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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地行舟 魔船震撼江湖

三十七月二十四日,狗。

三十八月初五,羊。

三十八月十二日,黑芝麻。

三十九月初九,赵天爵。

这是一张杀人名单。

前三行的二十六个字,已被涂去。

字是用墨写在一块白绢上的。

但涂掉这二十六个字的,却是已经干透了的血。

还有九个字未沾上血渍。

“血债血偿,赵天爵的血,将会染湿这块白绢一百次、一千次,直到他最后一滴血都被榨干为止!”

说这几句话的,是个长发披肩,一身白衣的青脸汉子。

他的年纪并不大,但脸上却已有太多的皱纹。

除了皱纹之外,更有一道长达五寸的疤痕,由左耳—直横过面颊,几乎伸展到喉头之上。

他这一张脸,已足以吓跑世间上绝大多数的女孩子。

杀人名单上,唯一还未染上血渍的,就是最后的九个字。

——三十九月初九,赵天爵。

一年只有十二个月,怎会弄出个三十九月初九?

三十九月是什么意思?

赵天爵又是怎样的人?

还有狗、羊、黑芝麻,又是些怎样的人物?

五月初六,雷电交加,风雨大作。

官道上,泥泞处处,连拉车的马匹都不愿在这种道路上走动。

雨茫茫,视线模糊不清。

就在雨势最急的时候,大路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奇景。

这里出现了一艘船。

不是小船,而是一艘比马车还大三十倍以上的巨船!

这一条官道,延绵百里,一直通到蝴蝶城。

在这蝴蝶城东一里之外,有一间小客栈。

这一间既是小客栈,也是小酒家。

小客栈只有五间小客房,饭堂上也只有五副座头。

这里日间最多的人客是苍蝇,到了晚间却是蚊子的天下。

在客栈的左边,还有两座茅舍。

这两座茅舍也有住客,那是四头又臭又脏的猪。

人猪为邻,这种客栈实在令人“拍案叫绝”。

所以,这里的生意,已可用“不忍卒睹”四字来形容。

小客栈的老板,是个已快将七十岁的老苍头。

附近的人,都称呼他勤伯。

勤伯人如其名乎?

非也。

他非但谈不上一个“勤”字,简直就是—个懒惰的老板。

他唯一最关心的,似乎并不是客栈的生意。而是茅舍里的四头猪。

幸好他还有一个叫小鹰的小伙计。

小鹰办事远比老板勤快得多,而且还懂得狩猎,据说他的箭法很不错,有—次还居然射中了另一个狩猎者的屁股。

看来那一次,他已惹出大祸。

可是,那个狩猎者也真奇怪,中箭之后不但没有找小鹰算帐,反而像受了惊的兔子般,急急遁去。

这里距离蝴蝶城并不远,那个被箭所射的猎人是否来自城中?

大雨天,也是留客天。

平时难得有客光顾的小客栈,今天总算来了几台客人。

无三不成几,刚好三台顾客,总共八个人。

坐在窗前那副座头上的,是三个老年人。

这三个老人,比小鹰矮得多。小鹰今年才十四岁,但居然比起他们中最高的一个还高出五寸。

他们身上穿着的衣服,既不算好看,也不算难看。

他们来到这间小客栈的时候,浑身都已湿透,小鹰真担心他们会着凉。

他们的年纪已有一大把,冷坏了可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看来这三个矮小老人似乎是三兄弟。

但再仔细看一看,又好像不像。

他们虽然长得同样矮小,然而容貌神态却并不相似。

在这三个矮老人隔邻的一副座头。也有三个客人。

这三个人的身材,可魁梧得多。

尤其是坐在最靠门口的那个黑袍大汉,他整个人简直就像一座巨塔般,几乎连大门也给他的身躯堵塞住。

坐在他左右两旁的人,也是精壮如牛般的大汉,看他们一脸凶横霸道的样子,若说他们是杀人不眨眼的江湖大盗,恐怕人人都会深信不疑。

他们真的是强盗吗?

除了这六个顾客之外,小客栈还有两个醉汉。

小鹰从来都没有见过醉得这么厉害的人。

这两个醉汉一共喝了二十八斤竹叶青,摔破了十六只酒杯,拗折了三十八双竹筷,连凳子也坐烂了四五张。

小客栈里的酒差不多已给他们喝光,还有五六斤已开始发霉的花生,也给他们吃个干干净净。

他们比其他两台顾客来得早。

这两人是昨晚耽到现在的。

当其他两台顾客相继光临的时候,这两个醉汉早已醉得不省人事。

小鹰没有理会他们。

勤伯更懒得去理会这两个醉鬼。

这两个醉鬼虽然差点没把小客栈的家俱全部毁掉,但他们在柜头上早已存放了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银子虽然不是一个大数目,但已足够付酒账和赔偿家俱有余。

老天在发脾气,雨暴风狂,雷电交加闹个不停。

勤伯今天比平时更懒。

往日在这个时候,他总会到猪舍里看看那几条猪。

但现在,他仍然卧在床上,嘴里却咬着一根旱烟袋。

无论怎样看去,他都只像个土头土脑的老乡下。

他唯一值得庆幸的事,就是请了一个像小鹰般勤力工作的小伙计。

外面虽然有几台顾客,但他好像漠不关心。

忽然间,勤伯听到外面一个粗鲁的声音大喝道:“偌大一间酒家,就只剩下这两斤水酒?臭小子,你当老子是来白吃白喝的强盗吗?”

勤伯虽然懒得走动,但这时候也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出去看个究竟。

只见那个黑袍汉子,居然把小鹰当是只小鸡般,单手提起来。

看他的样子,倒像是如果没酒喝便要把这少年活活吞掉般,模样好不吓人。

但小鹰并没有被吓得几乎撒尿。他只是叹了口气道:“这位大爷还没有喝酒,火气便这样惊人,倘若灌下三两烈酒,岂不是这间小店也给你拆了?”

黑袍大汉脸色一变,大喝一声,忽然亮出一把沉重已极的厚背铁刀。

黑袍大汉的刀很快,刀光一亮,立刻就架在小鹰的脖子上。

“臭小子居然敢消遣你祖宗?”黑袍大汉凶巴巴的道:“你看我敢不敢把你剁成肉酱?”

铁刀架在小鹰的脖子上,勤伯可急死了。

他连忙撞撞跌跌地走了过来,叫道:“别剁!别剁!剁死了这个臭小子谁来伺候几位大爷?各位要酒,老汉尽管想想办法。”

黑袍大汉的火气总算消了一点,但他仍然提抓着小鹰。

勤伯在店中东翻西找,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坛十斤装的酒。

黑袍大汉放下小鹰,伸手拍开泥封。

泥封刚拍开,一阵醉人的酒香,立时充满着整间小客栈。

黑袍大汉深深的吸了口气,连眼睛都亮了。

“好酒!好酒!”

