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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天豹、地蝎、人凤

唐竹权冷冷一笑,道:“当然不去为妙,正是免生危险,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这分明是激将之法。谁知梁大夫居然点点头,道:“唐大少爷说得对极了,这种是非之地,凶险万分,还是明哲保身为上,回医谷安坐胜算得多!”

唐竹权不由给气得七窍生烟,喝道:“你敢不陪老子一起杀过去,老子把你撕开十八块拿来佐酒!”

梁大夫眨眨眼,道:“啊呀,唐大少爷,你哪一句话才是真的?”

唐竹权冷笑道:“句句都是假的,只有老子的拳头最真,你要不要尝尝?”

“别当气,俺才不肯错过凑热闹的机会哩!”梁大夫的语气立刻急剧改变,道:“别说是王母庙,便是王八蛋庙,母夜叉庙,俺也跟定了!”

唐竹权这才展颜一笑,道:“说得好!总之情解决之后,他妈的不醉无归,不喝的是乌龟。”

丁黑狗突然仰起了头,皱眉道:“老天爷不太好,似乎想下雨了。”

唐竹权道:“老子又不是想火烧王母庙,管它下雨不下雨。”

卫空空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出发者可也。”

王母庙的庙祝,是个头发焦黄,胡子稀疏的老头儿。

希伯的父亲是庙祝,祖父也是庙祝。

祖传三代,都是王母庙的庙祝。

做庙祝是一个很古老,也很特别的行业。

据说,做惯了庙祝的人,以后就不想干别的行业,以是做足一辈子庙祝的,大有人在。

希伯也打算一辈子做庙祝,而且连儿孙两代,也将会继承他这个庙祝的地位。

但一件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就在今天突然发生。

在清晨时份,突然有一群行动神秘的黑衣人走进庙里,其中最矮小的一个大声喝问:“庙祝死了没有?”

希伯又惊又怒,但见这一群人来势汹汹,也不敢翻脸发作,而且陪着笑脸,应声说道:“老朽就是这里的庙祝。”

那矮子冷冷一笑,道:“你没听见我刚才问甚么吗?”

希伯的眼色一变,但仍然只能强忍怒气,说:“听是听见的……”

“他妈的!”矮子一口睡沬吐过去:“既然听见,何以不答?”

希伯的眼睛红了,声音激动得简直想哭。

但他手无缚鸡之力,既遇上这等恶棍,也就只有认命的份儿。

他极力控制自己,咬着嘴唇说道:““这里的庙祝还没有死……”

黑衣矮子得意地笑了起来,其余的黑衣汉子也在跟着发笑。

众黑衣汉子笑了好一会,黑衣矮子才冷冷道:“你想不想继续活下去?”

希伯只得不断点头,说道:“想,很想。”

黑衣矮子道:“你若想活下去,就得听咱们的说话。”

希伯连忙道:“老朽一定听,一定遵照各位大爷的意旨办事。”

黑衣矮子面露满意之色,道:“这还差不多,嘿嘿!”

环顾四周一眼,才缓缓地接道:“有没有隐蔽一点的地方?咱们有几位娇客,必须好好安顿,决不能给外人滋扰。”

希伯道:“殿堂后面有厅院,还有一间石室。”

黑衣矮子道:“里面有没有人?”

希伯道:“没有。”

黑衣矮子道:“很好,这厅院和石室,咱们今天已全都包下了。”

希伯忍气吞声,道:“各位大爷既用得着,那是用不着客气的。”

黑衣矮子盯了一眼,忽然道:“要多少香油钱?”

希伯哪里敢收,连忙说:“用不着,用不着!”

“放屁!”黑衣矮子双目暴睁,喝道:“你以为我们是甚么人?是贪心的妇愚?还是杀人放火,无法无天的强盗?”

希伯苦着脸,说道:“不敢,不敢!老朽就算吃了豹胆熊心,也万万不敢这般想。”

黑衣矮子“哼”的一声,道:“香油钱,咱们是一定照付的,五文钱大概差不多了罢?”

