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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久,久久……铁笛追魂冷然一笑,道:“我们不知穷爷的话,是指的哪一方面?”

穷神哼了一声,瞪了他一眼,道:“沧海一奇是你们的什么人?要你们这样替他卖命?”

江南商隐呵呵一笑,道:“生意人讲究的是将本求利,卖命,并不是没有代价,与沧海一奇没有来往,呵呵!”

穷神脸色骤然一变,冷笑道:“这话是真的吗?”

“半点不假,呵呵!”

穷神哈哈又是一阵狂笑,大声道:“如果大家不是受沧海一奇指使,我穷神算是多管闲事好啦!这娃儿没有走,爱杀爱剐,悉听尊便。不过……”

说到此处,故意一停,杀饥倏现,接道:“如果不遵江湖规矩,妄想以多为胜,可别怪我出手管事。哈!哈!哈……”

事实上这群人却是受了沧海一奇的愚弄,但谁都不愿出丑承认。

穷神是何等人物,只一翻眼,就看出端倪。

老头子拿话一扣,群雄可就愣啦!因为,伍海萍的功夫,他们是领教过的,单打独斗谁也不是敌手。

穷神不出面,他们可以为所欲为,如今有穷爷坐镇,哪个不要命的敢和海萍单独拼命?何况,旁边还站着一位英气勃勃,半面神尼的女弟子。

三人之力,对付在场的高手,不致走下风。于是,群雄心中都在骂这位穷鬼,恨得只咬牙。

海萍可得了理,黯然冷笑.道:“伍某人不在乎人多,有本事只管来。”

“哼……哼……哼……”

人群中传出几声冷哼,然而,就是没有人挺身而战。

海萍见状,得意极了,忍不住朗声大笑,道:“名震江湖的大英雄,居然是这样的贪生怕死。哈……哈……哈……”

笑得正起劲,忽觉有人拉了他一把,停笑一看,原来是吕小芳,这位姑娘怕的是激怒了群雄.引起混战,而给海萍一个暗示。

海萍绝顶聪明,抬目望去,果然所有的人脸色铁青,杀机外泄,海萍狂态稍敛,冷冷地道:“伍海萍与各位本无仇怨,除八荒人物之外,各位请暂离开。”

骚动又起,气氛缓和许多,穷神嘻嘻一笑,大喝道:“是不是,还要我穷鬼一个个请!”

江南商隐阴阴地一笑,大声道:“有本钱,不怕没有买卖可做,冲着穷爷的金面,咱们下次再作交易,请!”这老奸巨滑的江南商隐,首先自下台阶,疾步而行。

铁笛追魂继江南商隐之后,冷哼而去。

铁汉宗元随着胭脂堡兄妹,闷闷不乐地走了。

九指冷叟和关家寨的人暗暗地撤身。

这几人一走,登时山头人影疾射,尘土乱飞,混成一团。

海萍脸色突地一紧,不禁气得一声大喝,急忙回望,穷冲和吕小芳竟不知去向,怒喝声中,身如闪电,疾往山头后追去。

原来,他发觉常州五老在混乱中溜走。

海萍的脸色冷得似冰,两个跃纵,就飞越山头的那一面,星目扫视,仍然不见人影,脚下加紧,晃眼间就赶出两里多略。

夜,阴沉沉地,蓦然左首有声怒喝,道:“趁早转去,免得我穷神费事……”

海萍一听这破锣似的嗓音,就知道常州五老被穷神截住了,心神顿宽,方向一换,拼命追赶过去。

他来到切近,张目环扫,只见穷爷和吕小芳各站一方,正好阻住了五老的去路,这时,他反倒不忙,大摇大摆地走近,冷笑道:“嘿嘿!八荒人物,怎的不逃啦?嘿嘿!”

冷笑方落,白影如雷奔电击,落在常州五老的左侧面,常州五老带着十多个黄衣汉子,脸透惊惧愤怒之色,没有开口说话。

海萍哈哈一笑,身形刚动,喝道:“拿命来!”

“且慢!”穷神大嚷。

海萍一愣.掌势倏收,转脸问道:“老人家有何教训?”

穷神呵呵大笑,道:“酸!哈哈!”大笑中,伸手一指吕小芳,道:“这妞儿交给你啦!我得走……”走字未落,黑影突闪,顿时隐入乱山岗内。

海萍微微一怔神,却听吕小芳笑道:“喂!动手吧!”身形旋动,望着吕小芳一笑,正要扑动,蓦地黄影疾闪,吕小芳已到他身侧,一递宝剑,娇笑道:“用它!”

海萍毫未犹疑,伸手握住剑柄,轻轻一抽,白虹耀眼,用剑不用鞘。

常州五老知道海萍的厉害,走不了只好抱着死里求生的想法。

海萍刚到,五把刀在怒吼声中,夺取先机,反而抢攻过来,五老功力不弱,银光掠动,刹时劈到。

海萍宝剑在手,如虎添翼,天罡真元透过剑身,光幕重重,反腕平推而迎,出剑快似闪电,威猛极了。“呛,呛!”两响,常州五老中的老二老五的刀,被他居中削断。

十多个黄衣怪汉,也正在此际大声呐喊,围攻过来。

海萍双目圆睁,杀机大起……怒啸一声,剑气迫进,白虹飞腾,三声惨叫,黄衣大汉倒下三个,剑变追魂大九式,夹天罡真元,震腕反扫五老,同时,左掌直拍,狂焰随而卷到,要知他此刻面对的是八荒手下,剑出掌发,都是用的十二成力,别说这十多个二三流脚色,纵是一等一的高手,也难抵挡得住他这连环出击。

狂涛汹涌,剑光过去……五老已死其二,怪汉震倒四人。

海萍虎目通红,猛可里跃喝而起,剑掌再拨,红光进现,尸首横陈,威发怒张,恨满脸膛,连吕小芳也看得心惊肉跳,秀眉低垂。

刹那间,常州五老只剩老二,壮汉尸横遍野,血洒荒山,惨不忍睹。

海萍一口气连杀近二十个八荒魔怪,连眼睛都不眨动一

下,而且杀焰更张,慑人心神。

常州五老的老二,已成为釜底薪,缸中鱼,海萍挽剑扑进,银光掠动,寒光森森,老二明知迟早是死,索性双目一闭,连手也不还,只觉颈口一凉,暗叫声“完了!”