勤伯干笑着。

黑袍大汉忽然对左边的一个灰衣大汉道:“拿试毒银针来。”

灰衣大汉立刻掏出一根银针,在酒中浸了一浸。

银针仍然银光灿烂,丝毫无异。

黑袍大汉瞪了小鹰一眼,叱声道:“这种好酒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让大爷尝一尝?”

小鹰淡淡地道:“这酒里有毒,你喝下去会肠穿肚烂而死。”

黑袍大汉哈哈在笑。

“臭小子,是哪个臭婆娘养下你这个小王八,酒里有毒无毒,还瞒得过老子?”

他说完之后,立刻就把整坛酒扛起,喝得痛快极了。

但他只喝了两口,脸色就变了。

他马上放下酒坛,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般。

“毒……毒……”

灰衣大汉一呆,道:“这酒没有毒,那是刚才用银针试过的。”

黑袍大汉的脸突然发青。

小鹰叹了口气,道:“我早就说过这—坛酒有毒,你偏不相信,那又有什么办法。”

—阵震天价巨响,酒坛摔破,瓦片和酒液四处飞溅。

黑袍大汉竟浑身虚软,面色由青变绿,又由绿变蓝,但嘴唇却殷红如血。

他突然挥刀,就向小鹰的头上劈去。

但小鹰却像泥鳅般,早已溜得老远。

灰衣大汉和另一个穿黄衣的大汉也是脸色同时一变,齐声吆喝,就待追杀小鹰和勤伯。

他们一个使用镔铁所铸造的短棍,另一个用的武器却是一只长约两尺的钢钩。

“你们竟敢在酒里下毒,快拿解药出来。”灰衣大汉挥动铁棍,“叭”的一声,木桌应声被打断数截。

他直到现在还弄不清楚,酒里何以竟然有毒。

黑袍大汉已用试毒银针浸在酒里,证明酒中无毒才放心喝下去的。

小鹰急急躲在勤伯的背后,嚷道:“别动手,毒药不是咱们放在酒里的。”

灰衣大汉怒道:“臭小子,你还敢抵赖?”

一阵铁棍呼啸之声响起,灰衣大汉竟毫不留情,就向勤伯和小鹰两人的腰上同时扫去。

这一棍来势汹汹,不难把这老幼二人,同时活活打死。

但这棍没有击中勤伯和小鹰。

因为这一棍忽然间就像变魔法般,落在了另一个人的手上。

灰衣大汉连看都没有看清楚,鼻子上又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楚。

“唷!”

就只这么“唷”的一声,灰衣大汉的鼻子居然就给自己的铁棍撞扁了。

他现在的脸,就好像一个被捣烂了的西瓜。

灰衣大汉还想再发狠,但他忽然觉得腰间一麻,突然就此僵立在地上,弹动不得。

他不但被自己的铁棍撞扁了鼻子,也被自己的铁棍点了麻穴。

他愕住了。

——就算他没有被人占了麻穴,他也一样会愕住。因为他的铁棍竟然已落在了一个又矮又瘦的老人手中。

那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一件事。

但不可能发生的事,已经发生,他的鼻子现在还痛得要命,鲜血仍然像喷泉般从脸上涌出。

三个身材魁梧的大汉,现在已有两个变成了废物。

长得最高大相貌最凶恶的一个黑袍大汉,他只不过喝了两口酒,便已倒在地上,连呼吸都已停顿。

他的脸庞,就像他身上的衣服一样,变成深黑之色。

至于灰衣大汉,其人凶恶的程度,绝不在黑袍大汉之下,但现在他的情况,似乎比黑袍大汉好不了多少。

还余下来的一个黄衣大汉,他虽然手中握着一把锋利无比的钢钩,但看见这种情景,居然怕得不敢出手。

矮老人冷冷的盯着黄衣大汉,半晌才道:“你为什么站在那里?你怕死?”

黄衣大汉一句话也说不出。

矮老人嘿嘿一笑,道:“辽东三煞虽然在东北颇有名气,但常言有道,物离乡贵,人离乡贱。蝴蝶城这一淌浑水,你们本就不该来插上一脚的。”

黄衣大汉几乎连肚子都气破了。

他姓屠,叫屠勾魂。

辽东三煞,也有人称为辽东三盗,近十年来,最少已有八间镖局的红货,落在他们三人的手里。

这三个剧盗不但杀人劫镖,连六扇门中的不少高手,也栽在他们的手下。

昔年威震河朔的名捕头天环神爪骆茂,就是死在辽东三盗手下的。

但现在,辽东三盗却变成了比三脚猫还不如的东西,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竟会栽在三个矮小的老人手里。

屠勾魂虽然几乎被气破肚子,但他还是不敢向眼前的矮老人动手。

矮老人突然挥了挥手,叹道:“老夫虽然觉得你们三人极讨厌,但此刻并不是与你们这种人斤斤计较的时候,你们还是快点滚开,别再让我老人家生气。”

屠勾魂吸了口凉气,半晌才道:“咱们三个已有两人动弹不得,还望前辈放他们一马。”

矮老人嘿嘿一笑。他考虑了片刻,终于还是解了灰衣大汉的穴道。

灰衣大汉穴道被解,再也不敢胡来。

屠勾魂又道:“老大他何以会中毒的呢?”

矮老人冷冷道:“酒本无毒,但他把酒喝进肚子里时,酒就变成有毒了。”

屠勾魂莫名其妙。

矮老人冷笑道:“毒并不在酒中,而是在酒坛的边缘上!”

屠勾魂一双目光注射在勤伯和小鹰的脸上,却又凶不出来。

小鹰仍然否认毒是他下的。

屠勾魂道:“若不是你们下毒,又如何预早会知道?”

矮老人淡淡一笑,道:“他瞧见了老夫下毒。”

屠勾魂将信将疑。

矮老人突然把一包药散,丢给灰衣大汉。

“给那傢伙服下,以后再也别让老夫碰上。”

“辽东三煞”这一次碰上了煞星。

但他们总算幸运,并没有丢掉性命。

然而,自此之后,江湖上就再也没有人见过这三个剧盗,他们居然因此而退出江湖。

“辽东三煞”瞬即溜个干干净净。

小客栈里似乎又平静了不少。

那三个矮老人,一个穿白衣,一个穿黑衣,还有一个,却是穿着一件七钉八补的破烂棉袄。

刚才把辽东三煞赶跑的,就是穿破棉袄的矮老人。

他忽然问小鹰:“你是怎样看见老夫在酒坛上下毒的?”

小鹰淡淡的道:“勤伯找着这坛酒的时候,你曾故意碰他一碰,而且伸手在酒坛的边缘上摸了一摸。”

矮老人道:“就凭这一点,你便已能认定老夫已在酒坛上抹了毒药?”

小鹰道:“现在,总算我没有看错了吧?”

矮老人点点头,道:“你的确没有看错。”

一直坐在角落里的白衣矮老人忽然道:“沙老邪也没有看错人,这小子的确是个可造之材。”

穿破棉袄的矮老人却叹了口气,道:“可惜贺教主快要到了,他们的死期也逼近眉睫。”

勤伯仍然是那副老样子。

他好像连一句话也没有听进耳朵里。

就在这个时候,一幕奇景呈现在他的眼前。

他看见大路上突然出现了一艘船。

不是小船,而是一艘比马车还大三十倍以上的巨船!