若以文钱买一个肉包子计算,五文钱是可以买到五个肉包子的,

但用五文钱为香油钱,这种出手简直比乡下的老太婆还低。

若在平时,希伯连眼角也不会瞧上一眼。

但此际事不寻常,他接过这五文钱之后,立刻不断鞠躬道谢,仿佛收取了五万两银子似的。

黑衣矮子冷冷一笑,道:“不必多谢了,只希望你今天聪明一些,切莫做出任何蠢事来。”

希伯又是不断点头如捣蒜,道:“老朽知道,老朽知道!”

接着,又有六个黑衣汉鱼贯进入王母庙。

这六个黑衣汉子,分成三组,每两个黑衣汉子都扛着一只漆黑的大木箱。

若在平时,希伯非要问个清清楚楚不可,不但要问,而且还要把箱子打开,看个明明白白。

但现在,就算那三个箱子装满炸药,希伯也是不敢稍哼半句的。

那三个大木箱很快就扛进殿堂后面去了。

接着,又有三个人缓缓地走了进来。

只见左边一人,年约六旬,锦袍金靴,腰悬大刀,神情甚是威猛。

而右边一人,大概四十出头,一身青衫,布鞋白袜,本来一派儒者之风,唯独鼻梁左方有一疤痕,令人看起来颇不自然,眉宇间也隐隐流露出一种慑人心神的杀气。

毕竟还是个武林人,并非读书人。

而居中者,虽已年约五旬,但仍面如白玉,步履从容,想在年轻之时,必是个风流倜傥的美男子。

希伯一看见这三人,不知如何立刻机伶伶地打了个冷颤。

他不禁暗自祝祷,心想:“这一次非要王母娘娘保佑保佑不可了……”

卫空空、唐竹权、梁大夫和丁黑狗来到王母庙的时候,老天正在下大雨。雨势一发不可收拾,每个人的衣衫都已湿透。

卫空空首先单刀赴会,独自进入王母庙。

他很快就找到了庙祝希伯。

希伯还没有开口,卫空空已抢先说道:“我不是来拜王母娘娘的。”

希伯一怔,心想:“这个又是什么人?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但卫空空接着却又说:“只不过,人乡随俗,入庙参神,既然来了,也该增添些香油钱,诚心参拜参拜。”

希伯又是一怔,忖道:“这厮前言不对后语,好像有点疯疯癫癫似的。”

卫空空也不再说什么,放下一锭银子作为进香之用,然后就在殿前参拜一番。

希伯怔怔的看着他。

卫空空参拜完毕后,长长的吐了口气道:“在下有一柄斧头……”才说了一句话,接着就静默下来,左顾右盼,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希伯也不追问,心想:“这厮是有点不妥当,什么一柄斧头,唉!真是莫名其妙。”

隔了很久,卫空空才又说出三个字:“黑色的。”

希伯听得傻住了。

黑色的?什么黑色的?

“是不是黑色的斧头?”就在这时候,神幔后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是一个神态威猛,腰悬大刀的锦袍老人。

卫空空心中冷笑,面上却打个哈哈,说道:“识货的人终于出现了。”

锦袍老人沉声道:“朋友,少说废话,把东西拿来!”

卫空空道:“什么东西?”

锦袍老人说道:“少装蒜!你若还不交出黑煞爷,那三个小东西就得变成小鬼!”语声甚是凶厉,令人听来不寒而栗。

但卫空空天不怕,地不怕,自然不会给这几句凶厉的说话吓倒。

“你想要黑煞斧,何不去问问‘异人’呢?”

“异人!嘿嘿,天下间的异人太多了,你说的是哪一个?”

“你是明知故问。”

“什么明知故问?”

“异人说,你们若想得到黑煞斧,首先就得放了那三个小东西!”

