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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滑稽突兀,怪叟传语;剑起丸飞,娇娃怯敌

夏芸有一些警觉出这孤峰一剑的奸邪之处,而他——孤峰一剑边浩,又拍马向她逼近,贪婪的目光盯在她的脸上。

夏芸已觉有辱了她的尊严。

三粒耀眼的钢珠,脱手飞出,手法虽不及田敏敏那么奇妙莫测,但是近在咫尺,跳丸飞星,而角度又那么奇巧,像有力量操纵着,迂回折射。

使孤峰一剑陡然大出意外,他借着精湛的骑术,马缰一领,拍马窜出丈余,身体也猛然一俯,平贴马背。他那匹名驹,达达向前驰去。

他受了夏芸出其不意的袭击,并不能减少他对她的一腔邪念,反而懊丧自己手段太不高明,以致使她发现了破绽。

孤峰一剑边浩抬起上身,扭转头来煞有介事地埋怨说:“姑娘为什么生气?我说的是实话呀!”他虽想把这事弥补过来,却仍很警觉地拔出他的宝剑,寒光飒飒,准备着一切可能发生的后果。

夏芸料到从这位骑士身上,不会问出熊倜的确实消息,跟他胡聊下去,不能有什么结果。但她生来倔强好胜的性子,如不把他惩戒一顿,受他半天歪缠,这股气还真无法消散!于是她也拘马追去。

夏芸最擅长使用的特制银鞭,受伤以后被掳上武当山时业已失去,眼前缺少趁手的兵器,这确使她一身本领减色不少。惟一可供御敌的,就是一条两尺多的寻常马鞭,和田姊姊特制的袋内钢丸。

这也是她几乎吃亏的另一原因。自然她实际功力比这南北双绝之一的孤峰一剑,多少略逊一筹半筹。

边浩故意拍马驰去,他心中有个算计,这一带疏林就在官道旁,多少有碍他的举动,万一更不巧熊倜在此时出现,那可更使他受窘了。

双骑一前一后,渐渐离开了绵延半里多的树林,以他们的骑术之精,不过极短的时间。所以后来熊倜尚未明与常漫天田敏敏相遇,未能在附近找着夏芸,又这样轻易地失之交臂了。

前去是一片荒凉,梁子湖畔一片芦苇地带,湖水白茫茫一望无际,几片帆影点缀在碧波上面。

最近处渔村茅舍,也在一二里外,这地方对于他是非常理想的。

边浩拨转马头,抱剑提防着这位姑娘,微风轻拂着夏芸的秀发,在马上花枝颤摇,益增妩媚。

边浩这时几乎纯是戏弄的态度,向她说:“姑娘,我们再谈谈,小可孤峰一剑边浩,只还未请教过你的尊姓芳名!以姑娘的控马之术,想必是塞外一颗明珠了!”

阿谀,赞美,使夏芸略生一丝儿快感,但这轻薄的言词,仍使她愤恨不已。夏芸冷笑说:“你报出姓名来难道我就不敢斗你这南北双绝剑么?”

边浩离镫下马,笑着说:“那小可就奉陪姑娘玩玩!听说姑娘怒拔武当派九宫连环旗,使我钦佩莫名呢。”

夏芸星眸一凛,喝道:“少说废话!”边浩一提起拔镖旗,更使她伤心不已,以为边浩讽刺她受辱被擒的事,使她一腔怒气如火燎原,无法歇止。

夏芸姿势优美,从马背旋落地上,手中皮鞭一抛一打,使出“狂飏鞭法”,宛如半截乌龙,风声虎虎,直取边浩。只可惜寻常马鞭太短了些,卷、裹、抛、带,许多威力都用不上,只像一柄短棒,这怎能使她得展所长呢。

夏芸确实有些过于自负了。

边浩剑影缤纷,使出生平绝技玄女剑法,因为交上手就看出来她鞭法沉重老辣,不同凡响,边浩也不能轻视她。

边浩这时邪心勃起,想借峨嵋派师传绝技,制服住她,在这旷野之中,做些不可告人的勾当。

这是人类两性间自然的吸力,尤其对着夏芸这样的娇娃,而边浩的生性,亦非纯善,他的心狂,也就可以解释了。

夏芸鞭影丝丝,漫天风雨,一连串“云如山涌”,“雨洒蓬莱”,几招猛攻,使边浩也为之咋舌,可摸不清她的门路。

边浩轻蹬巧纵,不肯使出玄女剑绝招,他内心既已沉醉在她的仙姿玉貌里,怎么肯伤着她一丝一发?二十招以后,边浩略展所长,而夏芸鞭长莫及,空有一身抱负,却处处讨不着便宜。