那是一艘巨船。

这艘巨船不在江河大海之上,却从陆路缓缓来到这里。

船不在水中,又如何能动?

别的船不能,但这一艘船能。

因为这艘船居然是有轮子的。

在船的前面,有数十匹健马,就像拉动一辆巨大的马车一般,把大船徐徐的拉动。

如此庞大的阵势,的确是令人吃惊。

这是一艘怎么样的船?

主持这一次行动的人又是谁?

目的又是什么?

小客栈里的两个醉汉突然喃喃地在交谈。

其中一个道:“我瞧见了……一艘……船……”

另一个笑了起来道:“这里距离最近的大河流还有八十里路,何来有船?”

“你瞧……”

“那不是船……是马……”

“马拉着的不就是船吗?”

“船?哈哈,真的疯了,那明明是马,怎会是船?”

“马拉着的不是船?那是什么?”

“马拉着的也是马,马拉马,一匹—匹的拉下去……”

“对,对,马拉马,没有船,但为什么我的舌头又再发大?妈的……”

这两个醉汉不伦不类的胡扯了一番,又再昏昏沉沉的伏在桌子上,醉得不省人事。

勤伯叹了口气!

他忽然望了望天色,也喃喃道:“今天的暴风雨真可怕……”

那大船不停地移动,终于来到了小客栈。

那三个矮老人忽然神态恭谨地,垂手站在小客栈的门外。

大船上倏地迅速掠出一条人影。

那是一个看来精明的中年汉子。

看他的模样,一点也不像个经年在海上辛劳工作的船家。

他浑身上下,都已被雨水所淋湿,但仍然给人一个干干净净的感觉。

这人像个秀才。

他唯一不像秀才的地方,就是他的手里有一根粗大的铁链,铁链的末端,却系着一个金光灿烂的骷髅头!

中年汉子还有一点不像秀才的地方,那就是他的轻功身法,已练得比燕子还更轻盈。

他从大船上飘然掠到小客栈,身法奇快无比,而且着地无声,就像一头巨大的白猫。

他脸上的神态,既不像猫,也不像秀才,却像个拘魂索命的无常。

事实上。他在江湖上的外号,就叫金无常。

他姓金,本来的名字是善和。

但金善和绝不是个善男信女,也不是一个很和气的人。

他在江湖上还有一个外号。

这个外号就是金不打。

他从不打人。

他只会杀人,而且杀人的速度往往比他眨眼还快。

这种人,当然堪称“煞星”无愧。

所以,他又被称为金煞星。

常言有道:“书生多别字。”

他的别字似乎比书生还多,但他绝不是个读书人,而是一个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的杀手。

杀手分为几种。

有些杀手什么人都杀,同时也肯为任何人去杀人。

他们的原则只有一个。

这个原则就是:“见钱开眼,六亲不认”。

这种杀手并不多,但也绝不少,只不过他们的杀人本领有高低之分而已!

而另一种杀手,却对雇主和被杀者,却有某种程度的拣择。

例如太强的对手不杀。

不该杀的人也不杀。

心情不好的时候,更不接下任何买卖的。

又有另一种杀手,什么人都杀,但雇主却永远只有一个。

这一个雇主,也就是他的大老板。

大老板把他的性命买了下来,以后无论要他去杀任何人,他都绝不会犹疑。

金无常就是属于这一类型的杀手。

十五年来,他一直都在海魔船的船舱里,享受着最香醇的老酒,和最漂亮动人的女人。

他绝少晒太阳,十五年来他在船舱里度过的时间,远比其他的地方为多。

所以他的肤色也比任何人都更苍白一点。

也许他有点酒色过度。

但十五年来,他每次出动替大老板杀人,都没有让主子失望过。

他的大老板是谁,江湖上任何人都很清楚。

那就是海魔船的主人,也就是海魔五教的总教主贺誉。

动用到五十匹健马拖拉的这艘巨船,就是江湖上人人闻名变色的海魔船。

近十余年来,海魔五教已雄霸了整个东海。

在东海,谁都不能与贺誉争一日之长短。

这里距离东海不算太远,但把海魔船拖拉到此,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贺誉并不是个疯子,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没有人知道。

海魔船自东海而来,途中经历过不少艰险。

它的目的地是什么地方?

是蝴蝶城?

还是就在这一间小客栈的门外?

海魔五教,是由五个本来绝无关连的帮会所组合起来的,把它们组合的人就是贺誉。

这五个帮会,是潜鲸帮、海城帮、飞盗会、水魔堂和三仙教。

三仙教源出于东海三仙岛上的三仙镇。三仙教的三位教主,本来是三仙镇的三位长老。

他们并非三兄弟,但却都是矮若侏儒,但又总算比侏儒稍高一点的矮小老人。

在小客栈门前垂手恭立着,身穿破棉袄的矮老人,是三人中的老大,也就是江湖上人称“毒手天王”的焦降魂。

还有另外两人,分别是“偷心一刀”于百喜,及“回头一笑”费连环。

他们本是三仙教的三位教主。

但现在,三仙教也和东海其他四大帮会一样,加盟在海魔教的旗下。

可以说,海魔教的阵容是极其鼎盛的。在东海,谁都不敢与海魔教硬碰。

海魔船既已在东海称雄称霸,它为什么竟然远离海域,来到这里?

除了金无常之外,还有十二个手持大刀的大汉,冒着大雨闯到小客栈。

金无常走进客栈内,冰冷的目光立刻注视着勤伯。

勤伯的眼睛眯成一线。

他的眼睛好像在笑,但脸上却一点笑意也没有。

对着金无常这种人,又有什么好笑?

金无常忽然坐了下来,他坐的是桌,而不是椅。他的举动也和脸上的神态一样,不礼貌得很。

勤伯轻轻叹了口气,道:“你们终于来了。”

金无常冷冷道:“难道你认为咱们不应该来?”

勤伯干笑两声:“贺教主可还好?”

金无常道:“他老人家的胃口很好,什么东西都吃得下。”

勤伯道:“难道他想把蝴蝶城也吞进肚子里?”

金无常冷冷一笑,道:“就算他老人家不吞掉蝴蝶城,但吞掉你这家小客栈,总不是一件难事。”

勤伯淡淡一笑:“我这间发霉的店子,就算拱手送给贺教主,他也不会要。”

金无常冷冷地道:“店子虽然不值钱,但彭大毒的儿子,却值钱得很。”

他说这三句话的时候,目光已转到另一个人的身上。

他盯着小鹰,就像一条饿狼盯着一只野兔。

小鹰仍然静静地站在勤伯的身旁。他好像不知道金无常正盯着自己,也好像从来都没有听过彭大毒这个人的名字。

金无常脸上突然浮起了一丝残酷的笑意。他不但像条饿狼,简直就像一只比豺狼更残酷、更阴鸷的食尸鹰。

勤伯忽然冷冷一笑:道:“老金,你已准备好一切,要把咱们一老一少置诸死地?”