锦袍老人摇摇头,道:“若不把黑煞斧交出,那三个小东西再也不会看见阳光了。”

卫空空哈哈一笑“外面正在下雨,没有太阳,”

锦袍老人脸色一沉:“他们也不会看见下雨。”

卫空空眉头一皱,说道:“咱们似乎是话不投机,既然如此,多言无益,再说下去也是枉然。”当下便要转身离开母王庙。

“给我站住!”锦袍老人倏地大喝。

卫空空冷然一笑:“在下要走便走,谁留得住!”

“老夫偏要把你留住!”锦袍老人发出怪笑,大刀突然“呼”声向卫空空当头砍下。

卫空空也怪笑一声,道:“好!砍得好。”

锦袍老人连砍三刀,刀刀都绝不留情,但却怎样也砍不着卫空空。

卫空空闪开三刀后,笑道:“这是不是蜈蚣谷的刀法?”

锦袍老人吼叫道:“好说!”又再蓄足功力,连发五刀。

这五刀劲风厉啸,比刚才那三刀更加他凶悍,更加霸道。

但天下间最霸道的刀法,绝不是这一套。

卫空空虽然不是使刀的,但对于各门各派的刀法,都有极深刻的认识。

锦袍老人的刀法,虽然看来凶猛骇人,但是在卫空空眼里,却并非真的如此可怕。

最少,这种刀法,万万比不上龙城璧的八条龙刀法。

卫空空若要反击,他深信可以在十招之内,把这锦袍老人的首级割取下来。

但他不想在这时候杀人,因为那是不智的。

蜈蚣谷高手尽出,果然是为了黑煞斧,而卫湘湘、绿萼和花洵儒,却不知道在怎样的情况下,给蜈蚣谷的人囚禁起来。

卫空空这一次杀入王母庙,并非志在杀人,而是志在救人。

所以,他并不打算用砍脑袋剑法来对付锦袍老人。

他甚至没有拔剑。

既不想砍掉别人的脑袋,自然也就用不着拔剑。

锦袍老人久攻不下,败象已逞。

但他是蜈蚣谷三大护法之一,蜈蚣谷既已高手尽出,自然不会让他败在一个不明来历的人手下。

当锦袍老人败象渐呈之际,蜈蚣谷另一位护法,终于出现了。

蜈蚣谷三大护法,是“天豹”、“地蝎”、“人凤”。

锦袍老人是“天豹刀叟”祁九阳。

鼻梁左方有疤痕的青衫人是“地蝎毒儒”萧一冷。

而“人凤娘子”温芷菁,就是帅秋璇的表姊!

温芷菁死了,帅秋璇认为她的死,是不值得的,是可怜复可笑的。

但不管怎样,“人凤娘子”温芷菁已死。

她的自尽,也许并非全然是因为“畏罪”。

除了“畏罪”之外,她还有“歉疚”的成份。

她觉得自己对不起任谷主。

任谷主曾经待她恩重如山,但她却背叛了蜈蚣谷,把“外山堂”正副三位堂主全部杀掉。

她自己觉得,这是罪孽,不可饶恕的罪孽。

她也不能不动手对付贺大先生等人,因为这三人掳劫了石儿。

过程错综复杂,甚至是不可思议。

连帅秋璇的出现,也是那么凑巧的。

她有事要找表姊,但等到找到表姊的时候,这位“人风娘子”已不想活,也不能活了。

温芷菁是在冷静的情绪下自尽的,最少,她能够连埋葬自己的坑也亲自挖好。

“天豹刀叟”祁九阳性情暴躁,而“地蝎毒儒”萧一冷却是完全相反。

萧一冷很能沉得住气。

他常说:“不到最后一步,决不去拚命。”

但杀人却不同。

杀人和拚命完全是两件事。

拚命的结果,是可能杀了别人,也可能给别人杀了自己。当然,更可能会拼个同归于尽,两败俱伤。

而杀人就“安全”得多了,被杀的只会是别人,至于杀人不成,反而给对方伤重,却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萧一冷不到最后一步,决不拚命,但杀人这种事,却是随时随地都可以干的。

