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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还故主 武林庆升平

琴音铮铮,曲调苍凉幽怨,似是出自一个女人之手。

但当叶天印与司马纵横登船之后,才发觉奏琴之人,竟是一个和尚。

这个和尚的年纪已不轻,看来最小也在六旬之上。

叶天印突然长叹一声,缓缓道:“一别经年,想不到在此处与大师重逢。”

老和尚脸上一片茫然之色,他的眼睛仿佛盯在叶天印的身上,又似是正在眺望远方的云雾。

琴音忽转急快。

但就在曲谱奏得最急劲的时候,琴音忽然化作一阵木碎之音。

一具世间罕见的焦尾琴,竟然应声碎裂。

刹那之间,湖中变得一片静寂。

老和尚的神态,似是十分憔悴!

叶天印神情肃静,对司马纵横道:“这位就是静虚寺的信斋大师!”

司马纵横暗自纳罕,他以前从未听到有静虚寺这间寺院,也更不知道信斋大师是何许人也。

他正想上前对老和尚参见行礼,但老和尚突然挥了挥手道:“司马纵横少侠不必多礼,老僧并没有把猎刀捞到,你无须在老衲身上打主意。”

司马纵横一呆。

他想不到这个老和尚竟然会知道自己的姓氏,而且还把猎刀这件事也一并说了出来。

叶天印眉头一皱,道:“大师似乎知道的事情并不少。”

信斋大师道:“本来就不少。”

叶天印道:“他只不过是个武林后辈,就算对你尊敬一点,也未必就有什么不轨的企图。”

信斋大师冷冷一笑,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却不可无,他若以为老僧已把猎刀捞了上来,说不定背后就会给老僧一记追魂之掌。”

司马纵横暗暗一叹。

这个老和尚,也未免把自己看得太过卑鄙无耻了。

叶天印淡然一笑,问信斋大师:“大师何以知道他就是司马纵横?”

信斋大师道:“除了他之外,又还有谁会有这个兴趣,来到黑底湖这一艘神秘的大船上?”

叶天印对司马纵横道:“这一位信斋大师,就是昔年在江湖上有老僵尸之称的符不贴。”

信斋大师冷冷道:“符不贴早已死了,叶帮主再提起此人,别怪老僧翻脸无情了。”

司马纵横恍然大悟,至此方才明白叶天印何以与这个老和尚如此熟落。(校者注:熟落,此处意为熟悉。)

信斋大师又道:“叶帮主一定会觉得奇怪,老僧何以会在这艘船上。”

叶天印道:“实不相瞒,老夫确有这种想法。”

信斋大师道:“你可知道这艘船是谁的?”

叶天印道:“这是七煞帮的船?”

信斋大师摇摇头,道:“这艘船并不是七煞帮的。”

叶天印颇感意外。

“难道这艘船竟是大师的?”

信斋大师仍然摇头,道:“这艘船是老妖婆的。”

叶天印和司马纵横相对愕然。

信斋大师口中所说的“老妖婆”,分明就是指万变妖姬。

叶天印道:“她的船怎会被搬到这座黑底湖之上?”

信斋大师道:“这是老僧的主意。”

叶天印道:“敢问大师,是如何把这艘船搬到此处?”

信斋大师道:“那容易得很,七煞帮派几百个人把这艘船逐块拆卸,用马车搬运到附近,再行重新并上,然后下水。”

叶天印听得一阵发楞。

这种庞大工程又岂会“容易得很”?

他忍不住问道:“大师此举,未知是何用意?”

信斋大师道:“叶帮主可知道老妖婆是怎样死的?”

叶天印道:“这一点老夫不大清楚,不过听说她是病逝的?”

信斋大师道:“她不是病死,而是服毒自尽。”

叶天印道:“她何以出此下策?”

信斋大师凄然一笑,良久才道:“叶帮主可知道老妖婆何以终生不嫁?”

叶天印微微沉吟,道:“她虽然号称万变妖姬,但从未嫁过任何人,这正是江湖人感到迷惑的事。”

信斋大师道:“她的心中有两个人,却不知道如何取舍,到了四十岁之后,终于决定今生今世不再嫁人。”

叶天印道:“未知她心中的二人是谁呢?”

