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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抱松巅上 寒云授首 云台山下 罗刹断肠

夜深沉,弦月如钩……

抱松岭四周环山围抱,半壑云封,夜凉风重,松风摇拂,月色之下,壑底一块大石上,倩影双双,正依偎着一对男女——

一个是气度轩昂,朗眉星目,面如冠玉的武生公子,女的是杏脸桃腮,樱桃小嘴,笑起来,齿若编贝,神情十分迷人。

此二人怎有这好兴緻,更沉夜静,来到壑底幽会?

不信且看她罗裙半解,凌乱皱叠,斜偎在那武生公子身上,岂不是对伤风败德的野鸳鸯?

细看他们一脸正派,又不像淫娃奸徒,实令人不解?

他们已经谈得不少时光,且听那女的又说些甚么:“飞哥,在放鹤亭畔,听你与慧性禅师道及“长孙贤弟”此人莫非是複姓长孙,单名一个骥字?”

那个被称为飞哥的正是“飞龙剑客”白云飞,为救姑娘内伤,不得已从权替姑娘推宫过穴,及醒,姑娘为报救命之恩,愿託百年之好。

只因壑底云封,无法登山,故在壑底长候待旦,此时,白云飞被姑娘紧挨着身旁,香泽微闻,一缕缕处女幽香,如兰如麝,从她罗衣内发出,中人欲醉,他尽力不涉及遐想,怎能如愿。

但他名门正派之徒,天南奇人“洱海渔隐”十年教导,令他仍能发於情止於礼。今见姑娘提到长孙贤弟,忙道:“华妹,正是此人,你可认得?”

那被称为华妹的姑娘正是“落星堡”堡主“铁笔生死判”匡超之女匡秀华。她听说就是长孙骥,五内如被刀割,此番跋涉风霜,千里迢迢与姜叔结伴到江南,所为何故?

岂不是为那冤家?谁知天不作美,好事多磨,放鹤亭畔寒云贼秃所伤,客栈之中又被胡中铭用调虎离山之计,将自己引到抱松岭,才至失足跌落深壑,幸得白云飞两度救命。

如今周身已被白云飞推拿按摩过,虽然是事迫从权,但清白身躯已玷微瑕,何能再事长孙骥?

何况眼前这青年爱己之深溢於言表,细看他也是人中仙品,有夫如此,又复何憾。

只是那往日的欢笑,初恋的滋味,令人缅怀,愧对长孙少侠。

白云飞见匡秀华妙目凝视长空,脸色阴晴不定,时喜时忧,不禁问道:“你又在想些甚么?”

匡秀华身躯微微一震,曼妙的一声轻叹,像是叹出了所有如烟的往事,将身躯紧倚在白云飞胸前,微瞟了他一眼,道:“长孙骥奉家严之命,前往栖霞晋谒上人,至今不知下落,故命小妹南下寻找,偶以忆及,飞哥可知其下落?”

白云飞心中一动,忖道:“莫非她也曾有意於长孙贤弟?”

说道:“如今长孙贤弟正赴云台山,不日当返,你我可在“长发客栈”等候。”

匡秀华何曾不想一见长孙骥,想想见了徒增烦恼,不如不见,何况姜叔音信俱无,惟有孔二先生知晓,不如先赴曲阜,道:“不等也罢,你伴我前往曲阜如何?”

白云飞耳闻不等长孙骥,忖道:“匡秀华只不过是奉命询查长孙骥行踪 ,谅不至於有儿女之情在内,只怪自己多心。”

说道:“华妹之命,岂可不遵,只是此去曲阜非只一日之途,目前你体力未复,宜休养数日,愚兄自当伴你前往,但不知前往曲阜所为何事?”

匡秀华微微一笑,露出贝齿道:“寻找孔二先生。”

孔二先生,在白云飞已先后听过二次,一是“天星帮”帮主所说,今夜又听提及,此人在江湖似无名望,何故“笑面罗刹”竟想把阎小凤託付与他?目前匡秀华也想去找他?此人不知是何来头?不禁问道:“华妹与孔二先生有何渊源?”

匡秀华笑道:“我不知此人是谁?”

白云飞不由睁大星眼,凝视着匡秀华,匡秀华遂将如何离堡,说到放鹤亭受伤止,长长的一段追述,天色已近黎明,天上晨星零落,东方已泛起鱼白。

白云飞也将如何与长孙骥结识,一直谈到夜探兴化寺,救下姜虚等等,匡秀华耳闻姜虚在“天星帮”内心亦喜亦忧,忧的是姜虚身受重伤,喜的是既找到姜虚,免得跋涉风霜前往曲阜,不禁笑上眉梢。

匡秀华笑起来万种风情,胸前双峰随着笑声一起一伏,正是人样花枝,绝世姿容,白云飞情怀初开,哪受得住这般诱惑,情不自禁,突然起了亲吻她的冲动。

正在四片唇即将接吻之时,身后石下一声微响,白云飞及匡秀华虽是浴於爱河,但武功未泯,耳目何等精灵,闻声知警,双双跃起,只听:“这二个小东西不清不白,躲在这鬼地方偷偷摸摸,这一下可给我小和尚抓到了,看你们往哪里跑?”

