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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一念之仁

只见“天香院主”铁如芬轻笑一声道:“你发什么呆?怎么不过来!”

房英懵然惊醒,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近几步道:“院主有什么吩咐?”

铁如芬嫣然一笑道:“唷!仅仅月余不见,你怎么对我生疏起来了?”

房英暗暗又是一怔,忖道:“生疏?对了!岑风既然倾心于她,我应该表示亲热一点………”

念头未落,只见天香院主又嫣然娇声道:“你以前在私下,不是直叫我名字么?现在怎么变得一本正经,好像不认识我了。”

房英暗暗冒出一身冷汗,一时感到实在无法改口,索性装做到底,鼻中轻轻一哼!迳自在天香院主对面坐了下来!

天香院主秀眸一转道:“怎么啦!你今天好像在跟谁生气!”

房英冷冷道:“你知道就好!”

他只得硬着头皮装到底。

“唉!”天香院主轻轻一叹,道:“风,我当然知道,你心里有点恨我是不是?”

房英默默无言,他这时感到岑凤与天香院主之间,似乎有一份复杂的感情纠纷。不过,他不明白岑风既爱上了她,为什么还要恨她!

从刚才方雅琴语气中,他得到第一个印象是岑风在极力追求这位色绝天下也狠绝天下的天香院主。而刚进房时,他继续意识到这位天香院主,虽统率群雄,高不可攀。可是她对岑风似乎也有一份情意,而且给岑风一种殊荣,使岑风在她面前,能够不拘形迹的说话。

可是现在,房英感到双方这份感情,有点微妙而复杂,并不像自己初作表示推测的那般单纯。

于是他暗暗捉摸她话中的意思,因为只有先抓住问题的中心,才能设想怎么措词,不被对方发觉漏洞。

他正自苦思,却见天香院主又轻轻叹道:“其实,我并不是故意疏远,我要统御这么许多高手,若我不保持一份尊严,怎能令人心悦诚服!”

“哦!原来如此!看样子她对岑风是欲擒故纵,使得岑风神魂颠倒,永远受她节制。”

房英明白过来了。由于明白其中的症结,他对眼前这位绝世少女观念有了极大的改变,感到她并非如自己想像中的淫娃。

于是房英心念一转,依然冷笑道:“你不必藉词推托……”

话未说完,天香院主轻笑一声道:“我怎么是推托呢?像现在,我不是请你进我房中来了么?”

房英又轻轻一哼,故装着满怀幽怨道:“你还不是要问问我出去办的事,办得如何了!”

“格格……”天香院主又柔媚地一笑道:“现在我们不谈公事好不?不过我倒要听听你心中的想法,何以这么埋怨我,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

房英目光飘向四周,冷冷道:“假的。”

说完话,倏然触及墙上悬的一柄古纹斑烂的宝剑,心头顿时一震,暗暗忖道:“青萍剑不是被神偷的女儿偷去了么?怎么仍在这儿。”

他心中又起了另一个怀疑,却听天香院主诧然道:“风,你这话就太使我伤心了,本院高手不下数十名,我对你的态度,异于其他人,我想任何人都可以看出来,怎能说我是假的?你说!你说!”

语声娇婉,令人回肠荡气,心弦震颤。

房英忙收回心神不属的忖思,他觉得要做的事太多,尤其好容易有这么一个机会,若能将其除去,一天风云,顿时消散。于是他只能暂放下宝剑之谜,冷笑一声道:“我说你假心假意,当然有证据!”

天香院主风情千万的飘了他一眼,嫣然娇笑道:“哦!你倒说说,什么证据?”

房英故作概叹道:“你心中根本没有我,而另有其人是不是?”

天香院主一怔道:“是谁?”

“哼!你肚里清楚,何必问我!”

“哦!哈哈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知道了就好,你还有什么话说?”

“哈哈哈……风,我知道你所说的是‘铁面阎罗’是不是?”

天香院主说到这里,娇嗔道:“傻瓜,你认为我能嫁给他么?”

“为什么不能?”

“你是在争风吃醋了。你想想,他已有结发妻子,儿子都比我大了,我只不过十九岁,难道会嫁一个可以做我父亲的人,再说,我也不甘心当小妾啊!”

“但是,我看不惯你对他的态度!”

天香院主轻笑道:“我虽不喜欢他,但是终不能拒绝别人喜欢我啊!”

“哼!”

“唉!我想起我师父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他说:‘芬儿,你实在太美了,像你这样的姑娘不可能属于一个男子的,应该属于所有的男子!”

房英冷笑一声道:“这不等于是荡妇淫娃!”

天香院主毫不动气的轻轻叹道:“就因为我不想做荡妇淫娃,所以我对任何人都不能太过接近,以免惹火自焚!对于感情,我不得不慎重考虑。”

房英微微—愕,却见天香院主倏然盈盈起立走近,缓缓扬起一双柔荑在房英肩上,娇笑着道:“今天我把心中所有的苦衷,都告诉你了,你还不能消消气么?”

房英混身如受电触,心头狂跳。他抬头一望,只见那张艳丽无比,吹弹得破的脸庞上正挂着一份慑人心魂的娇笑。那樱桃小口中,吐着一阵阵热气,钻进自己的鼻孔,香若幽兰,面对着这份绝色,他几乎不能自制。

这刹那,他脑中倏然闪过一丝意念:“房英啊!房英,你以往不是起过重誓要杀她么?如今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你还不快动手?”

杀机如电光石火般的一掠,他猛然伸出双手,抱住天香院主的细腰,毕生功力已凝聚在右掌掌心……

这刹那,只见天香院主似乎防到这一着。嘤,一声娇喘,竟跌进房英怀中,樱唇正好印在房英的嘴上。

一股极热的电流,直达房英心头,他混身血脉贲张,惶然失措,神思却立刻迷离了。在迷离中,房英几度欲力吐掌心,可是面对那双深邃如海的秀眸,他竟有份不忍下手,无法下手的感觉。

他脑中一片混乱,自己问着自己:“我怎能对这么一位美好的少女下手呢?”