金无常沉默了片刻,才道:“那是贺教主的命令。”

勤伯道:“但这里并非东海。”

金无常道:“即使你躲到天涯海角,贺教主亦有十足把握取你的性命。”

勤伯的脸色变了变。

就在这一刻间,焦降魂,于百喜和费连环已围了上来。

小鹰微微一笑,道:“你们三个老不死想打我的主意,倒是有趣得紧。”

勤伯冷冷一叱,道:“小鹰不得无礼,虽然这三个老匹夫都不是人,但毕竟都是你的长辈。”

焦降魂淡淡一笑,说道:“他的父亲心毒,做儿子的却是口毒,但无论是大毒也好,小毒也好,今天已是他们了帐的时候。”

金无常也在笑。

他的脸上虽有笑容,却无笑声。

就在他笑得最起劲的时候,他手中的金骷髅突然激荡起飞,直向勤伯的脸上砸去。

金骷髅虽然看来并不太大,但它却比同样大小的流星锤沉重得多。

这一个金骷髅,就是金无常的杀人武器。

绝少人能避得开他的金骷髅。

就算有人能避得开金骷髅,也没有人能避得过金无常的另一把剑。

他的另一把剑,是用左手发动的。

平时,他单凭金骷髅,便足以取掉别人的性命。

但今天他的对手有点不同。

因为这个懒惰的老板勤伯,其实就是以前潜鲸帮的副帮主沙一杀。

海魔教——是由潜鲸帮、海城教、飞盗会、水魔堂和三仙教所组合而成的一个帮会。

这五个原本不同的帮会,就是海魔教的骨干。

要把这五个不同的帮会连结在一起,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贺誉终于办到了。

然而,海魔教唯一的漏洞,就出在潜鲛帮这一个支属帮会之上。

在海魔教,除了教主之外,另设有五堂。

那就是潜鲸堂、海城堂、飞盗堂、水魔堂和三仙堂。

海城堂主——是昔日海城教的副教主,此人姓卜名世康,江湖上人称“举手不回”。

“举手不回”是他的外号,也是他所练独门掌法中最后一式的名堂。

飞盗堂主——是昔日飞盗会的龙头老大厉三爷,他的外号是“万里飞魔”。

水魔堂主——是昔日水魔堂的刑堂堂主汤恕,他的外号是“拦腰一剪”。

至于三仙堂,则共有三位堂主,他们就是焦降魂、于百喜及费连环。

但潜鲸堂却只有堂,而没有堂主。

因为潜鲸帮的帮主,早已被沙一杀所杀。

沙一杀绝不同意潜鲸帮加入海魔教,他不愿意向贺誉屈服。

为了这一件事,潜鲸帮正副两位帮主大起争执,结果潜鲸帮主死在沙一杀的手下。

潜鲸帮于是陷入名存实亡之局。

当然,海魔教中高手如云,潜鲸堂主这个职位,最少有七八个武功高强,江湖经验丰富的人可以胜任愉快。

但贺教主的命令却是:“不杀沙老邪,绝不罢休。”

在沙一杀被诛之前,潜鲸堂将不设立堂主!

沙老邪是沙一杀的“雅号”。

他不但杀了潜鲸帮的帮主,同时更把海魔教的另一个叛臣,从东海一个孤岛秘密囚室中救了出来。

那一个叛臣,贺誉早就该把他杀掉,以绝后患的。

但贺誉不舍得。

他不舍得杀他的原因共有两个。

第一:那人虽然武功不及贺誉,但对于下毒和解毒的本领,却是特别有一手。

第二:那人曾经是京城里最有钱的一个富翁,贺誉相信他埋藏着一批宝藏,价值绝不会少过黄金二十五万两。

贺教主一直都希望从那人的身上获得好处,于是采用禁锢与肉体折磨的方法,来对付这个叛臣。

这个叛臣,就是彭大毒。

叛臣与英雄这两个名词是对立的。

贺教主认为是叛臣的彭大毒,但在沙一杀的眼中看来,他却是一个大英雄,大豪杰。

贺敦主把彭大毒折磨得不成人形,但却又偏偏不让他死。

谁都料不到,沙一杀竟然会甘冒奇险,把彭大毒从囚室中救出。

彭大毒本来的名字,并不叫大毒。

但由于他用毒药的本领极为厉害,所以江湖上的朋友,都叫他彭大毒。

他真正的姓名,是彭大鹰。

他还有一个儿子,现在已成为了这间小客栈的小伙计。

那就是小鹰。

近年来,沙一杀除了杀鸡杀猪之外,从没有杀过人。

他好像已真的成为了一个殷实的小商人,而不是昔日武林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煞星。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把当年的武功耽搁下。

在这里,从没有人见过他练习武功。

谁也不知道,这间小客栈的老板“勤伯”,原来是一个身怀绝顶的武林高手。

金无常是名震天下的“金不打”,“金煞星”,在他的金骷髅与骷髅剑下,永无活口。

他从不打人。

他只会杀人,而且杀人的速度往往比他眨眼还快。

贺教主派遣他对付沙一杀,显然是已立下了决心,一定要把他置诸死地。

金无常的金骷髅攻势凶猛,但真正致命的,还是紧随而来的一剑。

剑迅有如闪电。

这一着,对手若换上了别人,必已然得手,因为金无常的金骷髅已把对方压逼得透气不过,趁此时机再来一剑,又有谁还能抵挡?

但沙一杀例外。

他一瞥见剑影向自己刺到,身形已倒退,一退就是五尺。

五尺并不是一段很远的距离,但金无常这一剑却已被他远远闪过。

“呼”的一声,金骷髅再向沙一杀的胸膛怒射。

如此沉重的一颗金骷髅,在金无常的手中挥动起来,就像是棉花枕头般,毫不费力。

忽然间,沙一杀一声冷笑,右手伸出,五爪如钩般,竟然向金骷髅上插去。

金骷髅坚硬无比,难道沙一杀的手指比它还更坚硬?

金无常绝不相信这一回事。

不过,就算他相信沙一杀的手指能把金骷髅抓穿五个大洞,他也绝不会退缩。

金骷髅已快撼在沙一杀的五指上。

金无常已几乎可以肯定,沙一杀的指骨一定会被金骷髅击断。

就算是淮南大力魔王刘翼的鹰爪功。也绝不敢与金骷髅在这种情况之下相碰。

那只是电光石火之间的事,金无常已无法犹豫,也无法政变自己的招式。

但他深信形势对自己极其有利。

可惜他还是料错了一件事。

沙一杀并不是真的用手指与金骷髅硬碰,当金骷髅再逼进五寸的时候,他的五指已化为擒拿手。

“刷”!

