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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好友中毒 受人摆布

已是黄昏,庙内一片阴沉。

只有在最靠近窗户的地方,才能照到夕阳的余晖。

小詹就站在窗户旁边,他戴着的笠帽被照射得一片金黄。

小林半眯着眼,在夕阳下看着这个自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老朋友。

小詹对付女人很有办法,但对小林却一点办法也拿不出来。

同样地,小林对小詹也是一筹莫展,这两人尽管在同一块地方长大,但过的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生活。

小詹自从十五岁开始,就没有一天可以缺少了女人。

他需要女人,也需要女人来供给他吃喝玩乐。

在这一方面,他似乎是一帆风顺,从来都没有遭遇过甚么重大的岔子。

但就在这个恬静的黄昏里,他忽然跪在窗下,悲痛地哭了起来……

林群当然不是第一次看见詹国基哭。

但最后的一次,也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那时候他们还很小,大可以穿着开裆裤在街上打筋斗玩耍。

而近年来,似乎就只有女人伏在小詹怀里大哭小叫,而小詹总是嘴角微笑着,完全不为所动。

有一次,林群看见了这种情景,当时他恨不得把小詹也揍得大哭起来。

但他没有真的这样做,他只是长长叹息一声,然后就掉头而去。

想不到这一天,小詹却在庙宇里哭了起来,他的哭声很悲恸,甚至是充满了绝望之意。

小林终于按捺不住,把小詹头上的笠帽一手就摘掉下来。

小林突然傻住了。

他怎样也想不到,在这顶笠帽之下,竟然已没有一根头发。

小詹的头发呢?

不见了,连一根也不见了,而代替头发生长在小詹头顶上的,却是无数大大小小的疔疮!

小林才看了一眼,便差一点立刻想呕吐。

他从来也没有看见过这样的一颗头颅!

头顶之上生疔疮,那不是甚么奇怪事,但一下子就生得满头皆是,那情形就极之兀突,也极之恐怖。

而且,有不少疔疮都已开始腐烂流脓,看来更是令人为之呕心。

小林震骇极了,很快就把笠帽戴回在小詹的头上。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吃惊地问。

“小林,我是给人害成这副样子的……”小詹哭声渐止,用极愤怒的声音说:“那人骗我喝了一杯酒,当我喝完之后,他就说:‘两天之后,你就是个出家人啦。’我只当他是开玩笑,谁知道第二天一早,我的头发就有一大半脱落在枕头上,到了今天,更变成了这个样子……”

小林心下骇然,忖道:“这是甚么毒药,竟然能够把人害得如此不似人形?”

只听见小詹接着又说:“到了晌午,那人又找着了我,他说:‘从今天开始,你的骨骼就开始收缩了,大概每天矮三寸左右,到了半个月之后,嘿嘿!嘿嘿!’我大吃一惊,果然发觉自己比平时矮了好几寸!”

小林听得毛骨悚然,但胸中怒气却又直往喉咙上冲:“这可恶的家伙是谁?”

小詹嘶哑着声音说:“他是个大腹贾,叫谭海!”

“谭海?”小林咆哮起来:“这胖子真是太岂有此理,待我去找他算账!”

小詹忙道:“你千万不能开罪他。”

小林道:“你不用害怕,我一定会逼他把解药交出来。”

小詹道:“正因为要讨取解药,这一次你非要低首下气不可。”

小林怔了怔,接叹道:“也罢,为了你,就算要我跪他三天我也照跪可也。”

小詹道:“就算真的要跪,你也绝不只是为了我,还有为了你自己。”

小林,呆:“你在说甚么?”

小詹沉默了一会,才难过地说道:“谭海今天午晌时对我说:‘你的好朋友林群也同样中了这种毒,但较轻,发作的时间也会较迟,但不出十天,他头上也会像你一般无异,接着每天矮一寸,直至变成团肉球为止……’”

小林哼道:“你少听这胖鬼放屁!”

小詹道:“话可不是这么说,常言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谭海后来又对我说:‘林群若不相信,你遇见他的时候,就把这东西交给他,叫他梳一梳自己的头发看看……’”说到这里,把一柄木梳子递给小林。

小林拿着这木梳看了好一会,终于在头上梳了一下。

他这一梳并不怎么用力,但一梳之下,小林的脸色立刻就变得有如泥土一般难看。

只见木梳之上,已梳下一大撮乌黑的头发,而且还有大量发丝不断地从头顶上飘落下来。

“谭海!女儿红!”小林恍然大悟,知道一定是那坛女儿红里有毒!

小詹长长叹息一声,道:“真想不到,咱们哥儿俩竟然会弄得如此下场!”

小林越想越气,也越想越害怕:“你可知道谭海在甚么地方?”

小詹说道:“他说自己已经买下了赌场。”

小林道:“是赤胡子的赌场?”

小詹点点头:“不错,他还说除了你之外,世间上再也没有人能够讨取得到解药。”

小林吸了一口气,道:“小詹,这一次是我连累了你,你放心,就算拼着脑袋不要,你那份解药我无论如何也要讨取回来,你就在这里等我的消息好了!”

