玄武宫隐秘图谋已败露无遗,两位施主当知情……”

狄康沉声道:“自然知情,其余武林各大门派掌门至尊亦与少林一般痛遭非常之变,”

假少林掌门点点头,道:“不错,玄武宫主若知隐秘外泄,武林之内立时掀起一场血腥浩却。”

狄康冷冷一笑,道:“如此说来,尊驾生死足以影响整个武林的安危,在下定然保全尊驾一条性命就是!”

“老衲年逾七旬,死不为过,留得老衲性命在,亦无济於事,两位施主在水中淹浸一个对时居然不死,足见两位才智武功非同寻常,但眼前危难,恐非两位才智所能解决。”

余风云冷笑道:“这却是为何?”

少林掌门长长叹息一声,道:“老衲并非危言耸听,明晚玄武官主当命人送药来,本山只有一名了缘知悉那地点,现玄武宫潜伏在少林党羽俱遭歼戮,了缘必已丧命……”

狄康愕然道:“玄武宫主指定了缘系接药人么?”

少林掌门点点头,道:“不错,暗语及地点就只了缘知道,别人无法代替。

狄康望了余风云一眼,略一沉吟,道:“人谋究无法逆天行事,武林如棋局,我等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那假少林掌门突冷笑道:“老衲失手虽被两位所制,却非老衲武功不济之过,换在昨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余风云听出他话中涵意,必有蹊跷在内,不禁一怔道:“这却是为何?”

假少林掌门使将方才北邙鬼王来袭先后详情经过说出,冷笑道:“如非老衲为烧化北邙鬼王尸毒黑雾,真元耗损过钜,那样面老叟武功纵然辣毒,也无法安然离开少林,两位施主亦无法制住老衲。”

狄康道:“那样面老叟说定三日后必来么?”

少林掌门道:“依老衲看来,那帐面老叟必是一盖世魔头,三日后少林必有惊人巨变,两位施主恐无法扭转乾坤。”

话声未落,灵空禅师已率众走入。

狄康朗笑道:“此人方才说话,谅诸位已听得一清二楚,在下也无庸赘述了。”

灵空禅师高宣了一声佛号,合掌向余、狄两人一揖,道:“此人万死不能蔽其辜,全凭两位施主发落。”

狄康道:“缓他性命尚可利用。”伸指疾点了那假少林掌门一处晕穴抓起,接道:“我等出去再作计议。”

夜瞑四合,月挂笼拢,少林寺内沉寂如水,万山风涛,如鸣如诉,灯火闪烁在树影殿宇僧舍中映现,四外一片迷蒙,若雾中梦境·

山门外一条人影疾闪掠入,似背负一物,身形如流星飞矢奔向一片紫竹林中。

林内隐现一幢精舍,那人奔至精舍之前抬面望去。只见门楣上横区上显出“清音小筑”四个龙飞凤舞大字,喃喃自语道:“是这裹了!”跨步走入,背负一青布袋,垒垒隆起,袋内似盛有重物。

那人灼灼眼神瞧在坐在蒲团上的低眉垂眼银须飘拂老僧,

一瞬不瞬。

老僧忽睁开眼帘一眼,逼吐慑人精芒,淡淡一笑,道:“关老英雄,了缘带到了么?”

来人正是屠龙方朔开穆,闻得语音异常稔熟,不禁一呆,忽又惨然笑道:“原来是老弟,老化子仅命关某速将了缘寻出面交少林清音小筑内掌门人,间也不准关某问,吆喝催促关某,老化子狐假虎烕,关某定要找他算账。”

狄康笑道:“这也难怪他,此事紧要异常,非一言可尽,你现在可问他详情。”挥手命屠龙方朔关穆速速离去。

关穆将袋口放开,骨碌碌倾出一光头和尚,道:“关某告辞!”迈出清音小筑外。

这时,少林掌门起身走下榻来,拍开了缘穴道。

了缘睁目一跃立起,宛若置身梦境,诧道:“弟子现在何处?”