联系着金骷髅的铁链,居然被沙一杀抓着。

金无常凶狠的剑光闪动,骷髅剑急刺沙一杀的右腕。

两人已从离身搏斗,演变成近身搏斗,短兵相接的凶险局面。

金无常肯定自己这一剑刺去,沙一杀必然会松手。

但他这一个“肯定”,又再度变成错误。

沙一杀竟然绝不松手。

“嗤”的一声,骷髅剑刺在沙一杀的右腕上。

鲜血从他的掌缘汩汩流下。

但沙一杀脸色没有变,反而向金无常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金无常的脸突然扭曲,身子也踉跄后退。

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他的胸膛上竟已插着一把明晃晃的短刀。

既是短刀,也是飞刀。

没有人看见这把刀怎样射进他的胸膛,同时每一个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沙—杀的身上。

而这把刀,居然是由小鹰发出的!

金无常倒下去的时候,这里就只剩下暴风雨的声音,和门外唏聿聿的马鸣嘶叫声。

三个矮老人的脸色都变了。

他们想不到金无常竟然会死在小鹰的飞刀之下。

沙一杀的右腕虽然鲜血直冒,但那是有价值的。

他捱了这一剑,目的就是要把金无常的双手封死,同时也把他的注意力分散。

小鹰的飞刀果然是没有让沙一杀失望。

焦降魂突然嘿嘿一笑。

“沙老邪的手段,果然利害。”

沙一杀冷冷道:“老夫今年已有六十六岁,若没有两下子保命的本事,恐怕早已然变成死人。”

焦降魂叹了一口气,道:“不过就算你保命的本事再大,也难以逃避今天这一场厄运。”

沙一杀道:“老夫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日子。”

焦降魂道:“人贵自知,沙兄倒还不太糊涂。”

沙一杀冷冷一笑:“三位老兄想替金无常报仇,最好就快一点动手!”

焦降魂笑了笑,道:“沙兄快人快语。正合焦某的心意,但现在老夫又不想动手了。”

沙一杀道:“你害怕?”

焦降魂耸耸肩,道:“贺教主就在海魔船上,老夫何惧之有?”

沙一杀道:“你言下之意,是说老夫与小鹰已陷入了海魔教的罗网中,再也逃不出去?”

焦降魂道:“实情本来就是如此。”

沙一杀冷冷一笑:“就算是贺誉那个老匹夫亲自到此,老夫亦无所惧。”

焦降魂道:“沙兄有何所恃?”

沙一杀目中突露出杀机,冷笑道:“别忘记这里是什么地方。”

焦降魂脸色一沉,道:“你果然早已和蝴蝶城有所勾结。”

沙一杀冷冷道:“蝴蝶城主虽然不能算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比起贺誉那个老匹夫却还胜百倍。”

于百喜厉喝道:“放肆!你竟敢讲出这种说话。”

沙一杀长笑道:“这里距离蝴蝶城只有一里。海魔教挥军压境,赵城主早已知道,他并不急于反击,目的就是尽量等待有利时机!”

焦降魂冷冷道:“恐怕等到赵天爵出手的时候,你早已死在本教刑堂堂主的无情杖下。”

沙一杀的脸色忽然变了变:“桑七星也在海魔船中?”

他这九个字刚说完,门外立刻就传来一个人冰冷的笑声,然后又有人说出了五个字。

“刑堂堂主到。”

刑堂堂主。

这四个字本身就已具备了一种逼人的杀气。

据说在江湖上各门各派任职刑堂堂主的人,绝大多数都是性格冷酷无情的人。

海魔教的刑堂堂主也没有例外。

他在未曾加入海魔教之前,便已是江湖上一个著名的大魔头。

自从他成为了海魔教刑堂堂主之后,江湖上反而因此而平静了一点。

提起了桑七星这个人的名字,江湖中人莫不感到头痛。

但海魔教中的人提起了桑七星,却更加谈虎色变。

无论是谁,若是违犯了教规,而落在桑七星手里的话,那可真是生不如死。

桑七星最喜欢用的一着杀手锏,就是分筋错骨大法。

没有人能捱得住这种酷刑。

沙一杀虽然已把性命豁了出去,但“刑堂堂主到”这五个字仍然令他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桑七星并不是一个很高大的人。

但站在三仙堂三矮的面前,他最少还高上尺许。

他大约四十上下的年纪,面孔狭长而苍白,但他的鼻子却长得比嘴巴还阔,令人看来有点滑稽的感觉。

但没有人觉得他的长相滑稽。

因为在这个畸型的鼻梁上,还有一双白多黑少的眼珠子。

这一双眼珠子好像不会转动,但却透射出一种令人寒森森的光芒。

他刚走进小客栈里,店堂里的气温彷彿就冷了一半。

桑七星并不是单独一个人走进来的。

在他的身后,还有两个身穿紫衣的少年武士。

这两个少年武土的年纪,比小鹰约大一两岁,但身材却反而矮细得多。

小鹰淡淡一笑,对沙一杀道:“今天为什么来了这许多矮子?”

沙一杀叹了口气,道:“这些人虽然长得矮,但武功却极高,没有一个是容易对付的。”

小鹰道:“这个什么刑堂堂主凶巴巴的,相信比刚才的一个更难对付。”

沙一杀道:“你别把事情看得太轻松,说不定咱们一老一少,却无法活得过今晚。”

小鹰皱了皱眉,道:“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不嫌丧气一点?”

桑七星突然重重一咳,脸色很难看。

小鹰展颜一笑,道:“难道他病了,看他的脸倒像死人一样。”

桑七星的目光倏地射向小鹰的脸,然后又缓缓地说道:“你的嘴很刁。”

小鹰哼一声:“那又如何?”

桑七星慢慢地说道:“嘴刁的人,他的舌头一定很好吃。”

“什么?”小鹰的眼睛陡地睁大:“你喜欢吃人的舌头?”

桑七星淡淡一笑:“用何首乌、冰天雪莲来炖人舌头,是最佳的人间美食,将来你有机会,千万不要错过。”

小鹰听得有点汗毛倒竖。

桑七星的笑容忽然又收敛,沉声道:“可惜你不会有这种机会了,你很快就会死在本堂主的玉魔杖下,本堂主向来言出必行,我一定会把你的舌头割下,炖得稀稀烂烂来下酒。”

沙一杀“叨”一声:“堂堂刑堂堂主,就只会唬吓小孩子。”

桑七星不再说话了。

他忽然轻轻拍掌。

掌声一起,门外立刻又有两个红衣大汉,扛着一根惨绿色的木杖走了进来。

这一根木杖,竟比铁杖还更沉重。

桑七星把木杖接在手中。

沙一杀冷冷道:“这就是你的玉魔杖么?”

桑七星缓缓点头,随即举杖就向沙一杀的面门撞去。

正当桑七星动手对付沙一杀的时候,三仙堂的三位堂主也开始向小鹰下手。

小鹰笑了。

“嘿,以大欺小,以众凌寡,好不要脸!”

