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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老人与刀

夕阳照在铸大师的脸颊上,他汗滴如雨。

汗水经过他脸颊上每一道深刻的皱纹,沾湿了颔下花白的胡子,然后又从颔下直淌。

十月中旬的夕阳,并不酷热。

令他酷热的是铸炉。

炉中火焰熊熊,仿佛永远都不会熄灭似的。

铸大师穷十载之力,终于铸成了一把宝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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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锋在斜阳下,光芒四射。

这把刀长仅一尺九寸,份量并不算重,也不算轻。

这把刀已被命名。

它的名字是“逐鹿”。

这把刀,其锋薄如纸。

铸大师忽然以左掌抚刀锋。

轻轻一抚,掌心血流如注。

铸大师大笑,以血涂刀锋。

逐鹿刀瞬即为血所染。

铸大师大笑之余,更舞手蹈足,就像个孩童一样。

但他的笑容并不是属于天真,他的动作也并不是孩童般的活泼。

血染在刀锋后,竟然并不下滴,而是牢牢的黏着。

刀已变成血刀。

刀妖异。

人也变得妖异、恐怖起来。

他忽然走到炉旁,大笑道:“十年了,总算辛苦了你!”

一只黄犬走近。

它的名字叫“观炉”。

“观炉”是一头很乖的黄犬,一向对铸大师忠心不贰。

铸大师平时对待它,亦可说是呵护备至。

“观炉”在摇头摆尾,缠在铸大师的足下。

铸大师不断的在笑,目光凝视在这头黄犬的身上:“小伙子,你来得好!”

“观炉”轻吠两声。

每个人都会有某种习惯,狗亦然,并不例外。

“观炉”有个习惯,就是一吠三声。

但是这一次,它却只吠了两声,就完了。

不但是吠声完了,这头黄犬也同时完了。

铸大师在笑中忽然挥刀,把它的头砍了下来。

他笑声忽敛,然后把这头黄犬抛进烘炉里。

一张枯叶,随着西风飘落在地上。

泥土干燥。

铸大师的嘴唇也同样干燥。

他忽然俯身捡起这张枯叶,然后吃掉了。

这时侯,已不是黄昏,而是翌日清晨。

一张枯叶,当然填不饱肚子。

他望南而走,走得很缓慢。

他携着逐鹿刀,佝偻着身子,踯蹰地在官道上挪动着。

这条官道既不太宽敞,也不能算是很狭窄。

铸大师却走在官道的中央。

旭日渐升高。

铸大师拖着一条长长的影子,不断的望南而去。

突听一阵车轮滚动的声音,从他背后远处响起。

在清晨时份,这阵车马声听来特别响亮清晰。

但铸大师的耳朵仿佛聋了。

马车由远而近,已来到了他的背后。

但他仍然在官道的中间,一点也没有躲避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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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辆马车是由两匹枣红马拖动的,车箱修饰富丽堂皇,看来极具气派。

赶车的是个头戴黑帽,满脸黑胡子的黑衫大汉。

他黑帽、黑胡子、黑衫,但一张脸庞却是苍白如雪。在这张苍白而宽阔的脸庞上,还有一条三寸长的刀疤,令人看来有点不寒而栗的感觉。

这辆马车一直往南而行,但却在这里遇上了一个行动

迟缓,而且好像有点耳聋的老人。

黑衫大汉扬鞭,大喝:“滚开!你不要命了?”

这老人却仍然没有半点反应。

黑衫大汉啐了一口,翻身下车。

他绕到这老人的面前,怒道:“老头儿,你背后有一辆马车!”

这老人看着他,忽然微微一笑。

黑衫大汉一怔,还没弄清楚这老人的微笑是什么意思,一把血红色的刀已向他迎面砍了下去。

因为这一刀太快。

他根本无从闪避,更是无法招架。

血红色的刀光一闪,他的脑袋已从中给砍开,一蓬血浆飞射了出去。

铸大师又在大笑。

没有人知道他在笑什么。

车箱里的侯四爷却已经看得为之呆住了。

那黑衫大汉虽然只是个车把式的身份,但却绝不是普通人。

他叫谭天星,在十年前,连洛阳神捕独孤神鹰也对他无可奈何。

他本是个独行大盗,杀人时的手法就像农夫割禾稻般纯熟。

他用的武器,也就像是农夫所用的钩镰刀。

钩镰刀还在马车上。

谭天星的武器还没有使用,就已死在铸大师的刀下。

但侯四爷却已可以肯定,即使谭天星手里有武器,也同样要死。

因为这老人的出手实在太快,快得令人连想都想不到。

世上能使出这种快刀的高手并不多。

侯四爷也几乎立刻想起了这个老人是谁。

但这只是推断,他还不敢太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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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四爷是谭天星的主子。