只见边浩剑落如风雨骤至,排空荡气,剑影初时濛濛洒洒,瑞雪纷飘,继而如同疾雷奔电,光气萧森,夏芸竟被他裹在一团剑影里。

边浩剑法独得秘传,声势不逊于四仪剑客之首的凌云子,不过他没存心伤她,下手让着许多,夏芸方能勉强支持。自然这种局势是不会永久维持下去的,边浩面对着她,娇躯宛转,柳腰款款,更可以饱餐秀色。

边浩终于找到了机会,乘她挥鞭猛点他腰腹之际,撤剑环臂,欺身斜进,一招“春雨绵绵”,剑光溜向夏芸玉腕,一团耀眼雪花,疾掣而下。

夏芸拼了几十招,心里暗说:“号称南北双绝剑的,也不过如此!让你知道我雪地飘风也非弱者!”

但人家这次剑花逼来,如不撒手丢鞭,就无法闪让,夏芸过分倔强,娇躯往左方飘旋,虽是闪过边浩这一绝招,却恰好把左边身子凑近了他,边浩猿臂轻伸,铁腕已蓦地握住了她的左臂。

夏芸懊悔没用田姐姐所授暗器对付他,这时已落入边浩掌握之中,急得一声尖叫,想摔臂挣脱,更怕他进一步来什么花样,猛一回鞭横抽边浩那只讨厌的手。

边浩剑影又起,铮的一声把那短短的马鞭,又削去半截,剑花在夏芸脸上划了个圈儿,夏芸只有闭目等人宰割了,可是他又很快的把宝剑擎回。

边浩嘻嘻笑了,笑得非常得意,渔翁钓上了大鱼,鱼儿已经上钩,只看他愿意如何处治捞获到手的猎物。

边浩态度更使她难堪,已紧握夏芸玉臂,用力一带,夏芸几乎要扑跌入这讨厌男子怀中,如何不又羞又急。边浩反而柔声细气的说:“姑娘累了吧!像姑娘这一套奇妙的鞭法,小可还是初次碰上呢。姑娘可别生气,败在孤峰一剑手中,也是很光荣的呀!”

夏芸入关以来,这已是第三次吃人的亏,而最使她难堪的就是边浩那副贪婪的眼光,和那种存心玩弄的态度。

这时近侧芦苇察察响起,蛮苍老的笑声大作,教训小孩似的口吻,喝道:“你这个刁钻娃娃!怎么在此欺侮女娃儿?我老头子上次江边要打你的屁股,被你娃娃飞了!这次更不能轻饶了!照打吧!”

两人正在厮扭之际,突然毛毵毵的飞来一团黄彩,拍的一声,恰好打中了孤峰一剑边浩抓住夏芸的一只手,边浩不由得大吃一惊,那件东西忽啦散落地上,却是一盖枯干的苇叶,纷飘四散。

可是边浩这只手竟如挨上一记儿极沉重的大榔锤,痛入骨髓,皮肉欲裂,他手臂很自然的一松一缩,夏芸乘机往旁边闪出丈余。

不知何时面前已出现了一高一矮两个枯瘦如柴的老头儿,而那矮老头,盘膝坐在沙上,正扬起右手,向边浩招呼道:“你这娃娃,快过来领打,不折不扣加上上次的一百下屁股,以后你要记住不许欺侮女娃儿!”

这种滑稽无伦的话,使夏芸觉得非常好笑,她可佩服老头这种摘花飞叶的手上功夫。而边浩则在看见这两个老头之后,惶恐异常,上次江边几乎取辱,这次又犯在人家手里,再不见机溜走,那还有更现眼的亏吃呢。

边浩骑术颇精,跳上马背,挥鞭疾走,仍向那片树林穿林而没。

夏芸松了一口气,倔强的性子,使她不愿向这两个老头认小服低,向人家道一声谢也不愿出口。

坐着的老头向那高个子老头道:“这女娃儿生得模样儿怪可怜的,你说该怎么处治她?不过不能打屁股,另外还有什么办法?”