信斋大师答道:“那就是老僧和傅敬雄。”

叶天印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个答案,似乎是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

信斋大师道:“傅敬雄虽然是泰山武林泰斗,但为人却是风流不羁,到处留情,他与老妖婆也曾有过一段风流史。”

叶天印轻轻叹一口气。

信斋大师淡淡道:“叶帮主现在大概已明白老僧把这艘船搬运到这一座湖的目的了?”

叶天印道:“莫非万变妖姬曾有遗书,要把自己葬在黑底湖中?”

信斋大师摇头。

“那不是她的主意,而是老僧的。”

叶天印叹道:“那又何苦?”

信斋大师道:“她既然愿意为傅敬雄殉情,又何不让他们在黑底湖中聚在一起呢?”

叶天印道:“大师莫非不知道黑底湖乃是傅敬雄与其未婚妻的葬穴?”

信斋大师凄然苦笑,道:“就且让傅敬雄在黑底湖下,享其齐人之福,却又如何?”

司马纵横越听越不滋味。

信斋大师的年纪已有一大把,万变妖姬、傅敬雄等人若然健在,年纪也绝不轻,想不到在这个时候,还是有这许多风风雨雨。

叶天印忽然盯着信斋大师:“大师别忘记咱们的赌约?”

信斋大师道:“叶帮主大可以放心,老僧绝不会自杀。”

叶天印道:“大师打算把这艘船沉在湖底之下?”

信斋大师道:“不错,船舱之内,有一具金棺,棺中人就是老妖婆。”

叶天印道:“七煞帮中人,与大师有何关系?”

信斋大师目光一闪,道:“并无任何关系。”

叶天印道:“难道七煞帮对大师有所请求?”

信斋大师并不否认,道:“这倒是事实。”

叶天印问道:“他们请求大师的是何事?”

信斋大师道:“他们要老僧把僵尸刀谱交出。”

叶天印又问道:“大师有否提出条件交换?”

信斋大师道:“有。”

他的目光仿佛又眺望向远方,良久才道:“老僧要求他们把老妖婆的船运到此处,除此之外,还得再加上一把稀世难求的宝刀。”

叶天印道:“猎刀?”

信斋大师淡淡道:“不错,老僧想得到猎刀,因为这一把刀本来就应该属于我的。”

叶天印道:“为什么猎刀应该是属于大师的?”

信斋大师道:“老僧是天下间刀法最高强的人,而猎刀则是天下间最锋利的宝刀,除了老僧之外,又还有谁配用这一把刀?”

这一番说法,已迹近乎有点狂妄!

叶天印却不以为然。

他忽然笑了笑,道:“想得到猎刀的人,并不是大师。”

信斋大师冷哼一声。

叶天印道:“据老夫所知,万变妖姬昔年曾与老刀匠游疾舞在雁回峰下,发生过激烈的一战。”

司马纵横已明白这一战的起因。

叶天印又接着说道:“万变妖姬的武功虽然极高,但她想从游疾舞手中把猎刀抢过来,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们两人大战千招之后,终于双双筋疲力竭,大家都累得坐在地上喘大气。”

信斋大师的眼睛缓缓阖上。

司马纵横此刻已发觉,这一个和尚晚年出家,虽然暴戾之气已比从前消减甚多,但仍然绝对不像个和尚。

佛门讲究的是四大皆空,六根清静,但信斋大师显然还未能够做到这一点。

他仍然无法忘怀昔日的万变妖姬。

叶天印又缓缓地说道:“最后,还是游疾舞的内力比较深厚,复原也比万变妖姬快,假如他要杀她,相信万变妖姬已然死在猎刀之下,但游疾舞却放过了她。”

信斋大师无法否认这是事实。

叶天印长长叹一口气,道:“真正想得到猎刀的人,是万变妖姬,这是她多年以来的夙愿,现她的人虽已香消玉殒,但大师仍然希望找到这把猎刀,作为陪葬之用,老夫这种想法,恐怕没有错吧?”

司马纵横暗自一笑。

万变妖姬逝世的时候已年逾六旬,叶天印居然还用“香消玉殒”四字来形容她的死亡,倒也罕见得很。

但信斋大师却是一点也不觉得有何不妥,而叶天印的说话,也和实在情况完全吻合。

信斋大师沉默半晌才道:“叶帮主既已明白老僧的心意,相信也该体会到老僧的心境吧。”

叶天印道:“这一点老夫不难明白,但却不同意你这种做法。”

信斋大师怒道:“那又有何不可?”