声落,见小和尚手里提着二只蚱蜢,从石后慢慢站了起来,姑娘已羞得满脸通红,这几句话既刻薄又损人,谁又受得住呢?

以匡秀华往日的脾气,怕不上前赏他二耳光再说,可是面前这小和尚,对她有过赠药保命之恩,既不能动手,又羞得无法出口,其实一个姑娘家又能说出甚么难听的?

白云飞见是小和尚更是无可奈何,知他天生如此,诙谐成性,遂道:“出家人如此刻薄,不怕落入拔舌地狱?”

小和尚一本正经地道:“我捉我的蚱蜢,既不伤生又不害命,又不碍你这欢喜佛,何必要我这出家人入拔舌地狱?女菩萨,你得评评理啊。”

小和尚生相本诙谐,如今再扮鬼脸,又一语双关,把白云飞弄得啼笑皆非,姑娘更是羞得无地自容,白云飞本想再说两句甚么,猛然间闻得山峰传来一声暴喝道:“淫贼,哪里走?”

白云飞闻声面露喜色,借题转了话峰,道:“陈兄到了,小禅师先接应去。”

小和尚随手放走蚱蜢道:“好,小和尚笨鸟先飞。”

说话声中,已如一只灰鹤般到了半壑之上,再两三起落,已投入云雾之中,白云飞轻轻说道:“小和尚生性诙谐,切勿介意在心。”

匡秀华深情地瞧着白云飞道:“谁又怪着他来?”

白云飞、匡秀华到达峰顶,身形加快,掠出林外,举目一望,不禁大吃一惊!

原来林外是一处平坡,宽敞草坪上只见小和尚与胡中铭正打得难分难解。

那胡中铭手中剑演峨嵋绝学,招招凌厉,委实奇奥无比。

小和尚慧性乃少林掌门师弟,人小班辈高,因得天独厚,武学成就不亚於师兄,只是火候不够,一时之间尚不能将胡中铭制住。

但他一套罗汉拳暗含七十二擒拿手,使来漫天拳影掌风,不时杂入穴手入白刃招法,专拍对方长剑。

胡中铭虽有长剑在手,但这近身激斗,如浪的拳风,使他每出一剑均被震得虎口发麻,渐落下风。

左边,寒云僧人领着二个年岁甚大的和尚,三把戒刀分三面将陈宽仁围住,使陈宽仁穷於应付。

白云飞估量场中形势,小和尚已居胜场,惟陈宽仁双掌难敌四手,屈於下风,回首对匡秀华说道:“你可在此押阵,不可擅动。”

陡地伸腕一挽,龙吟起处,寒光一抹,长剑已掣手中,喝道:“贼秃竟敢以多欺寡,白云飞来也。”

一声暴喝,寒云僧人一抖戒刀,迎接白云飞,白云飞不再答话,飞龙剑法应手而出“惊龙出渊”“兴雪作雨”“神龙摆尾”三招迭出。

只见满天银浪,剑光流动分袭老和尚“气海”“天府”“将台”三处重穴,寒云僧人刀演“佛光普照”挡住“惊龙出渊”、“兴雪作雨”已从空而到。

那刚猛无俦的潜力压下,寒云僧人斜掠三尺,避过来势,反手一招“反打金钟”尚未出手“神龙摆尾”一招,剑未到,已觉一股寒森森剑气已至腰际。

一蓬血影,一声嘷叫,寒云僧人屍体分成两段,飞出七、八尺之外,早已命丧幽冥。

陈宽仁以一抵三,原已岌岌可危,自从寒云僧人接战白云飞,压力减轻不少,精神倏增立扳回劣势,连演绝招,将两个老和尚杀得只有招架之功,并无回手之力。

那两老和尚本已处於挨打的地步,虽出全力,仍无法脱出陈宽仁那外门兵刃铁算盘威力之外,倏闻寒云僧人惨嘷之声,手足略慢,已被陈宽仁一人一算,算清“米数”随着他们师兄同赴极乐西天。

白云飞结束了寒云僧人,回头一瞧,小和尚已不知去向,匡秀华斜倚在古松树侧,柳眉带煞,星目隐隐含愤,凝视着远处。

白云飞循目望去,晨曦之下,远处有一黑点在动,只见小和尚如飞而回,心中已明白一切,道:“华妹,不必悲愤,愚兄定当代你报昨日之仇。”