少林掌门人面色凝重,答道:“你被紫衣匪徒点住穴道,能够救转已属万幸,现紫衣教虽已驱退,尚欲卷土重来,为了不使少林陷入紫衣教手中,本座要闭关一月,潜修一宗绝艺,在此一月期间,掌门之职由灵空大师代摄。”

了缘闻言目闪诧容道:“灵空并非我玄武宫中人!”

少林掌门面色一沉,道:“难道由你来代掌门之位么?”

了缘不禁语塞。

少林掌门面色转霁,微笑道:“我知道你心理,其实灵空大师已由宫主在他身上下了禁制,他无法叛反本门。”

了缘委实不知如此重大之事仅向他一人吐露何故,却又不敢盼言相问。

只见少林掌门和颜悦色道:“你知道本座救醒你,携来此处为了何故么?”

了缘一脸迷惘之色,摇首答称不知。

少林掌门道:“明晚你须等待玄武宫使者来此送药还能记忆么?”

了缘不禁矍然一惊,道:“弟子知道。”

少林掌门点点头,道:“这就好,我只道你罹受紫衣教歹毒手法,神智难免受损,你是否紧记约会地点暗语无错么?”

了缘答道:“明晚三更时分在嵩山南支回雁峯上晤面,暗语系“邪扎克而克呼邪”。”

少林掌门望了了缘一眼,在僧袍中取出一封信及一面令符,火漆封缄,递与了缘手中,面色凝重道:“明晚见了来使,将此信交与转递于玄武宫主,此函极为重要,万不能失落。”

了缘接过妥存於怀中,道:“掌门还有什么吩咐!”

少林掌门道:“你今晚就离少林去回雁峯,摇带乾粮,本座为何命你提早离此,如不出我所料,明日紫衣教徒必重来侵袭,你如出战难免伤亡,否则本座亦难免不遭物议。”说着语音突沉,厉声道:“山外强敌窥伺,形迹必须缜密,见了来使不可多言,防落在强敌耳目中,不然本座法无恂情,搏杀灭口,以免贻害无穷。”

了缘不禁吓得面色大变。

只听掌门人沉声道:“另遗三人暗随你后,护送你安然到达回雁峯上,你去吧!明晚携药返回后,便是本座闭关之期。”

了缘躬身答道:“弟子遵命。 ”转身迈出清音小筑门外,疾奔回自己所住僧舍中。

他所住的僧舍中共有了字辈同门五人,正在屋内窃窃私议,

一见了缘进入均止口不言,只见一面圆白皙名唤了悟僧人道:“了缘师弟,掌门将你带往清音小筑内救治,现已无恙了么?”

了缘微笑道:“托师兄们福庇,小弟伤体痊愈,幸无大碍。”

了悟道:“掌门师尊谓你伤势最重,恐即是救活神智难免丧失,武功尽废,师弟无恙乃不幸中万幸,令人庆幸。”

了缘道:“掌门人命小弟星夜外出办一要事,明晚即回,恕小弟暂且告别。

”伸手在榻上取过一柄戒刀一个包裹,转身掠出僧舍奔向少林寺外而去。

他疾展轻功身法,快如流星奔电,由林莽丛中僻径下山,天色微明,已身在田野中,隐隐可见远处现出登封城垣,疾将包裹打开,换了一身劲装疾服,额扎青巾,易作俗家江湖人物形貌后,张目四巡,突发现田野远处三条淡烟般人影飞掠而过,暗暗一震,心知必是掌门人所说另遣三人暗中相随,放开脚步奔向登封县城。