对他来说,杀人是痛快的,甚至可以当作一种享受。

但拚命就不能算是享受了。

他也和祁九阳一样,并不认识卫空空的。

他实在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出手,连祁九阳都对付不了的人,就肯定不是容易对付的人。

但祁九阳既然对付不了,萧一冷就不能继续袖手旁观。

因为谷主任天岳也在王母庙内。

卫空空以一敌二,形势开始有点转变了。

祁九阳杀气腾腾,萧一冷出招阴毒,虽然他手里空空如也,但见血封喉的“亡魂蝎子针”随时都可以无声无息地就夺取敌人的性命。

纵使他不发出“亡魂蝎子针”,他的毒蝎指也已很要命很要命。

可是,祁、萧二人连手,虽然已把形势逐渐扭转,但二十招过去了,三十招也过去了,卫空空仍然丝毫无损,并未受到半点伤害。

萧一冷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人是谁?他的剑还没有出鞘,但已使蜈蚣谷的两大护法为之无可奈何。

看这人的剑,似乎不是什么上佳货色,只是一把平淡无奇的精钢长剑而已。一个这样的人,会是厉害的剑客吗?平凡的剑,但是剑法呢?倘若他的剑法比他的剑好得多,那将会是一件怎样的事?

就在这一瞬间,萧一冷忽然想起了一个剑客的名字。

偷脑袋大侠卫空空!,

萧一冷的心忽然沉下!

卫空空!这剑客一定就是偷脑袋大侠卫空空,他是为了救卫湘湘而来的!

若和卫空空的砍脑袋剑法相比,祁九阳的刀法就只能算是小孩子的玩意!

庙外大雨滂沱,正是赶狗不出门的时候。

但卫空空却一直向庙外移动,三人你追我逐,混战间不觉已杀出了王母庙。

卫空空不在乎,他的衣衫本来早就已经湿透。

祁九阳穷追不舍,他一面挥刀一面狂吼着道:“贼种,你跑不了的!”

卫空空心里在冷笑,萧一冷的心里却在暗暗着急和担忧。

但他还是要跟上去。

他不能在这时候丢下祁九阳,更不能让任谷主瞧不起自己。

况且,蜈蚣谷门规很严,一旦犯下重罪,那就生不如死。

所以“人凤娘子”温芷菁宁愿死,也不愿意接受蜈蚣谷的严厉惩罚。

祁九阳越追越远,萧一冷只好跟着。他实在担心这剑客终于会拔出平凡的长剑。

王母庙殿堂后的厅院,虽然布置朴实平淡,但却清雅整洁,坐在这里喝茶,倒也不失为一种上佳的享受。

任天岳现在就是坐在这里喝茶。

茶叶是他随身带备的。

很好的茶叶,很好的烹茶功夫。

茶很好,在雨天下听着雨点声悠然地喝,滋味更好。

“喝茶一定要从容不迫,时间越从容越好。”任天岳常对祁九阳和萧一冷这样说。

但真正懂得喝茶的,却不是祁、萧两位护法,而是“人凤娘子”温芷菁。

但温芷菁死了,她在自己的脸上用力砍了一刀,然后就躺在自己挖掘好的泥坑里。

任天岳已知道这件事。

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就当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茶由烫热变成温凉,然后继续冷却。

为了一个不知名的剑客,祁九阳和萧一冷都已追了出去

王母庙内还有大批蜈蚣谷的高手,但这些人,又有谁可以代替三大护法。

更尤其是“人凤娘子”温芷菁。

任天岳一面喝茶,一面想呀想。

他是坐在窗边的,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大,以致雨点不断从外面飘了进来,洒湿了他的衣衫。

衣衫湿了,可以烘干,也可以让它慢慢地干。

但人死了,就再也不可能复活过来。

早在七八天前,任天岳听见萧一冷对祁九阳说:“温护法在刺绣,她要刺绣一条威武的蜈蚣王,送给任谷主,作为谷主五十岁寿辰的贺礼。”

从那一刻开始,任天岳就巴不得自己的寿辰日子快点降临。

他很想看看,温芷菁送给自己的刺绣,究竟是怎样的。

但事情变得很可笑,也很可怜,甚至是很可怕。

温芷菁死了,她死在鬼影坑,一个本来温芷菁一辈子也不会走去的地方。

——若不是外山堂三位堂主把石儿掳走,继而邀约枯草老人在那里谈判,温芷菁怎会跑到鬼影坑去?