叶天印道:“原因甚多,第一,猎刀本非万变妖姬之物,她生前不能攫取强夺,死后大师亦不该步其后尘。第二,猎刀本是猎取江湖败类的刀,倘若一旦陪葬于金棺之内,岂非白费老刀匠游疾舞的一番心血?”

信斋大师道:“若猎刀落在坏人之手,后果却也不堪设想。”

司马纵横心中一动。

信斋大师在多年以前,又何尝不是黑道上一个可怕的大恶魔?

叶天印沉声道:“只要老夫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让猎刀落在江湖败类的手里,同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大师万万不能不择手段地去求取猎刀。”

信斋大师缓缓抬起了眼皮,道:“莫非帮主认为老僧不该把僵尸刀谱交出?”

叶天印道:“不错,僵尸刀法天下无双,刀谱若落在七煞帮中,这种后果才是真的不堪设想。”

信斋大师重重吸一口气。

显然,叶天印的说话,句句都合情合理,令到他有点汗颜的感觉。

信斋大师似是考虑甚久。

足足过了一盏茶时光,他才毅然道:“老僧决定放弃猎刀,绝不把僵尸刀谱交出。”

他这句话刚说出口,船桅上突然传来了一个人冰冷的笑声。

叶天印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当他踏上这艘船之后,便已知道船桅上还有一个白衣人蜷伏着。

叶天印冷冷道:“船桅上的朋友何必闪闪缩缩,老夫在此恭候已多时。”

接着,一蓬白影飘动,一个白衣人从高处飘然落下。

那是一个白发、白鬍子,连一双眼珠子也像死鱼般白色的老人。

叶天印冷冷道:“阁下莫非就是七煞帮帮主?”

白衣老人嘿嘿一笑。

“不错,老朽就是七煞帮的帮主。”

叶天印道:“听说以前千枪门中,有一个护法,他不但精于枪法,而且更是刀法上的大行家。”

白衣老人冷冷道:“叶帮主知道的事倒不少,老朽就是那个护法。”

叶天印道:“你果然就是‘刀枪追命客’辛沱?”

白衣老人道:“老朽的贱名,想不到叶帮主居然也会记在心上。”

叶天印淡淡一笑,道:“昔年千枪门中,虽然权力最大,声望最隆的是千枪老祖,但老夫却知道,若论武功最高强,智谋最深远的,还是辛大护法。”

辛沱说道:“叶帮主太看得起辛某人了。”

叶天印道:“老夫固然是金箭帮的帮主,但阁下又何尝不是已经成为了七煞帮的帮主?”

辛沱道:“眼下武林,已成为了黑白教与本帮争雄之局,金箭帮虽然昔日有过一段辉煌的历史,但从今后起,恐怕就会永远变成过去。”

叶天印淡然道:“莫非辛帮主想把老夫来一个尸沉湖底,大破金箭帮?”

辛沱道:“此刻你已无退路,这一艘白船,就是你命丧黄泉之地。”

叶天印道:“你有这份信心,能把老夫击倒?”

辛沱道:“老朽从不干没有把握的事的。”

叶天印道:“在这艘白船上,一共还有多少个七煞帮的爪牙?”

辛沱道:“不多,大概十五人。”

叶天印道:“连同船外那五个白袍人,总数该是二十人。”

辛沱道:“不错。”

叶天印道:“你为什么要杀老夫?”

辛沱哈哈一笑。

“诛除黑白教,灭金箭帮,把九玄洞夷为平地,这些,都是本帮成立的最大目的。”

叶天印道:“阁下的宏愿倒不少。”

辛沱笑道:“有理想,才会有大的成就。”

叶天印道:“恐怕那是野心越大,失望也越大。”

辛沱道:“久闻叶帮主武功威震天下,今日正好领教领教。”

“领教领教”四字甫出口,一把软刀已从辛沱的手中电射而出,直刺叶天印腰间要害。

叶天印急闪,反手劈出一掌。

但那一掌只劈出一半,辛沱的软刀又像灵蛇般向他的腕上缠去。

叶天印一声暴喝,右掌向后退,左手却拔出金弓,向辛沱的左胁下刺去。

金弓不但可以射出金箭,也可以把敌人刺死。

“铮”一声响,辛沱的软刀砍在金弓的弓弦上。

刀无缺。

弓弦亦丝毫无损,但这一刀之力,却把金弓震退三尺。

好威猛的一刀。

叶天印冷笑连声,身如巨鸟翻起。

一蓬金光乱闪。

叶天印竟然从囊中掏出数支利箭,当作暗器般向辛沱的头上射去。

辛沱刀势急展,拨开六支金箭。

叶天印身形轻轻翻落。

辛沱趁机以牙还牙,撒出一蓬毒针。

但毒针射出去的时候,叶天印的身形又横向飘开三尺。

飕!