朝阳初升,天边涌起夺目金霞云彩,登封城门内外人车往来,熙攘如蚁。

了缘昂然跨入登封城,竟向一家饭庄走去,择一座位坐下,唤了酒食,踞座大快朵颐。

这家饭庄中羊肉泡谟,髓杂汤远近驰名,汤浓味厚,鲜而不腻,可说是座无虚席。

了缘痛饮了三斤酒后, 一大碗羊肉泡鎺已是风卷云扫而尽,又买了一包牛肉馒头离店找了家小客栈埋头大睡。

他一则不愿提早赶至回雁峯绝顶株守,防引人疑窦,再则只觉疲累不堪,眼皮沉重,

一倒在铺上便自鼾睡如死。

邻室中忽进入三人,正是周易、关穆及小化子裴龙,跟着店夥走进,周易掏出一锭纹银,命店夥送上酒食。

店夥退出后,屠龙方朔关穆疾伸食指,在板壁上戮穿一孔,觑望过去,只见了缘仰面熟睡,鼾声如雷。

裴龙道:“狄少侠为何如此谨慎,定要两位前辈等暗蹑了缘贼秃不可失去线索,其实只须先在回雁峯上布下眼目,那怕了缘贼秃不来,何必枉费跋涉。”

关穆道:“关某与余老化子平生不服人,惟信服狄少侠何故?”

裴龙不禁呆得一呆,面上一热,道:“小化子亦信服狄少侠,只觉他谨慎太过。”

周易道:“古语有云,良医譬如良相良将,扶脉用药不可不谨慎小心,乱投一味,必贻恨终身,落庸医误人之讥,如知玄武宫主与紫衣教主皆雄才大略之凶邪巨擘,行事缜密诡诈,那假少林掌门与了缘虽同是玄武官主所遣,就各有职司,互为监视,回雁峯绝顶之约未必可靠,否则除了缘外何以无人能替代,狄少侠幼受其父薰陶,故思考缜密,行事层次有理丝毫不乱,令人折服。”

裴龙闻言不禁伸手抓了抓头发,道:“这点小化于自愧不如,难怪余长老那般刚愎自用,独对狄少侠之言百依百随。”

周易正色道:“要知此事重大有关武林安危,我等目的志在玄武宫来使,在来使身上可获知玄武官真正所在,裴少侠,丐帮高手调集了未?”

裴龙道:“丐帮高手已调集,如有所命,赴汤蹈火,虽死不辞。”

周易点点头不语。

这时店夥已送上酒食,三人默默无言饮酒。

了缘一觉醒来,已是午后,匁匁离店,向登封县连亘山岭中走去。

果然不出犹康所料,并非他所说的嵩山南支回雁峯绝顶之上,另是一处峭壁如仞,险嚱石峯,森戟扫天。

了缘到达绝顶之上,背靠着山石坐下,取出牛肉馒头,慢条斯理咀嚼出声。

渐渐天色已晚,夜风劲疾,了缘因距三更时分倘早,索兴瞑目调息行功。

三更月明, 一条黑影向这座峯头疾掠而来,身如流星奔矢,落在这绝顶上。

此人面如白纸,月华映在他脸上更惨淡无神,冷漠阴森,

一张长脸,瘦刽无肉,骨瘦似柴,青衫飘忽,令人一见不由心生寒意。

了缘一跃而起,躬身施礼道:“属下在此相候多时了。”并说出暗语。

青衫人目中逼射两道慑人寒芒,冷冷说道:“你为何提早来此?”语音生硬,

一字一字从牙缝内绷出。

了缘答道:“奉掌门之命。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密函,接道:“烦请带呈宫主,此信极为重要,少林一切情事均在信中陈明。”

青衫人慢慢接过信函,冷冷说道:“少林发生事故了么?”

了缘道:“正是,紫衣匪徒及北邙鬼王侵犯少林,但均被驱退。”

青衫人道:“大概是为了天星掌之故?”

了缘对天星掌甚是陌生,并无所闻,仅含糊应了一声是,脑中紧记掌门人之嘱不准多言,不禁四顾了一眼。

青衫人递与了缘一包药丸,道:“七日后在此相候,如情势危急,可用紧急传讯之法。

”身形疾拔, 一鹤冲天而起,宛如鸶鹰般望千仞刽壁之下泻落。

山谷暗处立起一阵骚动,人影如豆,向那青衫人暗蹑而去。

冷月西沉,苍穹疏星明灭,嵩山少林晨钟乍起,随风四播,缭绕云空。

清音小筑内少林掌门正与灵空大师对奕,棋子轻敲,少林掌门忽目注门外道:“进来!”