小林离去后,夕阳也消失了,庙宇中更是一片黑沉沉地毫无生气。

小詹不喜欢这种环境,但现在也只好呆在这里等待林群回来!

无论等多久,他都要等。

但他会不会再回来?会不会一去就永远无踪无影?

小詹不知道,小林也同样不知道。

赤胡子的赌场,现在已经易主,新的主人正是谭海。

当小林赶到那赌场的时候,谭海正在当庄,他把牌一翻之后,围在桌边的赌徒,无不大声喝采欢呼。

小林经验丰富,不必看牌,已经知道庄家的牌不是蹩十,就是只有一点两点。

谁知道他再看清楚一点,庄家的牌居然既非一点两点,更不是甚么蹩十,而是一张天牌,一张弯八。

这是天杠!

庄家拿了天杠,又有甚么值得喝采,这群赌徒莫不是疯了?

这时候,只听见谭海叹了口气,说:“今天霉庄,抓的不是天杠地王,就是一双杂七,一对铜槌的,最好的一副牌也只有八点,嘿嘿,再这样下去,胖子也输干变瘦鬼啦……”

小林莫名其妙,其中一个赌客却口沫横飞地笑道:“新来的是老板改了规矩,说蹩十最大,至尊最小,所以俺这一手人牌九虽然十分不妙,但庄家拿了天杠,那么俺可以又再赢一注啦!”

小林听得傻住了,抬头一望,果然看见墙壁上两行血红色的大字,上面写道:“蹩十胜至尊,地杠吃天王。”

这时候,三十二张骨牌又已叠好,赌客纷纷下注,小林如今早已囊空如洗,但却赌性仍在,忽然拨开一位置,大声道:“赌这颗脑袋行不行。”说着,伸手向自己的脑袋指了一指。

此言一出,众皆骇然,本来喧闹无比的赌场立刻寂静下来。

谭海哈哈一笑,道:“怎会不行?你就算有八十颗脑袋,只要是遇上了我当庄,也都一并跟你赌了。”

小林冷冷道:“是不是按照你的怪规矩,以小赢大?”

谭海道:“不错,你赌不赌?”

小林道:“赌!”

谭海怪笑一声:“有种,愿你好运,抓副蹩十!”语毕,掷出了骰子,然后分牌。

小林立刻掀开两张牌,居然真的是铜槌敲板凳,连一丁点儿也没有。

谭海笑了笑,也掀开了他手上的两张牌。

他这两张牌一掀开,每一个人的眼睛都看得为之发直。

“妈啊,怎么这般巧?”

“又是一张四,一张六,蹩十!”

“而且都是铜槌六和板凳四哩!”

每个赌徒都在叹气,都认为小林年纪轻轻就输掉了脑袋,实在甚为可惜。

虽然大家都是蹩十,但按照赌场上的规矩,还是算庄家赢了的。

谭海盯着小林,道:“你还有甚么话说?”

小林摇摇头:“输了就是输了,还有甚么话好说?”

谭海淡淡道:“那么从现在开始,你的脑袋就是属于谭某的了。”

小林道:“要割就割,但请先把解药拿来。”

谭海道:“甚么解药?就算有解药又怎样?须知到你这颗脑袋,我现在随时随地都可以割掉下来的。”

小林道:“我这脑袋你可以割,但小詹的解药你不能不给!”

谭海哈哈大笑:“有胆色,来!咱们到后院去喝两杯如何?”

小林冷冷说道:“尊驾的女儿红,在下是敬谢不敏了。”他虽然这样说,但还是跟着谭海走了出去。

这时候,月已东升,但却比不上前几天那么皎洁圆亮。

赌场的后院,有一座小小的八角亭子,亭下摆放着一张楠木桌子,桌上还备着佳肴美酒。

小林望了谭海一眼:“你早就知道我一定会来到这里?”

谭海道:“你怎能不来?”

小林冷冷一笑:“好丰富的酒菜,却不知里面又有甚么杀人不见血的毒药?”

谭海淡淡说道:“这一点你倒不必担心。”

小林道:“不错!下毒药这种事情,只要一次就已经很足够了,若要连下两次,那就未免太低能了。”说到这里,索性坐下大喝大嚼。

谭海也在吃喝,但却吃得不多,喝酒也仅是浅尝即止。

直至小林吃了一条又肥又嫩的鸡腿后,谭海才又再说:“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脑袋。”

小林眨眨眼:“我这颗脑袋早已输了出去,又何必担心?”

谭海道:“但在它还没有被砍掉下来之前,你也不想看见它上面生满大大小小的疔疮罢?”

小林道:“世事不如意者十常八九,就像我一直都很想成为家财千万的大富翁,但却混来混去还是光棍一条,连讨老婆的本钱也挣不回来。”

谭海盯着他:“你想讨老婆吗?这容易极了,只要你开口,就算在一天之内讨十几个回来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十几个老婆?”小林打个哈哈:“这岂不是变成了老婆奴吗?”