谭天星不寻常,侯四爷的身份更不寻常。

他是金陵府西南三十五里外,巨然堂的副堂主。

巨然堂在近数年来,崛起于金陵府外,俨然成为武林中一股新兴的力量。

没有人能预料得到,它将会发展到怎样的地步。

但江湖中人都已知道,金陵四大势力之一的花枪门,就是给巨然堂的五虎十三狼吞掉的。

五虎是巨然堂主亲自训练出来的精锐战士。

而十三狼则是侯四爷的子弟兵。

谭天星并不属于十三狼,但却已被列为第十四条狼。换而言之,只要通过仪式,谭天星在巨然堂的地位,就会更晋升一级。

可是,他已等不到那个日子了。

他实在是很倒霉,无缘无故的,为了小小事情就死在一个老头的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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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四爷的身材并不高大,但却有一副臭脾气。

往往为了芝麻绿豆般的小事,他都会大发雷霆,甚至揍人、杀人。

同时,他很护短。

十三狼是他的子弟兵,就算是堂主手下的五虎,也不敢得罪他们分毫。

谭禾星既已被列为“第十四条狼”,而且还被选在自己身旁,那么其人在侯四爷的心目中,当然是极具份量的。

但他却给人一刀砍翮了。

按照侯四爷的脾气,他一定不会放过这老头儿。

然而,他没有轻举妄动,甚至连半点反应也没有。

在车厢里的,还有另一个年青人。

他是个白袍书生,虽然天气已十分寒凉,但手里还是不停的摇动着一把摺扇。

他是侯四爷的表弟,也是巨然堂中的第三把交椅人物。

提起了“冷血秀士”羽飞香,可说是巨然堂中最可怕的一个煞星。

不但别的帮会听见这人的名号为之心惊胆战,即使是巨然堂中人,对于这个年轻的三堂主也为之敬畏七分。

他不但是三堂主,也是刑堂主。

他执行门规时的手段,真令人闻之心寒,见者胆裂。

他曾用一个大蒸笼,同时蒸熟两个叛徒,然后下令叫他们的妻子,每天吃一斤,直至完全吃光为止。

原来这两人背叛帮会,完全是由于妻子的怂恿,于是,羽飞香就用这种法子来对付他们。

但这两个妇人只吃了一口,就大呕大吐,再也吃不下去。

羽飞香遂下令,把她们的衣服脱掉,然后抛进狼室里。

狼室里共有十条雄狼。

这两个妇人立刻就成为雄狼们的腹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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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侯,羽飞香坐在车厢里,就像是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他一直摇动着的摺扇,也停止下来。

侯四爷瞧着他,他也瞧着侯四爷。

两人都没有作声。

老人砍翻了谭天星,然后踏过了他的尸体,一直向南而去。

直到他的影子已消失在远方,侯四爷才长长的吁了口

气。

羽飞香的摺扇,也渐渐的摇动起来。

侯四爷忽然说:“你是否已经知道他是谁?”

羽飞香沉默着,过了很久,才缓缓道:“十年前,有人要铸一把宝刀。”

侯四爷道:“这把刀是否已铸成?”

羽飞香点点头。

“刀已铸成,而且已经见血。”

“就是刚才那一把?”

“不错。”

“你敢肯定?”

“绝对可以肯定!”羽飞香的声音很沉重,“刀已铸成,以刀杀谭天星的,也就是铸大师。”

侯四爷道:“铸大师在十年前的刀法,已经很高明。”

羽飞香道:“但到了今时今目,十年前他的刀法和现在相比,那就只能算是小孩子的玩意。”

侯四爷竦然动容:“换而言之,他的刀法又已比昔年精进甚多。”

羽飞香轻轻咳嗽了两声,说道:“是的。”

侯四爷吸了口气:“倘若刚才咱们两人一起联手,为谭天星报仇,你的看法认为怎样?”

“这问题你不该问。”

“为什么不该问?”

“因为你已知答案,否则刚才你必已出手。”羽飞香的声音很冷。

侯四爷终于点了点头,缓缓道:“不错,你我都已知道,一旦出手的后果。”

他们没有再说下去。

侯四爷忽然仰望天色,道:“虽然时候还很早,但总堂主必已有点着急了。”

羽飞香道:“我去赶车。”

侯四爷立刻说道:“那老头儿在前方。”

羽飞香道:“咱们可以绕道。”

侯四爷怔了怔,继而长长的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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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辗过谭天星的尸体,继续向前进发。

血已干。

天色已渐更明亮。

日头已快升到了每个人的头顶。

这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上午还有点寒风,到了午晌时分,连西风都轻柔了。

在一个用青花石砌成的水池旁,一个衣饰华丽,头戴高冠的中年人,在不停的掷叶子。

这些叶子都已枯黄了。

只要轻轻一捏,这些枯叶就会片片碎裂。

但他并不是在捏碎叶子,而是把叶子一片一片的掷入水池中。

池中有鱼。

每一片叶子掷入池中,居然立刻就有一尾鱼儿拼命的挣扎,但最后还是浮了上来。

渐渐地,水池上,触目俱是死鱼。

这里原本有不少鸟儿,但此刻都已振翅飞去。

除了死鱼之外,这里只有一股可怕的杀气。

中年人的脸色,也越来越是深沉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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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老苍头,匆匆的走到水池边。

中年人抬起头,冷然道:“是不是他们已经来了?”