金弓像一把利箭般,向辛沱的颈上射去。

又是“铮”一声响。

弓弦竟然缠在辛沱的脖子上。

辛沱的眼珠子都红了。

他想抖脱。

但叶天印这一着,看似平凡,其实却是曾经多年苦练的绝招,名堂是“颈在弦上”。

倏地,辛沱一声惨呼。

那张金弓的弓弦,竟已把他的咽喉生生割断!

辛沱只发出了一声绝望的惨呼,整个人就像死狗般倒了下去。

七煞帮的帮主,就在这一艘白船之上被杀。

信斋大师高喧佛号道:“叶帮主神功盖世,手刃奸邪,实乃天下万民之福。”

就在这个时候,叶天印与信斋大师眼睛突然同时一亮。

白船之上,居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鹑衣百结、秃顶、红鬍子的老乞丐。

叶天印与信斋大师的武功俱是时下武林绝顶之辈,但居然没有发觉到这个老乞丐的出现。

老乞丐不但悄悄地在白船上出现,而且手中还握着了一柄刀。

那是足以令绝大多数武林人物为之心惊肉跳的猎刀!

老乞丐的身上,都已湿透。

显然,他是泅泳来到这里。

他不但泅泳到此,而且还在黑底湖中,找到了猎刀。

司马纵横更是一呆。

虽然他以前从未见过这个老乞丐,但此刻也不难想象得到,他就是丐帮中号称“水丐”的海千里。

海千里在丐帮芸芸众多长老之中,声望最高,武功也最高。

他号称“水丐”,不但水底功夫极为了得,而且轻功之佳,世间更是罕有人能冀及。

连司马纵横都已认出眼前这个老丐就是海千里,叶天印和信斋大师当然也都知道。

叶天印甚至与海千里有过数面之缘。

丐帮与金箭帮素有交情,丐帮中的重要人物,叶天印没有一个不认识。

叶天印哈哈一笑,道:“海长老,多年不见,你的水里功夫又精进不少。”

海千里突然把目光停留在司马纵横的脸上。

司马纵横抱拳为礼,道:“在下司马纵横……”

不待他说完,海千里截口道:“老叫化早就知道你是猎刀的第四代主人司马纵横,现在该是物归原主的时候。”

说完,果然把猎刀交到司马纵横的手上。

叶天印道:“未知海长老凭什么办法,把猎刀从黑底湖中捞了上来?”

海千里道:“那是运气。”

“运气?偌大一个黑底湖,凭运气就能把猎刀捞回?”

海千里干笑一声,道:“除了运气之外,当然还得加上一些时间。”

叶天印缓缓吸了口气,道:“海长老湖底下摸索了多久的时间?”

海千里一笑,道:“不多,只费了二十六天的工夫。”

“二十六天?”叶天印又抽了一口凉气。

海千里目注猎刀,忍不住道:“别说二十六天,就是花二十六年的工夫把它捞回上来,也是值得的,这一把刀,不愧是老刀匠游疾舞的精心杰作。”

他说完这几句话之后,突然有一杆亮银枪向他的背心猛力刺去。

那是七煞帮五个白袍金脸人的枪。

海千里似乎完全不觉。

但等到银枪已将触及他背心的时候,那杆银枪突然就被海千里一手抓着,然后“夺”的一声,整杆银枪深深地插在船板之上。

一个白袍人立时被抛起。

白袍人的身子虽在半空,但却趁势一腿蹬向海千里的脸庞。

这一腿虽然比不上他的枪霸道,但也同样可以置人于死地。

但他这一腿只蹬了一半,他整个人就重重地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因为他这一条腿突然不见了。