任天岳越想越是愤怒。

但他的愤怒,别人从外表是看不出来的。

就正如他对温芷菁的感情,一直都只是埋藏在心里,连萧一冷那样深沉的人也看不出来。

忽然间,只听见“波”一声响,他下里的瓷杯子已完全碎裂。

在他身边的几个黑衣汉子吃了一惊,但却还是把身子站得笔直,连大气也不敢吭出来。

任天岳忽然冷冷一笑,道:“外面大雨滂沱,朋友既已来了,何不进来坐坐,喝杯热茶?”

窗口立刻出现了一张肥得得惊人的脸庞。

这张脸肥胖得惊人,声音也粗豪得惊人。

“老子不喜欢喝茶!老子是天下第一号大醉鬼,而不是大下第一号喝茶的神仙!”语声未已,人已有如滚球般从窗外跳了进来。

也幸亏这窗子够宽阔,连这样的一个大胖子也可以穿过。

唐竹权是否绝不喝茶?

当然不是。

他既喝酒,也喝茶,只不过喝酒远比喝茶为多而已。

他现在不喝茶,是因为不愿意和任天岳一起喝。

任天岳看着他,半晌才道:“我们从来是河水不犯井水的。”

唐竹权冷冷一笑,道:“从前的确如此,但现在不同了。”

任天岳道:“此话怎讲?”

唐竹权道:“因为卫空空是老子的兄弟!”

任天岳说道:“此事江湖上人尽皆知了!”

唐竹权道:“卫湘湘是卫空空的堂妹了!”

任天岳道:“那又怎样?”

唐竹权道:“卫空空的堂妹子,也就是老子的堂妹子!”

任天岳眉头一皱,道:“唐大爷此言,是何用意?”

唐竹权道:“用意简单之极,老子要你放人!”

任天岳沉吟良久,才道:“卫姑娘是可以放的,但黑煞斧呢?”

唐竹权两眼一翻,道:“老子不懂什么黑煞斧白煞斧,先放了人再说。”

任天岳摇摇头,道:“那样不对!任某从来不干赔本的买卖。”

唐竹权道:“这不是什么买卖,是可恶的敲诈!”

任天岳淡淡道:“唐大少爷,你是个很够朋友的人,但国有国法,帮有帮规,任某若白白放了卫姑娘,只怕谷中兄弟,人人都会不服气。”

唐竹权脸色一变,道:“你不答应放人?”

任天岳道:“易地而处,只怕唐兄也不会放的。”

“混账!”唐竹权可不客气,骂道:“老子恩怨分明,更决不会向一个女子下手,来进行敲诈勒索的勾当。”

任天岳道:“唐大少爷为人清高,那是没话说的,但蜈蚣谷中人,个个都只是凡夫俗子。”

唐竹权冷笑道:“凡夫俗子是假的,说魈魅魍魉,倒还不错。”

任天岳道:“唐大少爷喜欢怎样说,任悉尊便,但要放人,首先就得把黑煞斧交出来!”

唐竹权大声道:“黑煞斧不在老子手上!”

“这个任某是知道的,”任天岳淡淡道:“但以唐竹权的本领,要找柄黑煞斧,又岂会是一件难事?”

唐竹权道:“与其去找黑煞斧,何不就在这里把卫姑娘救走?”

任天岳耸了耸肩,道:“这个自然不妨试试的,但却是所有办法之中最愚笨的一个。”

唐竹权怪笑一声,倏地一掌向任天岳直劈。

任天岳旋身出招化解,道:“这好像不是唐门五绝指法。”

唐竹权道:“老子现在还不想干得太绝!”