身材高些老头也发愁说:“我也想不出好办法,姑且饶了她这一次,她是无心冲犯了我们!光问问话,别让她也跑掉!”

夏芸被他俩一问一答,弄得啼笑皆非,心说:“谁冲犯了你?再无理取闹,抽你这两个老家伙一顿鞭子!谁耐烦理你!”

矮老头双手一挥,仍是坐着的姿势,已飘若飞絮,拦住了她。夏芸撮口轻嘘,把她这匹称心的马招来身畔。夏芸猛见矮老头施展上乘“流星移位”轻功飞来,心头一震,慌忙向马背纵上,准备一溜了之。

矮老头又随手一拉,相隔七八尺远,一股无形潜力,裹住她的娇躯,不由往下一沉,通的又跌落地上。

夏芸可不敢十分倔强,眼里泛出泪光,恨恨说:“老怪物!你使什么坏?为什么不让我走?我要赶快找我的熊倜哥哥!””

老头偏着头思索了一阵,笑道:“熊倜?这人老头子似曾相识,正有句话让你带个口信给他,可是女娃娃,你认识的小伙子倒不少呢!”

这话一说出,夏芸怎么受得住,一直红到耳根,心里暗骂:“缺徳的老鬼!赏你几粒钢丸,让你再敢贫嘴胡嚼!”

夏芸一提起熊倜,那可爱的俊影,立时使她心头一甜。甜美的回忆,竟使她不胜怅惘,忘记了对付这可厌的老头。夏芸又如何肯虚心下气和他们答话。

高些老头皱皱眉笑说:“让她走吧!上次已经把重要路线图当面付给熊倜那娃娃,不过贯日剑也是昆仑旧物,应该与倚天剑同归玄清洞府,姑念天阴教大患未除,应该暂时交他保存使用一段时间!话得说明白,毒心神魔虽知道倚天剑关系着武林劫运,他还未必明了双剑的来历呢!”

矮老头也皱眉发愁说:“那娃娃人极聪明,可是没有适当的伴侣,配上他一块儿练习双剑,终不能发挥这两仪和合的妙用,又怎能担当这一份重任,这女娃儿又太不听话,隐居在甜甜谷那两个孩子,又是点苍派下不值得付托他们,这事还得费我们无限心机呢!”两个老头一搭一挡,把夏芸弄迷糊了。她既不知熊倜失剑经过,更不知他又受人赠送一口贯日剑,而这两口剑,几乎使武林天翻地覆,武当血染名山!

夏芸怕这两个老怪物找她麻烦,很快的翻上马背,矮老头笑道:“没慌,老头子已说过不处治你了!”

高个儿老头正色道:“女娃娃!记住见了熊倜,就说江干二老吩咐,赶快去峨嵋残云尊者窝里取回倚天剑来!然后携带双剑,去昆仑访晤银杖婆婆学习和合剑,女娃儿你也跟着去一趟,看看你有缘还是无缘!”

二老说完,不再纠缠,竟扭头向白茫茫的湖中走去。

夏芸急挥鞭登程,想迎上去和她衷心敬佩的田姐姐相会,继续找寻她的倜哥哥,岂知田敏敏熊倜尚未明四人,也正在找寻她,又误入歧途呢。

夏芸在斜阳古道上,拍马来回奔驰着,心里越着急,来来去去的人,累得她几乎望穿了秋水。

夏芸一赌气,放马一直沿大道驰去。

当晚投宿山镇上—家小客店,低矮的瓦房,肮脏的床被,使她心里更添一层恙恼。

突然店门外马蹄声如潮涌至,店里伙计迎进来三位黑色劲装的汉子,笑语喧天,旁若无人,一直走入三大间上房里。

伙计如同接下财神,忙不迭穿梭一般伺应。

这三位豪气干云,说话声音很高,夏芸疲倦的躺在铺上却被他们一番话惊醒起来。

只听得其中一人狂笑说:“单大哥,三湘豪杰,我洞庭四蛟号召一下,哪一个敢不投诚响应?何必单单要收罗拉拢这个姓熊的小子?”

