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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千面人屠

(一)

这颗脑袋是戴着面具的。

当它跌落在方必胜脚下的时侯,面具已破裂,露出了一张肌肉已僵,神情惊骇欲绝的脸。

方必胜的眼色又变了。

他看见了一个身穿青袍的年青公子,也看见他手中有一把染满鲜血的剑。

“偷脑袋大侠卫空空!”胡少芳惊叫了起来

青袍公子淡淡一笑:“三年不见,胡小姐又更明色照人实在是可喜可贺。”

胡少芳却是面无喜悦之色

“还说什么可喜可贺,她的老子死了!”唐竹权吼叫起来。

卫空空脸上的微笑顿然僵硬,“三爷……他真的……”

唐竹权冷冷地说道:“这是林逢春、赵三目干的好事,老子正在去抓这两个王八蛋!”

卫空空沉声道:“赵三目可不是那种无义无情之人,即使胡三爷遇害,也绝不可怀疑到他的身上

唐竹权道:“没有赵三目的支撑,林逢春又岂敢去找死士暗杀胡三爷?”

卫空空叹了口气:“你们未免把林逢春的胆子估计得太细小了。”

唐竹权道:“难道他竟敢背叛赵三目,暗中干出这种卑鄙行为?”

卫空空苦笑一声,叹道:“林逢春找死士对付胡三爷的事,我早已知道,却想不到他们竟然已经得手。”

唐竹权双目睁圆,道:“你是怎样知道的?”

卫空空道:“是赵三目说的。”

唐竹权嘿嘿一笑:“好个上穷碧落金雕天,果然是明目张胆陷害胡三爷。”

卫空空道:这不关他的事,当他向我说出这件事的时侯,他已垂死。”

“什么?”唐竹权吃了一惊,“他受了伤?还是患了重病?”

“两样都不是。”

“是中毒!一定是有人向他下毒!”

不错,是林逢春向他下毒,”卫空空面色凝重,缓缓道:“而且用的是蛇蝎美人香。”

唐竹权一凛,道:“那是三十年前伊一鹤的独门毒药。”

卫空空道:“伊一鹤有个女儿,叫伊妙云,她是魔王帮五大高手之一。”

唐竹权道:“老子现时正在找她。”

卫空空道:“伊一鹤把蛇蝎美人香传给伊妙云,而伊妙云又把这种更毒的毒药交给林逢春。”

唐竹权道:“于是林逢春就把这种毒药,用在赵三目的身上。”

卫空空道:“正是如此。”

唐竹权瞪目道:“如此说来,赵三目没有出卖天君门。

卫空空道:“出卖天君门,杀害胡三爷的人,并不是赵三目,而是林逢春。”

龙城璧目光一闪,道:“赵三目现在怎样?”

卫空空暗然道:“死了。”

死了?”胡少芳失声叫了起来

“不错,他已死了,而且还是由我亲自埋葬的。”

“林逢春!老子一定要把你抓住,然后一片一片的撕开!”

方必胜突然大吼,向唐竹权撒出一圈黑球。

黑球触地即爆,一般黑烟立刻散开。

唐竹权急闪。

方必胜的人已向屋顶上疾冲上去。

一阵价天巨响,屋顶裂出一个大洞,方必胜已如巨鸟般飞出。

但他飞不远。

屋顶上,竟然有个老和尚正在等待着他。

在屋顶上恭候多时的,正是咬不得和尚。

方必胜这才蓦然省悟,刚才那五个老和尚,似乎忽然少了一个。

但当时他没有细心留意。

直到这时候,他已明白,这个老和尚早已料到自己会有此一着。

“疯僧,你找……”

“死”字未出口,咬不得和尚已轻轻的一掌印在他头顶上。

方必胜以铁头功成名于绿林。

但就在这一天,他的铁头仿佛变成了一块薄脆饼。

“疯僧”没有死。

“疯僧”的确是“找死”,但却不是自己找死,而是“找方必胜去死”

任何人的脑袋忽然四分五裂,连脑浆都四溢出外,那是必死无疑的。

方必胜自然也不例外。

大酒馆一战,魔王帮受到了严重的挫折。

魔王之王亲自布下的“陷阱”,到头来没有捕捉到任何猎物,反而使已方损兵折将。

但他绝不甘心。

他永远不会向任何人屈服,即使受到再严重的挫折,只要他还有一口气,还是要力争到底。

魔王之王的原则并没有错?