不过,他嘴里说得轻松,情况却是甚为不妙。

焦降魂、于百喜和费连环这三个老人虽然看来又矮又小,但他们的武功却高得令人无法想象。

小鹰恃仗着轻灵的身法,与三人展开游斗,还可勉强支持一阵,但时间一长,就绝不是对方的敌手。

尤其是于百喜,他一上来就已亮出了一把长约尺许的弯刀,处处不离小鹰的心窝、咽喉两大要害。

不过,即使这把刀刺在别的地方,小鹰也是势难活命,因为这把刀是淬上奇毒的。

小鹰年纪轻,不知道这种厉害,但沙一杀却是看得心惊肉跳,却又被桑七星苦苦缠斗,无法抽身相助。

于百喜的外号是“偷心一刀”。

他这个外号并不是白白得回来的,他手中这一把毒刀,已不知刺破了几许英雄豪杰的心脏。

每一个心脏被刺之后,它所流出来的血都是绿色的。

这一把毒刀,的确厉害无比。

小鹰虽然从八岁开始练武,而且进步神速,但他无论如何都绝不是三仙堂这三个老魔头的敌手。

尤其是于百喜的刀,更是令人防不胜防。

等到小鹰觉得自己的情况已极为危险的时候,于百喜的刀突然就已送到他的胸膛上!

这并不是突如其来的一刀。

在这一刀之前,于百喜已发出过不下七八十刀。

他最具威力的,却是这一刀。

这一刀既精绝,复狠辣。

虽然小鹰的身法闪动得很快,但于百喜这一刀却留在最有利的时候才出手,他已有十成的把握,可以把小鹰的心脏剜了出来。

好厉害的“偷心一刀”。

沙一杀怒喝如雷,不再理会桑七星的玉魔杖,反身便欲救小鹰。

但桑七星岂容他溜脱,杖势一紧,猛然就向沙一杀的右腿上劈去。

这一劈之势,力逾千钧,沙一杀的腿就算是铁铸的,恐怕也得被打扁下去。

但沙一杀仍然置诸不理。

——别说是废了一条腿,就算整条老命丢掉,也不能不救小鹰。

可惜他力不从心。

一阵刺耳的骨折声音响起,沙一杀的右腿被玉魔杖打断。

但沙一杀却连于百喜的衣角都沾不上,更谈不上救人了。

那只是电光石火之间所发生的事情,无论是谁都以为小鹰这一次已难逃大限。

接着,一阵惨呼之声响起。

有人中刀,刀锋直刺过他的心脏。

但血不是绿色,而是红色的。

因为中刀的人并不是小鹰,而是于百喜!

于百喜的弯刀有毒。

无论任何人捱他一刀,所流出来的血都一定会变成绿色。

就在他有十成把握,可以把小鹰一刀刺死的时候,眼前的小鹰突然不见了。

于百喜的心中猛然一震。

那几乎是绝不可能的事。

明明还在眼前的人,怎会忽然就不见了踪影?

如果说小鹰的轻功身法如此高明,一眨眼间就能躲到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他实在是难以相信。

但他惊讶未已,另一件更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又告同时发生。

他突然看见了一只手,一把刀。

那一只手,绝对不是小鹰的手,而那一把刀,却是闪闪生辉,寒光如雪般的宝刀。

由于这一把刀来得实在太突然,他根本就没有机会看清楚那是什么刀。

他大惊,急急向后倒退。

但这把要命的刀,却远比他的身子移动得更快。

飕!

那是令人震慄的一种声响。

于百喜同时惨呼。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看清楚这一只手是谁的。

同时,他也看清楚这是一把怎样的刀了。

他相信自己没有认错人,也没有认错这一把刺进自己胸膛的刀。

他临咽气前瞪大了眼睛,断断续续的说出了七个字:“雪刀浪子……龙城璧?”

说完之后,刺进他胸膛的刀已被拔出,他的人也像元宝般倒了下去。

雪刀浪子龙城璧!

在近年来,无论是谁听见这七个字,都难免会有一阵心跳的感觉。

但焦降魂和费连环做梦也没有想到,在小客栈中喝得醉薰薰的两个醉汉,其中一人竟是雪刀浪子!

于百喜突然死在风雪之刀的刀锋下,更使两人大为震骇。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于百喜不明白小鹰为什么会在忽然之间不见了踪影,但焦降魂和费连环却看见了。

小鹰被一个灰衣人挟走的。

灰衣人的轻功,简直就比流星泻地的速度还更快几倍。

这个灰衣人也是个醉汉,而且他的醉态比龙城璧还更厉害得多。

想不到他的轻功一经施展之下,就把焦降魂和费连环看得瞠目结舌。

杀死于百喜的是龙城璧。

把小鹰救出生天的人又是谁?

灰衣人的酒意好像已醒了一半。

但他仍然抓着一个已经空了的酒坛,拼命的在喝。

酒坛里的酒,还有几滴。

几滴酒又怎能令他感到过瘾?

小鹰仍然在他的胁下,就像一只小鸡被老鹰抓着,动弹不得。

但他没有挣扎。

他并不是个浑小子,他比绝大数的人都更聪明。

他知道若不是这个醉汉把自己挟走,此刻已然变作刀下之鬼。

但这个醉汉是谁呢?

沙一杀的右腿废了。

他为了要救小鹰,结果牺牲了一条腿了。

不过他绝不后悔。

现在,小鹰平安无恙,但他却被桑七星继续追杀,情况危险到了极点。

桑七星杖法威猛沉雄,而且沙一杀又已受伤,如何是他的对手?

但他毕竟还有些保命的本事。

就在桑七星的杖势最疯狂的时候,他突然撒出七把刀。

七把飞刀,分别向桑七星的七个要穴同时射去。

他的飞刀本领,看来又比小鹰高明不少。

桑七星杖势急变,把七把飞刀尽皆震飞。

就在此时,沙一杀已趁机潜出客栈后门之外。

可惜他的右腿已废,这一阵飞刀只能把桑七星的攻势拖缓一时。

桑七星又再抡杖横扫攻到,气势骇人已极。

沙一杀勉强接招。

桑七星连攻十杖,他接下了九杖。

但第十杖他却再也接不下去。

桑七星已把沙一杀的退路完全封死,玉魔杖闪电般向他的腰腹间击去。

沙一杀惨笑一声:“来得好……”

他自知必死,居然不避不闪,反而向桑七星扑去。

桑七星是老江湖,他当然明白沙一杀此举的用心。

然而他已算过,即使沙一杀希望来个同归于尽,但形势上他是无法办得到的。

玉魔杖去势更急。

被灰衣醉汉挟在胁下的小鹰一声惊叫,就待飞扑上前相救。

但灰衣醉汉的手,简直比铁钳子还更厉害,小鹰虽然用尽全力,亦无法挣脱。

小鹰急得几乎连裤裆都湿了。

但就在这一刹那间,寒光一闪,一把雪亮的刀突然把玉魔杖震开五尺。

桑七星虽然身子仍然站得极稳,但他的脸色却变得异常难看。

“雪刀浪子龙城璧?”