另一人沉吟说:“教主这么分派下来,必有他的用意!吴大哥知会本教各处的人,注意一下熊倜的行踪。”

先那人又哈哈大笑说:“小弟若碰上了他,倒要先会会他这位武林三秀!”又问说:“玄龙堂主仇老前辈现在坐镇洞庭,据说还准备一次大规模的举动,单大哥是自总堂来的吗?其详可得见示一二吗?”

答话那人笑说:“倚天剑得而复失,若不把这口剑找回来,本教的声威从此扫地!这次夜袭武当,又不能得手,所以龙凤各堂堂主坛主,齐集此间,重作一番部署,事关机密,尚未作最后决定。”

夏芸一听别人提起熊倜,不由竖起双耳,留心谛听,底下的话,却使她颇为失望,显然这些人也不知熊倜行踪。夏芸生长关外,北方天阴教崛起,颇有所闻,她父亲虬须客却闭门谢客,绝不与江湖豪杰往来。

夏芸既听出这三位是天阴教下爪牙,天阴教势力弥漫南北各地,虬须客力戒她入关以后,不可和他们冲突。

夏芸又泛起了一个错觉,她以为天阴教下这三个汉子既然是访寻熊倜,他们眼线又多,不比自己孤伶伶一个人误走误撞,来得容易吗?跟着他们走,不是倜哥哥很容易的可以找着?

但她又不胜怀念那可爱的田姐姐。

自从被四仪剑客擒往武当,夏芸也算经历过一番风浪,艰苦备尝,本可以直回关外投入父母怀抱,但熊哥哥的影子,一直在心中盘旋不去,英俊可爱的笑容,几乎使她要伸手一把捞住,可惜这只是眼前一现的幻影!

她在迷惘中昏昏睡去,却作了个错误的决定。

次晨,梳妆就道,她却尾随在那三个黑衣人马后追逐。而这三位又是向北飞驰,依然又把她引回昨天那条路上来。黑衣人中一位年纪略大些的,虬筋栗肉的汉子,有意无意地不时回头望她一眼。

梁子湖白茫茫的水色,又在远处浮现,而那片树林,也在柔风披拂中,排列在视线之中。夏芸心中起了什么感触,只有她自己才会体味到。

夏芸随着三人,行行复行行,秋阳皓皓,照射着官道上风尘扑面的行旅,夏芸也是其中的一个。

她不能紧紧凑上去,和那三个黑衣人,多少拉长一点距离,这是夏芸自命乖巧处,避免人家疑心,天阴教下的人,多少带有点神秘性,或者有些可怕呢。

这种无意义的追逐,也可说是盲无目的的奔波,突然被后面驰来的一片铁骑声,震颤了她的心弦。

夏芸无意中扭头望去,一连串匹匹骏马扬尘而来,立时使她大为震惊。来的竟是飞灵堡出尘剑客东方灵和他妹妹东方瑛,另外两位玄冠羽衣,黄穗子宝剑在身的道士,尤其使她魂不附体,正是四仪剑客凌云子和丹阳子。

夏芸是惊弓之鸟,急忙施展她精湛的骑术,短鞭一扬,纤足一夹马腹,她深悉马性,纵辔飞驰,想脱离后面这四位扎手敌人的追袭。

而这出尘剑客兄妹却并不是专门来找她为难的。凌云子和丹阳子二马在前,远远早看清了是他们二次下山游戈的猎物。

可恶的前面三位黑衣人,却把坐骑一排儿横列,并辔而驰,几乎占完了全部道路,使后来的她无法飞越而前。

夏芸把马头一带。她若不是精于驭马,早和三个黑衣人撞在一起了。

后面的骑声越来越近,丹阳子已远远笑喝道:“夏姑娘慢走,贫道还要屈尊芳驾回山一趟呢!你不想见见熊倜么?他正在武当山恭候你呢。”

夏芸气得花容惨变,眼前又被天阴教三位拦住去路,吃过一次亏,自然学一次乖,以逃走为最上的妙策。

她对于凌云子的剑法,仍然心中不服,只是自己单身一人,连个趁手的兵器都没有,怎么迎敌这四仪剑客中两位扎手敌人?