他那坚毅不屈的精神,也是值得令人敬佩。

可惜他却是个坏蛋。

到了壮年,他心术之阴险,手段之毒辣,武林中已鲜有人能望其项背。

他这一生最耻辱的事,就是自己居然在魔王岛上,给天君门的人赶走?

他能逃出魔王岛,已是大幸。

不幸中之大幸。

但对天君门来说,这却是一个极大的隐忧。

虽然他们已赶走了魔王之王,但这魔头的阴影,仍然留存在魔王岛上。

他随时会回来。

而且,他也已曾经回来,但却又第二次从魔王岛逃走他第二次到魔王岛,显然是在暗中观察天君门。

每个人都知道,他一天不死,总会有等到的时侯。

魔王之王也是这么想。

(二)

夜色苍茫,司马血独坐在一株枯树。

胡少芳忽然悄悄的在他身后出现。

司马血脸上木无表情,只是淡淡的说:“你来了。”

胡少芳沉默了很久,才道:“难道你认为我不该来?”

司马血冷冷的道:“你根本就不该离开魔王岛,这是很危险的。”

胡少芳眨着眼睛,叹道:“你们都是同一类型的人,总认为我是个小孩子。”

司马血道:“你的年纪不算太小了,但想法却很天真。”

胡少芳绕到他面前,冷冷道:“你并不是真的担心我,而是怕了我的手段。”

司马血盯着他:“你的手段怎样?”

胡少芳说道:“毒辣,凶恶,杀人不眨眼,甚至比你这个杀手之王更具有杀气。”

司马血道:“你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去对付魔王帮?”

胡少芳脸上露出傲然的神色:“最少,我可以给他们严重的威协。”

司马血道:“朝风堂的人,都是令尊生死之交,他们虽然愿意为你爹报仇雪恨,但你还是不该卷入这凶险的漩涡。”

胡少芳陡地瞪大了眼睛。

”我爹给人暗杀,难道做儿女的竟然可以在家安安心心呆着,血海深仇置之不闻不问的吗?”

这理由很充分,忽然觉得自己无言以对。

“自己有什么理由去阻止她?”

直到现在,他才觉得自己未免是太过分了。

胡少芳瞧着他,忽然声音又柔软下来:“我知道你为什么要阻止我,但这件事,就算是我的亲娘,也无法阻止我的。”

司马血叹了口气,终于缓缓道:“反正你已离开了魔王岛,现在除了你自己之外,谁也不可能叫你回心转意,既然如此,在下希望你能够为胡三爷伸雪冤仇,再见。”

一声“再见”,司马血身形轻挪,人已消失在一片林子之中。

胡少芳默然。

她的眼睛还是很明亮,很妩媚,但却似已添上了一层淡淡的云雾。

就在这时侯,有个人在她身后悠然一笑。

笑声很古怪。

胡少芳霍然转身。

她立刻看见了一张奇丑无比的脸。

她的胆子一向不小,但蓦然看见这张脸,还是禁不住的打了个寒战。

这是一个很丑陋的男人。

但他的出手却很漂亮。

他向胡少芳出手,他对付她的武器是一朵妖艳夺目的花。

花有香气。

胡少芳已立刻屏止了呼吸,但却还是太腥了。

这丑汉的出手实在太快,快得令她完全没有闪避余地这阵香气沁进她的脑门,脸色登时大变。

但她还是已经看出,这个丑陋男人,他的脸庞是经过易容的。

没有人会喜欢这么的一张脸。

但一张丑脸,却无疑是一种最佳的掩饰。

她已看出了这一点,但却已没用。

因为就在这时侯,她已昏迷过去。

(三)

又是黎明。

司马血接到了一张请帖。

那是林逢春发出来的请帖。

他希望司马血能赴约。

送帖来的人还说,倘若司马血不肯赴约,下次他收到的将不会是请帖,而是人头。

胡少芳的人头!