老苍头点头不迭。

中年人挥了挥手,道:“备菜。”

“是!”老苍头退下。

中年人忽然又把他叫回来。

老苍头回头。

一张叶子,忽然向他迎面射至。

这叶子已不是脆弱无力之物,而是已经变成一张锋利的刀。

原来,这老苍头的命运,将与池中的死鱼一般无异。

但这老苍头并不是鱼。

鱼儿没有手指,但他有。

他十指齐全。

但他只是用了两根手指,就轻轻的把这张叶子挟住。老苍头的脸上没有半点反应,就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事。

叶子已落在地上。它已化为无数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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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苍头又再退下。

中年人的脸色倏地变得一片苍白。

就在这时侯,一个红衣小童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向他抱拳为礼。

这红衣小童大概十一二岁年纪,但却装得一派老成持重的样子。

中年人一怔:“你是谁?”

红衣小童说道:“兄台虽然不知道在下是谁,但尊驾的大名,在下却是闻之久矣。”

前一句“兄台”,后一声“尊驾”,中年人不禁听得为之眉头一皱。

“小兄弟,你知道我是谁?”

“巨然堂总堂主叶冷川。”

“不错,我就是叶冷川。”中年人沉声道:“未知这位小兄弟怎样称呼?”

红衣小童淡淡一笑:“在下姓老,老子的老。”

中年人道:“大名呢?”

红衣小童踱着方步,悠然地说出了两个字:“元帅。”

“老元帅?”

“正是。”红衣小童仰起头,凝视着叶冷川:“叶总堂主是不是认为我是在胡说八道?”

叶冷川的两条眉毛似是打了个结,默然不语。

老元帅冷冷一笑,接道:“常言道,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以年纪大小来推断一个人是否有才干本领,也同样是他妈的混帐之极。”

他最后一句说话,不由令叶冷川为之听得一阵发愣。叶冷川的面色变了。

“黑虎!”他在大声呼喝:“把这黄毛小子轰出去!”

黑虎是他麾下五虎将里,最忠心耿耿的一个。

黑虎就在这园子外。

没有叶冷川的命令,黑虎绝不会走进来。

但叶冷川的命令一发出,就算他已忽然没有了两条腿,他爬着也要爬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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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冷川的命令已发出。

但黑虎没有来。

老元帅冷冷的盯着叶冷川,忽然说:“在下实在是无法相信,叶总堂主竟然会是一个这样胡涂的人。”

叶冷川的面色又变了。

老元帅冷冷的接着说道:“那个叫什么黑虎的大块头,早已给我点了穴道,否则我又怎能大摇大摆的走进来?”

叶冷川瞳孔暴缩。

直到这时侯,他总算相信,这红衣小童的确有点本领。

邪门的本领。

“如此说来,你的点穴功夫一定很不错了?”

“也许只会比叶总堂主好一点点。”

老元帅傲然道。

叶冷川干咳着。

他的肺几乎给气得快要爆裂:“你现在是不是想把叶某的穴道也点住?”

“不!”老元帅摇头,“现在我还没有这个心情。”

叶冷川冷冷一笑道:“你不敢出手一试?”

老元帅道:“现在不合时宜。”

叶冷川道:“为什么会不合时宜,难道还要拣个良辰吉日才动手?”

老元帅叹了口气:“难道你已忘了,二堂主与三堂主已来到了这里?”

叶冷川当然不会忘记。

他只是用一种奇特眼光,瞧着这个叫老元帅的小孩:“你知道的事倒不少。”

老元帅忽然板起脸孔:“顾保庭的宝贝儿子,你们是否已经把他抓住?”

叶冷川身子猛然一震:“你是……”

老元帅冷冷道:“我是什么人,你现在总该明白了罢?”

叶冷川长长的抽了口冷气:“是!只不过……”

老元帅道:“你是要看看令牌,才敢放心和我说话?”

叶冷川道:“这是贵上的规矩……”

老元帅从怀中取出一块乌溜溜发光的铁牌,铁牌上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霸”字。

叶冷川连脸都青了。

老元帅冷冷道:“看清楚了没有?”

叶冷川道:“已看清楚,未知老兄在教中司任何职?”

老元帅道:“密使第八号。”

叶冷川道:“原来是老密史……刚才是诸多得罪了。”

老元帅又板着脸孔:“顾一杰的事怎样了?”

叶冷川道:“据本堂探到的消息,他现时就在小浪溪头,席十先生的家里。”

老元帅冷冷一笑,道:“席十先生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是我的手下败将!”

叶冷川一怔,不禁看了老元帅两眼。

老元帅也看着他:“叶总堂主大概以为在下只有十岁八岁?”