其实,难怪房英会产生这份矛盾,想他虽是侠义为怀,刚正不阿,但究竟是人,而且正值血气方刚之年。

就在犹疑刹那,倏觉得铁如芬腰滑不留手,倏然脱出自己掌握,倒退到床边,满面红霞的娇笑道:“现在,你满足了吧!”

房英嫣如木头一样,呆呆的望着她,心中又懊又悔又叹息。

—个绝佳的机会,竟这么错过了!

他不敢再冒险出手,对方距离虽近,但他明白像这么一个充满智慧功力不可测的高手,在没有把握必胜时,千万冒不得险。

于是,房英陷于一片自责而又安慰的矛盾中。

许许多多惨痛的经历,使他对许多已死去的人,感到愧咎。然而他又感到刚才不出手是对的,英雄豪杰应该正面挑战,如此趁人不防而暗算,岂非也落入魔道。

在混乱的思绪中,又听得天香院主轻轻一叹道:“风,其实你不必再妒嫉‘铁面阎罗’,他已经叛逆天香院,离我而去了!”

房英忙收敛杂乱的情思,故作愕然的道:“为什么?”

天香院主的娇色倏然罩上一层寒意,恨恨道:“听说就是那房英搞的鬼!”

“唔!”房英心头微感一丝得意。

天香院主道:“现在我想问问你,在九华办的事情怎样了!”

房英摇摇头道:“还不是碰到那个姓房的!”

“怎么!你败了?”

房英故作黯然无语!

天香院主轻叹一声道:“一切是我的错,当初我料不到他也会‘幻容’之术,竟然没有多加考虑,而相信了他。”

“按照你的个性,是不应该如此的。”

“不错,在云梦我初见他时,觉得那房英一切见识及智慧都不凡,情不自禁的产生了一丝爱才之念。”

房英暗笑,表面故作嘲弄道:“现在你尝到了苦果。”

天香院主秀眸一瞪道:“那也不见得,不过……”

“不过什么?”

“我在奇怪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房英微怔道:“这有什么可以奇怪的……”

天香院主摇摇手打断他的语声道:“我是不懂,自武当首传讯息,听说那房英功力平平,差点在‘魔伞鬼影’手下亡魂。可是在云梦时,我发现他武功并不如传言之低,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出了云梦后,想不到他能连毙花氏昆仲,龙虎坛主,而且连你都不敌,其间不过仅半年多时间,他的功力竟能突飞猛进,有如神助,实在令人莫名其妙。”

房英故意奸笑一声道:“这么说,难道你对他有点害怕了?”

天香院主如花娇容,陡然罩上一层寒霜,冷冷道:“告诉你,天下没有能使本院主害怕的事,他阻止不了我的计划。刚才的话,只是表示我对他开始怀着一份好奇。”

房英冷笑道:“这有什么好奇的,生死强敌,干脆想个办法杀了他!”

“杀他?不!我的好奇之念未消,未抓到他之前,决不想杀他!”

房英一怔,颇感兴趣的道:“我不知你脑中在转什么念头。”

天香院主若有所感的轻叹一声道:“告诉你,我好像还有点喜欢他!”

房英心头砰然一震,茫然道:“你喜欢他?”

“喂!这不过是一种潜意识!”

“哈哈!荒谬,你知道他是你生死大敌!”

“当然知道,就因为他是个对手,我才有这种荒谬的想法。”

“我不懂。”

“其实我这种心理很容易了解,普天之下,无人能逃出我的掌心。但他却孤身一人,在恶劣的环境下,还能处处破坏我的计划,杀我的手下。因此我觉得有这么一个人对我挑战,心头才感到兴奋。因为唯有强者才希望有强者挑战,否则,我纵然能统一武林,也太感到寂寞了。”

房英愕然迷乱不已,这位年仅十九岁的少女想法太过迥异常人了。这份话中,充满了矛盾,令人不知她究竟怀有什么心意?

但是那语气中凌霄豪气,却不像出于女子口中,房英不知不觉中。暗暗为之心折。

于是他故意冷笑一声道:“你的豪气虽然令人钦佩,可忘了一点。”

“那一点?”

“你不想杀房英,但是那房英却无时无刻不想杀你!”

天香院主格格轻笑道:“这世上能伤我的人太少了,就因为他想杀我,所以我才有点喜欢他,否则,我绝对不会对他发生兴趣。”

房英暗暗摇头,他倏然感到自己似乎也有点爱上了眼前这个异于常人的少女。

她似乎不像是个女魔头。唉!但是,她为什么要搞得武林中血腥遍地,鸡犬不宁呢?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他开始也思索这个问题起来了。

却听得天香院主道:“我知道你对我这番话或许不会感到满意,或者根本不懂。不过,你慢慢会了解的,只有真正英雄豪杰,才会了解这番思想。好了,夜色已深,你也该回房了!”

房英此刻也不想多留,立刻起立,拱了拱手,立刻转身走近房门……

他手刚欲拉开门户,陡然门户砰地一声,被一股大力白外推人,一个满身血污,披头散发,胸前裹着白布的黄衣少年,屹立门口。

那黄衣少年一见房里竟有一个面貌与自己一样的人出现,急喘中一声惊呼:“啊!”

天香院主铁如芬一见又出现了一个岑风,骤然相见,也不禁“啊”地惊呼出声,旋即感到不妙。

就在三声几乎不分先后地惊呼声中,房英狂笑道:“这是你自己找死!”

双掌凝足十成先天罡气,向门外已受重伤,万分狼狈的岑风猛劈而出。

他下手不算不快,可是掌力未发,倏然腰际被人戳了一下,真气顿泄,人咕咚一声软瘫在地上。

几乎同时,岑风也双眼一翻,向地上倒去。

天香院主娇躯一晃,掠到门口,倏对地上的房英冷笑道:“想不到你竟色胆包天,敢闯到这儿来,更想不到我会这样抓住你!”

转身两记耳光,向房英脸上抽去。

“拍!拍!”两声,房英脸上顿时冒起十条红印。

他这时暗暗一叹! 自己一时疏忽,竟反而落在对方手中,还落个好色之名。

这时却见天香院主娇容凝重,双手连拍两下。

随着掌声,门外嗖嗖落下两条身形,正是方雅琴及中宫宫主俞筱英。当她们一见地上岑风及房英时,同时惊呼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怎么回事?”