每一个人都看见了一蓬刀光,一蓬血影。

然后,白袍人的腿就被削断。

当白袍人摔下的时候,人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司马纵横的身上。

猎刀在他的手中。

血在滴。

刀锋虽有血,但瞬即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刀是好刀。

但司马纵横的刀法,更是令人感到心惊胆颤。

连叶天印都无法否认,在此之前,自己曾看低了这个年青人的身手。

这一个白袍人虽已倒下,但又有四个白袍金脸人同时登上了这艘白船之上。

叶天印冷冷地道:“七煞帮的帮主早已伏诛,尔等此举,无异是白白送死。”

那四个白袍人一言不发,突然同时挥枪进攻。

另外十几个七煞帮的帮众亦加入了战圈,一时之间,白船上厮杀得天昏地暗。

这本是众寡悬殊的一战。

但七煞帮虽占人数众多之利,而且那四个白袍人的武功也极高,可惜他们所遇到的对手,却是江湖上最难惹的角色。

信斋大师、叶天印、海千里,这三人都是当今武林中屈指可数的高手,尤其是信斋大师,他一出招,便例必有人伤亡在他的手下。

至于司马纵横,他的伤势已经痊愈,而且猎刀又重归故主,猎刀在他手中所发挥出来的威力,是无可比拟的。

七煞帮在辛沱伏诛的时候,已然气数将尽。

他们没有料到,叶天印与司马纵横的武功,竟然远远在辛沱估计之上。

尤其是司马纵横,他们以为这一个连猎刀都保不住的年青刀客,绝不会有太大的能耐。

但现在,他们已深深体会到司马纵横一刀在手时的那种威力。

这是激烈的一战。

也是七煞帮全军尽墨的一役……

七煞帮唯一还余下来的,就只有宗天霸,和东海樱桃岛柳家三兄弟。

但这几个人也在数月之后,被丐帮的打狗大阵重重围困,终于死在江南百花坡之下。

七煞帮虽已完全被毁灭,但接着又惹起无限风波。

胭脂门与东海樱桃岛岛主柳峥嵘都相继杀入中原,要为徒弟与儿子报仇。

江湖上又掀起另一场惨烈的追杀,那是题外话,暂且不提。

还有黑白教,这一个神秘的组织又怎样呢?

秋。

七煞帮被剿灭迄今,已逾数月。

司马纵横就在这一个深秋的午夜,来到了长安城北三十里外的一个荒丘上。

这里是坟墓的世界,也是鬼魅的世界。司马纵横为什么要来到这里?

野草丛生,长及人膝。

司马纵横独坐在一块大石上,他的眼睛仿佛罩上了一层淡淡的烟雾。

他来到这里,是要找一个坟穴。

现在,坟穴已找到了。

那是黑白阎王的坟墓。

司马纵横经过多月来的侦勘,终于发现到一个惊人的秘密。

黑白教的教主,并非黑白阎王,而是另有其人。

因为黑白阎王已于数年之前,练功走火入魔,双双暴毙。

黑夜,风更阴寒。

司马纵横面对着黑白阎王的坟墓,皱眉沉思。

黑白阎王既已死去,黑白教的教主又是谁?

就在他独坐沉思的时候,坟墓四周,突然悄悄地出现了一群神秘的黑衣人。

司马纵横又看见了一张苍白的脸。

这人赫然竟是陆浮萍。

陆浮萍,这一个狡猾,武功深不可测的年青人,又再与司马纵横相逢。

陆浮萍露出了一个诡秘的笑容,道:“你果然很聪明,居然能够找到这里。”

司马纵横冷冷一笑,道:“想不到黑白教的总坛,原来就在这种鬼地方。”

“鬼地方?”陆浮萍哈哈一笑,道:“不错,这里是鬼地方,也是阁下的葬身之所。”

司马纵横道:“你有这份把握?”

陆浮萍道:“你已成为瓮中之鳖,网中之鱼,本教主就把你葬在黑白阎王的旁边,相信你一定会感到很满意的。”

司马纵横道:“你就是黑白教的教主么?”

陆浮萍道:“难道我不可以成为教主么?”

司马纵横道:“只要你有兴趣,别说是教主,就算是自封为大皇帝,也无不可的。”

陆浮萍道:“你可知道本教主为什么如此重视猎刀?”

司马纵横道:“关于这一点,在下愿意洗耳恭听。”

陆浮萍道:“你可曾听过万变妖姬这个人?”