叶冷川干咳一声:“这……这……倒不是。”

老元帅突然伸出右手:“你看看,这是不是小孩子的手掌?”

手掌很粗糙,而且和老元帅脸庞的皮色颇有分别。

叶冷川吸了口气,半晌才道:“尊驾莫非就是苗山侏儒王?”

老元帅嘿嘿一笑:“想不到区区贱名,叶总堂主也曾听闻。”

叶冷川勉强一笑:“跟老密使一比,区区只能算是喽啰小卒。”

老元帅淡淡道:“叶总堂主也不必太谦逊,敝上把这等重要的任务交给你负责,足见叶总堂主也绝非等闲之辈。”

这时候,老元帅的说话,更是一派老气横秋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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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元帅绝不是小孩,而是侏儒。

当然,他的脸庞是曾经易容的,所以看起来,就象是个只有十二岁的小童。

其实在二十年前,他已是叱咤风云的武林煞星。

他来自苗疆,江湖中人,都知道这个侏儒王,擅长用虫毒,已不知有多少英雄好汉,死在他的手下。

叶冷川虽然是巨然堂总堂主,但论名气,的确还不如这位侏儒王。

菜已备妥。

老元帅毫不客气,举箸便挟,大吃大喝。

叶冷川喝的很少,但吃的却很多。

老元帅瞧着他,忽然问他说:“你很饿?”

叶冷川道:“不饿。”

老元帅道:“即然不饿,何以狼吞虎咽?”

叶冷川说道:“菜太多,不吃便会剩下。”

老元帅想了想,点点头道:“你这人很不错,但肠胃一定会有问题。”

叶冷川道:“区区的肠胃一向没有毛病。”

老元帅道:“但现在已有毛病了,所以你要去找个大夫。”

叶冷川淡淡道:“找哪一个大夫?”

老元帅道:“当然是去找席十先生。”

叶冷川呆在那里。

在这时候,侯四爷和羽飞香都是座上客。

老元帅瞧了他们一眼:“叶总堂主有病,你们当然要陪着他走一趟。”

侯四爷,羽飞香同时点头。

只听得老元帅又道:“你们现在都不妨吃得饱一些,席十先生屋子里的一个贵宾,可不容易对付的。”

他们终于填饱了肚子。

在武林中,这三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但在老元帅的面前,他们却像是三具任由别人摆布的木偶。

做木偶当然比做总堂主、二堂主和三堂主乏味。

但总比做个死人好一点。

他们都知道,倘若这位老密使不高兴,要取他们的性命,实在并非难事。

这就是武林人莫大的悲哀。

尽管他们在金陵府内外威风凛凛,但在这时候,却像是三条可怜虫,别人嘱咐他们怎样,他们就得照办,否则,后果堪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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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水淙淙,枫叶殷红。

拓小浪溪头,有一间用青砖砌成的屋子。

青砖,红叶,衫托着门前两扇大门,还有溪水在屋子右侧缓缓流过,环境可说是雅致,幽静。

这是席十先生的屋子。

席十先生是昆仑派门下俗家弟子,在武林中略有名气。

无疑,他的风雷十八刀和霹雳掌法,都有颇高深的造诣,但他最大的成就,并不是武功,而是医术。

然而,席十先生现在却是伤透脑筋。

在他的家里,有一个很特别的病者,正等待他去治疗。

这人是顾一杰。

他现在才二十六岁,是江南顾家堡的少堡主。

在十二岁的时候,他就有江南神童的称誉。

那时候,他已能使出二十三种拳法和剑法。

当然,那时候他的武功根基还是很脆弱,在内力方面更是无法与其父亲顾保庭相比。

但经过十余年的艰苦磨练,顾一杰已是青出于蓝,武功远胜于乃父顾保庭。

顾保庭只有一个儿子。

正如天下间所有的父母一样,他是望子成龙的。

顾一杰成就骄人,顾保庭自然很是高兴。

却想不到,这儿子虽然文武双全,但却情场吃上一场败仗。

这一仗他败得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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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一杰疯了。

这种病委实难倒了席十先生。

顾保庭亲自把儿子送到这里,席十先生无法推辞。

家里多了一个如此“贵宾”,他只好自叹倒霉而已。

在一间光线黯淡的房子里,坐着了一个面色苍白的白衣人。

他还是很年轻,而且在江湖上很有名气。

但“名气”并不等于“幸福”,也并不代表着真正的“成功”。

也许世间上最难寻求的,也就是“幸福”和“成功”这两件事”

怎样才算幸福?

一个人要到了怎样的境界,才能算是成功?