匡秀华收回眸光,深情地一笑道:“谢谢哥哥关怀,小妹他日定需亲报此仇。”

此时,小和尚接道:“谈了一夜情话,还没完?余堂主在客栈相候呢。”

不待白云飞回答,已与陈宽仁闪电般如飞而去……

白云飞瞧了心上人一眼,只见她满脸红霞未退,更是妩媚,心中不禁摇摇,忙握住她欺霜雪白纤手,道:“华妹,看在愚兄面上,不可挂怀。”

匡秀华低声微笑道:“我才不呢。走吧,待会不知他又要嚼甚么烂舌根了。”

二人刚进客栈,余仁即上前说道:“大小姐好。”

匡秀华一怔,但是她见过世面,心想这余仁必与自己见过,而且渊源必深,惟一时记忆不及,只好上前一步,一福道:“敬谢老前辈关怀。”

余仁侧身一旁,道:“老朽余仁,十年不见,大小姐已长得天仙化人般,不知谁家郎君有福?”

言下哈哈大笑……

余仁,这余仁似乎在何处听见过,但又想不起来,只听他的语气已经有十年不见了。

十年……这是多么远的事,怎能使她记起那童年的一切。

众人见过礼,重新入座,余仁说道:“分舵备有水酒,老朽先行,届时再行命人催请。”

小和尚听说有酒,喉咙里直冒水,道:“何必再请,乾脆现在走算了。”

余仁忙道:“如此更好。”

众人霎时到达“天星帮”彭城分舵,早有彭城舵主“火判官”邹兴出来迎接。

邹兴引宾入厅,最使匡秀华激动的,莫过见到“鬼牙掌”姜虚,二人均有隔世重逢之感,二人伫立一旁,互道别后经过,直至余仁催请入座,才算停了下来。

酒桌之间,余仁、匡秀华频频向各位救命恩人敬酒,姜虚则特别留意白云飞一举一动,只见他剑眉星目,虽比不上长孙骥,但亦是上上之选,何况其师“洱海渔隐”门下甚众,两家能结成秦晋,对“落星堡”帮助甚大。

想起长孙骥,就免不了连想到胡中铭,以他含愤而去,真不知将会玩出甚么诡计?

但望堡主能早日防备,不然未来“落星堡”心腹大患,当系器量逼仄,武功高强的雪中雁胡中铭;酒桌之间,余仁说道:“孟振飞中了姜老哥一掌,毒入内腑,已潜赴西梁,此间之事已了,老朽明日即往云台山禀报帮主,未悉诸位,意欲何往?”

姜虚与匡秀华听说长孙骥在云台山,自然是随余仁前往,何况,姜虚心中尚有许多问题,需长孙骥解答。

小和尚是随定了白云飞,白云飞与匡秀华情意初投,打得难分难解,一时无法分开,自然是以匡秀华的意见为意见。

陈宽仁为报师仇,独力难支,只好与姜虚等同行,说实在的,他与长孙骥最是投缘。

大众边吃边谈,姜虚、白云飞、小和尚、陈宽仁、匡秀华、余仁决定明日前往云台山,真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一个个酒到杯乾,纵声谈笑,豪迈之气溢於言表。

翌日,残阳余晖里,白云飘飘,马蹄的的,古道上一辆驴车风驰电掣而来。

车把式是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剑眉朗目,潇洒不群,头带范阳草笠,一套天蓝短衫裤,背上是一张蓝布密包的长条,谅是一支兵刃。

忽的,车帘开处,露出稚气嫣然的一张秀脸,只见她眸若秋水,盈盈含笑道:“骥哥,娘说前面已是十里埔,今夜可在此暂宿一宵,明日再走。”

车把式漫声答道:“好吧。”

那少女又是深情地对长孙骥一笑,才缩进头去,到得“来安客栈”车把式将车停住,早有店小二出来迎接。

只见车门开处,一个穿着一身白色罗衣,年方十七、八岁的娇艳如花少女,扶着一位容颜甚美,鬓横翠玉,身着白色衣裙华贵端庄的中年妇人下来。

那妇人脸色苍白,似是有病在身,倚着那少女,一步一步的进入客栈,一进店房,就倒在榻上,少女伫立榻旁,甚是关怀,可见她俩关系颇深。

刚洗过手面,那车把式已在门外请用饭。

他们不像是主仆,倒像是一家人,三人在楼上选了一个比较洁净的桌面,那妇人首座,那一对小的分左右坐下。

这时楼下如风地走上两人,一是广额浓鬚的老汉吕翊,一是疏眉朗目,三绺短鬚的中年文士韩瑞。

来的正是“太白双逸”。

韩瑞一上楼就见长孙骥与“天星帮”帮主共桌进食,一怔,随即露出淡淡笑容,微微向长孙骥颔首,长孙骥因在“太白酒楼”吕翊对他疾言厉色,心中甚是不快,后在五陵墓隧道上曾给过他面子,因此只好起身抱拳说道:“吕、韩两前辈,何不过来共饮一杯?”