但,哈哈两声狂笑,直贯双耳,憋不住开眼看去,吓得他机灵灵连打三个寒噤,魂飞魄散,原来海萍正将宝剑拦在他的颈脖之上,那股子威仪,逼使他胆破心裂。

海萍是临时改变主张,他要查问沧海一奇的下落,怒喝道:“你若痛快地答复我的问话,我也会给你一个痛快,否则,哼!我要用剑在你身上戳十八个窟窿,叫你生死两难。”

这常州老二哀声一叹,冷冷地道:“问吧!”

“沧海一奇住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

“你不是他的手下吗?”

“几十年来,我常州五老就没有见过他的本来面目。”

“你骗我!哼!”

常老二顿觉领口一阵刺痛,血已顺剑而下,心头一颤急道:“我……不骗……”

海萍剑势一横,大怒道:“再不说实话,当心少爷先切掉你这条左臂!”

常老二浑身颤动,抖着嗓门道:“唉!我说!我说……”

“不怕你不说!哼!”

常老二稍一迟疑,放目斜斜地瞟了一眼,狠声道:“沧海一奇住在……”说到此处,似乎心存恐惧,话声又突然中止。

海萍暗中一压宝剑,常老二衣服切破,剑刃已划进肉身,喝道:“住那儿……”

“住在……”

倏地,破空之声,疾传而到,海萍和吕小芳不禁一惊,四目循声探去。

就在这刹那之间,常老二啊地一声惨叫,当时扑倒在地。

海萍心中大急,一脚踢翻常老二,举目看去,吓!那常老二七孔流出乌血,已是气绝身亡。显然,有人以剧毒暗器,将常老二杀死。

海萍心火特盛,悲愤至极,怒啸声中,人已如电光火石,探身追去。

吕小芳几乎是在他疾追的同时,也愤然而奔。

岗峦起伏,杂木丛生……两人身法虽是快捷无匹,可是,终未发现人迹。

海萍停身掠目望去,毫无迹象可寻,星目火星进射,牙关紧咬,俊脸冷得像冰,满是杀气。

吕小芳见状,生怕他又出别的乱子,忙上前笑道:“小人行径,不值计较,算了吧!”

“哼!”

“我们迟早总会找到沧海一奇,何必忙在此时……”

海萍回目看了她一眼,发出悲壮的一笑,道:“伍海萍一日不杀沧海一奇,心气永难平静,神魂终难安宁……”

吕小芳翠眉一扬,嫣然娇笑,截住道:“你的心境,我十分了解,但水到渠成,空自烦恼,又有什么用呢?”艳丽绝俗,笑语如珠,话刚落,玉腕轻抬,挽着海萍的手臂,笑道:“别愣啦!我们去看看常老二是中的什么暗器。”

玉人投怀,幽香阵阵……纵然伍海萍是铁打的汉子,也不免有些陶陶然,怒愤之色,无形中消去大半,微笑道;“谢谢姑娘……”

“嗯!不要叫我姑娘,怪刺耳的。”

海萍愣了一愣,很认真地道:“叫什么呢?我还不知姑……”

姑字出口,觉得不对,接着歉然一笑,道:“请问芳名是……”

“别那么硬生生地好不好?我叫吕小芳,你比我大,就叫我小芳妹妹,好不好……”玉面红霞满生,怪难为情地低下了头,话声就像蚊虫嗡唱。

海萍不禁心生感触,脸上又展出了甜笑。突然,笑容顿敛,忍不住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却未说话。

吕小芳吓得芳心直跳,急问道:“你讨厌我?”

“你能这样看得起我,使我喜欢都来不及,怎么讨厌,不过……”

“不过什么?快说吗!”

海萍又长长的一叹.道:“只是我和令师之间,仇怨末了,只怕将来对你大为不便…”

吕小芳听得噗赤一笑,拦着海萍,道:“你为了这件小事伤脑筋呀,嘻嘻!这太没有关系啦!”

“什么!这是小事?”

“嗯!等你将事情弄清楚了,谢她老人有还来不及,哪里有什么仇怨嘛!”

海萍呆住了。他不明白内中的关节,大眼神瞬了几瞬,瞪着小芳出神。

吕小芳小嘴撇了一下,娇笑道:“老盯着人看,怪不好意思的,快去看常老二吧。走!”说声走,拉着海萍往原处急奔。

海萍糊糊涂涂,不知是喜是忧,也就跟着她奔去。

两人的身法,都是快到极顶,几个起落,就回到了原地。海萍和吕小芳到原地一看,不禁又是一惊,地上有一淌乌黑的血渍,常老二的尸体,早就不在了。

他两人都是十多岁的大孩子,又是初踏江湖,哪里会想到一具尸体,也会被人搬走。奇的是另外的尸首,却原样未动。

两人呆了好半晌,不期然的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呆呆出神。久久,久久,两人忍不住噗地笑一声起来了,他们笑自己太幼稚。

蓦地破空之声,又从两人的身后传来,银光直奔两人。

海萍杀机倏现,未等银光飞到,身形倒纵,流星似地追去。

吕小芳翠眉高挑,玉指伸去,接住飞来的银光,力道奇猛,几乎脱出手去,心头微震,抬手一看,又是一面追命银牌,上写“第二面”三个字。正想追赶海萍,却见海萍手挽宝剑,怒冲冲的回到小芳这儿,道:“魔崽子走了,又留下第二面银牌。”

“我也有一面银牌哩。”

两人伸掌托着追命银牌,和以前的毫无两样。

海萍将银牌一并收妥,道:“魔崽子只知以银牌来吓唬我,哼!看我怕他不?”

吕小芳脸色凝重,慎重地说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小心一点总是好的,我们走吧!”说完话,顺手一递剑鞘,意思是教海萍将剑还原。

海萍见她递出剑鞘,歉然一笑,道:“谢谢你的剑……”

剑字出口,心头一阵激烈的跳动,不禁咦了一声,急呼道:“圣剑!”

吕小芳婉然一笑,道:“奇怪吗?和你的墨龙剑形状相同,对不对?”

海萍点点头,他似乎有点满腹心事,沉声道:“这就是白凤剑?”

“不错!”

“是你师父得到的?”

“嗯!我师父说她救了一位江湖怪杰的一命,而得来此剑。”

海萍沉吟良久,恍然大悟,突地一把握住小芳的玉手,颤声道:“芳妹妹,快带我去见你师父去……”

“嘻嘻!你不是说和她老人家还有仇怨未了吗?”

海萍俊脸通红,急道:“现在和以前不同,快走啊!”

小芳挣脱玉腕,收好圣剑,娇媚地笑道:“我师父不但救了圣剑的主人,而且还替那位圣剑主人的门人打通玄关大脉……”

“哦……”海萍星目射出异样的光彩。

“你现在完全明白了吧?”