她摸摸袋中田姊姊的钢丸奇妙暗器,她不相信自己恁这小小珠丸,可以制敌取胜。

急得她向前面三人嚷道:“请你们让开路,后面有仇人追拿我!”

丹阳子一马当先冲来,前面三位天阴教下龙须坛主单掌断魂单飞,洞庭四蛟神眼蛟袁宙,铁翅蛟尤化宇,一齐泼刺刺拨转了马头。他们听见身后娇滴滴女孩子叫唤,都掉转身来看看是什么回事。

尤化宇和袁宙被她这秀美无伦的丰姿照眼生花,愕然一怔,单掌断魂单飞也骤然惊艳,艳绝尘寰的夏芸,使他也感到意外。

丹阳子催马急驶,转眼就快到眼前,夏芸喘吁不止,急得一扬手,先飞出四粒巧妙的钢丸,精光射目,嗡嗡嗡向丹阳子飞去。

丹阳子没防这姑娘突下辣手,四颗晶光射眼的钢丸,分上下两路,吕字形飞袭过来,忙在马鞍龙形一式,俯身躲避,上面两丸擦背而过,其间不容一发。

下面射来两颗钢丸,却突然互相一撞,妙在一撞之后,各划个半圆弧形,分自左右两方折射而下。

丹阳子没料到夏芸竟有这一手绝技,他陡然勒缰住马,两枚钢丸向他斜掣而下,呼呼带起两缕寒风,要翻身躲避怎能来得及呢。

天幸第二匹马上的凌云子,也已冲到附近,他就在马上一个穿云纵,身形离鞍,斜斜跃起,手中马鞭一挥,铮铮两声响,把两颗钢丸一齐磕飞,可是丹阳子已吓得冒出一身冷汗,反手拔剑以防她再次飞丸袭击。

凌云子跳落马前,厉声喝道:“姑娘休使暗器伤人,贫道今天再让你领教几手本派镇山剑法,快亮你的兵刃吧!”

出尘剑客兄妹也催马来前,东方瑛看出正是她心中的一个讨厌的情敌,她懊恨武当四子过于疏忽,让她自武当逃走下山,没给她一点苦头吃。

但眼前又有三位黑衣男子,并排儿列马在夏芸身前,其中单掌断魂单飞,又是在飞灵堡大显过一番身手的天阴教高手,难道夏芸已投身天阴教下了吗?

出尘剑客东方灵马上一抱拳说:“单当家的,上次辱临飞灵堡,在下尚不知崆峒名手,竟列身天阴教下。这位雪地飘风夏姑娘,是敝友熊倜之友,缘何与当家的走在一路?夏姑娘和四仪剑客另有梁子,在下特先表明!”

他又向夏芸施礼说:“听说熊倜老弟为你大闹武当派法地,姑娘何故反与天阴教人为伍?凌云道长请你再去一趟武当,不过把上次的事大家开诚一谈,请勿误会!”

东方灵并没代他妹妹消除情敌之意,他内心真是爱怜这位小姑娘,怕她误入歧途。出尘剑客用情之专,这些日中,对朱若兰已情丝自缚,更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既和熊倜结为莫逆,就推爱到夏芸身上了。

东方瑛心里却正幸灾乐祸,若夏芸和天阴教人结为一党,无疑将使熊倜心情激变,把爱慕夏芸之心变为厌憎,而她自己就居于绝对有利地位了。

东方瑛年事稍长,但一想到熊倜,也是芳心寸绕,惟恐这秀美无伦的夏芸,永久占据了熊倜的一颗心。熊倜参加飞灵堡英雄会,席上露出那一手轻功“潜形遁影”,震惊了在座的名家能手,只恨哥哥不了解她的心事,轻易把熊倜放走,而又无故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让雪地飘风拔了头筹,先她取得熊倜的欢心!

东方瑛又怎不该懊悔她自己,不善于猎取男子呢?这是东方瑛比较温柔庄重不苟言笑的美德壶范,但也种下了她失败情场的因子。

男女间的关系,灵犀一点无由相通,往往会埋恨终身,而对方又何尝明了你那一份儿情意?自然人与人间总还有些遭际机缘的凑合,那时的熊倜,正还悼亡为他殉情的若馨!纵有第三人在侧,也难安慰他的心灵空虚!