每一个人都有欲望。

但每个人欲望的大小,却并不相同。

在街市上挑着几文钱瓜菜贩卖的人,他的欲望也许只想多赚几文钱而已。

然而,最可怕的却是:欲望会随着人类的贪婪而不断升高。

所以,多赚几文钱之后,接着就渴望多嫌几十文,几百文。

这是永无止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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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白衣人就是顾一杰。

他在少年的时候,就被武林中人誉为“江南神童”。

他的确很有天才。

但他也和任何人一样,有欲望。

他渴望能得到一个少女的心。

但他失败了,彻底的失败。

很不幸地,这个“江南神童”,就此疯掉。

席十先生每天都去看他。

但对于这种“心病还须心药医”的病症,他却是束手无策。

最要命的,就是顾一杰所喜欢的女孩,已和另一个男人远走天涯,再也无法寻到。

席十先生纵然是神医,但他却不是神仙。

而且这种事,这种病,本来就是连神仙也没有办法可想的。

所以,顾一杰在房子里呆坐着。

席十先生却在房外呆坐着,两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差不多。

就在这时候,叶冷川来了。

席十先生感到很意外,但还是很客气的招待着这位巨然堂总堂主。

经过一番寒暄,叶冷川皱着眉,对席十先生说:“在下是来求医的。”

席十先生微笑着:“看叶总堂主的面色,并不像是有病。”

叶冷川道:“是肠胃病。”

席十先生“哦”的一声:“是肠胃不舒服?”

叶冷川点点头。

席十先生沉吟半晌,才道:“既然如此,请到内堂。”

叶冷川立刻跟着席十先生,转入偏厅去了。

但席十先生只是走了几步,叶冷川就已在他背后出手突袭。

一把飞刀,疾射席十先生背心。

席十先生的反应却是极快,身形一侧,闪了开去。

他面色一变,厉喝道:“叶总堂主,你我无仇无怨,何以暗箭伤人?”

叶冷川冷冷一笑,并不说话,迎面又是一拳疾飞而来。

席十先生以掌迎拳。

这一掌真力内聚,所施展的是多年苦心浸淫的“裂魂大悲掌。”

这套掌法是由少林大悲神掌蜕变出来的武功,在席十先生手中施展开来,确然相当凌厉可观。

叶冷川虽然击败过不知几许武林劲敌高手,但仍然未敢小觑这一掌。

拳掌相击,发出一阵蓬然巨响。

席十先生后退三尺。

叶冷川亦然,两人的功力,似是不相伯仲。

席十先生冷冷道:“叶总堂主果然武功不凡,只可惜人格却是未免太低贱了一些。”

叶冷川喝道:“废话!”

席十先生紧握双拳道:“你为何要杀我?”

叶冷川道:“这是一个秘密。”

席十先生气得身子不断的在颤抖:“好,席某就要看看,你能否杀得了我!”

他急步纵身进入偏厅,在一座兵器架上,抓起一杆铁戟。

叶冷川目光闪动:“这杆就是擎天铁戟?”

席十先生冷笑道:“十年前席某已在洗剑泉洗过此戟,立誓今生再不使用。”

叶冷川道:“但你现在已毁了自己的誓言。”

席十先生道:“誓言不可毁,但像你这种奸险之徒,也同样不可留在世上。”

叶冷川道:“你可知道本堂主为什么一定要杀你?”

“我知道,”席十先生双肩一轩,“你是为顾少堡主而来。”

叶冷川脸色一变:“然则,你又可知道,本堂主为什么要带走顾少堡主?”

席十先生冷然:“人心隔肚皮,叶堂主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恐怕只有你自己才知道!”

叶冷川忽然抽了口凉气,愣住。

他愣住并不是因为席十先生的说话,而是因为他看见一件很可怕的事。

席十先生的一双手,忽然变了颜色。

一道黑气,从他的两手,一直蔓延到脖子上。

初时,席十先生还是浑然不觉。

直到他终于发现这现象的时候,他的一张脸庞已几乎成了黑色

“叶冷川……你!好!卑!鄙……”

他只是说了这几个字,嘴角、鼻孔已在不断的冒血。

血也是黑色的。

铁戟跌下。

人也一倒不起。

叶冷川瞧着他,瞧得连心都寒了。

铁戟上显然曾经涂抹过一种厉害的剧毒。

能用这种方法毒杀席十先生的人,世间上绝不会多。

侏儒王老元帅却是其中之一。

老元帅当然也已来了。

他看来还是像个只有十一二岁的孩童,但脸上的表情却不是天真烂漫,而是令人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之感。

老元帅瞧着席十先生的尸体,冷冷道:“你既已洗戟不用,就该遵守誓言,誓言既毁,你也着实该死有余了。”

这位侏儒王,又被人称为“千毒侏儒王”,下毒的手法层出不穷,席十先生死在他的手里,却连自己是给谁毒死都不知道。

虽然他最后已猜出叶冷川的目标是顾一杰,但却仍然不知道其目的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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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一杰很平静地坐在那间黑暗的房子里。