“不错,”握刀的人悠然说道:“在下就是龙城璧。”

他既是醉汉。

也是天下间独一无二的雪刀浪子!

×

×  ×

小鹰还被灰衣醉汉挟在胁下,很不滋味。

但他没有再挣扎。

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怎样挣扎也是多余的。

他只好问一声灰衣醉汉:“你究竟是谁?”

灰衣醉汉淡淡地道:“你不妨猜猜看吧。”

小鹰道:“偷脑袋大侠卫空空?”

灰人醉汉道:“你怎会知道我是卫空空?”

小鹰笑嘻嘻地道:“卫空空是个著名的酒囊。”

灰衣醉汉笑了:“酒囊总比饭袋好一些。”

小鹰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可爱的笑容:“我果然没有猜错,你就是卫空空。”

但灰衣醉汉却又摇头。

小鹰一怔:“你不是卫空空?”

灰衣醉汉道:“的确不是。”

小鹰抓抓腮子,忽然笑道:“你若非卫空空,就必定是杀手之王司马血。”

灰衣醉汉淡淡一笑:“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是司马血?”

小鹰毫不迟疑立刻就回答:“因为司马血也是一个酒囊。”

灰衣醉汉一呆。

小鹰又笑了笑,伸手指了指龙城璧:“既然他是雪刀浪子,而你又是他的朋友,同时两人还拼酒拼得不亦乐乎,你若不是卫空空,就一定是杀手之王司马血。”

灰衣醉汉忍俊不禁,道:“如此说来,龙城璧的朋友,似乎个个都是酒囊饭袋了?”

小鹰立刻提出更正:“不是饭袋,而是酒囊而已。”

灰衣醉汉道:“龙城璧有个好朋友,他也是个大酒囊,他姓唐名竹权,你为什么不猜我就是唐竹权?”

小鹰向灰衣醉汉腰腹间打量了一眼,笑道:“你的肚皮远远及不上唐大胖子,唐竹权若变成你这副样子,他可能已经‘瘦死’了。”

灰衣醉汉道:“瘦死?太瘦也会死掉吗?”

小鹰道:“若唐竹权变成你这副身材,身上的肥肉最少不见了二百斤,他还能活得下去倒是奇迹。”

灰衣醉汉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如果你一定要说我是个酒囊,那也并无不可,但你千万不要忘记一点:有些人看来醉薰薰的,但却比任何人都还更清醒。”

小鹰道:“这一点我知道。”

灰衣醉汉嘿嘿一笑:“你又知道?”

“当然知道,”小鹰叹了口气,道:“你若不清醒,现在我也许已经变成了一个死人。”

灰衣醉汉摇了摇头,道:“你说得不对。”

小鹰一怔:“又有什么不对?”

灰衣醉汉道:“不是也许,而是必定已经变成了一个死人。”

小鹰点点头,道:“所以,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灰衣醉汉道:“当然。”

小鹰道:“你要我怎样报答你?”

灰衣醉汉道:“你报答我的最好法子,就是乖乖的闭上嘴巴别再问长问短。”

小鹰的眼睛眨了一眨,道:“行!但在此之前,我还要再问一句。”

灰衣醉汉叹息一声,终于道:“你尽管问,但只限再问一句。”

小鹰瞪了他一眼,半晌才道:“你真的就是杀手之王司马血?”

灰衣醉汉缓缓地道:“如假包换。”

小鹰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就履行他的诺言,乖乖的闭上嘴巴。

客栈虽小,但却热闹极了。

龙城璧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他有时候喜欢孤独地喝闷酒,但有时候却喜欢钻到最热闹的地方。

这间客栈本来很静。

但现在这里却比市集还更热闹。

桑七星是海魔教的刑堂堂主,武功深不可测,但他原本可以打死沙一杀的一杖,却给龙城璧一刀震开了去。

桑七星重重一咳。

他冷冷地盯着龙城璧。

“你就是江湖上最杰出的年青刀客雪刀浪子?”

龙城璧悠然一笑,慢慢地道:“在下的确是个浪子,但却并不是个最杰出的年青的刀客。”

桑七星的眼中露出一阵奇特的光芒,半晌,才道:“人贵自知,你还算不太狂妄。”

龙城璧向客栈门外的海魔船望了一眼,道:“这艘船居然跑到这里,倒算是一件怪事。”

桑七星冷冷道:“蝴蝶城主广邀黑白两道高手助拳,而且出手不低,据说在重赏之下,江湖上已有不少高手愿意赶到蝴蝶城,为赵城主卖命。”

龙城璧说道:“这件事在下亦略有所闻。”

桑七星道:“凭阁下这般身手,相信赵城主一定会加以重用。”

龙城璧淡淡一笑:“桑堂主认为在下准备投奔赵天爵?”

桑七星道:“难道不是?”

龙城璧好像又醉了:“在下是否投奔赵城主,你最好去问司马血。”

桑七星的眼睛一亮,盯在那个灰衣醉汉的身上。

“司马血?”桑七星嘿嘿一笑:“好一个杀手之王,好一个雪刀浪子。”

司马血悠然一笑,道:“龙城璧是不是去投奔赵天爵我不知道,但在下已接受了赵城主的聘请去杀人,那倒是真的。”

桑七星的脸色微微一变。

“你准备要杀谁?”

司马血忽然放下了小鹰,然后缓缓地一字一字的说道:“我准备要杀的人,就是你!”

小鹰扶着沙一杀退开一旁。

司马血的酒意彷彿已完全消散,他腰间的碧血剑也已亮出。

锋利而薄的碧血剑刚亮出,整个店堂立刻就充满了一种逼人眉睫的杀气。

桑七星冷冷一笑:“你自信能杀得了本堂主?”

司马血忽然叹了口气:“在这种时候你居然会说出这种无聊的话,真令在下有点怀疑,你是不是海魔教的刑堂堂上?”

桑七星笑了。

但他的一双眼睛,已露出了刀锋般森锐的杀机。

弓已在弦,决战一触即发。

桑七星的玉魔杖已准备出手,那将会是石破天惊的一击。

桑七星绝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

司马血亦然。

这一战无论谁胜谁负,战况都一定相当可观。

除了龙城璧之外,每一个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们两人的身上。

而龙城璧的目光,却盯着客栈门外的那艘巨船。

这一艘巨船之中,究竟埋藏着些什么秘密?

忽然间,龙城璧看见巨船之上,有一座巨鼓。

当龙城璧看见那座巨鼓的时候,一个绿衣大汉,正手持鼓锤,大力地在巨鼓上敲了三下。

鼓声深沉而雄壮,撼人心弦。

龙城璧听不出这三下鼓声代表什么意思。

不过,他虽然听不出,却看得出来。

因为那三声鼓响之后,原本从海魔船上走到客栈的人,就立刻纷纷撤退。

显然,那是撤退的讯号。

但桑七星呢?

他是否也和其他人一样,准备撤退回到船上?