司马血没有留难送帖的人,甚至没有多问他一句说话。

因为他知道,这人虽然也是个武林中人,但却只是个被人所利用的小脚色,他的作用就等于战场上的使者。

两国交锋,不斩来使。

斩之固然不对,留难于他也是于事无补。

司马血已准备赴约。

他没有告诉龙城璧,甚至不让任何人知道。

因为这人所发给他的请帖,请帖上没有邀请其他任何人。

但正当他要赴会的时侯,唐竹权却板着脸孔来了。

“老子已知道你想去什么地方?”

司马血一怔:“你现在是不是去飞烟峡?”

司马血吸了口气,他无法否认,却说:“这是我的事,任何人都不必插手。”

唐竹权眼色一变:“连老子都不能插手?”

司马血点头,道:“是的。”

唐竹权却摇头不迭:“不!你不能独个儿去飞烟峡,那无异是送死。”

司马血道:“你是怎样知道这件事情的?”

唐竹权道:“那送请帖的家伙,已给老子抓着,老子要他说,他岂敢不说。”

司马血道:“但请帖上邀请的只是我,所以你不能去。”

唐竹权道:“如果你要去,老子就更加非去不可,大不了你是贵客’,而老子做个‘不速之客而已。司马血道:“不速之客永远都不受欢迎。”

唐竹权道:“你这个贵客就算受到盛大的欢迎,到头来恐怕是他们把你欢送到地狱里去。”

司马血道:“我不在乎。”

唐竹权道:“无论你说什么,飞烟峡之行,绝对少不了老子这一份。”

这时侯,又有一个淡淡笑道:“我也去!”

这人当然就是龙城璧。

司马血叹了口气。

“这一次赴约,本来只是我一个人的事,但现在却变得越来越热闹。”

唐竹权咧嘴一笑:“热闹一点,总比冷冷清清的去送死好得多。”

司马血道:“倘若咱们一起去,结果全都会送死,那岂不是更糟?”

“一点也不糟,那么在黄泉路上,咱们也是有个伴儿了就算是阎王老子,也不敢把咱们三人怎样。”

龙城璧悠然一笑:“林逢春虽然早已严阵以待,但三个臭皮匠,胜过诸葛亮,咱们三个人一起去,恐怕他很快就会觉得头疼,心跳。”

司马血长叹一声。

连龙城璧也都已知道飞烟峡之约,他实在是无话可说。

唐竹权盯着他,忽然说:“老子知道你为什么不肯让咱们去。”

司马血默然。

唐竹权眨了眨眼睛,道:“胡小姐的确人品不错,难怪你宁愿孤身犯险,也不愿意林逢春把她折磨到死。”

龙城璧道:“但林逢春要对胡少芳施辣手,即使你一人前往,也同样于事无补,倒不如集结力量,以强对强,以硬对硬,把胡小姐救回来。”司马血吸了口气,道:“她武功不弱,但却给人轻易掳走,其人武功实在是难以想像。”

龙城璧说道:“这个人肯定不是林逢春。”

司马血道:“何以见得?”

龙城璧道:“林逢春的武功,大概只是与胡少芳在伯仲之间,他要掳走她,并不容易。”

司马血悚然动容:“岂非是魔王之王亲自出手?”龙城璧沉吟半晌:“这倒很难说,但我却有点怀疑一个人。”

“谁?”司马血,唐竹权齐声追问。

“千面人屠翟天鹰。”

“什么?”唐竹权脸色骤然一变:“翟天鹰也来了?”

“不敢肯定。”

“但你何以会怀疑到这个人的身上。”

“在昨天黄昏,我接到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翟天鹰三天前,曾在鼓县出现。”

“鼓县距离这里有多远?”