天香院主冷冷道:“把岑长老放在桌上,现在救伤要紧。”

方雅琴应声扶起满身血汗的岑风,放在床前案上。

俞筱英一指房英道:“他又是谁?”

天香院主冷冷道:“就是那个假陈志高。”

“啊!他就是那房英?”

俞筱英丑恶的脸色一变,顿时浮起一层杀机,倏然衣袖一扬,右掌向地上的房英劈了下去。

房英心头一惊,在麻穴被制,无法动弹下,只得双目一闭,静静等死!

这刹那,他悔愧交集,觉得刚才实不应犹豫,更不该忘了昔日的誓言。往昔少林被焚,寒竹先生惨死的经过,一时之间,像电光般又在脑中浮起。

眼看房英将立毙于俞筱英的掌下——

陡见天香院主娇容深沉,冷冷道:“俞宫主,你听到我说的话么?”

俞筱英丑脸一凛,缩掌垂手道:“你留此人必将成为大患,难道不杀他!”

天香院主冷冷道:“我是说现在救人要紧!”

俞筱英肃然道:“遵院主吩咐!”

说完恨恨盯了房英一眼,急急走近躺在长案上的岑风。

天香院主微微一把岑风手脉,凝重的道:“他只是一时虚脱。俞宫主,你就运真力让他醒过来!”

俞筱英把岑风扶起,右手一按岑风后心,立刻闭目运功起来。

房英此刻早巳睁开双目,见三人注意力全放岑风身上,暗忖道:“我此刻何不以‘卸神冲穴’少林秘法,自解穴道!”

念头一闪,也迳自默运口诀起来。

室中顿时变得静悄悄的,只见俞筱英头顶热气蒸腾,汗水已现,才见岑风睁目醒转。

他一见房中情形,叹了一声,就欲缓缓坐起。

天香院主立刻娇声道:“你身上伤痕不下十余处,脱力虚乏,还是躺一下。现在告诉我,谁将你伤得这般重?”

岑风依言躺着,苍白狼狈的脸上,有种奇特而空洞的神情,茫然摇头不语。

在一旁暗自欲以少林不传之秘自解血穴的房英,这时,才知道天香院主点穴时用了独特的手法,少林佛学,竟然解不开,不由暗暗一叹,索性睁眼呆呆望着她们。

只见天香院主黛眉轻皱,道:“岑长老,你为什么不说话?”

岑风这才目光凝视着天香院主,叹道:“我师门中人!”

天香院主娇容一变,道:“是光明境中人物?”

岑风叹道:“如芬……”

天香院主神色一冷道:“岑长老,现在是公事,你应该称呼我院主!”

桀骜不驯的岑风,竞变得异常柔弱,又叹息一声道:“院主,你应该知道这情形的,我为追随你而不返,违犯了光明境的四大戒条。唉!想不到返程会遇到……”

天香院主奇怪道:“这就奇了,既是你同门中人,怎么不顾情义,把你伤成这样子?”

岑风叹息一声道:“他们一定要押我回去,我不肯,所以动上手。唉!其实,我怎么能舍得离开你!”

房英听到这里,暗暗一叹!情之害人,莫此为甚,由此看来,岑风陷入情网,已到了深不可拔的地步了。

天香院主黛眉皱得更紧,道:“你师门来了多少人?”

岑风有气无力的道:“四个。”

“好,让我慢慢来对付他们……”

岑风接口道:“不能再慢了,他们恐怕就会追到这里来了!”

天香院主娇容一变,道:“什么?你让他们追到这里来了?”

岑风道:“没有办法,不回去就是死。我已竭尽全力,冲出重围,也只有此地能够安身,哪还有余力引开他们!”

说完又是长长一叹,充满了英雄末路哀伤。

天香院主冷冷道:“好吧,就让我来对付他们,你先回房休息。俞筱英,你就扶岑长老回房,派人疗伤侍候。”

俞筱英应了一声,扶起虚弱的岑风。但当岑风一眼望见地上的房英时,蓦地一声虎吼,挣扎着向房英扑去。

天香院主喝道:“岑长老,你要干什么?”

岑风脸上肌肉扭曲着,这是因为挣扎时,触动了外伤,使他痛苦难当,但他仍厉声叫道:“这小子冒充我,是不是房英?”

房英接口笑道:“不错。”岑风大叫道:“我要杀你!”

挣扎着脱出俞筱英扶持,但挣扎尽管挣扎,俞筱英却没有松手。因为她已觉得岑风双脚颤抖不稳,恐怕一放手,他会摔倒。

房英却大笑道:“姓岑的,你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还要杀人,岂不使人笑掉大牙!”

岑风更加怒不可遏,厉声道:“小子,走路虽没有力气,但是现在杀你尚办得到!”

说着转目对俞筱英吼道:“你还不放手!”

俞筱英一愕放手,岑风果然扑跌地上。但他又咬着牙,强自支持起立,一颠一簸,向无法动弹的房英步步接近,脸上露出狰狞的杀气。

房英早已豁了出去,见状大笑道:“我看了你这副样子,实在有点难过!”

岑风咬牙狞笑道:“你应该为自己即将亡命难过。”

房英豪笑一声道:“大丈夫生死何足论哉!可你不但被人打得像落水狗一样,而且行径也像一只狗熊,竟然不顾耻辱,对一个毫无抵抗力的人下手!”

岑风狂吼一声,双手十指箕张,猛扑过去。

大概力量用得过度,这一扑,身躯整个压在房英肩上,可是双手十指却插在地上。

这种情形,一旁的天香院主却皱眉不语,娇容上露出一股复杂的神色。她似乎不愿岑风这么做,却又不想阻拦。

俞筱英则含着冷笑,似乎对这场戏,颇为欣赏。

方雅琴却双手蒙上眼睛,仿佛不忍看这种惨厉的场面。

岑风此刻喘着气,挣扎着移动身子,可是因为力量用尽,加上伤势颇为艰困,而房英却被他这一压,直咬牙,差点透不过气来。

就在这刹那,远处倏响起了一阵阵钟声,隐隐传了进来。

这钟声响得极为急促,一声接着一声,连接不断。

天香院主及俞筱英神色倏然一惊,还未有什么表示,陡听得房外响起一丝衣袂飘空声,接着门口出现一个红衣少女,肃然急急禀道:“禀院主!有强敌四人闯入,连伤坛下弟子五人!”