吕翊、韩瑞亦抱拳还礼道:“长孙少侠,近日名震江南道,可喜可贺。”

随即向那妇人说道:“咸阳一别,不觉十载光阴,不意今日在此小镇得遇阎帮主。”

阎凤娇亦福一福道:“往事何堪回首,何不坐下?”

正说之间,忽闻步履响亮,上得楼梯之声,只见走上三人,竟是“崆峒三剑” 。三剑上得楼来“无情剑客”曹玉渊眸子就流荡滚转地向四周掠了一眼,见到长孙骥这一桌时,暗暗吃了一惊,忙转过首去,找个座位坐下。

接着又有三三五五劲装人物上楼,长孙骥见这场面,忖道:“这小镇何来许多江湖人物?”

轻声地向“笑面罗刹”说道:“今日有点不对,帮主可曾晓得为了何故?”

“笑面罗刹”面向吕翊道:“吕老师可知其故?”

吕翊掠了众人一眼道:“谅系与少侠有关。”

长孙骥一怔,忖道:“自己出道日浅,这些武林人物冲着自己做甚?”

说道:“吕前辈既知与晚辈有关,当知所为何故?”

吕翊淡淡一笑道:“江南道上纷传少侠有一“月魄剑”得自迎江寺,武林中人,谁不想得之而后甘心?”

长孙骥闻言,忖道:“原来“太白双逸”也为了“月魄剑”而来。”

不禁说道:“如此说来,吕、韩两前辈亦为“月魄剑”而来?”

韩瑞捋一捋三绺短鬚道:“月魄宝剑,有德者居之“太白双逸”未存佔有之心,长孙少侠何出此言?”

长孙骥闻言,暗叫一声惭愧,忙道:“晚辈忙中有错,望之海涵。”

吕翊说道:“欺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何罪之有?”

言毕,放声大笑。饭后“笑面罗刹”母女进入内厢,大房留与长孙骥及太白双逸居住。

长孙骥轻声地向阎小凤说道:“今夜无论如何,保护你娘为要,切勿轻离,一切事有我与吕、韩前辈,谅那些不开眼的贼子,定难讨得好去。”

阎小凤说道:“我晓得,你可得小心啊。”

说毕,一声娇笑,闪入内厢。

三更,星斗参横,月华皎洁,夜静风凉,一声怪啸,划破似水夜空,触耳心惊,长孙骥只觉一阵无名地紧张,额角滚烫,手心滴汗……

啸声绝快,由远而近,眨眼即至,只听得窗外阴森森的口气道:“长孙骥,替我滚出来!”

长孙骥猛吸了一口丹田真气,大喝道:“本少爷等尔多时。”

来人闻声拧腰旋身一看,只见长孙骥与“太白双逸”气定神闲地已站在天井之上,竟不知何时出来的。

“手下败将,见本道人,还不将”月魄剑“双手奉上。”

吕翊不知此人是谁,只见月光下立着一个八卦彩衣老道,顶挽高髻,髻下散发披肩,长脸上肌肉显出深刻纹理,面色木然,双目冷电般炯炯而视,显得内功火候不弱。

长孙骥一见那老道,怒火不禁高张,喝道:“我道是谁,原来是离宫妖道,少爷未找你,你却送上门来了。”

长孙骥自得“灵鸷生”传以心法口诀,及掌剑奥奇招术,在日夜不断苦练之下,已非昔日阿蒙,故以胆敢口出狂言。

“太白双逸”见长孙骥一个十七、八岁少年,面对“八卦门”“离宫真人”不但不惧,反而口出大言,除觉得此子太过轻狂之外,亦钦佩其胆量不弱。

“离宫真人”闻言,怒极反笑道:“小子好胆量,此处太窄,不便动武,有种随本道人来。”

不待回答已上屋脊,人影疾闪而隐,长孙骥身形快似飘风电闪,跃至屋顶,月色之下“离宫真人”像一抹淡烟般在五、六丈外屋面上飞驰。

长孙骥立即展出师门“捉风捕影”绝世轻功追去,只见他捷似狸奴,快如疾风,一落足就是三、四丈距离。

“太白双逸”也飘身上屋,此刻偌大的客栈屋顶之上,腾起数十条人影,四射飞窜,枭笑怪啸,回荡夜空,淆人心神“太白双逸”一看情形不对,吕翊忖道:“不好,长孙少侠此去定是中了匪徒调虎离山之计。“笑面罗刹”武功已失,贼徒若乘着自己二人远离时,乘间暗施毒手,则大为不妙。”

当下向韩瑞说道:“兄弟在此守住阎帮主,愚兄去替少侠压个阵。”