“明白了!是恩人,不是仇敌……”

小芳得意的小嘴笑得合不拢来,又道:“我师父不准我告诉你,但穷爷非要我告诉你不可。”

“为什么?”

“师父说你玄关既通,非和高手相搏,功力方有大进,她老人家宁愿被你视为仇敌,和你硬拼内力,以助长你的功劲,好镇服武林……”

海萍本来就兰心慧质,详细情形,不用再说,他已是心领神会,感激万千,不自禁地又握住了小芳的柔荑,笑嬉嬉地叫道:“芳妹妹你真好,假如你再不告诉我,说不定我真会和神尼老前辈拼个死活咧!”

“谁要你太粗心大意,嗯!这儿血腥气太呕人,我们走着谈吧!”两人手牵手,笑眯眯地离开了现场。走着谈着,倒也欢欣无比。

三十多年前,群豪在断魂崖劈落天罡神煞和混世神魔,自以为是死路一条,哪晓得双神重伤之下,并未死去。

混世神魔带伤护剑,逃避绝涧小洞坐毙。

天罡神煞伤势较重,气若游丝,亏得半面神尼仁慈为怀,下崖将他救活,而取走了白凤圣剑。

照说,海萍第一次和吕小芳动手碰剑,就该看出它的来历,但他生怕圣剑受创,而未留意。这次小芳交剑给他,也该早看出是白凤圣剑,然而,杀敌心切,加之银虹耀眼,压根就没有心情去看剑!因此,海萍两次粗心,至今方在无意中得知全貌。

第二天的中午时分,海萍和吕小芳都在招商客栈。

“芳妹,穷爷为什么叫我离开洛阳?”海萍在谈话中,问吕小芳。

吕小芳淡淡一笑道:“洛阳的事情与你无关,叫你探听艳魔岛,寻回圣剑。”

“八荒人物不是都集中洛阳么?”

“只有数十个二三流脚色,他老人家怀疑艳魔岛与沧海一奇有关,叫你仔细查探。这里的事,他会安排。”

“你去不去?”

“师父不让我出现江湖。”

“为什么?”海萍大大的失望。

吕小芳嫣然一笑道:“圣剑容易引起江湖之乱……”

海萍大不服帖,截口道:“难道你一辈子不在江湖上行动?”

“不!你走之后,说不定穷爷会带着我去寻你。”

“真的?”海萍又笑了,扶住她香肩,期待答复。

吕小芳芳心暗喜,羞态毕露,轻声道:“不会使你失望,不过……”玉面绯红,简直羞得说不出话来。

海萍急问道:“不过什么?说哇!”

“不过……你……不能……使我失望……”

海萍长长地吁出口气,道:“芳妹!难道你不放心我?”

回答他的是抿唇而笑,娇躯顷动,投在他的怀中,甜蜜、温馨、欢愉、醉……醉……

良久,良久……他将她搂得很紧,舍不得松手,这是他第一次真情流露,也是第一次真正的喜慰。

吕小芳打量时光,已是不早,忙道:“萍哥哥,我要走了,师父在等我。”一股少女幽香,使人陶醉,冲动!

海萍的血在沸腾,没有理会她,低头,慢慢地,吻着她的樱唇,两人的心跳得很剧烈,尽情的享受这片刻的相爱。

陡然,吕小芳推开了他,娇笑道:“你真坏死了……”那种少女娇羞之态,的确使人沉醉,乐陶陶的……

海萍呆呆地望着她,只是傻笑。

她又是一声“嗯”!羞喜笑道:“看什么?人家脸上又没有花……”

“比花还好看。”

“调皮鬼!”她抬手理了一下秀发,说道:“我真要走了,再迟,师父要骂我的。”

海萍点点头,笑道:“我也该去见见她老人家……”

姑娘玉手乱摇,忙截口:“不能去,不能去,她老人家不知我已将过告诉你。你若去,我可吃不消。”

海萍接道:“以后见面怎么办?”

“穷爷会想办法的,你别急呀!萍哥再见。”扬了扬手,转身就走。

海萍跨步抢进,拉着她,依依不舍道:“芳妹……”

“傻瓜!日子长得很,小别有什么关系。再见!”

她走了,只剩下这位英俊淳厚的伍海萍,站在门口,怅然若失,怔怔发呆,不知经过多久,他方恢复原有的状态,又显出了他那英雄本色。

但是,他仍然难忘时才那甜蜜的刹那,脸上的甜笑,始终就没有消失过,蓦地一个意念侵袭心间,自语道:“双剑合一,唉!可惜墨龙被盗,否则,岂不可以到断魂崖实践天罡前辈的遗言……”念头闪过,寻剑之心,油然而生,毫不考虑的大步出房,直向栈外行去。

伍海萍异秉过人,傲骨天生,大摇大摆地走上大街,怀着满腔的希望,往北门外而行。他现在明白了本身的玄关打通,功力精进,自是不成问题,因此,他只怕找不着强敌,而不怕强敌找他。

峻岭雄峰,又出现在他的眼前,一路疾奔,走的是湖北方向。

两天过去了,并没有什么发现,第三天的黑夜,天色阴暗,乌云密布,深山断涧内,流露一片凄沉景象。

海萍仰观天气,大有暴风雨侵袭之势,提气飞行,快似流星泻射。

蓦地断涧之旁,突传来三声大笑,笑声震撼寂谷,慑人心神。

伍海萍奔得正起劲,不禁大吃一惊,脚下也放慢了许多。

银芒破空,陡向海萍打到,同时有人大喝:“站住!”

海萍侧身稳步,撩指一探,啊!“追命银牌!第三回……”排出几声冷笑,大喝道:“是沧海一奇么?”

没有回答他的喝问。宁静了片刻,狂笑又起,一只响箭,疾似闪电的从海萍头顶划过。

伍海萍不知对方搞什么鬼.心中一懔,星目精光湛湛,直向发笑之处探看。

陡然间断涧旁走出三个蒙面怪人,身材体形,服装行动,都是一模一样。

“这中间有沧海一奇?”海萍暗加戒备,不由得作了这个想法。

三个蒙面人来到切近,威风抖擞,中间那人沉声喝问道:“你就是伍海萍?”

“正是少爷!”

“哼!好狂!”左边的蒙面人冷冷说话。

中间那人冷笑两声道:“你知道这面银牌的来历吗?”

海萍朗声大笑道:“追命银牌,少爷已得了两面,这是第三面,倒看你们有何斤两,来追少爷之命。”

三个蒙面人略略地怔了一怔,但看不见脸部的表情,只听右面那人道:“敢情好,这是最后一道银牌,你还有什么遗言没有?”