“不足百里。”

“这就是了!”唐竹权悻悻然道:“这厮曾经大闹杭州唐门,若不是老子有点门道,恐怕那一次杭州唐门已变成一堆废瓦。”

“这人很厉害。”

“老子已领教过,确是一号人物。”

“他若和魔王之王勾搭,飞烟峡之行,就更是危险。”

龙城璧凝视着北方,“但为了胡小姐,为了天君门的安危,我们绝不能逃避。”

唐竹权道:“你一向不喜欢逃避,老子也是一样。”龙城璧瞧着司马血:“所以我们一定要去飞烟峡,纵然对方已布下天罗地网,也去闯一闯。”司马血无言,也凝视着远方。

在北方远处,有一座阴沉的峡谷,那就是他们非去不可的飞烟峡。

(四)

风急劲,吹塌了一座小茅屋。

茅屋已被风吹塌,甚至吹走。

但屋子里的一张桌子还是四平八稳。

风吹不塌它,更无法把它吹动分毫。

这座小茅屋本建在一块石地上,但这张桌子的四条脚子,竟然已有一半深深的插入石地里。

桌旁站着一个人,一个铁塔般的大汉,他的两条腿虽然没有插入石地,但他身旁的一条蟒形铜拐,却最少右三分之二没入石地内。

风虽急猛,但他迎风而立,半点也没有把这阵阵狂风放在眼内。

飞烟峡已在不远。

龙城璧、司马血与唐竹权逆风而行,衣衫似快将被狂风吹裂。

但他们没放在心上。

即使浑身赤条条,他们也不会退缩。

他们没有赤条条,但却在一个小山丘下看见了一个上半截身子赤裸的大汉。

唐竹权瞧着那没入石地内的铜拐,忽然说:“蟒王傅无敌!”

大汉厉声一笑:“不错,我就是蟒王傅无敌!”

唐竹权嘿嘿一笑,道:“你是在这里把守第一关?”傅无敌道:“这是你们的第一关,也是最后一关!唐竹权道:“你好大口气。”

傅无敌道:“本帮以雄厚的实力称霸天下,凭的是大勇大智而不是吹大气!”

唐竹权冷冷道:“什么大勇大智,简直是自欺欺人,照老子的看法,魔王帮上上下下,都只不过是一些乌合之众。”

傅无敌脸色一变,突然大声喝出了八个字:“蟒豹连环无敌大阵!”

这八个字甫喝出,龙城壁背后又已出现了一个秃头大汉。

这秃头大汉仿佛像是铁打出来的。

身上每一处都黝黑发光,整个人都充满了一种野兽般的动力。

龙城璧冷冷道:“江湖传言,蟒豹双煞,焦不离孟,果然不错。”

秃头大汉怪笑一声:“俺正是豹魔宗欲达,今天你们来到这里,咱们蟒豹双煞,自该好好招待招待。”

龙城璧微微一笑,道:“这倒有劳两位了。”

宗欲达陡地发出一声怪吼。

吼声响起,九个身穿豹皮衣裳的汉子,已把龙城璧等人重重围困。

傅无敌也发出了一声尖啸。

又是九个黑衣武士,各持蛇形拐杖,与身穿豹皮衣裳的大汉,互相呼应,合围而上。

唐竹权冷冷一笑。

“这种阵势,老子已见识过不知凡几,也罢,既来之,则破之,你们这些浑浑儿小心了!”