当下闪身往西驰去。

且说长孙骥身形电射,望着“离宫真人”身后向郊外追蹑而去。

“离宫真人”身法之快,并不比长孙骥稍逊,两人一前一后,总是相差五、六丈距离。

长孙骥心中不由暗暗生气,忖道:“我这“捉风捕影”轻功,恩师曾说过这轻功堪称举世无出其右,要练到绝顶可达“凌空度虚”地步,虽然自己功力火候似嫌不够,但今夜赶不上他,岂不是贻笑师门。”

他好胜心切,猛吸了一口丹田真气,清啸一声,宛若龙吟,身法益自加快,二人距离霎时缩短至二丈五、六。

月夜星光下,只见两缕淡烟,在旷野飘飘而逝“离宫真人”闻长孙骥一声清啸后,突然在一棵参天古树下定住,转面冷笑道:“小子轻功不弱,如能拜在老夫门下,他日定可名冠武林。”

长孙骥冷冷地道:“凭你配么?”

“离宫真人”实是起了爱才之念,所以一反往日之作风,不怒反笑,道:“你怎知不配?”

长孙骥答道:“若能赢得本少爷三招二式再说不迟。”

“离宫真人”凝注少侠一阵道:“你敢与本道人打赌么?”

长孙骥笑道:“只要合理,定然奉陪。”

“离宫真人”那张死冰冰的脸上突然浮出一丝笑容道:“如若你输,双手献上“月魄宝剑”拜我为师。”

长孙骥笑道:“若是你输呢?”

“离宫真人”怒道:“小子真不知高低,你岂能赢得本道人?”

长孙骥汉汉地道:“古语说得好,先小人后君子,侥倖本少爷胜得一招半式,又有何话说?”

“离宫真人”大笑道:“如真能胜得一招半式,本道人拍手就走。”

长孙骥不禁失笑道:“天下间哪有如此轻便之事?本少爷输你,双手奉上”月魄剑“拜你为师,你输了拍手就走,你不觉得本少爷太过吃亏了吗?”

“离宫真人”笑道:“依你之见?”

长孙骥微微一笑,随即沉声道:“你若败在少爷手下,留下双臂。”

“离宫真人”纵声大笑道:“一言为定。”言犹未了,长孙骥先发制人,大喝声中突地推出双掌,狂飚猛劲,如山涌出;“离宫真人”单掌一立“蓬!”的一声……长孙骥身形微晃“离宫真人”连退三步。

“离宫真人”估不到长孙骥功力猛进,轻敌太甚,仅使五成之力,以为定可将长孙骥飞震而出,谁知自己竟被震退三步;老脸发烧,忖道:“看不出这小子,旬日之间功力猛进,别是另有奇遇吧?管他的,再多也只七、八日时间,有何气候?但是,看来不出全力定难使他心服。”只见“离宫真人”如飞絮般,凌空而起,十指箕张,捷逾电闪风疾,往长孙骥面门、眉心、太阳等穴抓来。

长孙骥在秣陵附近深山里与“离宫真人”对过手,晓得对方武学深博,上次之失败,一是自己自卑心作用,又无太多实战经验;自遇“灵鸷生”之后,时时想找个高手过招。

今夜能与“八卦门”八大堂主之一“离宫真人”遇上,自然不肯放过这难得机会,何况上次“离宫真人”将小和尚、白云飞均打成重伤,自己也被他同伴震落崖底,若非命大,岂不是早已命丧黄泉?今夜又来挑战,强取宝剑,怎不令人怒火中烧?

长孙骥聪颖过人,虽甚少过手经验,但从几场打斗中,已悟出不少玄诡手法,又经“灵鸷生”在疗伤之时,打通生死玄关,在古庙之内,连服两颗少林绝世灵药,功力顿增。

他知与人过手,无论对方功力如何精深,若自己出奇制抢先机,虽不稳操胜券,亦未必落败,目睹“离宫真人”穿掌抓来,一招“狮子摇头”身形微侧,迅如电闪地右手横向扣去……

这一式是峨嵋绝学“震脉十三指”中一招“三星照户”不但去势宛若石火电光,大出“离宫真人”意外,而且奇奥无与伦比。“离宫真人”不愧武林高手,应变之快,亦出人意料,双足一点,化抓为点,手腕略沉,疾戳长孙骥胸前“期门”重穴。

长孙骥岂能被他戳中?足下暗踩“六爻掠云步”捷若鬼魅,形若淡烟,两手分出若电,改扣为劈,由上而下,分劈“离宫真人”左右脉门,出手之快,认穴之准,竟在一个弱冠少年身上发出“离宫真人”怎不惊骇万分?