单掌断魂单飞,乃天阴教玄龙堂龙须坛舵主,为人机警多谋,负责网罗各方好手,听出尘剑客一说,方知站在他们这边的秀美姑娘,竟是落日马场名满东北的女侠雪地飘风,心里更加了兴奋。

尤其出尘剑客道出夏芸和熊倜不平凡的友谊,这位崆峒名手,立时明了了他应该采取的步骤。

若能把雪地飘风拉入天阴教下,不怕熊倜自己不送上门,眼前夏芸又受四仪剑客的威逼,正好代她接下来这个梁子,还怕她不感恩图报,乖乖就范?

单飞这个念头,如电一闪,人已催马抢着拦在夏芸前面,也一抱双拳向出尘剑客为礼说:“夏姑娘人品武功,誉满一方,本教正在欢迎她呢!飞灵堡匆匆一别,未及向堡主多多讨教,至今内心歉疚。”

他又向粉蝶东方瑛施了一礼,装出很谦和的态度,而他这种举动,也正是想把东方灵兄妹一齐拉入教下,倘若能得这位女剑客垂青,又是何等的幸运呢。

单飞遭受到的只是粉蝶东方瑛冷冷的一瞥,东方瑛不屑和他施礼,秀目微转,正在思忖夏芸和天阴教有些什么关系?单飞怎会为她挺身出来承担一切?

那单飞又向凌云子拱手说:“武当四仪护法,在下久仰盛名,昆仑崆峒武当,武林五大正宗门派,雪地飘风夏芸姑娘,究与贵派有何过节,道长不可欺凌她一个弱女子,我单飞愿替她向道长领情!”

洞庭双蛟袁宙尤化宇,乃是两个勇夫,奇怪单飞竟为个素不相识的女子,出面承担一切。天阴教和武当这一次决斗已结下了永久不可解的梁子,单飞既可拉拢雪地飘风,也可打击武当派的声望,何乐不为呢?

洞庭双蛟性烈如火,早都各拔兵刃,虎视耽耽,准备杀个痛快,江湖上这种好汉,成年是和人凶杀恶斗,只要单飞作了主,他们是勇往直前奋不顾身的。

局势一变,变成了天阴教和武当派的恶斗,出尘剑客能否置身事外?而这事正为着雪地飘风而起。

天阴教势力遍布大江南北,武当派人还没邀请到各派名宿,新崛起的髙手,不能立即发难,而天阴教人党羽愈集愈多,几乎构成包围武当的形势。

凌云子不把什么洞庭双蛟放在眼里,但是崆峒派下单掌断魂,背后还有许多崆峒能手做背景,飞灵堡战败了武胜文,露出崆峒镇山掌法“断魂掌”功力也自不弱,最奇怪的是夏芸发放暗器的奇妙手法,如果岀尘剑客今儿不淌这一趟混水,他和丹阳子能否稳操胜算,可也很难说。

但天阴教既公然与武当派为敌,遇上了还有什么话说,凌云子拿话挤兑东方灵说:“东方堡主,今儿狭路相逢,天阴教这位单当家的无端袒护雪地飘风,这局势显然要累及堡主兄妹了!殊令贫道于心不安。”

他这一番话,是想把东方灵逼住,使他兄妹不得不出手相助。他又向单飞冷笑喝道:“雪地飘风侮辱本派九宫连环旗,与你天阴教有何相干?她也不是你们教下的人。如果单兄找我四仪剑客,贫道另定期在敝山候教就是!”

凌云子无非想把这回事化开,也要表示出武当派的威望,并非临敌畏缩,同时也可使夏芸陷于孤立无援。

单飞却不肯放过这个好机会,反而冷笑嘿嘿道;“夏姑娘和熊倜,都是本教欢迎携手的武林英才,为了熊倜,我们更不能使夏姑娘受窘!”

又向夏芸施礼说:“姑娘乃关外成名女侠,在下崆峒单掌断魂单飞,钦佩已久,姑娘和武当这个梁子,在下愿拔刀相助,以尽江湖武林道义!”

转过身又向东方灵道:“堡主也是在下和本教素日钦佩的大侠,素无恩怨,今日应为雪地飘风,一同扶弱抑强!”