这,笑声中,人已掠出。

他虽然胖,但这一掠之势,却是奇快无比

他是冲向蟒王傅无敌。

傅无敌拔出在地上的蟒拐,呼的一声向唐竹权迎头砸下。

这一拐真是力逾万钧。

唐竹权冷冷一笑,就在对方蟒拐已临到头顶前的一刹那,突然右掌斜斜拍出。

这一掌,他已提聚了八成内力,疾向蟒王的右腕上击去。

这一掌出手极快,蟒王不易闪避。

但傅无敌并非浪得虚名之辈,一个怪蟒缠滕,竟然绝不闪避,反而向唐竹权的右臂缠了上去

这完全是一个“黏”字诀。

但他运用的太巧妙,连唐竹权都绝对意想不到,这个大块头竟然能使出如此精妙的招式,来化解自己这一掌。

“好家伙!”他冷喝一声,身形已变,右掌也急撤收回。

傅无敌足下连点,猛然一个毒蛇出洞,蟒拐如脱弦之箭,直射唐竹权的心窝。

唐竹权虽然身胖肉厚,但这一拐若是给他击中,可也不是开玩笑的事。

一阵激烈的狂风飞扬,唐竹权的身子有如旋风般猝然向右飞射出去。

传无敌的攻势极猛。

但唐竹权的反击,却更是猛烈。

然而,那九个黑衣武士,不是呆站在一旁的,傅无敌一声怪啸,他们也发动了庞大的攻势,一齐对付这位来自杭州唐门的唐大少爷。

以一对十,唐竹权是以寡敌众。

但他还是那么神气,那么充满信心。

这时候,宗欲达也已和龙城璧厮杀在一起。

(五)

豹魔宗欲达以豹头拳成名于江湖。

他出拳极快,两手中指俱戴着一枚铁指环,指环上更能射出剧毒尖针,端的令人防不胜防。

龙城璧虽然很欣赏他的拳法,但对于这两枚铁指环却没有半点好感。

宗欲达已三次从铁指环中射出毒针,却俱被龙城璧一闪开。

这时侯,蟒豹大阵已连结起来,双方展开一幕惊人的厮杀。

对于蟒豹双煞来说,这种阵法是绝对不能失败的。因为他们会在上头方面夸下海口,说这阵法必可把龙城璧困住,甚至可把他杀死。

在魔王帮,任何人都不能失败。连一次轻微的失败,都可能会招致杀身之祸,或者是身受参厉的酷刑。

很显然,蟒豹双煞是抱着极大的信心的。

当然,倘若他们能成功地把龙城壁等人击杀,那么他们所能获得的奖赏,是极其可观的。

但那必需要付出代价,最少,他们要显出真正的本领才有希望完成这个任务。

豹魔宗欲达的铁指环,已第四次射出毒针。

龙城璧这一次没有闪避,而是以极巧妙的手法,用两指把毒针轻轻的拈住。

宗欲达楞住。

他从来都没有遇过任何对手,能够用这种巧妙而又危险的手法,接下自己的毒针。

“宗欲达,你完了。”龙城璧突然冷喝。

这一声冷喝,使宗欲达从心底里冷出来

他的豹头拳,再加上向来一击即中的指环毒针,此刻竟然是全无半点办法,可以克制得住这位雪刀浪子。

铿!

龙城譬一直都没有使用风雪之刀,但这时侯,一阵逼人的刀光,直逼到宗欲达的眼前。

宗欲达急退。

但是雪刀却锲而不舍,紧紧的缠了上去。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刀的速度。

只见刀光一闪,宗欲达的咽喉也同时射出了一支血柱。

宗欲达倒下,蟒豹大阵也同时崩溃。

蟒王傅无敌硬拼唐竹权,结果唐竹权中了一拐,左肩受伤。

但傅无敌却已中了五绝指,登时气绝身亡。

龙城璧、司马血与唐竹权,总算闯过了这一关。

飞烟峡已是历历在望。

(六)

飞烟峡本是一个很荒芜的地方。

但这时侯,它却已变成了一个很热闹的市集。

唐竹权一怔。

在半年前,他曾经到过这里。

这本是一个连蛇鼠都难得一见的峡谷,怎会忽然间变得如此旺盛起来。

难道是自己走错了路,找错了地方?

他们没有走错路,这地方的确就是飞烟峡。

但这地方却又变了,而且变得令人有不可思义之感。

龙城璧轻轻的叹了口气,对司马血说:“魔王帮的潜力实在不容低估。”

司马血冷然道:“可惜这个帮会走的是邪路。”

唐竹权道:“管他娘的是正路还是邪路,惹得老子不高兴,整座峡谷一把火烧了,那才是走对了路,大大地痛快。”

龙城璧道:“峡谷里的一切,不错是可以一把火烧掉,但里面的人呢?”