玉魔杖与碧血剑仍在对峙。

桑七星的眼睛,绝不放过司马血任何细微的动作。

但司马血自从亮剑之后,根本就完全没有动过。

他全身上下,连头发都似已变成钢丝一样纹风不动。

桑七星的鼻尖开始有点湿冷,即便听到鼓声后,他也不动。

他不动,并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不敢动。

他不敢。

现在就算有条蝮蛇咬他的屁股,他都不能稍乱方寸。

蝮蛇再毒,也许还有药可解。

但杀手之王的剑,却肯定比蝮蛇的牙齿更毒辣,更要命。

他只希望司马血早一点出手。

但司马血仍然像一块岩石,像一块钢铁。

桑七星鼻尖上的冷汗已开始下滴。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何以会在忽然间变得这样紧张。

他自从在江湖上成名立万以来,从未有过今日的这种现象。

难道他已碰上了生命中最大的克星?

海魔教的人,已经退得干干净净。

连已经死在龙城璧刀下的于百喜,他的尸体也被抬回海魔船上。

——于百喜虽然已经被杀,但无论他是死是活,好歹也要回到海魔船上交差。

但桑七星却居然连动都不敢动。

他知道自己最少有七八种以上的方法,可以不战而退。

但他却隐隐觉得,这七八种方法都不一定会有效。

若不奏效,那又如何呢?

桑七星没有再想下去。

龙城璧觉得他和司马血对峙的局面很有趣。

但他觉得更有趣的还是彭小鹰。

他觉得有趣的地方,是彭小鹰的相貌,居然与强小鹰有几分相似。

强小鹰,就是大漠鹰王强大鹰的儿子。

世间上巧合的事情实在太多,尤其是名字,雷同的更有不少。

在早些日子以前,龙城璧曾经为了强大鹰父子的事,与薛班的恶魔展开了一幕激烈的战斗。

现在,强大鹰父子的事已经解决,自己又牵涉到另一对父子的事情身上。

那就是彭大鹰和彭小鹰两父子。

他们的名字又是大鹰和小鹰。

但这一次的事情,似乎更加复杂。

龙城璧为什么会介入这一件事的漩涡里?

原来彭大鹰昔年不但是京城中的百万巨富,同时更是八姑妈的同门师弟。

八姑妈?

八姑妈是谁的姑妈?是龙城璧的姑妈吗?

不!

龙城璧只有大姑妈和二姑妈。

这个八姑妈,是唐竹权的八姑妈。

唐竹权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最怕这个在九虚镇上的八姑妈。

八姑妈是杭州老祖宗唐老人唯一最关心的老妇。

他们一向都是好姐弟,由三岁到七十岁都没有改变过。

八姑妈很疼爱唐竹权唐竹君兄妹。

但唐竹权却很怕八姑妈。

因为八姑妈每次看见了他,都少不了要骂他三几百句。

她骂他快四十岁了,还不娶老婆。

她也骂他喝酒太多,吃肥肉不戒口,以致肚子越来越是胀大。

不久之前,八姑妈亲自跑到杭州找唐老人。

但唐老人不在杭州。

没有人知道唐老人去了什么地方,连唐竹权和唐竹君两兄妹都不知道。

这一来,唐竹权又倒霉顶透了。

八姑妈找不着唐老人,便又再照例的向唐竹权来一大堆“长篇教训”。

唐竹权在八姑妈的面前,就像是老鼠碰见了猫。

八姑妈教训了一大堆之后,接着还给了他一个任务:

“快去找龙城璧大侠,姑妈有点事情要拜托他。”

唐竹权一呆。

他想不到八姑妈居然要找龙城璧,而且还称呼他为大侠。

八姑妈又皱着眉头,道:“你的老子不喜欢龙城璧,那是你老子的事,但姑妈很喜欢他,将来竹君要嫁他,姑妈一定不会反对。”

唐竹权听得有点心花怒放。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八姑妈对于龙城璧的印象很不错。

但她找龙城璧有什么事情呢?

唐竹权没有问,也不敢问。

他只好派人到处去找龙城璧。

找雪刀浪子这个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唐竹权的运气很好,他的手下只花了三个时辰,就已经把龙城璧抬了回来。

抬回来?

不错,龙城璧的确是被抬回来的。

他喝了不少酒。

虽然他还能走动,但既然有人愿意把他抬回来,他倒是乐得舒服舒服。

龙城璧就是一个这样子的人。

有人说他很懒。

也有人说他很狂。

这两点,正是唐老人最不喜欢他的地方。

但当龙城璧见到了八姑妈的时候,他整个人就完全清醒过来。

有人说,恐惧是会传染的。

唐竹权很怕八姑妈。

不知怎的,龙城璧看见这个老妇人的时候,心中也有一点害怕的感觉。

但八姑妈对龙城璧很客气,而且态度也相当亲切,简直就把他当作是自己人一样。

常言有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这八个字真是半点也不错。

八姑妈找龙城璧,原来就是为了彭大鹰彭小鹰父子的事。

她已经多年没有见过这—对父子。

但最近她又探听到这两人的下落,而且知道他们的处境非常危险。

彭大鹰是海魔教极力要找寻的叛臣。

现在,彭大鹰的下落,已被海魔教查出。

唯一能挽救彭大鹰父子的人,就只有雪刀浪子龙城璧。

龙城璧一直都是八姑妈最信任的人,这一点,连唐竹权都绝不知道。

暴雨中,又再响起三下鼓声。

桑七星的脸色已变成灰白色。

面对着司马血的碧血剑,他的脸上已毫无血色。

虽然撤退的讯号已再次发生,但他仍然僵立在小客栈之内。

司马血忽然淡淡道:“你为什么还不回到海魔船上?”

桑七星道:“哼,你不是要杀本堂主吗?”

司马血道:“不错,但不一定要在现在动手。”

桑七星咳嗽一声:“本堂主不明白你的意思。”

司马血道:“难道你不明白贺教主为什么下令你们撤退?”

桑七星道:“莫非蝴蝶城的高手已快将来到此地?”

司马血点点头道:“不错,蝴蝶城的高手将会恭迎你们,把海魔船接进蝴蝶城中。”

桑七星道:“蝴蝶城迟早都将会成为本教的地方。”

司马血淡淡道:“这只是海魔教一厢情愿的想法,赵天爵并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蝴蝶城也拥有不能轻侮的力量。”

桑七星冷冷一笑,道:“无论是谁,若与本教为敌,他的下场,都一定会很悲惨。”

司马血突然回剑入鞘,叹了口气,道:“可惜赵城主没有出高价要我杀了你,否则我现在一定可把你杀个狗血淋头。”

桑七星的脸然倏变,厉声道:“好一个司马血,你竟敢戏弄本堂主?”

司马血冷冷道:“不错,我偏就是喜欢戏弄你,赵城主没有叫我杀你,但在必要时,在下偶然也会免费杀人。”

桑七星的脸色变成阵红阵白。

过了半晌,他才咬牙迸出了五个字:“咱们走着瞧!”

说完这五个字之后,桑七星就像一溜烟似的回到海魔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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