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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女人是最不可靠

(一)

刀、岁月,两皆无情。

刀是死物。

无论是削铁如泥的宝刀,或是锈迹斑斑已经霉烂的刀,都是死物。

刀是无情的。

杀鸡宰鸭的刀无情,杀猪宰牛的刀同样无情。

一刀割下,鸡鸭猪牛一律呜呼哀哉。

杀人的刀更无情。

刀是人类创造出来的,但人类却反而往往死在刀锋之下,究竟是刀对不起人,还是人对不起刀?

刀虽无情,但岁月更无情。

人可以创造刀,可以抓住刀,也可以毁灭刀。但人类却永不可能创造时间,不可能抓紧时间,也无法把时间毁灭。

时光一点一滴地溜走,岁月一天一天地消逝,就算是世间上权力最大的人,也无法把岁月的消逝加以阻挠。

所以,岁月比刀更无情。

除了刀和岁月之外还有什么最无情?

这是一个很主观的问题,每个人心目中的答案都并不一样。

有人甚至认为最无情的还是男人!

(二)

鲍天冰花了三千两金子,雇用了两个臭男人去行刺雪刀浪子。

鲍天冰是个女人,一个皮肤光滑细致,眸子清澈明亮的女人。

她喜欢穿着柔软轻爽的丝袍,那样会使她那成熟的胴体看来更加窈窕动人。

她不但窈窕动人,而且简直足以让绝大多数的男人暗呼“秀色可餐”。

可惜,男人喜欢他,她却不太喜欢男人。

每年在她身上碰钉子的男人,不计其数,其中包括不少财雄势大的武林大豪,和风流倜傥、走马章台的花花公子。

不少男人认为鲍天冰无情。

但鲍天冰却认为天下间最无情的还是男人!

他们拼命追求她,只因为她是个美丽的女人。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是一块又香又甜的糖,而那些男人却只不过是丑陋、肮脏的苍蝇。

每一个男人都是臭的,也是无情的。

所以,男人都该杀!

手持鬼头金刀的皮袄汉子,并非骆驼城里的人。

他原是鄱阳湖西岸的一个独行大盗。

他的外号是“脸上一刀”。

这个人只有外号,没有名字。

他原本的名字早已丢了,那是他自己丢掉的。

他认为脸上一刀这四个字远比自己原来的姓名好听得多。

但在鄱阳湖西岸一带,无论谁听见脸上一刀这四个字,都难免会被吓一大跳。

他的鬼头金刀重二十三斤另八两,但却可以把一块又嫩又滑的豆腐切开无数小片。

刀背是又厚又钝的。

但刀锋居然其薄如纸,而且几乎可以用“无坚不摧”四字来形容。

无论是谁让他感到不高兴,他就会在那人的脸上砍上一刀。

他一刀砍下之后,从来都不必再砍第二刀。

因为既然第一刀就已绝对致命,又何必浪费气力再砍第二刀呢?

脸上一刀固然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江湖大盗,那个用一双铁笔的老头儿更不寻常。

他原来是金陵一家镖局的总镖头,但十年前他监守自盗,吞了一批红货之后,这家镖局就散伙了。

白花花的银子,有谁不贪?

这个总镖头也不例外,但这些不义之财,他很快又在赌场上输掉,而且还弄得众叛亲离,连妻儿都远赴重洋,舍他而去了。

这个老头儿复姓夏侯,名国浩,擅使一双铁笔,暗器上的功夫更是鲜有人能追及。

夏侯国浩输掉一切之后,唯一余下来的朋友就只有脸上一刀。

脸上一刀在鄱阳湖西岸一带屡屡犯案,闹得太凶,终于引起鄱阳湖一带武林同道的公愤,群起而攻之,脸上一刀虽然凶悍,也都有所顾忌,近月来他已在鄱阳湖西岸绝迹,但他在什么地方,江湖上的人都不知道。

别人不知道,但鲍天冰却知道。

她知道脸上一刀与夏侯国浩朋比为奸,成为江湖上一对新的杀手。

脸上一刀干了多年劫杀生涯,现在又成为一名杀手,那是很平常的事。

但夏侯国浩原本是一间大镖局的镖头,想不到也会成为杀手行业的一份子!

他们已合作过三次。

每一次,他们都很顺利,武林中能避得过他们联手狙击的人并不多。

现在是他们第四次合作。

他们要杀的人,是黄金鹏!