挣扎中欲置房英于死地的岑风,此刻一惊翻身,面无人色,脱口道:“一定是师门来人!”

天香院主反而镇定的吩咐道:“嘱金长老率十八铁卫挡住强敌!”

那禀报的红衣少女一声应诺,晃身而退。

天香院主冷冷对岑风道;“岑长老,你也可以住手了,还是休养要紧。”

岑风恨恨的道:“但是……”

天香院主秀眸一瞪。这一瞪竟然露出一股令人不敢侵犯的威严,冷冷接口道:“房英由本院主处置。再说,你实在不该再耗损身力,加重伤势!”

接着目光一扫俞筱英及方雅琴道:“还不扶长老回房!”

俞筱英及方雅琴急急应诺,扶起岑风出房而去。此刻天香院主走近房英身边,冷冷道:“房英你知道我为什么阻止本院中宫宫主杀你么?”房英气得狂笑一声道:“你别卖乖,刚才岑风那么杀气腾腾的要杀我,你连屁都不放一句。”

天香院主娇笑一声道:“我只是让他出口气,谁要你冒充他的面目,其实我早看出他根本无力再杀人!”

房英冷冷道:“你再怎么说我也不会领你的情。因为我知道你没有安着好心眼!”

天香院主又轻笑一声道:“房英,你又猜错了。老实说,我看你还像一个人物,刚才有那么好的机会竟没有暗算我。所以我也投桃报李,不杀你!”

房英一怔,暗暗悔咎万分。他自知方才并非不想暗算对方,而是为对方绝色所动,连誓言报仇都忘了。

天香院主见他神色复杂,微微一笑,又道:“不过,我要问你,刚才为什么不对我下手!”

房英正色道:“这有两点原因,第一点,你太美。一时受了你的迷惑!”

天香院主微露欣喜的道:“哦,称我美的人,不知多少,但这个字出诸你口,我倒要谢谢你。”

房英一哼道:“第二点,我感到你并不如我所想像中的那么毒辣。”

天香院主嫣然道:“那要看对付什么人!”

“哼,不过我仍记得在云梦龙虎大会上,你对门下弟子毫无情份,也可见你并不是善良之辈,刚才说你不狠,只是我一时错觉而已。”

天香院主格格一笑道:“那些年轻人所以要投效我门下,却完全是因为贪图生活享受,假如我垮了,他们绝不会誓死效忠我的,对这些人我又何必仁慈。”

房英烦躁的道:“这些都是闲话,现在我要问你,预备把我怎样?”

天香院主依然露着令人心荡的笑容道:“你别急,刚才我只告诉你了第一点不杀你的原因。第二点,我想利用你替我做一件事!”

房英冷笑道:“你别打如意算盘,我不会受你利用的。”

天香院主冷笑道:“恐怕由不得你,我虽说过不杀你,却还有比杀死你更好的办法!”

房英厉笑道:“任何办法小爷也不怕。”

天香院主微笑道:“那很好,我现在就散去你一身真力,再禁锢你一生,叫你天天陪我,看你还能倔强否?”说着作势就欲拍房英气海穴。

房英心头大凛,忙喝道:“慢点!”

天香院主笑道:“你改变主意了么?”

房英暗忖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心念一转,恨恨道:“你说说究竟什么事,但若要利用我作恶事,却是休想。”

天香院主道:“总算你回心转意了。但是你放心,我绝不会利用你去做恶事,而且对你及你的朋友绝无干系!”

一听这番话,房英反而迷惑了,愕然道:“究竟什么事?”

天香院主道:“我要你现在代我退敌!”

房英一惊,讶呼道:“你要我去驱逐那四个光明境高手?”

天香院主道:“不错,听说光明境中人物,个个武功诡异,身手高强。但你刚才自认能击败岑风,对那四人,大概也没有问题。

房英想不到对方竟会出这种古怪的主意,呆了一呆道:“那你答应放了我?”

天香院主嫣然道:“我当然要放了你。”

她脸上始终保持着令人心醉的笑意,对房英何尝像是仇敌。

房英渐渐又为这份莫测高深的笑容所迷惑,努力强制心神,冷笑道:“你的算盘的确打得不错,既能坐山看虎斗,又可以量出我与光明境人物的武功路子及功力深浅;再把仇恨移到我头上,使我增加一个强敌,一石三鸟,果然毒辣。”

天香院主点点头道:“我无需假撇清,你知道就好,现在你答应了么?”

房英道:“好,只要你不怕我能动以后会反悔,反而要杀你!”

天香院主充满信心地道:“这点你放心,我知道你一诺千金,你不是出尔反尔的小人,绝不会自悔诺言。不过在未放你以前,你还是要起个誓!”

房英怔了一怔,他又发觉这少女的胸襟却超乎常人。于是胡乱起了一个咒,狠狠的道:“不错,我今天绝不负诺言。但是将来一定要杀你,替武林消除一场浩劫!”

天香院主笑道:“那是将来的事。今日一会,我相信你杀我的机会将更少了,还是你自己应该小心一些!”

话声方落,房外又是一阵衣袂飘空之声,只见人影一晃,方雅琴已出现房门口,垂首禀道:“院主,前面抵敌不住了,十八铁卫已丧命十人,只有金长老、胡长老在拼命苦撑,恐怕也支持不了多少时候!”

天香院主凝重地挥了挥手道:“知道了。房少侠马上代本院退敌,你去宣布只要再支持片刻。”

方雅琴愕了一愕,神色讶然,不敢多问,晃身而逝。

天香院主罗袖一挥,解了房英脉穴,道:“现在你跟我来!”

房英一跃起身,略运真元,发觉已畅通无阻,冷冷道:“希望你不要后悔!”

天香院主道:“我做过的事,从来没有后悔过。走罢!”

房英率先出房,倏听得天香院主噢了一声,似想起什么,娇喝道:“慢点!”