海萍怒极反笑道:“哈哈!遗言没有,我只问沧海一奇在不在此处?”

中间蒙面人哼了一声遭:“沧海一奇威震武林,义满天下,怎会在此处见你,哼!”

“魔崽子住在何处,你们敢不敢告诉少爷?”

左面那人怪咧咧地一笑,道:“反正你是死定了,告诉你何妨,他住在……”

中间蒙面人出臂一挡,怒道:“少废话,杀他!”

黑影闪动,分成三面抢近,但由中间蒙面人动手拨掌而攻。此人掌力雄浑,出手威厉,绝非寻常江湖人物。

海萍没有料到此人如此火暴,心一沉劲,顺手也推出一掌。

眨眼之接,哗然巨响,两人却被迫退了两步,都在暗中吃惊。

海萍不由大怒,抖臂大喝道:“你也接少爷一掌试试!”潜力激荡,见之心懔。

蒙面人也不含糊,双臂圈动,也喝道:“接就接!”

嘭!蹬,蹬,蹬,蒙面人后挫了三步,海萍却倒拔两尺,怒目而视。

突地海萍身后厉风疾传,有人怒吼道:“好小子!看我的!”

这一来,更激得他双目发火,侧身闪让,正要还击,忽然左面罡风排到,有人喝道:“拿命来,小子!”

海萍两面受敌,身形不期然后撤两步,双掌刚错,突地挫退三步的蒙面人恰好奔进,掌已排出,直逼过来。

三角包围,灰土滚滚,如翻江倒海,猛烈之极。海萍置身其中,气纳丹田,怒笑两声,双掌疾迅无俦地攻出五掌!拳风凌厉,雄浑沉重,瞬即将三个蒙面人击退。

然而这三个蒙面人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高手,虽被海萍迫退,便打法顿变,再度狠攻过来。

海萍脸上展出一片杀机,怒啸重起,拳掌并出,再度将强敌打退,可是他的打斗经验和本身的功力,毕竟还没有到找不出敌手的境界。三度被围,拳脚齐施,恶战不已。

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三个蒙面人倒是越打越勇,这一下可将海萍打出了真火,因为,这是第一次遇上的辣手强敌,只见他陡作声狮子吼,掌拨倏收,依次而攻,使出了十二成功劲,狂涛奔腾,怒啸连连,声势异常惊人。

一眨眼,左面的蒙面人被他掌风打中,惨哼一声,倒挫一丈多远,重伤不动。

另两个蒙面人心中惊惧,并排进退,也以平生之力在作最后挣扎。

海萍击伤一人,神勇再发,双掌齐举,以全力照两人狠命打去,地动山摇,惊涛骇浪……两个蒙面人节节后挫,生死关头。

倏地一股巨浪,从侧面横撞过来,威猛之势,不下于海萍击出的力道。

轰然一响,四个人都后退了五步,旋涡激动,卷起无数的砂石,端地吓人。

海萍暗地里大吃一惊,斜目看去,吓!在他左首丈远之处,不知在什么时候,站着一个身躯魁梧的蒙面人。

此人青色长衫,面巾拖至胸口,兜着长须,双目从面巾中,闪射出电般的精光,看情形像是诧异在海萍的功力之上。

“什么人?”海萍火上加油,不禁大声喝问。

来人嘿嘿两声冷笑。道:“你要寻找的人!”

“沧海一奇?”

“然!”

海萍心头一震,脸色凝重,暗透杀机,又问道:“果真是沧海一奇?”

“哈哈哈!”对方三声大笑,接道:“沧海一奇劳人涛,岂能冤你这娃儿。”

海萍悲壮的仰天一声长笑,道:“你就是杀害中州剑客全家的劳人涛?”

“然!”

“杀死铁戟震九州全家,也是你的主使?”

“然!”

“苑家仅存的苑勇,也是你派人杀死的?”

“然!”

“我伍某人被人到处拦杀,也是你?”

“然!”

海萍又是几声悲壮凄厉的长笑,血泪长流,哀伤道:“爸妈!大叔二叔!孩儿得见仇家真面,将亲手杀他,替你们雪洗仇恨,九泉之下,想能瞑目了……”

话声乍落,冲着沧海一奇怒喝声:“劳人涛,拿命来!”左掌右掌,猛然挥动,潜劲如山,罡风呼呼,陡向沧海一奇撞去。

沧海一奇心中微凛,冷笑道:“我要斩草除根!”冷风刺骨,狂飙似雷轰,硬排过来。

轰……狂响飘过,石屑纷飞,两人各震退三步。

双方都怔得一怔,另两个蒙面人浑身打了个冷战。

海萍星目喷出火焰,大喝道:“劳人涛,有本事露出本来面目!”目字乍落,抢身扑去,天罡真元应手而发,一连拍出两掌。

“没有那个必要!”沧海一奇口中答话,出手如电,照样的还了两掌。

劲气漫天,万马奔腾……嘭,嘭巨响一过,三丈之内,全都是旋卷的掌风,这一次,仍然不分高下,各退了五步。

沧海一奇杀机倏现,大喝道:“你是沧海一奇生平的强敌之一,接我两掌试试……”

沧海一奇凛于海萍小小年纪,竞有如此功力,若不除去,日后必招杀身之祸,因此,抢夺机先,杀心顿起,非将海萍杀死不可,凝聚数十年修为,全力而攻。

海萍焉知道厉害,冷笑道:“你知道少爷能杀你就行……”真元早发,平胸疾推。

“波”的一声大响,糟!海萍这次竟被震退了八步之多,双臂有些酸麻。

沧海一奇同样的撤出六尺,不过,老魔头修为极高,阅历十足,却不感觉什么。这一见海萍击退,算准了海萍到底修为不够,暗中一喜,掠身扑去,喝道:“小子,再接我一掌如何?”平生之力,轰然排出。

海萍报仇心切,哪有工夫想法子闪避,疾提真元,哼了一声,硬生生地翻掌打去,雷霆万钧,凌厉绝伦……

“轰隆”……响声震耳欲聋,如晴天暴雷,狂飙卷起天空,形成一道粗大的风柱。沙尘飞扬,有目难睁。

混乱中,海萍一声闷哼,跄踉踉……疾挫出一丈多远,一屁股跌坐在地,已是昏迷过去了。

沧海一奇抑退十步,稍一调息,杀心大起,双目射出慑人的精光,紧盯海萍,突然身法奇怪,追奔过去,举掌下击。

生死一发,命在顷刻,就在沧海一奇举掌击毙海萍的这一刹那,蓦然长空的荒野,传来一声响亮的鹤鸣之声。

鸣声震撼心神,沧海一奇当下心中一动,手势疾收,闪退两步。

绿影飘射,场中出现一位绿衣女郎。

沧海一奇悔恨交加,但他心机阴沉,哈哈一笑道:“姑娘令师未到?”

