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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欲寻酒鬼 却遇三矮

宰了你道:“光是谈,那是不行的,再谈下去,老夫可要给饿死啦!”

老鹦鹉道:“对!前面有一间酒家,咱们快进去填饱肚子再说。”

两人一面说,一面向那酒家走过去,但就在这时,背后远处忽然有人大喝:“宰了你,老娘现在就要宰了你!”

两人回头一望,只见一个粗衣妇人,正手舞屠刀,泼辣地奔杀过来。

老鹦鹉吃了一惊,道:“不妙,来了一个发了疯的女人!”

宰了你咳嗽两声,说道:“不要怕,这婆娘是杭州十大疯妇之一,但是她不懂武功,所以她排名最末,凭你的手段足够对付她有余,老夫饿得很,先要进酒家吃点东西,否则马上就要当场饿死。”他说得很快,几乎就象是在玩“急口令”。

他说得快,跑得更快,话刚说完,已走得不知去向。

老鹦鹉皱着眉,喃喃地说道:“一百岁的老怪物还跑得这么快,当真是老当盆壮……”

这时候,那粗衣妇人已杀将过来,老鹦鹉怕她一刀就把宰了你挥为两段,连忙伸手一拦,道:“我的姑奶奶,有话请慢慢说,又何必挥刀追杀,大动肝火?”

粗衣妇人“呸”一声,骂道:“老娘追杀没良心的奸夫老公,干你祖爷爷个龟屁事?”

“咳咳!咳咳……”老鹦鹉给她气咳了:“宰了你是妳的奸夫?还是你的老公?”

粗衣妇人道:“原来是奸夫,后来便是老公。”

老鹦鹉一怔,半晌才道:“你倒很老实。”

粗衣妇人瞪着眼睛:“老娘老实不老实干你祖爷爷个龟屁事?赶快让开吧,不然连你也一起砍掉了。”

老鹦鹉一拍胸膛,道:你要砍便砍,老鹦鹉天不怕地不怕,难道还会怕了你这个疯妇?” 粗衣妇人怒道:“老娘操你祖爷爷个龟屁灰孙子,谁说老娘发疯?”

老鹦鹉道:“当然是以前的奸夫,现在的老公。”

粗衣妇人骂道:“他祖爷爷个龟屁鸟汉,四十多岁人还没正经,又说老娘是个疯妇,真是没你娘鸟兴,非砍开九二一十八截不可!”

老鹦鹉一怔,道:“甚么四十多岁?你老公已整整一百岁啦!”

粗衣妇人瞪着眼,道:一百岁?你说老娘的老公已经一百岁?”

老鹦鹉看见她脸色不善,忙道:“这不是我说的。”

粗衣妇人一挥钢铸屠刀:“不是你说,又是谁说?”

老鹦鹉道:“当然又是你以前的奸夫,现在的好老公了。”

“好老公?好他租爷爷个龟屁!粗衣妇人道:“你若听信他的说话,简直就是自寻死路,这龟屁王八句句胡言,他只比老娘大两岁,老娘才四十三,他又何来一百岁如此高寿?”

老鹦鹉一呆,道:“但他看来也不像只有四十五岁罢?”

粗衣妇人说道:“他的脸上涂了易容膏,又把黑发染得雪白,连那些皱纹都是假的!”

老鹦鹉奇道:“他为何要这样干?”

粗衣妇人道:“这龟屁王八到处招摇撞骗,结下的梁子比胡子还多,他若不左变右变,经常以不同的面目出现,早就给仇家砍翻了!”

老鹦鹉一怔,继而叹道:“唉,真是知人口面不知心……”

“知你祖爷爷个龟屁!”粗衣妇人屠刀一圈,道:“你连这龟屁王八的口面也没有弄清楚,还真的以为他已一百岁,真是比驴子还蠢!”

老鹦鹉又叹了口气,道:“既然这样,你们夫妇俩口子的事情,老鹦鹉不管便是。”

粗衣妇人立时喝道:“还不滚开,老娘就连你也一起砍翻了!”

老鹦鹉不断地摇摇头,叹道:“老鹦鹉一定会滚开,远远的滚开!”