房英停步转身,只见天香院主一瞥房英肩头道:“想你习惯用剑,那柄‘回天轮’大概也是假货,面对强敌,可不要疏忽,我把青萍剑借你一用!”

说完恍身奔到床后,摘下墙上宝剑,掠近房英,递了过去。

房英冷冷道:“只怕你的青萍剑是假货,还不如这柄‘回天轮’称手!”

天香院微微一怔,—按卡簧一抽,呛地一声,宝剑出鞘,果然黯然无光,是柄凡铁。这刹那,一直喜怒不形于色的天香院主怔住了,失声道:“奇怪!”

房英嘻嘻嘲笑道:“奇怪的应该是区区,想不到堂堂天香院主宝剑也会遭人掉了包。”天香院主气得脸色铁青道:“你难道早已知道?”

房英大笑道:“我可没有说过这句话。”

天香院主厉声道:“但是你未抽剑就已看出是假,分明早已知道谁偷的?”

房英又嘲笑道:“你这次可料得大错特错了,难道忘了房家的‘神眼’之誉!”

天香院主一怔,恨恨道:“反正早晚我会查明此事,凡铁就凡铁,你就拿去用。我还不想你死在别人手中,现在把你肩上的‘回天轮’拿下来!”

天香院主脸色又恢复了笑容道:“你这柄轮子恐怕与真货不同,放在身上绝对没有好处,给那些光明境人物看见,以为你偷学了人家武功,反而会激怒他们,更是危险!”

房英对后面一段话并不在意,但第一句话却使他怔了一怔道:“什么地方不同?”

天香院主微笑道:“真的回天轮,不但能旋转,而且会脱柄飞出,当暗器用。你这柄轮子却只会转,仿造的时候把齿轮扣死在柄上了!”

房英愕然抽出“回天轮”暗忖道:“想不到岑风的‘回天轮’上还有点妙用。她这么清楚告诉我,分明是借机暗示我动手的时候,要注意这一点。唉!她是我生死大敌,却又像朋友一样对待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茫然交出“回天轮”,整个心神,反而迷惑起来,呆呆望着天香院主。这刹那竟有一点敌友不辨的感觉。天香院主却接过“回天轮”顺手往桌上一放,嫣然道:“走吧!在等下去,前院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子!”

语声中,往怀中掏出一块黑纱,蒙在脸上,人已如飞鸟一般,掠出房外,向前院扑去。房英默运“幻容”、“变骨”奇功的口诀,恢复本来容貌,也跟了出去。

玉皇寺的前殿广场中,灯火辉煌。

时已四更,天上的寒星,被场中的灯火照着黯然失色。

广场四周站满了人,有的手执火把,有的持刀观战,每个人的脸上,透出无比紧张的神色。

而场中叱喝之声,此起彼落,十二条人影,分成四堆,打成二围,战况激烈无比。

地上却横七竖八,躺着十具断肢洞胸,血肉模糊的尸体,一阵阵血腥气味,从尸体上散布开来,更增加了景像的惨烈。

若仔细一看,可以分清这四堆激战的人手,左边一堆三人,一个是老妪,手执灵蛇捧,正是“灵蛇魔姬”金婆婆。

与金婆婆联手的是一个红衣汉子,手中一柄长剑,左劈右刺,极为凌厉,但招式已呈散乱,显然久战已疲,力不从心。

对方却是一名山羊胡子,脸形极老的老者,手中拿的兵器,与岑风完全一样,是“回天轮”。

再过来一堆三人,手执回天轮的是个虬髯大汉,容貌极为威猛,与他动手的却也是两名红衣大汉,显系天香院什么十八铁卫。但情势也是十分危殆,虽是以二攻一,已是守多攻少,喘着大气。

另一堆执轮的是一个年青少女,一身青衣,婀娜多姿。但一柄回天轮招式之泼辣,比那虬髯汉子及山羊胡子老者,尤有过之。天香院这边除了也有一个红衣大汉外,另一个却是面目阴沉的矮胖老者,人胖得像个陀螺,双掌连连猛劈,走得全是阳刚路子。

这一场情况比较好一点,因为那青衣少女显然对胖老者的掌力颇有顾忌,所以每遇掌风立刻趋避。

靠青衣少女背后,却是一个威严的紫衣老者,手中执的“回天轮”竟与其他三人不同,而是金光闪闪,圆周小了一倍,精巧无比。天香院这边的人物,除了一个十八铁卫外,还有一个如童子一般的人物。

那童子看来不过八九岁,但婴儿脸上却长着胡子,手中一根通天棍,一会儿长,一会短,招式极为刁钻。可是也被紫衣老者*得身形连转,攻势极少。

这时,房英与天香院主扑到场中,所有的天香院弟子顿时神色皆松,接着脸上皆浮起一丝讶然欲绝的表情。他们想不到天香院主竟会同生死之敌房英出现。

房英目光一扫,心头暗吃一惊,从那矮胖老者及状若童子的高手特征处。他想不到隐迹十年的凶人,昔年杀人如麻的“矮方朔”东方白及“搜魂童子”胡司马也入了天香院。

更使他吃惊的是,这两个昔年使中原武林望风生畏的凶人竟不是光明境人物的对手,竟然在以二对一的情况下,被人家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这种情形下,自己上去是否能行呢?

他深深的忧虑起来,也深深后悔自己当初答应得太没有考虑。

忧虑中,天香院主秀眸一扫,口中陡然发出一声刺耳娇叱:“停手!”

这阵喝声,清脆已极,钻人每个人的耳中,就象钉子一般,在每人耳膜中扎了一下,激战中所有敌我双方皆感心神一震,纷纷跃开。

惨烈的战况顿时平静下来,光明境的四个人神色俱是一惊,目光齐集中在天香院主身上,仔细打量着。

他们想不到这蒙面少女功力竟这般高,因为房英站在天香院主一旁,自然他也变成那一女三男所属目的人。

天香院主脸上黑纱飘动,寒声道:“听说四位从光明境而来!”

山羊胡子老者,冷冷道:“不错。”

天香院主又道:“本院与贵门素无往来,更谈不上恩怨,为什么无故侵犯闯入本院?”