只见一条人影疾若惊鸿般翩然闪入,现出了缘,望了灵空一眼,禀明经过。

少林掌门颔首微笑,道:“知道了,晨课既罢,本座立即闭关,此后一切听命於灵空长老,不得违忤。”

了缘应了一声,将一包药丸递上,转身出门之际,忽感右胁一阵奇痛如裂,额上冒出豆大冷汗,禁不住痛得闷噑出声,步履摇晃。

少林掌门道:“了缘你怎么了!”

了缘以右掌撑在墙壁上,颤声道:“弟……子右胁似裂开……一……般。”言毕一阵头晕目眩,叭嚏一声翻在尘埃。

静室外忽窜入四僧将了缘抬下。

接着智广禅师掠入,少林掌门将药丸递与智广禅师道:“烦禅师将解药分赐合寺僧众后,并传钟聚集谕示掌门之职由灵空大师代摄。”

智广禅师接过药丸趋出。

少林掌门笑道:“大师,片刻之后在下即恢复本来之身了。”

灵空禅师道:“施主并非康秋,人中龙凤,年少英发,老衲自信卜算无虚。”

狄康朗笑道:“大师佛门高人,神算果然无虚,尚祈为张良骥生死下落一卜!”

灵空禅师颔首道:“今晚子时老衲当潜心代为一卜。”

说着双双欠身立起,耳际突响起当当钟声,狄康道:“是时候了。”

飘然向大雄宝殿外丹墀走去。

狄康面对着少林三千徒众仅寥寥宣示了数句话,立即衣袂飘飘走向达摩院。

达摩院后院繁植奇花,姹紫嫣红,散出沁人肺腑清香,莺萝草覆蔽着三间一列精舍,正中一间内架设半人多高法座,床上盘膝坐着那玄武宫匪徒所扮的假少林掌门。

他此刻仍神智清醒,却四肢绰软乏力,体内似虫行蚁走,然而尚禁受得住。

狄康慢慢走入,微笑道:“尊驾还认得区区在下么?”

这假掌门目睹狄康形像,不禁骇然色变,久之才呵呵笑道:“阁下易容之术委实巧妙,形貌竟逼肖无异,但阁下疏漏了一点,虽可蒙骗一时,却无法不自露马脚,玄武宫在少林隐伏高手不下廿余人,熟知老衲身份语音举动,不出三日阁下定遭杀身之祸。”

狄康淡淡一笑,道:“这个倒无庸尊驾顾虑,在下自信还能胜任,昨晚在下曾面见玄武宫来使取来解药。”

假少林掌门不禁一怔,倏又转笑道:“此话老衲不信。”

狄康道:“在下面见那青衫人,他说如情势凶危可用紧急传讯。”

少林假掌门人面色大变,继又嘿嘿冷笑道:“须知得意不可再往,此次虽为你巧骗瞒过,但下次恐罹杀身之祸。”

狄康略一沉吟,道:“紧急传讯用何方法?”

少林假掌门默然不答。

狄康冷笑道:“尊驾岂不知处境之危么?”

“阁下无法杀死老衲,因为老衲知玄武宫甚多隐秘,杀死老衲阁下恐得不偿失!”