司马纵横道:“听过,那又如何?”

陆浮萍道:“你可知道万变妖姬何以要向游疾舞抢夺猎刀?”

司马纵横摇头。

陆浮萍道:“她不惜冒险夺刀,是想讨一个人的欢心。”

司马纵横道:“这人是谁?”

陆浮萍道:“刀痴谭白公。”

司马纵横的目光陡地一亮。

谭白公是六十年前,江湖上有“刀王之王”之称的刀法名家。

他爱刀成痴,不但刀法冠绝天下,而且有一个嗜好,就是专门搜集天下名刀。

司马纵横倒抽了口气,道:“难道他至今仍然活着?”

陆浮萍道:“不错,他今年已超过一百一十岁,堪称长寿之至。”

司马纵横叹了口气,道:“现在我总算明白了你为什么要夺取在下的猎刀。”

陆浮萍道:“刀痴谭白公愿意以传授十五招刀法,作为交换猎刀的条件。”

司马纵横道:“若论刀法,恐怕连昔年的老僵尸也不是谭白公的敌手,他这十五招刀法,当然是一个极大的引诱。”

陆浮萍狞笑道:“所以,阁下的猎刀,实在很有价值。”

司马纵横道:“只可惜你永远都不可能得到这一把刀。”

陆浮萍冷冷一笑:“别忘记,你现在已陷入本教的天罗地网之中。”

司马纵横道:“黑白教的精英高手,已全部聚集在这里?”

陆浮萍道:“关于这一点,本教主并无告诉你的必要。”

司马纵横说道:“但我最少已知道三件事。”

陆浮萍“哦”的一声。

“三件事?”

“不错,”司马纵横淡淡地一笑,道:“第一件事,就是黑白阎王已死。”

“第二件事呢?”

“阁下就是黑白教的教主,”司马纵横忽然轻轻一叹,道:“可惜你并不是一个精明的领导人物,而且在江湖上的威望也绝对无法与黑白阎王二人比拟。”

陆浮萍冷冷道:“路是人走出来的,谁都不能保证将来的情况会变成怎样。”

司马纵横露出一个奇特的笑容,道:“但我敢保证,黑白教将会在今夜之内,完全灭亡。”

陆浮萍冷笑一声:“这就是你所知道的第三件事?”

“不错。”

陆浮萍突然大笑:“就凭你的功夫,居然就想把本教歼灭?”

司马纵横摇摇头道:“我可以杀了你,但我一样逃不过黑白教的重重围杀。”

陆浮萍道:“你总算有点自知之明,不过就算你想杀本教主,又谈何容易?”

司马纵横忽然皱了皱眉,问道:“方板呢?”

陆浮萍道:“死了。”

司马纵横道:“他死在七煞帮的手下么?”

陆浮萍不再说话。

司马纵横吸了口气,也不再问下去。

天地间一片漆黑。

肃杀的气氛,已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头上。

铿!

剑出鞘。

直到此一刻间,司马纵横才第一次看见陆浮萍用剑。

“你懂得用剑?”

陆浮萍摇头:“不太懂。”

司马纵横道:“你所说的不太懂,也许就等如懂得不少的意思。”

陆浮萍道:“你不妨试一试。”

蓦地,黑暗中远方传来一阵激烈兵器交碰声响。

陆浮萍的脸色一变。

司马纵横淡淡一笑,道:“在下不错已在黑白教的天罗地网之中,但黑白教又何尝不是也在群雄的指掌之间?”

陆浮萍倏地怒喝道:“匹夫看剑。”

“剑”字甫出口,他手中的一柄长剑已险些在司马纵横的咽喉上刺穿了七八个洞。

司马纵横的咽喉没有被刺穿。

但陆浮萍的剑锋,已使他颈际的皮肤感到阵阵生寒。

陆浮萍不但擅用铁腕神功,他的剑法造诣也绝对不弱。

司马纵横现在更加明白陆浮萍何以希望学到谭白公的十五招刀法。

谭白公的刀法中,其中有十五招的名堂是“逆手十五杀”。

“逆手十五杀”这一套刀法,完全是由左手发动攻击的。

此刻陆浮萍以右手使剑,已极其厉害。倘若他再练成“逆手十五杀”这一套刀法,将来刀剑合璧使用,又还有谁能与他为敌?