单飞不愧为龙须坛主,说的面面周到,占住了理。

夏芸不明了天阴教是什么内幕,眼前总不能谢绝人家帮助的好意,不过她还是嘴硬,毅然拨马而前说:“我自己的事,我一个人接着他们就是了。”

东方灵老于世故,既不愿开罪熊倜,又不愿使武当四子失望,而且这次也应武当之邀,前往共商澄清武林危机的大计,又怎能置身事外?

东方瑛则另是一种想法,夏芸的确是太美了,美到使她无法与夏芸在情场上一较身手,只有促使夏芸,受天阴教骗诱,可以毁了雪地飘风的一生幸福。

丹阳子首先被单飞这几套挑拨离间的话,闹得气愤填膺,一按剑鞘,呛啷拔出长剑,跃下马来,剑尖一指单飞说:“单当家的,你既敢出头揽事,少不得先打发了你!用不着花言巧语,骗诱雪地飘风!”

那边双蛟——神眼蛟袁宙亮出一柄钩镰刀,铁翅蛟尤化宇也从腰间解下链子双锤,两人这种短软外门兵刃,乃是为在水中使用时方便,而两人也确各有一套奇特招法。尤化宇链子锤上下翩飞,先自向丹阳子猛攻。

丹阳子心想洞庭四蛟,武功会高到哪里去?信手挥剑一挑,想兜住链子,挑飞双锤,岂知尤化宇重手硬功夫分量不轻,反几乎把他的宝剑绞住。

出尘剑客决定了主意,他先横剑而前,向单飞招呼道:“久仰崆峒高技,上次辱临敝堡,未能领教!现在正可乘机切磋一下武技!”说着,长剑一出,虎啸龙吟,寒气森森,向单飞当头罩下。

东方灵的心理,让凌云子空开手,可以单独制服夏芸,而夏芸那种骄横不可一世的气焰,东方灵有些看不顺眼。

东方灵既已出手,单掌断鬼自不能示怯,他仗着断魂掌和深厚内功,生平只是以肉掌与人相斗,出尘剑客剑法何等凌厉,而功力也非常纯厚,一柄剑舞起来,风起云涌,剑虹闪闪,如影随形。

任你单掌断魂游魂步法如何美妙,终逃不出剑影圈内。

东方瑛则含笑盈盈,看她哥哥使出平生绝技,一面更可亲眼再看见夏芸栽了下去,说不定武当四仪护法,这次更会给夏芸一个难堪。

东方瑛养尊处优,她哥哥除非不得已是不肯让她出手的。

凌云子则抱剑缓步走向夏芸,戟指说:“夏姑娘,上次二十招内已输与贫道,何须再试!请随贫道前往武当走一趟吧!”

夏芸被他说得冒火,上次受辱的情形,直使她愤不欲生,可是确有些寒心。但是又怎能向这道土低头受辱呢。

她轻轻挥动手中马鞭,只觉这件寻常马鞭颇不趁手,咬一咬银牙,仍然想侥幸取胜,她正迎上前去,恰好神眼蛟袁宙同时钩镰刀递了上来,一鞭一刀,双双同时扑向凌云子,夏芸短鞭一抛一点,改换了一套流星笔法,专找凌云子的重要穴道,这是她能舍短取长的地方。

短鞭如何能发挥狂飏鞭法的威力呢?

凌云子剑法精妙,在他手中的镇山剑法九宫连环八十一式,招招如天马行空,变化莫测,对付她和袁宙两人的短鞭和钩镰刀,确是应付裕如,好整以暇。但凌云子多少受到神眼蛟钩镰刀的牵制,不能短促时间制服了她。

夏芸也是经过乃父虬须客多年调教,轻蹬巧纵,飘忽如风,手上劲力也自不弱,这第二次交手,又加倍小心,恐防着了人家道儿,她滑溜得活像一条美人鱼,步法美妙已极,真不愧为雪地飘风。

凌云子虽然恨这女孩顽强,却只存窘辱她的心,不愿着实伤她太重,这是看在熊倜的面上。对于神眼蛟袁宙,可就手上不留余地,着着狠辣,逼得袁宙险象环生,几次都险遭毒手。

若没有夏芸从旁递招,蹈暇抵隙,乘虚而攻,神眼蛟又怎能支持得了三十余招。夏芸若是她银鞭在手,那可比袁宙要高明多多。

单掌断魂单飞,一路阴森森可怖的崆峒镇山断魂掌法,手掌过处,寒风刺骨,吃亏是肉掌疼不能和宝剑硬碰,而出尘剑客这一套秋水出尘剑法,傲视江湖,深奥莫测,处处占着上风,断魂掌风所过,他不测能否伤及身体,略有些顾忌,否则单飞是不能支持下去。