他才侧了侧身子,粗衣妇人已像旋风般冲进那酒家。

老鹦鹉心中冷笑一下,忖道:跟老鹦鹉磨菇了这许久,宰了你大概早就溜之大吉啦!想到这里,忽然心中一动,摸摸腰间,立时便又失声叫了起来:“糟啦,银子都不见了!不问而知,这是宰了你的杰作。”

“他奶奶的,这厮果然是祖爷爷龟屁放出来的,居然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老鹦鹉怒气冲冲的,立刻向那酒家走过去。

但他还没有走到门前,酒家里已有一个人撞撞跌跌的冲了出来。

老鹦鹉虽然刚才有了七八分醉意,但一双眼睛现在又已明亮起来,他一眼就看见,这人正是宰了你。

“宰老贼……不!姓宰的小子……咦,他妈的你怎么了?”老鹦鹉忽然吃了一惊,原来宰了你从酒家里撞跌出来,一张脸已变成青蓝之色。

宰了你目光呆满地望着老鹦鹉,过了好一会才道:“是我偷了你的银子,我还给你好了……”

老鹦鹉立时骂道:“少说废话,你中了甚么毒?”说着,伸手点了宰了你身上八处穴道。

宰了你摇摇头,道:“没用啦,这毒好厉害,就算你把我全身穴道点住,也阻止不了它的。”

老鹦鹉道:“是谁下的毒手?”

宰了你苦笑一声,道:“是不笑神君吕鸯。”

“吕鸯?”老鹦鹉脸色陡地一寒:“这东西根本就不是个人!”

宰了你道:“我也不是个人,但那泼婆娘却是个女中豪杰!”

老鹦鹉道:“你是说你老婆?”

宰了你道:“与其说是老婆,不如说是姘妇还更贴切一点。”

老鹦鹉道:“她看见你没有?”

宰了你道:“看见了,而且也遇上了吕鸯。”

话犹未了,酒家里已传出激烈的兵刃交战声。

老鹦鹉道:“你的姘妇叫甚么名字?”

宰了你道:“她叫吴大环,江湖上的人都叫她‘女屠夫’。”

老鹦鹉哼了一声,道:“真是不伦不类,既然叫‘屠夫’,当然就是个男人,为甚么又要在上面加一个‘女’字?”

宰了你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说,丈夫、老夫、大夫、车夫、脚伕和屠夫都是男人,在这称呼上面加上一个‘女’字,真是不伦不烦之至。”

老鹦鹉又问道:“你那姘妇的武功怎样?”

宰了你道:当然比我高明,否则我也不会畏姘妇如畏猛虎。”

老鹦鹉说道:“唉!你真是一条笨虫,既知武功不如人,就不该找一个这样的姘妇。”

宰了你叹了口气,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这种种因由,却是数也数之不清的。”

老鹦鹉道:“照你看,你那姘妇打得过吕鸯吗?”

宰了你道:“我看不出,但吕鸯阴险歹毒,只怕她防不胜防。”

老鹦鹉道:“你为人狡猾多端,如今遇上了吕鸯这种人,正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宰了你道:“我快要死啦,你又何苦还再落井下石?”

老鹦鹉道:“老鹦鹉善观气色,瞧你这副长相,长命百岁是很难了,但活到八九十岁,一定不会有甚么问题。”

宰了你一怔,接着怪笑道:“你还不是说回头去吗?难道你已忘记,老夫今天已一百岁了?”

老鹦鹉照着他,不禁怒形于色骂道:“他妈的,真甚甚是死性不改,照老鹦鹉看,如无意外,你很快就要入土为安了,为甚么还要骗人?”

宰了你一怔,道:“骗人?我骗谁来着?”

老鹦鹉冷笑道:“你才四十多岁,为甚么要用这种法子来骗人?”

宰了你又是一呆。

他瞧着老鹦鹉看了半天,才尴尬地一笑:“是大环告诉你知的?”

老鹦鹉道:“是又怎样?是不是想揍她一顿?”

宰了你道:“以前很想,几乎天天都想。”

老鹦鹉道:“现在又怎样?”

宰了你道:“她虽然看来很凶,但其实却是个心地很善良的女人。”

老鹦鹉道:“但她怎会赢得女屠夫这个外号?”

宰了你道:“十二年前,在渡金湾一役,她左右双刀连杀十七人。”

老鹦鹉又问道:“这十七个是些甚么人?”