紫衣老人冷冷道:“老夫到此只是追拿本门一名叛徒,并无惹事之意!”

天香院主笑一声,伸手一指地上零乱的尸体道:“既没存心惹事,何以连杀本门十人?若真惹事,岂不要把这座玉皇寺翻过来!”

虬髯大汉声若轰雷一般,狂笑道:“小娘儿,谁叫他们不问清楚,拦住我们,穷凶恶极的连出煞手,不动手难道要咱们等死不成!”

青衣女子接口冷笑道:“你算是说对了,惹翻了我们,要把这座寺翻过来,并非难事!”

天香院主冷笑道:“你们别口舌逞强,等下就可以看看你们的手段。现在题归正传,你们拿叛徒怎么找到我这儿来了?”

山羊胡子冷冷道:“咱们一路循迹而至,人在这里,当然要到这里把他抓回去!”

天香院主道:“是那一个,不妨说出来听听。若人果真在这儿,我绝不阻碍你们,马上把人交出。”

故示大方的语气,反而使得光明境来的人一怔。

青衣女子首先急急道:“岑风!”

天香院主轻笑道:“哦,你是说他,这倒是难了!”

青衣女子脸色一变道:“刚才你还慷慨大方,现在莫不是又想赖了。”

房英听了这番话,不禁也愕然了,暗忖道:“她究竟在搞什么鬼?”

青衣女子急急道:“那你就赶快把他交出来!”

天香院主咯咯笑道:“你急什么?莫非你与他有什么关系?”

紫衣老者沉声道:“她就是敝主人爱女,是岑风的未婚妻,想不到那小子奉命到中原办一件事,竟然一去不归,杳如黄鹤,刚才遇到更如陌路人一般,竟然对老夫等动手,显然已有叛离之意。”

这番话反而使天香院主一时之间,目光怔然,无言以对!

房英更是感叹万千,眼看那青衣少女,长得也秀丽不俗,暗暗叹息岑风见异思迁,自找罪受。于是他想起刚才天香院主把自己当作岑风那一番对话,不知她此刻有什么感想!

倏见天香院主轻笑一声道:“哦,岑风原来竟如此不仁不义,的确该死!”

青衣少女脸上顿时消除了不少敌意,现出一股幽怨之色,道:“现在你能谅解,把他交给我们么?”

天香院主豪爽的道:“我没有问题,而且极为同情你,可是……”

青衣少女一怔,急急道:“可是什么?”

天香院主道:“可惜有一个人不肯!”

青衣少女脸色一变,厉声道:“是谁?”

天香院主伸手一指身旁房英道:“就是他!”

这一着大出房英意料之外,急忙道:“你……你怎可以移祸江东,把我扯进去!”

天香院主秀眸一声道:“亏你还是聪明人。你既答应我退敌,这岂不等于阻止他们拿人,等于不答应交人。我难道说错了么?”

房英一呆,无法辩驳,那边已响起一声怒吼,道:“小子,是你要与咱们作对?”

天香院主低笑着道:“现在你可以出去了。要知道此刻你是代表天香院出战,可别替我丢脸!”

房英此刻是又悔又恨!

“呸!”他恨恨向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狠狠地对天香院主,道:“你别得意,错过今天,以后我不把你锉骨扬灰,誓不为人!”

说完立刻大步向场中走去,青衣女子此刻满面杀机地注视着房英走近,冷笑道:“这世上从没有人敢与咱们光明境的人作对,你是想找死!”

房英心念一转,有了主意,朗声一笑道:“姑娘别动气,我事先声明,也是迫不得已,身不由已!”

青衣少女一怔,她秀眸尽在房英脸上打转,似乎发觉这少年英俊不俗,气质超群,脸上煞气无形中消失了不少,怔怔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房英脸色毫无敌意地道:“有话慢慢说。”

接着先向紫衣老者抱拳一揖,彬彬有礼地道:“光明境早已传诵中原武林百年。今日小可能识各位尊颜,可说三生有幸,先请问老丈姓名!”

他因为看出这紫衣老者身份好像比其余二男为高,故而先向他致意。

果然,他这番礼貌,使得对方俱都一怔。紫衣老者本极含怒的脸色,无形中缓和了不少,开口道:“老夫齐天圣,是光明境主人的总管家。”

又指着虬髯大汉介绍道:“他是园丁雷三炮,那一位是账房邱潜机,至于公主,是光明境主人爱女夏芳芳。”

房英暗暗吃惊,以这些什么园丁、账房、总管之类,功力竟这么高,那光明境主人岂不成神仙。

但他并没有把惊讶露在脸上,待齐天圣说完,忙一一拱手为礼,笑道:“原来是齐老丈,邱老丈及雷大哥,还有夏姑娘……”

语声未落,雷三炮已大喝道:“小子,谁是你大哥,你究竟是来打架的?还是在闲扯鸟蛋的?”

话声如雷声一般,一连串震得房英耳膜嗡嗡直响。

房英闻言就知道对方是个浑人,不由一笑道:“小可出场,当然是为了打架!”

雷三炮挺身而出,吼道:“既要打架,就不必噜嗦,待咱家杀了你,可以拿人!”

说着一扬手中“回天轮”,向房英劈头砸到。

房英身形一闪,忙连连摇手道:“慢点,慢点,未动手之先,小可还有话说!”

青衣少女不知怎样,竟对房英也有特别好感,娇声的道:“三炮,你等他把话说完再打不迟!”

雷三炮只得停身横轮,怒声道:“小辈,有话快说,少婆婆妈妈!”

房英苦笑一声对青衣少女道:“刚才小可听了姑娘之言,实感同情,而且确认为那姓岑的可杀!”

他不等对方有所表示,又接下去道:“不过姑娘可知道其中的症结所在么?”

夏芳芳一怔道:“什么原因?”

房英微笑道,转身一指远处的天香院主,道:“因为岑风爱上她了!”

天香院主想不到房英会绕个圈子,把事情套回她的头上,羞怒交迸,远远厉声道:“房英,你胡说八道。”

“哈哈,这是投李报桃,而且我只是根据事实,让夏姑娘清楚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免得耽误她的终身大事。”

天香院主气得混身发颤,厉声道:“房英,你小心我报复!”