侏儒王很轻易的,就把这位顾少堡圭带走。

顾一杰没有挣扎。

因为侏儒王已用一种迷香,把他迷倒,然后还点了他十二处穴道。

于是,顾保庭的儿子就这样失踪了。

谁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火锅热气腾腾,散发出阵阵惹人垂涎的香气。

外面的风越来越寒冷了。

在这个时候,坐在火锅旁喝酒吃肉,那是最好不过的享受。

姚麻子捧着一碗温得恰到好处的山西汾酒,一口气就把它完全喝掉。

“好酒量,俺再敬姚兄一大碗!”与姚麻子同桌的,还有一个青衣大汉。

有人说姚麻子的长相有点像乌龟。

说得好听一点,那是金钱龟。

而这个青衣大汉,却比乌龟更糟,因为他只能说是像个癞哈蟆。

但在这个市镇上,谁都不敢开罪姚麻子,更不敢开罪这个青衣大汉。

因为这个青衣大汉,是流氓头子,手下的喽啰小卒,按说已不在百人之下。

他俨然是一个领袖人物。

但他很尊敬姚麻子。

因为姚麻子是个富家子弟,手头上很有点钱。

所以,这个流氓头子一直都在巴结着姚麻子,老是在吹捧他,说他是个了不起的大英雄,也是个大豪杰。

姚麻子很喜欢这一套。

“咱们是识英雄者重英雄,俺喝,你也一起喝!”

“好,咱们是不醉无归!”

流氓头子举碗,与姚麻子手里的大碗相碰。

“啵!”

这一碰,居然连两只碗子都爆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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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氓头子的脸色很不好看,就像是一只愤怒的癞蛤蟆。

姚麻子却还是呆楞愣的。

他根本还没有弄清楚,他们的大碗为什么会忽然爆裂。

他大概以为,是自己两人碰碗的时候用力过猛,所以连碗子都给碰破了。

事实却并非如此。

他们的大碗,是给人用细小的石头掷破的。

掷破这两人碗子的,是个目光呆滞,脸上木无表情的老人。

流氓头子沉着脸,走上前,喝道:“老不死,你不想活了?”

这老人回答道:“你们用碗装酒,不好。”

流氓头子冷笑:“不用碗装酒,难道用你的头颅?”

老人摇头。

“我的头颅也不好,用你自己的头颅才最适合。”

流氓头子大笑。

老人忽然亮出了一把刀。

一把血红的刀。

流氓头子瞧着这一把刀,又是一阵大笑。

他伸手夺刀。

他的空手入白刃功夫,向来不错。

最少,他自己觉得很不错。

他出手很快,一下子就抓住了老人的右腕。

但老人的右手已没有了刀,因为刀已闪电般落在老人的左手里。

老人以左手挥刀。

刀轻轻挥过,似是一点力道也没有。

但流氓头子的笑声忽断,甚至连头颅也已折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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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氓头子不再笑了。

没有任何人能在身首异处的时候还能发笑。

他不笑了,这神秘的老人却大笑了起来。

姚麻子刚才喝了不少酒,胆量本来比平时壮大不少。但他现在可说是连胆汁都快要吐出来。

他哆嗦着,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这老人直勾勾的瞧着他,笑道:“老夫是不是很好看?”

姚麻子从心底里冷出来,含糊地说:“好看!好看!你真好看!”

老人把血刀挥动着,咧嘴笑道:“这把刀是不是也很好看!”

姚麻子抽口冷气:“好看!好看!这把刀也很好看。”

老人点点头,似是很满意他的答复。

他忽然又问:“究竟是老夫好看?还是这把刀好看一点呢?”

姚麻子怔住,答不上话。

老人忽然瞪大了眼睛,厉声道:“是老夫好看还是刀好看?”

姚麻子吓了一跳,忙道:“老夫和刀都同样好看。”

他已被吓得魂不附体,老人说:“老夫”,他也说“老夫”,可说是一塌糊涂。

老人又笑了。

他又直勾勾的瞧着姚麻子:“你也很好看,比那些不穿裤子的婊子还好看。”

姚麻子勉强一笑。

老人又追问:“你说是不是?”

姚麻子只得迭声说:“是!是!是!是!”

老人忽然指着流氓头子的脑袋:“这家伙是不是你父亲?”

姚麻子摇头:“不是”

“什么?你敢说不是!”老人的嗓门又尖锐起来,凶巴巴的说:“你是不是疯子?你竟敢说他不是你的父亲?”

姚麻子的脸如死灰,心想:“这老不死原来疯得厉害。”嘴里连忙改口,说:“是的!是的!他是我的父亲!”

老人的脸缓和下来。

他捡起那颗血淋淋的人头,笑道:“这家伙是不是已经死了?”

姚麻子道:“是!是的!”

老人的脸孔陡地拉长:“是谁杀他的?是不是你?”

姚麻子大吃一惊。

流氓头子分明是他杀死的,现在却反过来问自己,这老不死在打什么主意?

他正想说“不是”,但最后却又硬生生的把这两个字吞回肚子里。

因为他又想起,这老疯子似乎不高兴别人说“不是”这两个字。

老人又在追问:“是不是你杀了人的?快说!是不是!”