“离宫真人”骤觉一股奇猛阳刚之力撞来,不禁又惊又怒,倏然变招为掌,翻腕飞出,左臂一式“琵琶反挥”右手原式不变仍点“期门”重穴。

两人攻守都是急如狂风骤雨;“离宫真人”身为“八卦门”宫主,自恃无敌,大意轻估了长孙骥,竟採硬攻截打之法,两掌按实,当场各被震歪一步,均觉血涌气逆。

“离宫真人”左臂往上飞撞,被长孙骥疾劈脉门,蓦觉腕臂一麻,幸得长孙骥改扣为劈,一触即收,倏又翻腾戟指向“离宫真人”肩井穴戳去,手势如电,迅快无俦。

这一来“离宫真人”骇得魂飞天外,心头狂震,腰一仰“仰看牛斗”翻了出去,人一立定,脸上犹带惊异之色只是猜不透长孙骥中了“玄天无形真气”何以犹有这纯原功力?但他怎知长孙骥身怀武林异宝“骊龙珠”专剋各种真气。

长孙骥一招得手,雄心顿发,忖道:“恩师曾一再嘱咐,动手过招,必须胆大心细,以己之长,制敌之短,今夜才算是瞭解其中奥妙。”

“离宫真人”只觉长孙骥武功猛进得惊人,心头大为震骇,暗道:“此人甚是年轻,不过才十六、七岁,怎么竟有如此深厚的功力?再假以数年,岂不是成为”八卦门“劲敌?”

不由起了除他之念,当下一声冷笑,足下一动,闪电似地走艮宫,取巽位,直欺长孙骥中宫而进。

这时,长孙骥虽是经验稍差,但机警心智无一不是上乘,侪身武林高手之列,也当之无愧,不然,其师天悟禅师怎倚他为峨嵋廿四代掌门?

只见他右手一翻,劈出凌厉劲风,硬向“离宫真人”来势撞去,足下微撤,蓬的一声“离宫真人”登时震得倒退两步,一阵心跳,忽见眼前人影一花,长孙骥便失去踪影。

“六爻掠云步”何等诡速,这是峨嵋不传之秘,又经天悟禅师以数十年心血去芜存菁,可说精奥无伦,天下绝奇之学,长孙骥这一展出掠云步,瞬眼之间,便欺到“离宫真人”身后。

“离宫真人”身前一失长孙骥,以他经验敌人已到身后,暗道:“这小子哪里习得这种奇诡身法?”

这念头闪电掠过脑中,身形向前疾掠,一招“反打金钟”向后打出一股飞沙走石的劲风,他掠出一丈之外,右掌当胸,突然反身一看,只见长孙骥站立原地,气定神闲,嘴角含着微笑。

“离宫真人”不由老脸通红,幸月下无法看清,不然,他将无地自容。

除他之心更炽,喝道:“小子轻功掌法不弱,快取兵刃,再决高低。”

说时,已将云拂掣在手中!

长孙骥不敢怠慢,右手电闪般向后一探,将“月魄剑”掣出,他仍抱着制抢先机之法则,身如箭矢般射出,跟着一股惊天寒芒,陨星飞射地向“离宫真人”胸前七大穴罩去。

“离宫真人”手中云拂乃外门兵刃,可扫,可拂,又能锁拿敌方兵刃,贯以真力,拂丝根根针立,专点对方穴道,乃方外人防身之宝,亦是江湖十大外门兵刃之一。

今见长孙骥剑花朵朵,疾罩而来,身形微侧,斜掠三步,反手一招“神龙摆尾”指向长孙骥左腋“中府穴”戳去。

“离宫真人”手中云拂,拂丝显是钢丝编成,闪闪发光,若被点中,立时在“中府穴”开个大洞。长孙骥一声长啸,手腕一震,转身甩腿避过来势,剑化“白猿剑法”之“白猿献果”“巧打秋千”“古树盘根”三绝招。

疾取“离宫真人”上中下三处要害!“离宫真人”冷笑一声,云拂挥起,打出一片强猛劲风,长孙骥此招是实中套虚,心知对方过於厉害,在云拂未挥出时,即塌身拧腰,剑势一沉,疾变“山泉倒挂”

只见一滔银虹,望“离宫真人”腰胁卷来,其疾若电。

此时,吕翊已闻声而至,只见场中剑气如虹,招招诡异,已是“白猿剑法”用到其极,再加“六爻掠云步”实收红花绿叶之效。

“离宫真人”手中云拂亦非平常,拂、扫、戳、打,招招诡谲,式式精奇,云拂左甩右拂呼呼生啸,神速之至,拂丝根根笔直,更见火候。

吕翊虽成名数十年,大小战阵见过不知其数,如今夜激烈者尚属初次,尤其见长孙骥能与“离宫真人”分庭对抗数十回合,仍能略佔上风,更是惊异万分,忖道:“此人年不过二十,出手之奇,暗含峨嵋家数,似是而非,尤其内力惊人,再假十年,定能名冠武林,可惜明珠投暗,不辩邪正,投身”落星堡“不然,定可使武林放一光彩。”