唐竹权道:“里面的人,多半也是狐群狗堂,一并烧死,天下太平。”

龙城道:“倘若胡小姐也在谷内,那又怎样?是不是也把火烧掉了她?”

唐竹权瞧着司马血,讪讪一笑:“这个当然是万万不能的,咳!咳!”

司马血也瞧着他:“这地方已变成一个龙潭虎穴了,林逢春若能把赵三目干掉,这人实在不容漠视。”

龙城璧却闭上了嘴,一言不发

他突然大步向飞烟峡的市集里走去。

市集里很热闹,有酒家、小贩、卖肉的屠户、也有个年纪已六旬开外的说书先生,滔滔不绝的在说着三国演义的故事。

但这市集也很特别。

这个很特别的地方,就是这里全无妇孺。

这是市集。

一个专为杀人而建的市集。

那就像是一个陷阱,已在等待猎物坠进去。

龙城璧、司马血与唐竹权已来。

他们已跌进了这个步步充满杀机的陷阱。

但他们脸上全无惧色。

惧者不来,来者不惧。

他们来的时侯,就已知道这是一个陷阱。

但他们却同样也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所以,尽管酒家内外,杀手云集,尽管小贩满身暗器,尽管卖肉屠户的刀早已磨得锋利,他们还是坦然无惧,大摇大摆的在街上走动。

但等到龙城璧、司马血和唐竹权看见那个说书先生的时侯,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闪过了一阵惊诧的神色。

这个说书先生,赫然竟是杭州唐门老祖宗唐老人,也就是唐竹权的父亲!

(七)

唐老人是个怎样的人,唐竹权当然很清楚。

他父亲是个沉默寡言的老人,平时在家中,难得见他开口说话。

若非亲眼所见,实在很难相信,唐老人居然会变成一个说书先生。

但龙城璧、司马血和唐竹权都是心窍玲珑之辈,一看之下,已经知道魔王帮做错了一件事。

——魔王帮显然是花了一笔金钱,秘密聘请了不少杀手在这飞烟峡内,准备对付杀手之王司马血的。

——但他们花的钱实在是太多了,居然误打误撞,连唐老人也“请”了回来。

想到这里,唐竹权不由暗暗失笑。

但就在他一笑的时侯,唐老人森冷严厉的目光,似在有意无意间瞪了他一眼。

这意思不难懂。

“畜牲!老子扮成说书先生,有什么好笑!”

唐竹权立刻不笑。

但他接着却听见了一个人的笑声,在背后响起。

“大花猪慢走!猪肉已卖光,添点新鲜货色!就割下两条腿挂一挂罢。”

唐竹权一怔,左顾右盼,何来什么大花猪?

心念未已,两把映月生寒的屠刀,已猛然向他的双腿砍了下去。

唐竹权简直是给这人气死了。

你要砍杀老子,尽管动刀子,放冷箭,这都不气死人,但骂自己是“大花猪”,这口气却是怎样也咽不下去。

只见一个脸上“贱肉横生”(其实人肉并无贵贱之分,但唐竹权却觉得这人脸上的肉比猪屁股肉还不值钱),目露凶光的屠户,正挥动双刀,狂砍唐竹权双腿。

但他没砍中。

因为唐竹权的腿并不像猪那么迟钝,却像是一头飞翔自如的鹰。

也许这头鹰胖大得惊人,但其灵活之处,仍然使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个脸上“贱肉横生”的屠户只是眼前一花,除了自己手上的刀刺目生寒之外,那双肥肥胖胖的腿已经不见了。

这一刀砍了个空。

但一只和缺头儿差不多大小的拳头,却已不知从什么地方,飞了过来。

蓬!