来的正是独臂大师的衣钵传人,苑小玲,她秀目转视,发觉海萍坐地不起,她不明蒙面者何许人,但她了解眼前的情形不简单,巧妙的笑道:“家师只怕早到此处了,请问尊驾是……”

沧海一奇干笑两声道:“在下是沧海一奇劳人涛,呵呵!”

苑小玲芳心一震,不禁多看了他两眼,又道:“原来是劳老前辈,失敬啦!”冲着沧海一奇施了一礼,接着笑道:“是不是这个人得罪了老前辈……”

沧海一奇仁义远播,侠名高张,怎肯承认和一个年青的后生为敌,而有损威名。于是,大笑着截住苑小玲道:“不是,不是,这娃儿功高力强,和我印证武功,是老夫失手伤了他,正待施救,恰好姑娘来到,巧极啦!哈哈……姑娘认得他?”

苑小玲娇媚的一笑道:“晚辈只见过他两面,的确是江湖硬汉……”话语如莺,倏然而断,秀目稍转,笑道:“事不宜迟,就请劳老前辈动手救他吧……”

苑小玲早就听得沧海一奇的侠名,心中对他存下了敬佩之心,可是,她却不知道沧海一奇骨子里的阴诈奸险,而且还是她的亲仇大敌哩。

沧海一奇城府深沉,心起毒念,缓步向海萍走去,嘴里却哈哈笑道:“好,好,老夫救完了他就走。”

两人来到海萍跟前,只见他脸色已由死灰转变到红色。

沧海一奇心头猛可里一震,暗道:“若不杀此人,日后必是劳某人的克星……”声色不动,满是善笑,举掌在海萍的命门上拍了一掌。

海萍微微一颤,双目未张,只轻轻的哼了一声。

老魔头以极迅疾的手法,暗在海萍的旋机气海穴上,以自己的真力撞了一下,旋见他哈哈大笑道:“不碍事了,烦姑娘看顾他片刻,即能行动,老夫要走了。”

“晚辈代他谢谢!”

“不必啦,哈哈!令师如到,就说劳人涛问候他好了……”话未落,即带着两个蒙面人,抱住受伤的怪汉,急纵而去。

苑小玲转身看了看海萍,狠狠地道:“你本领再高,照样的会被人打伤,看你还神气不?”

海萍微微一动,张目一看,他识得是苑小玲,心头一阵恼怒,不禁冷哼了一声,没有还言。

“打败了还不服气,是不是?”

“嘿嘿!”海萍一声冷笑,强提真气,站起来就走。

苑小玲气恨得娇躯乱抖,长剑一抽,刷地划破寂空,含着泪,恨声道:“沧海一奇不杀你,我苑小玲就杀不得你……”

此话刚好说完,突然海萍哇地张口吐出了一口鲜血,人也跌坐在地。

苑小玲爱极生恨,毫不怜惜,一跃上前,长剑平推,将抵海萍胸口,忍不住又颤声道:“宁叫你死在苑小玲手中,也不叫你死在……”

海萍血气翻涌,已是半晕迷状态,但苑小玲三个字震动了他,不禁迅疾地张开了无神的又目,急道:“苑小玲……”

苑不玲纵然再恨,再狠,可是她却再也不忍心动手杀了伍海萍,那双剑,颤巍巍地挺着,失了魂,落了魄,不知如何是好。

伍海萍有气无力气地念着苑小玲三个字,此刻却在她脑际飘荡。

女孩儿家,心总是软的,看着他那副可怜相,不自觉的掉了两滴清泪,“唉!”悠悠的一叹,撤回长剑,探出玉掌,一摸海萍的胸口,不禁吓了一跳。

海萍气若游丝,手足冰冷,苑小玲可着了慌,她没有救人的经验,又不愿他这样的死去,呆呆地出神。

要知沧海一奇的功力,普天之下,能和他对手的,除了三两个人之外,再也找不到了。

海萍的本领虽高,可是在修为上可就差人家太多,要想和沧海一奇对敌,还得多多的磨练。

海萍和沧海一奇动手,只是被人家内力震得血气翻涌,并未伤及内腑,可是老魔头暗中出手的伤势,却非同小可,他若静坐调息,运动真元,逼出淤血,尚不致如此严重,偏他两次激动,强提真气,伤势激发,连吐了三口鲜血,昏迷难醒。

如果苑小玲知道治理重伤,即刻以本身的真力,助海萍苏醒,闭他的穴道,然后设法医治,绝无大碍,然而。她是初出道的娃儿,什么也不懂。

苑小玲急得团团转,秀目流出不少的清泪,哭有什么用呢,弱者!

正在这叫天不应,喊地不灵的当口……那只大灰鹤,却发出三声长鸣。

苑小玲听了这三声鹤叫,玉面生春,当时就展开甜甜的笑态。

顷刻间,有人大声笑道:“玲儿!什么事使你这样焦急?”

苑小玲仰望空中,大鹤身上,乘坐一位白发白髯的独臂老人,忙笑道:“师父,你老人家快下来呀,这人要死啦!”

“唔!”灰影从空疾降,眨眼就落在小玲的面前。

来人慈眉善目,笑口常开,左臂已折,这正是大名鼎鼎的独臂大师,老人神目如电,看了小玲一眼道:“哭啦!哈哈!这人是谁,对你如此重要?”

小玲红霞如云,羞得低下了头,娇叱道:“师父!救人呀!快没有气了。”

独臂大师笑着点了点头,俯腰探了探海萍的脉道,当下一震,急问道:“是谁将他打成这个样子?”

“是沧海一奇劳老前辈。”

大师又是一惊,默然了半晌,很郑重地问道:“沧海一奇对你如何?”

“他对徒儿很好,还问候师父好哩。”

独臂大师暗中吁出了一口气,笑容登现道:“好,我放心啦!”

苑小玲不知师父怎会自说白话的,忙问道:“师父放心什么?”

“唔……这人死不了,你放心啦!哈哈……”独臂大师在笑声中,这才仔细的看着海萍,蓦地他又是一震,忙问道:“玲儿,你认识他么?”

“只见过两面,狂傲极了。”

“嗯!你告诉我说得圣剑的人就是此人么?”

“是呀!”

“他是不是叫伍海萍?”