不言吕翊暗暗叹息,且说场中——

“离宫真人”与长孙骥瞬眼之间各展所学,抢先制敌,剑光拂影,漫天飞舞“离宫真人”久战不下对方,心中大怒,以自己数十年之名头,堪称无敌,今夜四、五十招已过,尚不能佔得上风,将来传入江湖,老脸何藏?忖道:“不使绝招,险中求胜,只恐怕今后江湖上即遭除名之耻。”

心意一决“玄天无形真气”强佈全身,手中云拂立演绝招“横扫千军”“暗渡阴山”“阳光普照”三招连环出手。

长孙骥倏觉剑势渐趋呆滞,发觉云拂幻起一片无形韧幕,将“月魄剑”气裹住,心中大感凛骇,他只觉韧幕愈重,剑招袭到半途,立时便被震了回来,惊惧之下,不觉连连退后,忖道:“完了,不想今夜又将败在“玄天无形真气”之下。”

一个念头在脑际闪电掠过,忙摄自心神,左手剑诀改为三藏绝学“天竺旃檀十八掌”中一招“西天雷音”。

就在长孙骥“西天雷音”降魔绝学出手之际“离宫真人”“玄天无形真气”亦正发出,两道真力一接,二人脚下一阵浮动,跄跄跄各震得退后数尺。

“离宫真人”被震得逆血倒窜,双眼直冒火星,长孙骥幸有“骊珠”在怀,虽是左臂发麻,仍不影响全身,右手剑接演“分花拂柳”顺着云拂飞快滑去,这招法神速之极。

只听得“离宫真人”一声惨嘷,登时一条手臂齐肩截下斜飞出丈外,手掌还自紧捏着云拂,长孙骥一招得手,疾退三尺,道:“本将取你双臂,念你成名不易,暂且放过,如再心生妄想,定取你脑袋。”

“离宫真人”不愧八大堂主,一声不响取出特制金创散敷住创口,飞指连点右肩数重穴,将血止住,说道:“一剑之赐,三年后定加倍取回。”

长孙骥反手放好“月魄剑”道:“少爷随时候教。”

“离宫真人”咬牙切齿道:“有种说出师承来历。”

长孙骥冷冷地道:“师承来历未便告知,江湖之上随时可见。”

“离宫真人”再也不响,回头掠了吕翊一眼,随即闪身进入林中,瞬眼失去踪影。

吕翊这时已站在长孙骥身前道:“老弟身手不凡,江南道上传言不虚,使老哥哥今夜大饱眼福。惟“离宫真人”此去,定挑请其师,今后老弟恐怕已无安闲之日。”

长孙骥在“离宫真人”临去之时,在他目光中已看出那仇恨怨毒之情,但长孙骥艺高胆大,心无所惧,今闻吕翊之言,忙道:“吕前辈当知”离宫真人“师门,可否赐知一、二?”

吕翊说道:““离宫真人”艺出茅山,其师“烈火星君”一身火毒暗器,霸道非常,最为护短,眥睚必报,今后行走,应多加留意,莫被暗算。”

长孙骥道:“多蒙指教,在下自当细心留意。”

吕翊望着长孙骥背后长剑道:“老弟刚所使莫非是”月魄剑“?”

长孙骥答道:“正是此剑。”

一轮皓月已悬中空,寒星冷落,西风振树生啸,蓦然!三条人影飞落在长孙骥之前,来的正是“崆峒三剑”!“无情剑客”曹玉渊“戮魂剑客”辛雷“追风剑客”樊奇。

长孙骥道:“三位拦住去路不知有何教言?”

“戮魂剑客”辛雷道:“那地图……”

长孙骥一见“崆峒三剑”此时现身,即知与地图有关,但他自从与燕玲成亲之后,地图已在他身上,同时,知道乃五陵墓道进出图,因未证实,未知真假而已。

“无情剑客”曹玉渊接着说道:“我们到此非为别故,缘因日前见得“余仙子”据道:地图并非其得手,故以,请问阁下,前言是否亲目所见?”