尤化宇链子锤,拿来和剑法精奥的四子丹阳子对敌,无异以卵击石,心里一发慌,冷汗涔涔在身上直冒,而身段步法越来越沉重,每躲避丹阳子一招,就得付出很大的力量,已到了山穷水尽地步。

夏芸不愿自己败,也就不愿天阴教的人败下去,三人都是自告奋勇,挺身帮助她的。她已看出尤化宇处境最劣,呼吸间就临危急,猛然想起袋中钢丸,冷不防摸出几粒,用极快的手法向丹阳子打出。

钢丸虽仅数粒,而射去的方向位置却极为奇妙,其中两枚是向链子锤上一碰,反射而出,另外两枚则是飞向丹阳子头顶,自空中交撞而下,还有一枚是朝着丹阳子心口直射。这种手法,武林中确是空前未有。

丹阳子正全神贯注,运剑如虹,突然眼前星飞丸射,寒光骤起,方挥剑上下扫磕,而头上的钢丸已翩飞而下,嗤嗤两声响,穿衣裂肉,使他双肩一阵剧痛,长剑几乎把握不牢,身躯摇晃了一下,向后便退。

夏芸这时心里泛起得意的微笑,曾觉田姐姐传授的神技,充满了却敌的自信。可是她这一分心,她的帮手神眼蛟袁宙竟一个失着,被凌云子剑尖自左颊上划过,一颗左眼珠,血淋淋的挑出眶外。

神眼蛟竟成了空眼蛟了。

袁宙惨嚎如豕,一手掩目,却仍舞动钩镰刀死拼,但是立刻气散神亏,再鼓不起以前的勇气了。

凌云子一剑“推窗送月”,把袁宙手中钩镰刀也给挑飞一丈以外,袁宙痛入骨髓再也忍不住了,只有拔步飞逃。

凌云子不去追杀这只空眼神蛟,却运剑如虹向夏芸逼来。夏芸失去了帮手,大大吃惊,她心想:“还是赶快逃走吧!天阴教的朋友,也支持不住!”

夏芸不再和凌云子硬拚,这是她历经艰苦学来的乖。

她先发出三粒钢丸,阻住凌云子的攻势。坐马就在一旁,一耸身就跳上马背,以她骑术的精妙,那马虽非神驹,仍然指挥如意,四蹄扬尘,狂奔而去。

至于天阴教的人,落个什么结果,这又与她何干呢?

夏芸也顾不及这些,她策马驰出百步以外,耳里听见那片战场上又有清脆娇嫩少年人声口喝叱,身后听不见追骑之声,但她仍不敢片刻迟延,急急拍马狂奔。

夏芸驰骋在斜阳古道上,奔过了一段里程,心里安定下来,脸上已粉汗涔涔,而这匹寻常的马,已尽了它最大力量,涎沬喷飞周身出水,已不能再奔跑下去了。所幸前面就是一片黑压压的大镇。

夏芸不得不先喂饱这匹马,否则是无法赶路的。这机无目的的奔驰,仅仅是能自武当四子手下逃出而已,又向何方找寻久别苦思的倜哥哥?

一有了空闲,心里就浮起了熊倜的影子,若有熊倜偎依身侧,那该是一种多么美妙的安慰!而这就是支持她勇气的唯一来源,否则天涯游子,早应该倦游思亲,她在江南游踪年余,凭一身武功,所收获的又是什么?

她下马踏入一家客栈,把马匹交与伙计去喂料。

疲乏已极的身躯,暂时找到了憇息之处。躺在床上,仰望着屋梁,思潮起伏,她不会自怨自艾,而只是恙恼熊倜怎不及时追寻她。

她岂知熊倜也为她奔波往返,尽了极大力量,两上武当,引起了天阴教与武当间的不解深仇,第二次几乎和武当反目,更挑起五大正派间的纠纷争执!

这自然是她始料所不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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