苑小玲怔了一怔,问道:“师父怎会知道的嘛?”

“来不及告诉你,以后再说吧!”大师笑着回答。

他将海萍扶起,独臂抵住命门,功力运行,热流滚滚,通达海萍七经八脉。

足有一盏茶的工夫,海萍方震动一下,吐出了一口长气,仍旧闭目难言。

大师收臂而立,目光似电,再将海萍看了几眼,又是一惊,咦了两声,惊道:“这孩子玄关已被打通,我的心力算是白白的用了啦!”

苑小玲瞪着那对水汪汪的大眼睛,莫名其妙地问道:“师父!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玄关全通,功力通神,这点伤势,他自己也可以自疗,只可惜杀孽深重,唉!”大师悲天悯人,不觉长长地一叹,沉于凝思之境。

偶然间,他像想起了什么,拉着苑小玲掠身三丈开外,脸色凝重的道:“玲儿,你屡次问起你的父母,为师因时机未到,不愿相告,今夜遇上他,倒是件非常巧合的事。”

苑小玲心神黯然,忙道:“现在,你老人家可以告诉徒儿了吧?”

“当然可以。不过,我不希望此事出自我的口中,呆会儿你问他好啦!”

“他知道么?”

“知道。”

苑小玲诧异极了,秋波斜瞟,紧看着海萍,芳心暗自纳闷的思道:“他会知道我家里的事?奇怪!”心念未释,另一个奇怪的想法,猛袭心头,急道:“师父,他讨厌我,我也恨他,只怕……”

独臂大师微微一笑,截道:“不妨事,你的傲态稍稍的收敛一点,报出名姓,他会告诉你的。”

小玲粉脸一红,撒着娇,嗯了一声道:“万一他不愿理我,又怎么办?”

独臂大师沉吟了一下,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道:“如果他不理你,你只提起‘古刹惨案’四个字,或许他会对你极好,可是,不到万不得已,决不可提起此事,我走啦!”

大师身形移动,走出好几丈远,又传音小玲道:“有了他,你用不着带鹤儿,对任何人都不准提起今夜之事,伍海萍醒来,带他换地运功逼出内伤,两三日即可复原……”鹤鸣之声,贯穿夜空,眨眼不见。

苑小玲满腹疑虑,她猜不透伍海萍的来历,也无法了解师父和海萍之间,是个什么关系,她想了许久,得不到答案,转身向海萍走去。

海萍自经大师真力之助,血气畅通,疼痛已减,旋机、气海闭住的穴道,也被大师暗中解开,因此,他此刻已能勉强行动。

苑小玲的脚步声,将他惊醒,微睁双目,看了小玲一眼,一股无以名之的怨恼,顿起胸间,低声道:“又是你解除我一次厄难?”

她不置可否,哀怨地“嗯”了一声。

伍海萍凄婉地一笑道:“伍海萍出道至今,总让人施恩于我,而我无惠于人,并且救命恩人的名姓面貌还不知道的,将何颜对人?”悲愤顿起,苑小玲三个字,又忘得千干净净,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就走。

要知海萍傲骨天生,不愿受人恩惠,但古刹被救,传授天罡,玄关拍通,再加上今夜的事,已有四次得人施恩。在心理上起了一种自卑的感觉,再加上沧海一奇的功力高过了他,盲目的以为报仇无望,灰心已极,步履蹒跚,又道:“复仇无望,生不如死,不如一了百了,唉……”

苑小玲却不了解海萍此刻的心境,她还在生气呢!

伍海萍悲壮而自走死路的话声,逼使她骄气全消,顿生关怀照顾之心,她赶走几步,扶住海萍,委婉地道:“你的伤势,须要换地运功,自行疗治,方能复原,何必这样的消沉。”

海萍猛可里挣脱扶持,沉声道:“伍海萍人间丈夫,岂能白白的受人恩惠,姑娘的好意心领……”说到此处,又强提真气,大步前迈。走了不到三丈,两条腿却大大地不听指使,忽地一软,跪伏在地。

苑小玲忍气吞声的紧随身后,芳心荡漾起无以名之的感觉,蓦见他跪伏在地,不禁心中一酸,几乎流出了眼泪,忙搀住了他道:“你这是何苦?人与人之间,互助为本,我帮你自疗伤势,原是义不容辞,为什么一定要让伤势恶化?”

海萍的确是强硬不起来了,忿然一叹道:“大仇难报,留此残身,又有何益?”

“你玄关已通,功力日日增进,永无止境,怎说报不了大仇?坚强起来!否则,死也不能安心。”

这几句话的力量非常大,使海萍浮动的情绪,陡地平静下来了,默然了,低着头没有再言语。渐渐地,气宁心静,十分感动的看她两眼,艳丽的容颜,热忱真挚的态度,促使他又想起了苑小玲三个字,歉然一笑,颤声问道:“在下重伤之际,仿佛听见你提起苑小玲的芳名,不知是也不是?”

苑小玲芳心一震,暗忖:“师父的话好灵……”急应道:“不错!”

“她在哪里?你认得她?”

苑小玲这刻倒沉住了气,她要先探知她与海萍的关系,缓缓言道:“你怎么认识苑小玲的?”

“我和她是通家至好,她是我苑叔父掌上明珠。”

苑小玲浑身一抖,急道:“你就是中洲剑客伍伯伯的独生子?小名叫萍儿?”

海萍双目圆睁,瞪着小玲,道:“是的!你是……”

苑小玲清泪漱漱而流,樱唇颤抖,喊声:“萍弟……”

海萍心绪激动,像一堆理不清的乱麻,是个极重情感的人,遇上这等难得的事,不禁热泪夺眶而出,张口叫声:“姐姐……”

两人反而无话可说,你望着我,我瞪住你,泪眼模糊,悲喜掺杂在两人的心间,使人有股子难以形容的滋味。

突地海萍站了起来,发出两声怪笑,急奔而行。

“弟弟,弟弟……”小玲身形如飞,疾速赶到,扶住他问道:“你要干什么?”