所以,陆浮萍对于猎刀,志在必得。

这时候,黑暗中远方的激烈战斗声,已越迫越近。

陆浮萍甚至已看见了熊熊火光,正向这一个方向移动了过来。

不问而知,那是司马纵横的援兵。

陆浮萍杀机更盛。

他已决定要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杀司马纵横,夺取猎刀。

陆浮萍的剑势,突然大盛。

司马纵横从未见过如此凌厉的剑法。

剑锋呼啸。

一连五剑,把司马纵横逼得连退五步。但司马纵横的刀守得极稳。

陆浮萍想再攻下去,却反而被对方回攻过来。

这一战的胜负,足以判决今后武林的命运。

倘若猎刀落在陆浮萍的手里,不出若干年之后,江湖上就会面临到一场可怕的浩劫。

谭白公的“逆手十五杀”万万不能传给陆浮萍这种冷血狂魔。

司马纵横忽然向前一仆。

这一仆之势,看似失足,但其实却是八仙醉步中的一记妙着。

步法固然妙到巅毫。但更精采的,还是紧接其来的一刀。

嗤!

这一刀从左向右攻出,由下向上斜斜刺去,力度不能算猛,但却恰到好处,刚好把陆浮萍的腰刺个正着。

但司马纵横这一刀,没有把陆浮萍刺死。

陆浮萍居然丝毫无恙。

他的衣服已被刺破,但没有流血。

原来他的身上,穿着一件金丝软甲,竟连猎刀也无法攻破。

陆浮萍一声暴喝,趁机一剑向司马纵横迎头劈下。

好快、好凶猛的一剑。

但司马纵横闪得快,剑锋没有劈在他的头上,却砍在他的肩膊上。

血飞溅。

司马纵横的肩膊上,露出了一道长约五寸的血痕。

但陆浮萍并没有半点得意的感觉。

因为在此同时,猎刀也已砍在他的后颈之上。

晚风突趋急劲。

陆浮萍僵立在晚风中,连眼睛都没有眨动一下。

猎刀仍然停留在他的后颈上。

陆浮萍现在已变成了一个死人。

远方厮杀的声音,已逼近眉睫。

司马纵横突然抽刀。

陆浮萍的眼睛同时阖上,接着仆倒下去……

黑白教就在这一个黑夜中,被群雄伏击,终于灭亡。

领导大举进攻的,是金箭帮的帮主叶天印。

但杀敌最多的,却是信斋大师。

信斋大师本是邪魔道上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他在上半生所干过的坏事,可能比陆浮萍更多十倍。

然而,人总会变。他现在居然成为武林正道上的保卫者。

七煞帮、黑白教相继灭亡,江湖是否能够得到和平?

不!

绝不!

但是,无论如何,这两个邪恶帮会被毁灭,总是一件值得天下苍生额手称庆的快事。

猎刀又再为武林造福。

不少人到处找司马纵横。

他们分开两派:

第一派:这些人找司马纵横,是想对他表示衷心的感激。

第二派:这些人找司马纵横,是想见识见识猎刀和领教领教司马纵横的刀法。

司马纵横在江湖中成名了。

但能够找到他的人并不多。

直到他与云双双的婚讯传出之后,江湖中人才蓦然惊觉,原来他在歼灭黑白教之后,一直都躲在九玄洞中。

司马纵横不但爱上了云双双,更与无敌成为了好朋友。

无敌,就是郝世杰养的那头黑豹。

当司马纵横成亲的那一天,第一个喝醉的,居然就是无敌。

既然连豹子都会喝醉,身为岳丈大人的郝世杰又焉能不醉呢?

(全文完)

——凌妙颜 校对

——helloworld666 提供香港《武侠世界》杂志第988期图档

——忆飞刀 二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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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长卿眼睁睁看着父母被温如玉和尹凡杀害,一夜之间,这个幼小的孩子尝尽了人间的悲伤和仇恨。十年后,卓长卿艺成下山,欲报亲仇。一次天目山之会将当年那场悲剧的所有当事人和目击者聚集一地。而此时, “丑人”温如玉的唯一弟子温瑾,却意外得知自己的亲生父母实为恩师温如玉所杀……最终,两个年轻人——卓长卿和温瑾,在面对自己杀亲仇人时,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在丑人“温如玉”的背后,究竟隐藏着多少未说出口的爱与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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