“呼!呼!”两声,又再击出两掌。任天岳接下两掌,忽然冷笑:“还有两位朋友,何以还不现身?”

在窗外已忍耐了很久的梁大夫终于大喝杀出,丁黑狗紧随其后。

梁大夫不但跟着时九公学医术,也苦练时九公所传授的“神拳”。

拳怕少壮,枪怕老郎。

梁大夫虽然也不是个年轻小伙子了,但比起时九公还是年轻了二十多岁的。

时九公的拳法,给他施展起来,居然也使得头头是道。

有两个黑衣汉子初时瞧不起梁大夫,以为三招两式就可以把他杀掉,但结果却给梁大夫三拳两脚就打得鼻血长流,登时闷哼着倒了下去。

梁大夫甚是高兴,一套神拳使得倍加起劲。

但最重要的,还是唐竹权与任天岳的一战。

任天岳是蜈蚣谷谷主,武功自是极高,但唐竹权近年来能掌握杭州唐门大权,当然也不是一般泛泛之辈可以比拟。

两人功力悉敌,打得极是灿烂。

就在这时,卫空空忽然杀入厅院。

唐竹权大喜,叫道:“酒囊,来得正好!”

卫空空道:“任谷主是块老姜,唐兄千万小心。”

唐竹权哈哈一笑,道:“老子这块姜更老更辣,你是用不着费心的……”

话犹未了,忽然左肩一凉,一把匕首已刺入他肩膊。

卫空空脸色骤变,大声叫道:“让我来!”

唐竹权给任天岳刺了一下,心中大怒,岂肯就此退下,五指法立时施展,誓与这位蜈蚣谷谷主周旋到底。

但任天岳已占了上风,唐竹权受伤之余,虽然人仍凶猛,出手招式已不及初时敏捷。

卫空空不再说话,长剑卷起了一片光影,“飒飒”连声,一连七八剑向任天岳急攻过去。

任天岳以一敌二,脸上神情居然还是十分悠闲。

卫空空不再客气,不再留情。“砍脑袋剑法”铺天盖地般怒扑而来,那种气势真是笔墨难以形容。

任天岳的眼色终于变了。

他早就听说过,砍脑袋剑法是天下间最霸道,也最可怕的剑法。

但在没有亲眼目睹过这种剑法之前,他还是未能想象得到,砍脑袋剑法是何等骇人的。

而现在,他终于有机会可以大开眼界了,但他立刻就开始后悔起来。

他后悔自己居然真的和卫空空动上了手。

砍脑袋剑法还没有施展,倒还不觉得怎样,等到卫空空一招“法场斩官”施展出来之后,任天岳简直立刻就有如入鬼域之感。

连蜈蚣谷谷主也为之心慌意乱,祁九阳和萧一冷遇上了卫空空,又焉能可以幸免?

任天岳已是江湖中一流高手,但卫空空的剑法越练越厉害,使任天岳也有难以招架之感。

但就在这时,一个黑衣蒙面人突然从天而降。

谁也没看见这黑衣蒙面人是从什么地方杀出来的

他一出现,一蓬紫气立刻就向卫空空迎面疾袭过来。

唐竹权是唐门高手,一看便知道一蓬紫气是有剧毒的。

“酒囊小心!”他大声叱喝。

就算唐竹权不大声叱喝提醒,卫空空也知道这一蓬紫气是厉害的毒粉。

卫空空在江湖上打滚了数十年,也曾遇过不少擅长施放毒雾的高手。

这蒙面人的出手,是最狠辣最快速的一个!

当然也是最能致人于死命的一个!

卫空空若是有半点疏忽,或者是有半点看不起对方,他也许立刻会死在这一蓬毒雾之下。

但卫空空没有疏忽,也没有托大。

他灵捷而小心地避开了毒雾,同时一剑刺向蒙面人右胁下的要害!