“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但我居然三次给你难堪……”话未说完,伤势剧变,张口哇地又吐出两口鲜血。

要知海萍三次失去认识苑小玲的机会,而且对她又非常不友好,他越想越觉对不起苑龙、苑勇,急恨之下提气拔步,

又使伤势变恶,而吐出鲜血。

苑小玲心中伤痛得紧,没有话说,并指迅疾的在海萍身上点了几下,闭住他的穴道。姑娘担心他的内伤,玉腕伸出,抄起了海萍,抱着就走。她聪慧绝顶,沿途疾行,快黎明了,方将速度减下许多,可是,香汗盈盈,娇喘吁吁,继续走动,希望在日出之前,能找个房舍或山洞,好让海萍自疗内伤。

正走之际,前面山脚下出现一座破庙,小玲心中大喜,加劲奔跑,一口气就进入庙内。庙很小,只有座殿堂,别无分间,她将海萍轻轻放下,抬掌拍通穴道,方在一旁照料。

海萍悠悠醒转,见小玲坐在自己身侧,忙叫道:“玲姐!这是……”

“你不要说话,自行运功逼出内伤,等你伤势痊愈,我们再谈。”

“姐姐!我……”

小玲故意的一沉脸色,拦着道:“不听姐姐的话,就是看不起姐姐,我马上离开你!”

海萍果真不敢再说,双目吐出了感激和愧歉的光华,冲着小玲点了点头。

苑小玲婉然一笑道:“这才是我的好弟弟,不打搅你,快运功……”起身来到庙门口,靠门正坐,自己也调息起来。苑小玲自出娘胎,这还是第一次受罪,她已经是筋疲力尽。

海萍早运起天罡神煞传给他的疗伤心法,刹那间就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

天,阴沉沉地,过去了四个时辰,海萍仍未苏醒。

苑小玲已按剑立于门口,她深知此时正是海萍功行的紧要关头,他的脸色已由灰变成红润,最怕有人在此时来打扰,否则,有死无生。

天空闪过一片电光,大有暴雨倾盆之势,又过去了半个时辰,忽听海萍喉间咕嘟两声,苑小玲吓了一跳,秀目迎着。

“哇”地一声,海萍却吐出一口淤血,脸色更加红润,人便苏醒。

苑小玲神情一松,暗中笑了起来,却不敢打扰他。

又是一排电光闪过,雨点也接踵而落。

蓦地庙外传来疾促的脚步奔走声音,苑小玲心中吃紧,长剑不期然的紧了一下,脸上也泛出了杀机。

眨眼间,人影出现了,两个六十上下的老者。

“哼!”她哼了一声,抱定了决心,反正不准来人进庙。

雨落得更大,一时半刻不会停止。

“站住!”她陡地一声娇叱。

来人似乎没有想到破庙里有人,各自一惊,四目探视,异口同声的啊了一声,好像姑娘绝世容颜,惊撼了来人。可是,人家没有停步,继续向庙前奔,而且步子更快。

荒山野外,叫人家到哪儿避雨。苑小玲想不到这些,她只知道不可打搅海萍疗伤,于是,又一声娇叱道:“叫你们站住,听见没有?”

没有反应,冒雨往庙前冲过来,苑小玲长剑一横,翠眉高挑,据门中而立。

两人来到切近,冷笑道:“这庙是你家的?避避雨也不行,哼!”

“避雨可以,不准进庙!”

“为什么?”

“少管!”

两个老者脸色顿变,冷笑了两声道:“我们非要进庙!”话落身移,硬往门口撞进。

苑小玲脸色冷得像冰,怒哼了一声,银光闪动,独臂剑法,应声而出,剑势凌厉,气焰万丈,将来人逼得倒退了三步。

这两人是黑道上出名的“梦云双煞”,他们是奉沧海一奇之命,搜杀伍海萍的。

不是冤家不聚头,偏偏在此相遇,所幸海萍淤血已然吐出,否则,那真是不堪设想。

双煞被剑气迫退,不禁大大地一惊,暴雨已淋湿了两人的衣服,左首的二煞冷笑对老大道:“老大,这妞儿正是奇兄所说的独臂之徒,那姓伍的小子,必然在庙内疗伤,咱们往里冲!”两人并行硬冲,四掌交错,照苑小玲打去。

苑小玲存下了拼命的想法,身形不移,左掌直拍,剑光扬动,顿将对方的力道抵消,剑法凌厉,反手划出两剑,又将双煞逼退,反正姑娘已打定了主意,宁死不离庙门半步。

双煞二次迫退,杀机倏起,暴喝声中,抢扑过来,掌力连发,倒也十分威猛。

怎耐姑娘技艺高超,虽遭双煞猛攻,仍未能迫使她离开庙门。

如此一来,激得双煞暴怒如雷,互望一眼,露出了得意的奸笑。

老大哈哈一笑道:“妞儿,我的兄弟二煞,到现在还是个童男,他要娶你做妻子,你愿不愿意?”

苑小玲脑子里像雷样的轰然一响,气得浑身一哆嗦。

二煞接着得意的笑道:“老大,妞儿看上了我,她是默认啦。哈哈……”

苑小玲怎经得住这样的轻薄,心气浮动,把住门户的事,早忘得一千二净。“老鬼找死!”娇喝声中,人已凌空射到,长剑掠动,光幕重重,猛照双煞搠去。

老魔头奸计得售,大喜过望,二人施出全力,将苑小玲缠住。

雷、电、雨、风、交织而发,阴惨惨地配合着猛烈的恶斗,几个照面过去,胜负难分。

大魔头双眉紧锁,喝道:“老二,你进庙,我来收拾这个丫头。”

二煞冷在一哼,撤身圈外,直向庙门奔去。

苑小玲至此,方悟出双煞的狡诈,不禁大急。

蓦地,电光一闪,霹雳一声雷响……“住手!”雷声之后,庙门内一声怒喝。

雨更急,电更亮,风更猛……他们被这声喝吼震住,闪身退出五步,二煞也突地止住前奔。

苑小玲惊急的叫声:“弟弟!”

他正是伍海萍,只见他杀机凝重,冲着小玲点了点头,虎目大睁,硬向双煞昂然逼去,豪气凌人,威风飒飒,迫得双煞后退了两步。

“两位是来杀伍海萍的?”

“哼!你就是伍海萍?”大煞问。

“不错,伍海萍就是在下,谁要你来的?”

“沧海一奇!”二煞说。

海萍仰天一声狂笑道:“沧海一奇,放不过伍海萍,我伍海萍也不饶沧海一奇,两位替他卖命,不觉得冤枉?”

“放屁!”老大喝骂。

海萍眼中射电般的光芒,对苑小玲道:“姐姐,你收拾那个,我杀这个骂人的……”

两人的身法奇快,话声刚落,苑小玲已奔刺二煞,海萍也向大煞抢到。

苑小玲恨透了双煞,一上来就使出独臂大师名震武林的夺命三式和无极指。两式不到,二煞就手忙脚乱。

海萍最怕提沧海一奇,谁要提起,狠劲也特别凌厉,搭上手就以天煞绝命手克敌。

一个多照面,大煞已额头现汗,雷电交加,风雨不停……天昏地暗中,传来两声惨叫,凄厉刺耳,大煞胸口破裂,横尸雨地,二煞身首两分,抛骨庙前。

姐弟两人水淋淋,简直像落汤鸡。

海萍一抹脸上的雨水,哈哈一笑道:“杀不尽的魔头,怎会如此之多……”话未说完,双目金星乱射,一个跄踉,几乎跌倒在地。

苑小玲心神震动,疾步上前,将他扶住,问道:“萍弟!怎么样?”