拳已正中屠户的鼻梁。

这屠户姓姜,如假包换的确是个屠户。

他是川北人氏,提起了“屠手”姜铁夫,在川北一带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经常揍人。

打爆别人的鼻子,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的事。

甚至他的妻子,也经常给他一拳打的天昏地暗,呼爹唤娘。

但这一次,报应来了。

唐竹权的拳头,把他打得满面鲜血,登时分不出东南西。

但他仍然看见了唐竹权胖大的影子。

他怒极,挥刀再砍。

唐竹权怪笑:“老子已是手下留情,如再不知死活,休怪老子……”

话犹未了,一根练子枪,一条狼牙棒已向唐竹权背后疾击而至,

那边厢,司马血、龙城璧也和几个老者缠斗起来。

唐老人不知怎的,仍然在说着他的三国演义,对于眼前场恶战,似是视若无睹。

司马血的剑不再留情,

雪刀浪子的刀卷起阵阵腥风血雨。

围攻他们的人,一一倒下。

倏地,一阵鼓乐之声响起十十六个金线黄袍大汉,簇拥着两顶软轿子,从街角缓缓的走了过来。

是第一顶轿子坐着一个中年锦衣人,他脸上的神态,就像尊没有生命的石塑像。

第二顶轿子里坐着的人,赫然竟是胡凤山。

(八)

第一顶轿子里坐着的,无疑就是林逢春,

但第二顶轿子里坐着的,又是谁?”

他是胡凤山?”

不!

这是绝不可能的!

真正的胡凤山,已经在魔王岛上被人暗杀身亡,眼前出现的,应该是冒牌货。

但这人的易容术,也未免是高明得令人吃惊,即使是龙城璧,也看不出有什么破绽,倒像是已经死去的胡风山,竟然复活。

但即使胡风山复活,也绝不可能和林逢春在一起。

那么这人究竟是谁?”

他们很快就获得了答案。

答案是由林逢春说出来的:

“这位酷似胡三爷的,就是千面人屠翟大先生。”

唐竹权脸色一变,冷冷道:“翟天鹰,你在易容这一方面的本事,果然是越来越高明了。”

翟天鹰淡淡一笑道:“唐大少爷,自杭州一别翟某实在是很想念你,想得你要死!”

唐竹权冷冷道:“老子也想你想得要死!”

翟天鹰道:“你越来越是胖胖白白,看来你一定还会活得很长命,死不了,死不了。”

他叹了口气,忽然又接着说:“但天下间每一件事,每一个人,都会有转变的时侯,本来你还可以多活几十年,但很不巧,今天咱们再度相逢,这对你来说,真是不幸,很大的不幸。”

龙城璧盯着他,忽然叹道:“真想不到,翟大先生居然有点娘娘腔。”

司马血冷冷一笑:“你若易容改装变成一个女子,相信定会比冒充胡三少爷出色。”

翟天鹰吃吃一笑:“这一些我早已想过了,但扮女人这种事,很吃力,而且不够威风。”

他的声音有点怪怪的,就是这一方面,就不像是胡凤山。

但除此之外,任何人都很难对这种易容术有什么毛病可挑剔了。

龙城璧目光闪动:“你为什么要冒充胡三爷?”

翟天鹰道:“这是翟某的兴趣,现在赵三目已经死了,胡风山更是一早就已呜呼哀哉,只剩下天地双帝两个老儿,只要把他们解决,天君门就完全崩溃。到那时候,翟某就可以代表魔王帮主,统治魔王岛。”

龙城壁道:“但你根本无需冒充胡三爷。”

翟天鹰道:“难道你不知道,在中原武林,还有不少胡三爷的亲信、朋友?”