“那是以后的事。”

房英刚说完,却见夏芳芳一声尖叫,道:“这话当真?”

房英笑道:“小可生平在正经事上,不说假话!”

夏芳芳被这消息激得醋火大发,尤其房英那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更刺伤了一个少女的自尊心,只见她一声尖吼,转脸对天香院主厉声道:“原来他是受你贱人的诱惑,怪不得乐不思归,本公主先宰了你!”

一扬“回天轮”就向“天香院主”扑去。

房英却忙横身一拦道:“姑娘暂请息怒,此刻不可动手!”

夏芳芳一愕,怒道:“你为什么要拦住我?”

“夏姑娘何必对她动手,其实话要说回来,她对岑风倒没有什么意思,始终保持着一份距离。”

夏芳芳恨恨道:“那我更要杀她.倒要看看我那一点比她差?”

房英笑着连连摇手道:“不,不、还有一点,今天同你们打架是我的事,你与她动手,等于破坏了我的诺言。”

夏芳芳怒道:“你既要插手,我就先宰了你!”

一扬“回天轮”就向房英劈去。

可是房英的这番话,却把同夏芳芳一齐来的齐天圣等搞糊涂了,他们对房英及天香院主的关系顿起无比的怀疑。

此刻一见夏芳芳红了眼睛,发狂一般地攻上,齐天圣晃身上前大喝道:“公主,且慢动手!”

夏芳芳一怔,秀眸中倏然落下二颗清泪,道:“齐总管,你难道睁着眼看别人欺侮我?”

齐天圣神态凝重地道:“要动手不在一时,事情弄清楚再说,不怕他们会飞!”

接着对房英沉声道:“还没有请教你姓名!”

房英潇洒地抱拳道:“小可房英。”

齐天圣道:“房小友,刚才你竞当众揭发那位蒙面女子的隐私,好像并不是她的手下!”

房英大笑道:“老丈洞烛先机,说得一点不错。”

齐天圣道:“那末你与她有什么关系?”

房英朗声道:“生死大敌。”

此言一出,不但齐天圣—怔,就是夏芳芳及其余二人也脸露迷茫之色。

齐天圣满脸不信地道:“这倒奇了,既是生死大敌,你为什么不杀她,反而帮她忙挺身与老夫等为敌!”

房英叹道:“小可有小可的苦衷!”

他这隐隐约约不说,齐天圣愈发好奇起来,问道:“能否说出来听听?”

天香院主在远处扬声道:“房英,你的话太多了,我要你赶她们出去,并不是要你聊天的!”

房英转首大笑道:“我既答应的事情,当然办到,可是你却不能限制我说话!”

接着又对齐天圣道:“小可早就想杀她,只是刚才化装进来,想先探探消息,却不料被她看破。暗算擒住,她因为要利用我对付你们,所以放了我!我为了求生,故也允诺!”

齐天圣沉思片刻道:“既是这样,你怎又知道岑风与她的底细?”房英哈哈一笑道:“小可进来就是化装了那岑风面目,与她说不少话,若不是无巧不巧岑风回来,我身份还不会被她识穿呢!”

夏芳芳突然插口道:“她在你身上耍了什么花样没有?”

房英一怔,摸不清她突然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怔道:“什么花样?”

夏芳芳道:“比如说用独门手法点了你什么经脉,或者用什么毒药!”

房英笑道:“没有,没有!”

夏芳芳道:“既然没有,你可以毫无顾忌地不认账啊!”

房英正色道:“这不能,大丈夫一言既出,如白染皂。我仅可以明天杀她,可是现在却要履行诺言!”

夏芳芳神色一怔,那雷三炮及齐天圣却露出一丝敬佩的神色,邱潜机却冷冷一哼!

只见齐天圣道:“这么说,你非要同老夫等动手不可了!”

房英忙道:“不动手也可以,只要前辈谅解小可苦衷,现在退出玉皇寺明天再来,小可绝对不管,就是要小可帮忙也可以!”

齐天圣鼻中一哼,道:“光明境的人物,从来不临敌退却,这样岂非表示老夫有惧于你!”

房英苦笑道:“老丈要是这么想,小可也无法解释,就只有动手了!”

一直冷眼旁观不言的邱潜机却冷哼一声道:“小子,你自认是咱们对手?”

房英豪气勃发,长笑道:“以一对四,当然准败无疑;若以一对一,结局不可预测!”

邱潜机身形一晃而前,冷笑道:“只怕你打错了如意算盘,凭你身手,恐怕挡不了老夫五招,立刻尸横当场!”

房英大笑道:“江湖人物终生在剑锋打滚,刀口憩血,生死只差迟早而已。区区若是现在死去,只怪命该如此,终比死在那女子手下豪壮些!”

齐天圣脱口道:“好豪气,老夫倒有点喜欢你了!”

夏芳芳娇容倏也露出了异样的光彩,又仔细地打量房英起来。

只见齐天圣接下去道:“凭着你这份视死如归的精神,老夫破例成全你,以一对一,而且你挑对手!”

房英抱拳道:“多谢老丈,小可保证动手只是意思意思,毫无敌视之意。”

邱潜机冷哼道:“但是你若挑选老夫做对手,老夫就要杀你!”

房英微微一笑,倏见夏芳芳挺身迈上两步,娇声道:“房少侠,本公主与你印证印证!”

房英想了一想,摇摇头道:“小可不想选姑娘作对手。”

夏芳芳一怔道:“为什么?”

房英笑道:“动手之间,非同儿戏,难保不有个损伤。姑娘远来中原是为了寻夫,小可伤了姑娘,岂不是拆散人家姻缘了……”

夏芳芳倏然一喝,截断他语声道:“我虽与那无情无义的岑风有婚约,却并没有举行过大礼,像他这种人,我现在也不会再嫁他,你不必说废话!”

房英微微一笑,接下去道:“但小可若伤在一个女子手中,那实在生不如死,哪有面目再见天下武林,那非横剑自杀不可。”

夏芳芳怒道:“你敢看不起女人?”

房英忙道:“小可不是这个意思,不选姑娘打架,正是尊重女权!”

夏芳芳怒哼一声,正要说话,齐天圣已道:“公主,老夫既答应他有权,你就顾全老朽之言罢!”