谭海道:“若是一个人去伺候十几个老婆,当然是十分要命,但若十几个老婆一起伺候老公,那倒是天下间最写意的事。”

小林摇头道:“最难消受美人恩,你若真的要我娶十几个妻子回来,我宁愿关进猪栏里跟三百头母猪睡觉。”

谭海笑眯眯的望着他:“你果然是大鸿城里最有趣的小伙子。”

小林叹了口气:“只可惜遇上了天下间最没趣的大腹贾。”

谭海道:“大腹贾不一定是坏人。”

小林道:“这个当然,但是若说你是个好人,只怕连我肚子里的蛔虫都不会同意。”

谭海道:“蛔虫的意见,你绝不可以苟同,但我的说话,你却非听不可。”

小林道:“这算是乘人之危?”

谭海呵呵一笑:“你有甚么危险?只要我不摘掉你的脑袋,你极可能活到一百五十岁。”

小林道:“还说甚么一百五十岁,只怕在十五天之后,我就已经是满头血疮,还会矮得像个侏儒了。”

谭海道:“这一点你倒不必担心,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你亲自找到了我,我是一定会给你解药的。”

小林道:“我有没有解药,我可不在乎,反正这颗脑袋已经输掉了,但詹国基无辜受累,我可不能坐视不理。”

谭海叹了口气,道:“这可有点困难了。”

小林道:“既已找到了系铃人,解铃人又有何难哉?”

谭海道:“正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又正是僧多粥少。”

小林脸色一寒:“这是甚么意思?”

谭海道:“解药只有一份,只可以救你们其中一人。”

小林咬了咬牙,道:“一份已足够,先救了小詹再说。”

谭海“哟”的叫了起来:“这怎么行?若救了他,你这个有趣的小伙子就没希望了。”

小林道:“那是我的事。”

谭海摇摇头,说:“不!这是我的事,谁稀罕一颗没有头发,还上满了疔疮的脑袋?”

小林大怒道:“我现在还有头发,还没有疔疮,你可以马上把这题脑袋摘了下来!”

谭海怔怔地瞧着他,脸上的神情十分奇怪:“你真的宁愿不要自己的性命,也要救詹国基?”

小林大声道:“是的!”

谭海的脸色很不好看,道:“你不后悔?”

小林道:“后悔的就是龟儿子!”

谭海冷冷一笑:“难怪这两天你到处大派银两,原来真的笨得这么厉害!”

小林道:“我笨是我的事,而且我向来讨厌太聪明的人!”

谭海嘿嘿笑道:“说得好,但我也有办法要你听我的说话。”

小林冷笑道:“你可以把林群碎尸万段,但要我听你摆布,那是妄想。”

谭海干笑两声:“好小子,你看看是谁来了?”

小林的脸色忽然变了,连捧着杯子的手也颤抖起来。

因为他看见两个像豹子般凶悍的大汉,正押着詹国基走了过来。

“小詹!”

“小林,救我,你一定要救我!”小詹嘶声在叫。

这时候,他那顶笠帽已不知去向,在朦胧月色下,他头上的疔疮看来更是恐怖万分。

谭海干笑着走到小詹的面前,在他的脸上打量了很久才说:“再过两天,你头上的疔疮就会向脸孔蔓延,那时候,白脸小詹可要变成鬼脸小詹啦。”

小詹又惊又怒,但现在除了浑身颤抖之外,他再也做不出任何事情来。

“够了够了!”小林怒叫道:“不要再折磨小詹,你要我干甚么事情,我都答应就是。”

谭海霍然转身,笑道:“这句说话是不是真的?”

小林一挺胸膛:“林群岂是言而无信之徒?只要你给我解药,把他放了,你要我做的我就绝对不会食言。”

谭海沉吟了一会,才喃喃道:“解药嘛,我现在的而且确只有一份,若救得了小詹,就救不了小林,唉,这便如何是好?”

过了片刻,他忽然双目暴睁,笑道:“有了,解药虽然只有一份,但镇毒百宝丹却还有十颗,只要每隔三天吞服一颗,潜伏在头顶的毒力就不会散发出来,而且也使骨骼不会收缩而令人越变越矮。”

小林道:“这便好办,你给小詹解药,再给我十颗镇毒百宝丹,那么最少在一个月之内,我大可以为阁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谭海摇摇道:“我不要你死,我要你一直好好的活下去,因为只有活人才能为我办事,你若死了,那就再也没有半点用处。”

小林道:“但是你只有一份解药,用完这十颗镇毒百宝丹之后,我还是活不下去。”

谭海哼了一声,说道:“一个月之后,你就算要十份解药也不是难事,又何惧之有?”

小詹怒道:“这胖子诡计多端,别相信他的花言巧语。”

谭海冷冷一笑,道:“甚么叫花言巧语?你以为我像你一般,天天都在哄女人欢喜吗?”

小林大声叫道:“别多说废话,给他解药,让他走!”

谭海凝视着小詹,一直过了很久才说:“你有林群这种朋友,真是前生修来的莫大福气……”接着,他给了小詹一瓶解药,又说明了服用之法,然后就嘱咐两个大汉把他赶了出去。

小林这才吁了一口气。

他一直都没有担心过自己,只是担心着詹国基。

虽然他平时对詹国基的行事作风相当不满,但他还是担心对方远远多于担心自己。

林群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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