龙城璧冷冷一笑,道:“好恶毒的奸计。”

翟天鹰狞笑着,道:“虽然胡三爷已死在魔王岛,但他的亲信、朋友,仍然有不少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甚至不少人连他的死讯都不知道。”

龙城璧道:“所以,你冒充胡三爷,就是要尽量把握时机,接近那些人,然后好逐个逐个的把他们杀掉。”

“你说对了!”翟天鹰大笑,“这十天八天之内,翟某已先后除掉十六个高手,他们都是胡风山生前的心腹亲信,知己老友。”

龙城璧道:“看来魔王帮为了要对付天君门,可说是不择手段的,甚至收买林逢春,去杀害赵三目。”

说到这里,目光紧盯着林逢春。

林逢春面无愧色。

相反地,他有点洋洋自得,仿佛这是一件很光采的事。

他悠闲地坐在软兜轿子里,缓缓笑道:“你们既然已经来了,这些事也不妨让你们知道,反正你们很快就会统统变成死人。”

“狂妄!”唐竹权猛然一喝,飞扑上去

那些黄袍汉子立刻摆出阵势对抗。

但他们又岂是唐竹权的敌手?”

一连串惨呼,五六个黄袍汉子倒了下去。

他们倒下去的时侯,甚至还没有看见唐竹权是怎样出手的。

(九)

龙城璧的目光,一直都紧紧注视着最靠近轿边的四个黄袍汉子。

虽然他们的装束,都和其他黄袍汉子没有什么分别,但龙城璧却已看出,这四人的武功,最少比其余之辈高出数倍。

龙城璧已非初出江湖之辈,从这四人站立的姿势,甚至从远处观察他们轻柔而均匀的呼吸,他已可以肯定,这四人绝非庸手。

他相信自己没有看错,

事实上,他看得很准。

强如唐竹权,竟也未能冲破这四人的抗御。

唐竹权与这四人拼了一掌。

他发出的掌劲,有如狂风,咄咄逼人而来。

但这四人不甘示弱,四掌齐挥。

一阵沉重的闷响发出,震人耳膜。

这四只手掌发出的掌劲,犹如一堵坚固的墙。唐竹权的掌劲虽然凌厉,却是未能把这一堵坚固的墙冲破。

就在这一瞬间;坐在轿里的林逢春,已如豹子般跳出。

他手制金刀,刀光如电,疾射唐竹权咽喉。唐竹权身形急向左偏。

刀势如影形,也问左偏射,攻击的目标仍然是唐竹权的咽喉。

龙城壁倏地大喝,风雪之刀急挥,拦在唐竹权之前,准备与林逢春硬拼一刀。

林逢春却收刀。

他知道这一刀拼下来,对自己是有损无益?

但他也并不是退避,身一转,凝势再变,居然仍是攻向唐竹权的咽喉。

对于龙城璧的刀,他似乎已经视如无睹。

他真的不把风雪之刀看在眼内,竟然不屑一顾?”

不!

因为在这时侯,千面人屠翟天鹰也已出手。

翟天鹰用的武器是一把钢扇。

铿!

扇刀相交,刀无损,扇也居然无恙。

能与风雪之刀硬拼而丝毫无损的武器,自非凡品唐竹权似已无法抵挡林逢春的刀。

在这时侯,唐老人的三国演义,正说到“张飞喝断长坂桥”。

“嗨!”唐老人也在大喝,这喝声仿佛就像是张飞复活振嗓大声呼喝起来。

这阵呼喝声是震人心弦的。

林逢春心头一震。

初时,他还以为这个叫“吕一忠”的老牌杀手,是在帮助自己对付唐竹权。

但等到“吕一忠”出手的时侯,他才蓦然惊觉,原来这老牌杀手要对付的并不是唐竹权,而竟是自己!

这个说书先生并不是什么“吕一忠”,倒是唐竹权的父亲唐老人。

这一点,是林逢春连做梦的时侯都想不到的。

林逢春以为这个说书先生是在助自己一臂之力

到他发觉并非如此的时侯,要想闪避已是来不及了。但等唐老人以枪法驰名于武林。

现在,他的松木红缨枪并不在身边。

他用的并不是枪,而是一双钢铁般的手掌。

他一掌向林逢春的胸膛拍下。

林逢春硬生生的把身子向右急移。

但是唐老人的掌已化为五指穿心,那赫然是唐竹权的成名绝技——唐门五绝指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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