宰了你道:“雷州四恶、青萍三怪、还有渡金滩西岸金驼寨的十个强盗。”

老鹦鹉啊的一声:“杀得好!”

宰了你道:“的确杀得好,真不愧是吴大环,但今天,她可能会死在吕鸯的九毒追魂尺下。”

老鹦鹉道:“吕鸯!老鹦鹉操他祖奶奶!”

宰了你道:“操他祖奶奶是没有用的,把他宰掉才是正径。”

老鹦鹉点点头,大声道:“姓宰的,你放心,一千一万个他妈的尽管放心!吴大环今天一定不会有事,倒是不笑神君,老鹦鹉要他大哭而死!”

宰了你哈哈一笑,道:“有你老人家出马,我当然是一千一万个放……放屁了……哈哈……你不要生气,我只会在放心的时候 才会放屁……哈哈……唷!”

老鹦鹉脸色一变,叫道:“姓宰的混蛋,振作一点!”

但宰了你没有回答,甚至连头也垂了下去。

老鹦鹉呆呆地瞧着他,过了很久很久才叹了口气,喃喃道:他妈的,真的不行了!”

他突然转身连发十七八拳。

这十七八拳并无半点意义,因为他背后根本就没有任何敌人。

这祇是一种发泄。

也就在这时候,吴大环已在酒家里吼叫:“姓宰的王八,你家姑奶奶给人欺负,你怎么还不赶来助战,是不是想老娘一命鸣呼,另娶别人?”

老鹦鹉立时骂道:“姑奶奶少放屁,你的奸夫老公已经咽气啦,又还能助甚么战!”

吴大环怒道:“死老匹夫,这种玩笑老娘最讨厌!”

老鹦鹉怒气冲冲地闯进酒家里,只见店堂内桌椅东翻西倒,碗碟茶壶摔破不计其数。

吴大环恶战吕鸯,两人都动上了真火,只见吴大环头发散乱,目露血丝,神态凶悍之极。

老鹦鹉一冲进酒家,吕鸯已用九毒追魂尺扫了过来。

吕鸯是个冷血魔王,他号称不笑神君,倒是名副其实,最少,连他的十几个妻妾,都没有见过他曾经笑过一次。

老鹦鹉却是恰恰相反,他喜欢笑,也喜欢看见别人高高兴兴的样子。

对于吕鸯这种人,他当然是绝不欣赏的。

老鹦鹉立刻就跟吕鸯展开了激战,吴大环却反而溜了出去。

她溜出去之后,不久就放声大哭,不问而知,那是为了宰了你之死。老鹦鹉暗暗叹了口气:“你现在可相信老鹦鹉的说话啦!”

吴大环哭了好一会,马上又再冲了回来,悲恸地说道:“你这杀千刀,连笑都笑不出来的活殭尸,老娘今天非要跟你拼个明白不可!”

吕鸯冷冷道:“你要拼,我一定奉陪,就只怕你的本事不够!”

吴大环怒道:“就算你连老娘也一起砍翻了,你将来也一样不得好死!”

吕鸯冷冷道:“将来不得好死,那是将来的事,但我现在还是活得很好,但你这个女屠夫,今天却是非死不可了!”

老鹦鹉“呸”了一声,对吴大环说:“你不要听这兔崽子放屁,有老鹦鹉在,他想胡作非为,还没有那么容易。”

吕鸯道:“宰了你夫妇跟吕某的纠葛,你这个局外人是不清楚的,奉劝你一句,你还是早早离开此地,也许还可以再活二三十年。”

老鹦鹉狂笑道:“你若把老鹦鹉当作贪生怕死之辈,那真是错得厉害之极,早在几十年前,天天打架,日日拼命,但到现在还是活得逍遥自在,就算今天偶然失手呜呼哀哉,死在你这个活殭尸的尺下,那也不算甚么,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他妈的一条好汉。”

吕鸯冷冷道:“既然你俩都已活得不耐烦,就让地堂门把两位送进阴曹地府去好了。”

“地堂门?”只见老鹦鹉的眼色倏地一变。

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店堂内已响起了三个人的笑声。

这三个人虽然都很矮小,但笑声却是极其响亮。

吕鸯却还是紧绷着脸,就像这里所有人都欠他十万两银子没还似的。

老鹦鹉一听见这三个矮子的笑声,心中就已暗叫不妙:“这次糟了,老鹦鹉醉了酒,只怕打不过这三个矮怪物。”其实他醉不醉,现在的情况都是同样的大大不妙。

只见一个穿着黑衣的矮子跨着“大步”走了过来,昂着头对老鹦鹉说:“真是有缘千里能相会,你跑到这里干吗?”