(三)

黄金鹏是一个快刀手。

他的刀很快,花钱的速度更快。

但他绝不是个浪子,他有家。

他有八个家,八个妻子,十九个儿子,五个女儿。

但他并不老,现在还很年轻。

鲍天冰花了三千两金子,要脸上一刀和夏侯国浩去杀的人,他的名字就是黄金鹏。

杀黄金鹏本该值六千两金子,脸上一刀和夏侯国浩每人各占三千。

但他们现在只收一半。

因为鲍天冰提出了一个条件,余下来的三千两,就用她自己来代替。

她愿意陪脸上一刀和夏侯国浩,让他们都有一个风流快活的晚上。

脸上一刀正值壮年,本就是个色中饿鬼,一千五百两金子虽然可爱,但凭鲍天冰的姿色,倒也值得少赚这一半。

但是夏侯国浩不愿意。

他虽老,但仍有充沛的精力和少男般的欲望。

但他现在找女人,每次的代价却绝不会超过一百两银子。

他认为绝顶漂亮的女人虽然可爱,但付出的代价若是太大,那就划不来。

他宁愿在赌桌上输光,也不愿意把金子像流水般倒在女人的胸脯上。

结果,脸上一刀与夏侯国浩两人展开了谈判。

最后,脸上一刀宁愿把自己的一半,都给了夏侯国浩,他认为鲍天冰这个女人本来就是无价之宝。

协议既定,脸上一刀和夏侯国浩就准备好一切,要干掉黄金鹏。

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鲍天冰供给他们的资料,有一个极大的错误。

他们从未见过黄金鹏,根本就不知道黄金鹏的面貌如何。

他们以为来到骆驼城的这个年青刀客就是黄金鹏,却没想到这人并非黄金鹏,而是雪刀浪子龙城璧。

这是鲍天冰的错误?

不。

鲍天冰没有弄错。

她只知道一件事:如果脸上一刀和夏侯国浩知道自己要他们对付的人,就是雪刀浪子龙城璧的话,那么价钱就绝对不只几千两黄金。

也许十万两黄金也不足以打动他们,让他们出手。

黄金虽然可爱,但性命毕竟还是更宝贵得多。

他们已算过,对付黄金鹏最少有八分的把握。

但如果对象是雪刀浪子龙城璧,恐怕他们就连一分把握也没有。

所以,他们是上当了。

上了一个大当!

难怪有人说:男人最无情,女人最靠不住。

假如阁下要把这两句说话倒转来说,也无不可。

——男人最靠不住,女人最无情。

但事实上,世间上靠得住的人绝不少,而多情男女又何只万千?

在飞驼阁的对面,有一间客栈。

这间客栈的老板是个身材微胖的中年人,唇上留了一撇鬍子。

一撇鬍子?

不错。

世间上留两撇鬍子的人极多,但这间客栈老板的唇上,只有一撇鬍子生长在右方。

在左方原本应该有另一撇鬍子,但现在没有鬍子,却有一道既不太浅,也不太深的疤痕。

谁也不知道他这个疤痕是怎样被弄出来的。

既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敢问。

他是个很严肃的人,严肃得迹近乎凶巴巴的样子。

他在骆驼城已居住了十年,这间客栈是他唯一的产业,也是他的家。

他就住在这间客栈最细小,最接近茅坑的一个房间里。

他是个很节俭的人。

他的名字就叫彭俭。

(四)

彭俭的脸很圆,圆得就像个刚刚炸好的大煎堆。

但他的眼睛却是扁小的。

他看着别人的时候,一双眼睛总是眯成一条直线,有点像个瞎子。

但他绝不瞎。他可以在黯淡的光线下看见十丈外任何一只细小的蚊子。

他的客栈叫俭记客栈,而俭记客栈距离飞驼阁还不够五丈。

现在,彭俭就在俭记客栈二楼面对飞驼阁的一间客房内,欣赏脸上一刀和夏侯国浩怎样对付雪刀浪子。

他的眼睛又眯成一线,但他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看见夏侯国浩弯腰用紧背毒弩暗杀龙城璧。

但夏侯国浩没有得逞。

直到夏侯国浩袖中一双铁笔霍声刺出,而龙城璧的雪刀同时拔出的一刹那,彭俭的细小眼睛忽然就睁大了。

刀光大亮,他的目光同时大亮。

他轻轻一叹。

这一声叹息,他为夏侯国浩而发的。

他脸上的表情更严肃,双手却不断地互相抚摸。

鲍天冰的表情也很严肃,她就站在彭俭的身旁。

刀光如电!

夏侯国浩的一双铁笔,忽然就像冰雪碰见了夏日的阳光,凶猛的豺狼遇见了比它更凶猛百倍的恶豹。

“杀!”

夏侯国浩虽然心中暗自一凛,但口中仍然杀气腾腾,一副勇往直前的样子。

他知道鲍天冰就在俭记客栈,而且已在对这一战密切地注视。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这一战无论怎样凶险,他也绝不能退缩。

虽然在杀手行业来说,他的资历还很浅薄,但他并不怕死。

如果接下了买卖,就得赴以全力。

可是,如果他知道自己面对着的人是什么人的话,那么他极可能立刻变成一只缩头乌龟。

可惜现在他就算是一只乌龟,想把脑袋缩进龟壳内也未免太迟了。

因为龙城璧的刀已拔出,而且比他的铁笔更早一步砍在他的胸膛上!