长孙骥微笑道:“记得三位曾经说过,该图有关三位一生荣辱,如能详告,在下定效棉薄。”

“崆峒三剑”闻言,面面相望“无情剑客”曹玉渊迈前一步,凝视了长孙骥一会,又掠吕翊一眼,微叹了一口气,说道:“观阁下器宇不凡,定系名门高足,说来惭愧,该图本为崆峒所有,先师在日因见崆峒武学秘笈散失不全,武功渐趋式微,特留遗命,令老朽三人务必前往五陵墓道取得先贤所留“玉虚秘笈”三人同时照笈修练,勿令崆峒除名武林,谁知……”

曹玉渊似是极难启齿,略停接道:“咸阳投宿之时不慎,该图被六指偷儿高明所盗,后被“归云庄”“旋风剑”所得,再落入峨嵋门下之手,即失踪迹。”

长孙骥闻言,忖道:“原来有那么曲折,怪不得“崆峒三剑”道是一生荣辱,其实事关崆峒派兴衰。”遂道:“传闻五陵墓道出入惟“栖霞老人”独明其中奥秘,该图……”长孙骥原意想说,该图亦恐怕贵派取得不明白吧,只因他生性忠厚,故以言之又止。

“崆峒三剑”均是数十年老江湖,岂有不知其意之理?“戮魂剑客”辛雷心中暗暗骂道:“好小子,今夜若非有求於你,怕不戳你一个大窟窿才怪?”

忙笑道:“江湖传言不差,当今之世惟“栖霞老人”知其玄奥,只因先师行道之时,曾有恩於他,上人绘一详图相赠,先师原来未有取那“玉虚秘笈”之心,只望能亲自振兴崆峒派求功心切,走火入魔,故留下遗命,令老朽三人按图取笈,谁知天不从人愿,在咸阳发生意外……”

长孙骥闻言将信将疑,本想当场将地图交还,继之一想,自己不日即赴栖霞,何不待见过上人问明真伪之后再做主意,便道:“物各有主,若实如所言,在下晋谒“栖霞老人”还堡之时,定使原璧归赵。”

曹玉渊闻言,感激之容溢於言表,道:“能得阁下一言,胜过如皂染帛,大恩不敢言谢,我等三人定在五陵相候,不见不散。”

说完,三条黑影疾若飘风,刹那间就消失在树林之后。

且说长孙骥心悬“天星帮”帮主阎凤娇武功尽失,若孟振飞再派人暗中趁自己追赶“离宫真人”之时下手,阎小凤独当一面,是否胜任?倘若“笑面罗刹”有甚三长二短,如何向“天星帮”众交代?

长孙骥、吕翊刚至镇口,忽然路旁传出一声怒啸,随风入耳,吕翊忙道:“不好,韩贤弟遇上强敌,我们快去。”

身法一紧,当先电射而去,长孙骥也自随后跟着,穿过树林,月色之下果然见得五人正在舍死忘生地博斗,逼近一看,四个青衣中年,四支长剑围住韩瑞。

韩瑞此刻面上汗珠淌出如雨,额角青筋怒凸,时闻喘气怒啸之声,显然内力虚耗届绝,那四个青衣中年,右剑左掌,配合得严密无隙,像是一种阵法,每出一招,韩瑞非得涌起一层剑幕护住全身无能化解。

吕翊一到得场外,伸手怀中,一桿龙头软棒已掣手中,只闻得一声大喝:“恶贼竟敢以多为胜。”

话声中已冲入阵中,吕翊手中龙头软棒实有鬼神莫测之机,招式兼有棒、棍、枪、剑四种打法,自入场中,只见他前挑、后打、左甩、右刺,快绝得无与伦比。

韩瑞本已精疲力乏,吕翊从天而降,豪气陡增,手中剑连演绝招,须臾之间,已佔优势,但要得手也得百招之后。

长孙骥心悬“笑面罗刹”安危,不愿在此多做耽搁,喝道:“两位前辈请退,有事晚辈效其劳。”

言罢,突然发出一声清啸,啸声中,身形电闪穿起“嗖”地拔起三丈高下,腰身一拧,苍鹰攫兔般,电泻向四青衣中年扑下。

他双拳倏地化掌,一招“天竺旃檀十八掌”之“西天雷音”分攻而出,在长孙骥啸音一起,韩瑞、吕翊各虚攻一招,闪身暴退二丈有余。

四个中年闻声均感一惊,同地身形一错,连臂涌起如墙剑幕,同时左掌推出一股强猛掌风。

只觉来人打出的掌势,暗合禅门无上掌力,竟能冲破剑幕,左掌像是撞在一道铁屏上,立时震跌在地,面白如纸,口角俱溢出丝丝鲜血。

这倖是上次长孙骥为救阎凤娇双掌打出十二成真力,自己也被反震得气血逆翻,有了前车之鑑,所以这次仅打出七成真力,四青衣中年已无法消受。

长孙骥见已制住四中年人,道:“这里事,请两位前辈料理。”

不待回答,一缕烟似的已回到客栈,只见后房灯火尚明,心中甚安,轻声喊道:“阎帮主……”一连数句,均无答应,不祥之兆袭上心头;顾不得男女有别,飘身入内。

只见“笑面罗刹”僵卧床上,一支长剑钉在墙壁上,仅露出一半在外,地板有血数滴,阎小凤踪影俱无,只有烛台下一张素纸在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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