这一剑并不是砍脑袋剑法,而是杀手之王司马血的剑法。

毒蛇剑法虽然不及砍脑袋剑法霸道,但也是杀人的剑法。

司马血曾用这种剑法,击杀过无数武林高手。

卫空空现在使出的这一招剑法,是毒蛇剑法里的第十招:“灵蛇飞渡”。

这是毒蛇剑法里最灵活,且最讲求速度与准确的一剑。

卫空空懂得这一招剑法,既不是偷练,也不是司马血特意教他,而是卫空空赢回来的。

司马血是赌徒,一个真真正正的大赌徒。

而卫空空也会赌两手,但和司马血相比,当然是相差得太远了。

有一次,司马血身上只有十两银子,但还一定要和卫空空赌两手。

卫空空问他想赢多少银子。

司马血回答:“一万两就够了。”

卫空空笑道:“我有一万两,但你只有十两,咱们该怎样赌法?”

司马血说道:“我的毒蛇剑法值不值钱?”

卫空空道:“当然值钱。”

司马血继续问:“每一招值多少?”

卫空空道:“最少十万。”

司马血道:“好,我用一招剑法作为赌本!”

卫空空道:“但我没有十万两。”

司马血道:“不必十万,我这一招剑法是第十一招,名堂是‘灵蛇飞渡’,就当作是一万两赌本好了。”

卫空空毫不犹疑就答应了。

他和司马血只赌了一手,赌的是小牌九。

卫空空手中拿了副很差的牌,只有三点。

但司马血的牌更差,是梅牌碰虎头,只有一点。

司马血输了,他立刻把“灵蛇飞渡”这一招剑法写在纸上,然后,递到卫空空的手里。

卫空空也同时把一张一万两的银票塞进司马血的手里?

司马血问:“这是干什么的?”

卫空空道:“借给你的,一年之内必须偿还。”

司马血微笑着接受下来,但不到三天,他就把这一万两还给卫空空。

卫空空一点也不觉得诧异,司马血本来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就算他借了一百万两,说不定在一晚之内就会花得干干净净。

但不到几天,他可能又会富裕起来,甚至身上有二百万两银票,也不是什么奇事。

卫空空就是如此这般地练成这一招剑法的。

剑法已练好多时了,但却一直没有使用过。

直至今天,就连他自己都无法预料得到,这一招剑法居然会大派用场。

那蒙面人立刻就中了这一剑。

可是,蒙面人没有流血,也没有受伤,他只是发出了一声狞笑,一翻右腕,又是一蓬暗器射了过来。

卫空空一凛。

中剑而不流血,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这蒙面人已练成金刚不坏之身,所以刀枪不入。

第二,这蒙面人身穿宝甲。

但形势凶险,卫空空已不容再多思考,究竟该用那一种应变之法来对付这神秘的蒙面人。

就在这时,忽听一人在庙外高呼:“大功告成,速退!”

大功告成?什么大功告成?是谁大功告成?

卫空空虽然精明老练,但一时间还是为之莫名其妙。

唐竹权却立刻欢呼地叫了起来,道:“是玉郎在叫!”

卫空空这才猛然醒悟,原来龙玉郎也来了。

这是一个好消息,但那句“大功告成”,又是什么意思?

接着,丁黑狗的声音也响起:“玉郎已把卫姑娘救走了!”

任天岳的脸色立刻变了,他大声道:“不!没有人能够在任某的手里救走任何人!”

唐竹权嘿嘿一笑,道:“别人也许不能,但玉郎的本事,就算你想破了脑袋只怕也没法子可以想得出来!”

任天岳正要反驳,蒙面人却沉声喝道:“守在这里!”

任天岳是蜈蚣谷谷主,但这蒙面人却把他当作下属一般看待。

任天岳呆了一阵,也居然没有说什么,真的站在原处,动也不动。

唐竹权、卫空空、丁黑狗和梁大夫已纷纷撤退,一些黑衣汉子想追赶,但任天岳却又下令:“穷寇莫追。”

雨势还是那样惊人,仿佛下的不是雨点,而是在撒着黄豆。

任天岳的脸色也越来越阴沉,但在那神秘蒙面人面前,他却不敢多说半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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