姚麻子只好说:“是!”

老人破口大骂:“你疯了?竟然杀了自己的父亲!”

姚麻子愣住。

这是什么道理?转来转去,兜个大圈子,居然给自己套上了一个“杀父”的罪名。

这倒有趣得要命。

他正想说话,老人忽然又长长的叹了口气:“既已杀了,算啦,以后别再杀其他父亲便是。”

姚麻子苦笑。

自己究竟还有几个“父亲”?

这时候,这间饭铺里的每个人已被吓得面无人色。

流氓头子被杀死,事情绝不会就此完结。

果然,又有一群流氓来了。

他们都已带备杀人的武器,要为流氓头子报仇。

姚麻子心中又惊又喜。

这老人却完全没有理会那些流氓,只是忽然狂歌,忽然大笑,旁若无人。

×

×

×

这疯疯癫癫的老人,当然就是铸大师了。

他的刀已铸成,但人却疯了。

浪子是个最可恶的人

流氓人数众多,少说也有二十余人,把铸大帅重重围困。

他们平时无恶不作,就是恃着人多势众,等闲之辈,谁也不敢招惹他们。

一个糟老头,居然把他们的头子砍掉脑袋,实在是一件令人大感诧异的事。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这个老头儿,就是铸大师。

×

×

×

为流氓头子报复的围攻已展开。

一时,刀棒齐飞,好不热闹。

在他们想像中,这老头儿很快就会变成一团肉酱。

但这次他们错了。

铸大师手里的一把刀,简直就像是在玩弄魔法,霎眼间已有十几个流氓或死或伤,栽倒在他的刀下。

每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直到这时候,他们才看出,这老头儿不但疯得厉害,武功也极厉害。

众人你望我,我望你的。

其中一个胆子细小的,已被吓得裤裆湿了一大片。

又有一个,连跑带跌的狂奔出外。

一个狂奔,余下来的也早已斗志全消,瞬息间,除了重伤走不动,或是已经到了阴曹地府者之外,走得一个不剩。

姚麻子当然也走,而且走得比任何人更快。

他走了很远很远,一直跑到一座庙宇前,才停下来。

左顾右盼,那个老疯子没追上来,总算是吁了一口气。

他实在太累了,非坐下来休息不可。

他刚坐在庙宇前的石阶上,忽然看见一个白衣书生,摇动着一把摺扇,向自己走了过来。

这白衣书生似乎对自己很友善,笑眯眯的和气极了。但姚麻子正憋着一肚子气,看见这书生目不转睛瞧着自己,不由怒火中烧,霍声站起,怒道:“老子有什么好瞧的?”

白衣书生微微一笑:“你的确没有什么地方值得我瞧,但有个老疯子却看上了你。”

姚麻子一怔。

白衣书生已在这时候,闪电般出手点了他五个穴道。姚麻子动弹不得,不由又惊又怒:“你这算是什么意思?”

白衣书生却不睬他,只是缓缓的取出一颗药丸,塞进姚麻子的口中。

姚麻子大惊,想吐,但白衣书生却把他的下颚轻轻一托,也不知用什么手法,这颗药丸竟然“咕”的一声直吞下去。

“这是什么药丸?”

“当然不是补身药,而是一种慢性毒药。”

“你……你……是谁?”姚麻子大吃一惊。

“在下姓羽,是金陵府巨然堂刑堂堂主羽飞香。”

“羽……羽堂主?”姚麻子曾经听过这人的名字,也听过他那种凶残毒辣的手段,不由得又是吓出一身冷汗。

“俺……俺……”他一连“俺”了两次,却“俺”不下去。

就在他“俺俺”声的时候,他的肚子里忽然产生了一种热劲。

姚麻子大叫起来。

庙里立刻有个庙祝探头出来张望,但是很快连庙宇大门都关上,大概是怕惹闲事。

羽飞香冷冷一笑:“这种毒药每天发作三次,三天之后还没有解药,就会热火攻心,活活把心脏烧熟为止。”

姚麻子面无人色。

“堂主饶俺一命,饶俺一命!” .

羽飞香淡淡道:“饶你一命并不难,但你必须要与本堂主合作。”

“合作?合作什么?”

“抓疯子。”

“抓疯子?抓那个要命的老疯子?”姚麻子又是吓了一跳。

“不错。”

“这个不能,万万不能!”

“真的不能?”