狄康冷笑道:“尊驾委实聪明,要知聪明反被聪明误,在下虽留下尊驾性命,却要尊驾每月受上三个时辰阴火搜魂,缩筋蚀骨活罪。”说着弹出一缕指风。

少林假掌门只觉喉头一麻,顿时痦哑无声,遍体毛孔内宛如万千毛虫蠕蠕穿行,加上酸筋骨蚀,这滋味难受已极冷汗横流,唱目口张,全身乱动,欲待乞饶又无法出声,但感生不如死。

狄康微微一笑徐徐伸指在“章门”穴重重点了一下。

少林假掌门倒吸了一口冷气,哎唷吐气开声,痛苦渐减,心内满怀怨毒,道:“天王殿后古桧上鸟巢内,养着一只红羽金喙小岛,陂去尾毛,即自动飞返玄武宫。”

狄康冷笑道:“自此以后,少林用不着紧急传讯,在下奉劝尊驽少用点心机。”一缕指风倏又弹出。

少林假掌门身形一颤,倏又瘩哑无声,眼皮沉重,不禁低眉垂帘,欲睁乏力,暗叹了一声。

这叹息声只有他自己听见,充满了无限的凄凉、悲哀。

狄康恢复中年儒生模样,匆勿走出,为少林策划应敌之策。

又是一日过去,少林竟然风平浪静,暮鼓晨钟,梵呗不绝。

午刻时分,山谷远处突送来一声清澈长啸,悠扬高亢,播回云空,啸声未绝,五条身影疾逾电奔向少林寺前掠至。身影一定,为首者正是那日手刃玄武宫追魂三老及北邙高手的蒙面老叟,随着四个汉子,太阳穴高高隆起,双目开阖之间精芒逼射,肩插外门兵刃,

一望而知都是内家高手。

山门内缓缓走出一个白眉老僧,面色清癯,望了蒙面老叟一眼,含笑合掌一揖道:“檀樾日前解救敞派,化弭浩却於无形,恩同再造,敞派代掌门与合寺僧众正在大殿外恭候驾临。”

蒙面老叟不禁一怔,诧道:“代掌门,贵派掌门人现在何处?”

老僧答道:“掌门人那日不惯罹受北邙鬼王尸毒黑雾,内腑已然重伤,决意闭关一月,以本命真阳练化体内尸毒,命灵空长老代摄掌门一月。”

蒙面老叟冷冷答道:“这话老朽不信。”

老僧含笑道:“佛门弟子,戒打诳语,何况檀樾乃敝派恩人,贫僧如何敢谎言欺骗。”

蒙面老叟鼻中冷哼一声,与随行四人昂然跨入山门,疾向大殿之前奔去,只见灵空禅师与百数十名僧众肃立在殿阶前。

灵空禅师神色虔敬无比,道:“老衲灵空,谨向檀樾申谢那日解救掌门宏恩。”

蒙面老叟道:“些许小事不值挂齿,老朽与贵掌门订立三日之约,贵掌门怎能以闭关诿藉,拒而不见。”

灵空禅师道:“掌门人自知伤重,如不及时以本命真阳练化尸毒,恐将不治,事非得已,请檀樾见谅。”

蒙面老叟似略一沉吟,道:“那日贵掌门人何不早说,老朽身怀异宝,立可治愈,大师可否带老朽去见贵掌们人?”

山门外忽飞奔而来一僧,向灵通禅师道:“江湖怪侠千里独行余风云施主与一康秋施主来访智广禅师,弟子坚拒不允…”

突闻哈哈长笑扬起, 一株参天古柏上疾如鹰隼飞落两人,现出千里独行余风云及中年儒生康狄。

灵空禅师合掌一揖,道:“智广已奉命外出,十日后才可返山,两位施主枉驾,不知有何赐教。”

余风云哈哈大笑,道:“老化子及这位康老弟与智广禅师有过一面之缘,风闻贵派闭门自守,眼前武林乱象已萌,少林久执中原武林各大门派之首,祛魔卫道,责无旁贷,竟杜门却扫,令人不解,其中必有隐情,所以特来一间究竟。”

灵空禅师道:“既承见问,本当奉告,无奈敝派有难言之隐。”

余风云注视了灵空禅师一眼,道:“大师似非少林掌门人,如老化子眼力不差,十余年前曾在岭南与大师曾见过一面。”

灵空禅师合掌答道:“老衲灵空,余施主英风如昔,老衲当年双手血腥,现已痛悟前非,佛前盟下重誓,从今不问江湖恩怨矣。”

双方对话时,蒙面老叟深沉目光注视余、狄两人,忽冷笑道:“大师可以下驱客令了!”他急於与掌门人相见,

一时情急竞口不择词。

余风云翻目一瞪,沉声道:“尊驾是谁?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蒙面老叟冷冷答道:“老朽不愿以真面目与人相见此乃自身之事,与阁下何干?”