胸口一凉!

夏侯国浩的心也是一凉!

在此同时,脸上一刀的鬼头金刀已几乎砍在龙城璧的后脑上。

脸上一刀的刀法,通常都是向敌人的脸孔下手。

但他这一次砍的并不是龙城璧的脸孔,而是后脑。

鬼头金刀的份量,甚是沉重,无论它劈在敌人的脸上也好,后脑也好,都同样足以致命。

刀锋在呼啸。

但龙城璧的刀却后发先至,竟然绕过脸上一刀,砍在他的后脑上。

脸上一刀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恶魔,他砍人的经验十分丰富。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这一刀非但不能在对方的后脑上砍开一道缺口,反而给对方来一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脸上一刀在咆哮,大发雷霆。

他一生之中,从来都没有这样愤怒过的。

因为他就在这一刹那之间,蓦然惊觉这人绝对不是黄金鹏。

黄金鹏在江湖上虽然也是一个可怕的刀客,但与这个蓝衣刀客肯定大有距离。

血奔流。

脸上一刀脸上的肌肉在抽搐。

他突然转过身子,发出如雷一般的巨吼:

“你是谁?你绝不是黄金鹏……”

龙城璧眉头一皱:“你以为我是黄金鹏?”

“你绝不是他……你是谁?……”

龙城璧深深地吸了口气。

过了半晌,他才叹口气道:“你找错人了,在下绝不是黄金鹏,我姓龙——”

“姓龙?”

脸上一刀的脸色忽然变得乱七八糟,正是阵红阵白,阵蓝阵青,又像是忽黑忽白,恰似打翻了十几桶不同颜色的油漆似的。

“你一定就是龙城璧……”

“我本来就是龙城璧。”

脸上一刀脸上的表情突然僵硬。

然后,他全身的肌肉也僵硬,硬得就像一块冰。

他死也不会忘记,那个叫做鲍天冰的女人。

他上了这个女人的大当。

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一定在鲍天冰那张美丽的脸上砍百刀,砍千刀!

但他永远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五)

夏侯国浩亲眼看见自己怎样中刀,也亲眼看见脸上一刀怎样死在龙城璧的刀下了。

他现在当然知道这个黄金鹏原来就是龙城璧。

就算龙城璧现在否认自己是龙城璧,夏侯国浩也绝对不肯相信。

夏侯国浩的心在发凉,脑海中却充满无限的仇恨。

他并不恨龙城璧。

因为在整件事情里,龙城璧却是被动的。

真正可恶的人,是鲍天冰。

脸上一刀虽然死了,但夏侯国浩没有死。

他没有死并不是侥幸,而是龙城璧刀下留情。

夏侯国浩的呼吸虽然有点骤促,但胸膛上的伤口并不致命。

他问龙城璧道:“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呀?”

龙城璧沉默着,过了很久,才缓缓道:“虽然在下以前从未见过你,但你是夏侯总镖头,这一点大概没有错吧?”

夏侯国浩吸了口气。

“不错,老夫正是夏侯国浩,但总镖头三字,却愧不敢当。”

龙城璧叹一口气:“老先生在江湖上的声誉原本不错,但现在却已身败名裂,那又何苦?”

夏侯国浩道:“你不杀老夫,就是要让老夫听你讲这些刺耳的说话?”

龙城璧摇头。

“在下一向不喜欢说伤人的话,我与老先生无怨无仇,更无此必要。”

夏侯国浩道:“然则你不杀我,有何目的?”

龙城璧道:“在下想找出这件事的主谋。”

夏侯国浩双眉一扬。

在杀手行业中,把雇主的姓名泄露,那是大大的禁忌,任何一个杀手都不屑这样的。

但夏侯国浩几乎立刻就冲口而出:“她是……”

但他只说了两个字,两边太阳穴就被一枝长得出奇的铁笔所贯穿。

笃!

血飞溅,夏侯国浩发出了一声骇人的惨呼。

龙城璧楞住了。

这一枝铁笔竟然是从屋檐下飞射进来的。

虽然龙城璧与夏侯国浩的距离并不远,但那枝铁笔来势委实太过突然,而且发动攻击的位置恰好就在夏侯国浩的身边。

夏侯国浩擅用铁笔,想不到结果却死在别人的铁笔之下。

龙城璧一声冷喝,身如蓝鸟向飞驼阁外飞射而出。

他看见了一个矮小的影子,正飞快地向西方逃去。

这条影子移动得很快。

龙城璧忽然停下脚步,没有追赶。

他昂然大步,向飞驼阁对面的俭记客栈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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