“羽堂主,那个老疯子很厉害……哎唷。”

“本堂主的毒丸也很厉害,而且已经钻进阁下的肠胃里。

“这也不错……唷……”姚麻子已满面通红,一张脸庞如被火烤一样灼热。

羽飞香却悠闲地摇着摺扇,悠然地看着姚麻子。

姚麻子终于说:“羽堂主,快给俺……解药,俺答应便是……”

羽飞香微微一笑,又把一颗细小的药丸,塞进姚麻子的口里。

×

×

×

铸大师从容击退流氓后,就在饭铺里大吃大喝。

他时而大笑,时而痴痴呆呆,好像心思重重的模样。店小三和掌柜先生都怕了他,远远避开。

饭铺中的流氓死伤枕藉,但铸大师却是视若无睹。

就在他刚喝完一坛酒的时候,姚麻子又回来了。

看见了姚麻子,铸大师很高兴。

“杀父凶手,来来,咱们喝一杯!” ,

只见姚麻子的手里,原来还提着一罐酒。

铸大师把酒抢过,揭开泥封,整坛仰首便喝。

他喝了几口,忽然问姚麻子:“这酒是不是有毒?”

姚麻子吓的连脸都黄了:“这酒没有毒药,没有毒药。”

铸大师大笑。

“老夫当然知道没有毒药,否则又岂会把它喝下,难道你以为老夫真疯了?”

姚麻子忙道:“你当然没有疯!没有疯!”

铸大师舞手蹈足,怪笑不已。

他又再喝。

但他的头渐渐重了,脚步却轻起来,终于“噗”的一声,铸大师倒了下来了。

铸大师刚倒下去,厨房里已有三个凶巴巴的流氓涌了出来。

其中一个人竖起大姆指对姚麻子大声赞道:“还是姚大哥有办法,真英雄好汉。”

这人已从厨房拿出一柄砍骨刀,说完之后,就向铸大师的颈项上砍去。

这一刀,他是用尽了力气。

姚麻子正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

眼看铸大师立刻就要死在这等无名小卒之手中,这人却突然“啊呀”的叫起来。

铿!

菜刀跌在地上。

他脸如土色,定睛一看,右腕已不知何时,插着了-枚钢针。

这枚钢针蓝汪汪的,显然淬有奇毒。

流氓大吃一惊。

其余两人,已看见一个白衣书生,正缓缓的走了过来。

中针流氓,正欲上前喝问,但毒气已迅速蔓延,登时头昏脑胀,再也把持不住,跌倒在地上!

另外两个流氓仍然在装腔作势。

一人大声道:“暗箭伤人,算是什么英雄好汉。”

白衣书生冷冷道:“我手里还有两支毒针,两位是否也想试一试?”

两个流氓面面相觑,眼睛里都已露出惊骇的神色。

他们都已看出,今天实在是一个很邪门的日子,而这个白衣书生,看来也不是好招惹的脚色。

他们再也不敢逞英雄,匆匆走了。

然而,他们到底还是注定要和躺在地上的流氓同一命运。

白衣书生没有撒谎,他的手里还有两支毒针,而且不偏不倚,俱射在他们的后脑上。

姚麻子看的浑身发抖。

先来一个老疯子,再来一个夺命煞星,今天这镇上的弟兄们,真的是交上了毒运。

×

×

×

羽飞香轻易地就把三个流氓解决。

姚麻子的命运又怎样?

他只希望这位羽堂主能网开一面,对自己手下留情。

羽飞香扶起了晕迷不醒的铸大师,瞧了姚麻子一眼。

姚麻子心头卜卜乱跳。

羽飞香脸上木无表情,说:“你不必担心我会动手杀你。”

姚麻子如获大赦,不断的在鞠躬:“羽堂主大恩大德,俺永远难忘。”

姚麻子终于松了口气。

羽飞香又给他一颗药丸:“这是解药,记着,一定要用酒拌着吞下。”

姚麻子小心翼翼的接过药丸,然后匆匆以酒拌服。

羽飞香走了。

姚麻子仿佛在地府里打了一个转。

他很想洗个脸。

×

×

×

水已倒在铜盆里。

姚麻子在洗脸。

但姚麻子忽然看见一张很可怖的脸孔。

脸孔在铜盆里,那是从水影中映射出来的。

“这……这是谁的脸?”

一个店小二走了进来。

他也给吓了一大跳。

姚麻子指着铜盆,嘶声道:“这是谁的脸?”

店小二呐呐道:“这……这是你自己的脸……”

“我的脸?”姚麻子急得快要哭出来,“我的脸怎会变成这副样子?”

店小二道:“看你的脸,似乎是……是……中了毒?”

“中毒,俺又中了毒?”姚麻子狂奔出去,嘶声惨呼:“羽堂主,羽堂主,你为么要骗俺?俺……俺……俺……”

他又“俺”不出来了。

×

×

×

姚麻子狂奔出外,他好像也和铸大师一样,变成了一个疯子。

但他比疯子更可怕。

铸大师虽然疯了,但他没有中毒。

然而,姚麻子现在的脸庞,又变成一团烂肉一样,令人望而生畏。

街道上人人争相走避,姚麻子简直已不像是姚麻子,而是像一只从深山跑出来的妖怪。

只有一个人,非但没有走避,反而迎了上去。 .

×

×

×

当这人迎上来的时候,姚麻子已昏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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