狄康忽朗笑道:“风闻日前北邙鬼王率领门下侯袭少林,有一蒙面老叟赶来相救,武功凌厉狠辣,北邙门下悉数就歼,鬼王仅以身免,想必就是尊驾。”

蒙面老叟道:“不错,正是老朽!”面上虽用青巾檬面,但仍然掩不住倨傲狂妄神态。

狄康朗声大笑,道:“我辈武林人物施恩於人,不可索报。北邙鬼王为了讨还一册天星掌秘笈,锻羽败遁,在下如猜得不错,尊驾定是图谋天星掌而来,登门索报,真是无耻之尤。”

檬面老叟之后突窜出面目阴冷,唇上蓄有两撤鼠须汉子,疾横双掌劈出一股劲风,呼啸奔涛撞向狄康而去。

余风云横身一跃, 一翻双掌迎出,大暍道:“鼠辈滚回去!”

那蓄有鼠须汉子冷笑道:“只怕未必!”

轰的一声巨震,逆风四溢,沙尘飞扬。余风云双肩连晃,足下沉陷三寸。

唇蓄鼠须汉子倒退两步,面红耳赤、恼羞成怒暍道:“老化子试试俺混元钺”背后飞撤出一柄奇形兵刃,似戟非戟,两面刃口作月牙斧形,钹身突出斧头两寸,可见莲形圆孔,内藏歹毒暗器,通体纯钢打造,长不过三尺二寸。

灵空大师大感忧急,忙高宣了一声佛号,道:“两位不必轻动无名,老衲……”

语尚未了,鼠须汉子已自混元钺一挥,飞洒出一抹寒芒,点向余风云三处重穴。

余风云厉声道:“鼠辈找死!”一双肉掌展开,劈、打、扣、拿,幻出漫空掌影,掌风如雷,凌厉绝伦。

那鼠须汉子混元钝招式奇诡歹毒,无一不是致命奇招,错非余风云功力奇高,必伤在他那混元钺下。

余风云面色铁青,他乃成名怪杰,威震江湖,岂肯让这无名之辈手底逃生,目中杀机一泛,掌势一变,更沉逾山岳,硬打硬拿,逼得鼠须汉子连连倒退,手中混元钹显得滞缓,竟使展不开。

檬面老叟暗中心惊道:“无怪余老化子能纵横江湖,手辣心狠,

一身武功果非易举之辈。”

少林僧众均是行家,瞧出两人一身武功已臻化境,招式之辛辣怪异,生平罕睹,惊险处不禁目骇神摇。

但见那鼠须汉子喉中突长啸一声,身形潜龙升天拔起五六丈高,倏悬空一个旋转,身化“天龙入海”,头下足上,混天铣幻出一片光网,势如天河倒泻,向余风云凌头罩下。

只听咔嚓微响,混元铁蓬形圆孔内,忽射出一蓬棱形毒针,疾若芒雨,罩及三丈方圆。

余风云发出暴雷震天大笑,两臂疾张,身形一鹤冲天望鼠须漠子迎去,两袖挥起一片无形潜罡,将暗器悉数震飞,左臂疾伸,将混元钺夺下,右掌穿胸打实在胸坎上。

只听鼠须汉子发出一声凄厉惨噑,身驱在半空中翻了四五翻,似断线之鸢般堕地,眼耳口鼻内鲜血泉涌,横尸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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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屋扫描,DL59 OCR,武侠屋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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