老鹦鹉眨了眨眼,冷笑道:“干你屁事?”

黑衣矮子哈哈一笑:“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想找唐竹权。”

另一个白衣矮子道:“难道他找唐竹权拼酒吗?”

黑衣矮子道:“凭这老糊涂的酒量,又怎配跟天下第一大醉鬼拼酒?他来找唐竹权,是想探听探听杀手之王司马血的消息。”

白衣矮子道:“唐竹权会有司马血的消息吗?”

黑衣矮子道:“司马血是唐竹权的生死之交,司马血出了事,这个大胖子不着急才怪。”

白衣矮子道:“着急又怎样,不见得就一定会有他的消息。”

黑衣矮子道:“但对老鹦鹉来说,这最少也是一条线索。”

白衣矮子嘿嘿一笑,说道:“天下间也只有他这一种笨人,才会跑到杭州来送死!”

老鹦鹉大怒:“尔等矮怪疯人,今天要你见识见识老鹦鹉的惊人手段!”

这三个矮子正是地堂门的高民昆仲,老鹦鹉道一骂之下,三人也动了肝火,三人三刀同时向老鹦鹉挥击过去。

吴大环早已落在下风,她不但帮不了老鹦鹉,自己也已是泥菩萨渡江,自身难保。

三矮刀出如风,着着都攻向老鹦鹉的要害,老鹦鹉心中叹了口气,付道:“今番真的是英雄末路,谁也救不得我也。”

他心里大叹倒霉,但嘴里却还是强硬得很:“甚么地堂门,老鹦鹉就被当是放屁门,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话犹未了,右腿已大吃一刀,登时鲜血长流,高不尽“桀桀”一笑:“怎样?滋味如何?”

“不中用!不中用!”老鹦鹉真是死鸭子硬嘴巴,到了这时候还居然能够大笑一声说:“江湖传言,地堂门的泼杀无敌刀法神出鬼没,往往一刀就可以把敌人送进阴曹地府里,但老鹦鹉如今故意吃你一刀,还不是活得很好吗!”

老二却冷冷一笑:“你少高兴,咱们要把你送上西天,自是易如反掌,但你冥顽不灵,又倚老卖老,所以咱们要你慢慢的死,多挨几刀痛苦的滋味。”

老鹦鹉哈给一笑:“真是大言不惭……”说到这里,左臂上又再挨了一刀。

吴大环又惊又怒,叫道:“你不要再充老英雄了,这里的事本来就跟你没有半点相干,快滚你奶奶的臭鸭蛋!”

老鹦鹉道:“我奶奶不卖臭鸭蛋,她是卖白菜的……唷……”如是者他又再多吃两刀,虽然所伤并不十分严重,但却也流了不少血。

高氏昆仲越来越得意,高不屈怪笑道:“这老怪物越迟咽气越好!”

吕鸯却板着脸,道:“夜长梦多,还是速战速决,把他干掉了再说。”

高不屈哼一声:“咱们自有分寸,不用你来指点。”

吕鸯脸色一变:“我是一番好意,你怎么这样说话?”

高不屈道:“我喜欢怎么说就怎么说,你不高兴可以把耳朵塞起来。”

高不尽立时喝道:“老三,不要再胡说八道,吕先生也是有他的道理的,还是先把这老家伙干掉罢!”

老鹦鹉格格一笑:“说得倒轻松”。其实他已满身血污,行动迟缓,高氏昆仲要把他杀死,又焉有半点困难?

这时候,高不尽已动了杀机,他终于使出了致命的泼杀无敌刀法!

泼杀无敌刀全套招式有多少?江湖一般人都不大清楚!

但这刀法凶悍泼辣,进攻的时候有如水银泻地,却是人人都知道的。

老鹦鹉一看见这刀法,心中就叫道:“啊呀,这一次可要千完万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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