夏芳芳颓然退后,气虎虎地道:“狗咬吕洞宾!”

房英不禁一震!这句话很明白,对方挺身显然有让手之意,但他并没有理会,目光一扫,正自要点人,倏见雷三炮一吼,大步而上,道:“小子,你别费脑筋,咱家跟你拼个高低!”

房英忙摇手道:“小可也不选你大哥!”

雷三炮大笑一声道:“难道你怕我?”

房英笑道:“正好相反,我同你打,你必输!”

雷三炮环眼一瞪,虬髯猬直,怒吼道:“你敢小看咱家身手?”

房英忙道:“这倒不是,小弟对大哥身手极为钦佩!”

雷三炮闻言不禁一乐,咧嘴笑道:“那你凭什么肯定我必败!”

房英正色道:“大哥败的不武功,而是心机。以大哥的举止看来,必是个忠厚老实的人,武功虽高,却不会出鬼主意,这点小弟就比你强了!”

雷三炮伸手搔搔头道:“老弟,你这番话可说到我心坎里了。的确,我生平做事,都是直通通地,直来直往,很少动过脑筋!”

房英笑道:“怎样?我说对了吧。若动起手来,小弟纵然不是大哥对手,但只要稍为出点花样,不难败局。”

雷三炮怔怔道:“这样不是对你有利么?”

房英大笑道:“英雄人物在胜败上,绝不计较,讲的是光明磊落。小弟若选上大哥,会被别人讥视怕强凌弱,这话听在耳中,就难过了!”

雷三炮皱皱眉道:“想不到你还有这么多理由。算了,这仗不用打,咱家也服了你!”

齐天圣这时微微一笑道:“老夫如何?”

房英想了—想,又摇摇头道:“不敢领教!”

齐天圣温和地道:“你刚才有许多理由,不知现在为什么又有理由?”

房英恭敬地道:“必败之战,小可不打!老丈功力超俗,若小可选上老丈,还是干脆认输为妙!”

齐天圣笑道:“你现在不怕人家耻笑你?”

房英神色一怔道:“武功一道,差别全在修为,丝毫不能勉强,谁要耻笑,才算是个外行,不懂武学之理了。”

齐天圣颇有深意地点点头。

邱潜机冷道:“你三个人都拒绝了,敢情是想选我!”

房英朗笑道:“正是如此,唯有老丈,小可还可以一搏。”

邱潜机神色阴沉地道:“既如此,请动手吧。”房英道:“慢来,慢来,小可与老丈动手,自量胜负也要到千招之后,这样时间太长……”

话声未落,邱潜机已冷笑道:“好大口气,还是一句老话,只是你挡过老丈五招不败,就算你胜,咱们抖手就走!”

房英就是要套出他这句话,长笑一声道:“好,一言为定!”

说着,右手一扬,手中长剑竟脱手掷出,方向反而是“天香院主”那边,叮地一声,入地—尺,剑柄直恍。

这一手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场中所有人皆不由愕然望着房英,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房英掷出宝剑,才对邱潜机道:“老丈,可以进招了!”

邱潜机大怒道:“你弃剑以空手对敌,敢情看不起老夫!”

房英肃然抱拳道:“老丈误会了!”

“哼!什么误会?”

房英朗声道:“小可弃剑用掌,正是表示对老丈尊重!”

邱潜机一愕道:“这话怎么解释?”

房英道:“很简单,小可对剑道,虽有涉猎,却是自知不足以应付老丈攻势,只有在掌法上,稍有心得,才可放手施为。”

夏芳芳插口道:“你骗人,若你不善用剑,刚才何必仗剑入场?”

房英笑道:“这把剑是她给我的,刚才一时忘记,现在还给她也不迟啊!”

天香院主扬声娇笑道:“你们房家世代用剑,以七巧七式驰名江湖,你不是睁着眼撒谎?”

房英回首大笑道:“不错,房家虽世代用七巧七式剑法,但此刻若对抗邱老丈,就是缺乏判断先机,自不量力了,同时你别忘了,房家真正脍炙人口的是一双‘神眼’!”

邱潜机冷笑一声道:“这么说,你掌法上必有惊人之处了?”

房英笑道:“惊人不敢说,稍有心得而已,现在请老丈进招!”

邱潜机阴声道:“你自己找死,可别怪老夫。小子,接老夫第一招!”

话声落处,人已欺进,手中“回天轮”一扬,左手往轮上一拨,立刻电旋转动,夹着一声锐啸,向房英当胸推出。

这一招虽并不奇奥,可是气势凌厉已极!

房英微笑,站着一动不动,等到对方飞轮已沾衣衫,一声大喝,身形一侧,左手飞快由下向上托,冒险用四两拨千斤手法,二指触到轮杆上,立刻把轮子拨偏三尺,右掌一扬,大喝道:“吃我一掌!”

邱潜机想不到房英竟冒这等奇险,轮势落空,慌忙左掌迎敌!

砰地一响,房英被震得倒退十余步,但他却毫不为意,朗笑道:“老丈好深的功力,这是第一招!”

邱潜机一掌硬对下,只用了八成功力,想不到房英掌劲竟这么不管用,不由得意地冷笑道:“老夫原以为你有什么惊人之武功,想不到这么稀松,这第二招就要你的命!”

“回天轮”随着身形扑起,刷地一声递出,这次比上一招速度上不知快了多少倍,只见寒光一闪,恍若电矢,已击向房英下腹!

房英气运丹田,猛然一声大喝,右掌平胸推出。

他这一掌比上一掌劲力不知增加了多少倍,但见狂飙如撞,凌空硬向袭到的“回天轮”劈去。

“拍!”地一声,邱潜机只感心头微震,轮势竟被巨大的掌劲撞偏。这刹那,房英一声长啸,右臂幻影千条,趁这片刻空隙,飞扑而上,招施奇奥的“天龙斩穴手法”,向邱潜机右肩切去。

人动如风,掌出如刀,当真龙腾虎跃,慑人已极。

由于第一招的先人之见,邱潜机想不到这次房英劈空掌力竟会这么强劲,身形受阻,房英的招式已经递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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