“玲姐,许是我用力过猛。”

两人进庙,安坐在神龛之前,让海萍休息。海萍新伤初愈,并未全部复原,天煞绝命手最耗真力,故而体力不支,几乎又生乱子。苑小玲替海萍拧干了衣服,自己也拧了许久,方坐下运功逼出体内寒气,顿饭工夫,身上只冒热气,神情大为振作。

苑小玲这才展颜而笑道:“弟弟、伯伯,伯母好么。我十多年没有看见他们两位老人家了?”

海萍哀伤又起,热泪满面,呜咽着道:“他们被害了……”话不成声。

“你说什么?”小玲大声惊问。

“被……仇家……害……了……”

苑小玲泪如雨落,急问道:“仇家是……”

“八荒人物!”

“八荒中的哪一荒?”

“二叔告诉我是沧海一奇主谋,你叔父也被他们杀害了……”

苑小玲粉脸变色,慌忙问道:“这是真的?”

“我亲眼看见的,还有你父亲也被他们杀死……”

小玲娇躯一震,清泪顿枯,四肢冰凉,喊声:“爸……”心痛父、叔之亡,一口气透不过来.当时就仰身翻倒,昏死过去。

海萍吓得手忙脚乱,强忍悲痛,抱起小玲,哭叫道:“姐姐,姐姐……”

这对孤苦伶仃的姐弟,经过多少挫折,总算是相见了。可是,造化弄人,凄惨的事,横梗在两人之中。好在海萍功力过人,终能在江湖上出头露面。

断肠人对断肠人,虽然她醒过了,但痛苦的心境,却难

以抑压,他(她)们——同病相怜,对站良久。

倏地庙后传出一阵沙哑的怪笑,道:“娃娃,坚强起来,哭是最懦弱的行为。哈哈……”

两句突如其来的怪腔调,不啻是一剂强心剂,姐弟二人不禁一凛,擦去了泪水,向庙后寻去。

盏茶的工夫,再回到庙堂,彼此瞪着眼,没有发现人。

雨住风停,天色还有点阴沉。半个时辰之内,海萍已将全盘的经过,详细相告,他(她)们果真的坚强起来,没有再流泪。

苑小玲凄凉的一笑道:“怪不得我师父不肯告诉我,敢情父亲早就死啦!”

海萍苦笑一下,接道:“你师父是怕影响你的艺业,不过……”沉吟片刻,继而说道:“不过,独臂大师怎会知道此事?”

苑小玲樱唇一撇道:“他老人家神通广大,这点子事,怎能不知道……”说到此处,忽然想起来师父昨夜临别之言,话声顿转,急问道:“弟弟,你知道‘古刹惨案’的事吗?”

伍海萍听得心神大震,铁腕突伸,握住小玲的玉臂,大声道:“姐姐知道吗?”

“不!我师父说的。”

海萍双手慢慢的放下,凝思良久,突地,双手合十,立于胸前,望着殿顶,喃喃自语道:“是他……一定是他……”

苑小玲婉然而笑,她心中也有些明白,忙道:“你是说救你的那位怪人是我师父?”

庙后又传来两声怪笑道:“不错,是他!”

两人又不由一惊,身法奇快的向庙后扑去,但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当他们踏进庙堂之际,蓦地神龛前的破桌上面,坐着一位破褴衣衫的穷叫化子。

那叫化子六七十岁了,瘦得只剩下几根骨头,老叫化又黑又脏的双手,抓住一只烧鸡,狠命的啃吃,根本就没有看这双儿女。

一阵阵鸡肉香味,直冲进两人的鼻端,姐弟两人怔怔出神,盯着穷叫化子直打量。

薰香刺激了两人的肠胃,咕嘟嘟一阵肠鸣,原来,两人一天一夜滴水未进,粒米未尝,这刻却有些饥饿之感。可是,素不相识,怎么好意思讨吃讨喝呀!

怪啦!老叫化像是明白两人的心意,黑手往背后一抄,喝声:“接住!”

两只薰得又黄又嫩的烧鸡,迅快的分向姐弟飞到,海萍伸手一抄,接住了一只,小玲玉掌轻扬,也捞着飞来的烧鸡。但,那份脏相,实在叫人难以入口。

“老叫化人脏,这鸡可是干净的,不敢吃,还给我好啦!”老叫化看透了两人的心思,啃着鸡,说着话。

姐弟互望一眼,也的确是饿了,不管三七二十—,拿起来就咬。

老叫化乐了,呵呵大笑道:“老叫化生平没有对口味的朋友,你这两个娃儿倒真对我的劲,哈哈,吃呀!”满嘴的黄牙,唾沫乱飞,那副尊像委实令人恶心。

苑小玲心思较为细密,她虽是在啃那只鸡,暗中却不住地在揣摸对方是何等人物。“他是不是圣丐韦正?”她心中想。

“记得师父有一次提起圣丐,只是他自从力降八魔之后,就退出江湖几十年了,难道这位老人就是他?”苑小玲想到这儿,忍不住斜闪秋波,又将老叫化看了两眼,急忖道:“不错,有八成是圣丐韦正。”

老叫化食量真大,眨眼间吃去三只鸡,仍不停地啃吃。

苑小玲和海萍吃得很饱,笑嬉嬉地,这个当口,忽听小玲娇声笑道:“老前辈敢情莫是圣丐韦正?”

老叫化忽地睁开双眼,射出两道冷电般的精芒,哈哈大笋道:“别那么酸气,你们就叫我一声老哥哥吧!”

老叫化承认了是圣丐韦正,可喜坏了苑小玲,忙道:“晚辈担当不起……”

“什么?担当不起就赔我的烧鸡。”

老叫化怪眼猛翻,一扔手中的烧鸡,跳下供桌,冲着海萍道:“来!小兄弟,老哥哥手痒,我们拼三掌玩玩……”说完话,奔出庙门。

海萍不明所以,犹豫难决。

苑小玲可不糊涂,轻声道:“快去,出全力猛攻,说不定有好处。”

海萍胆气立壮,窜出庙外,笑道:“老哥哥让着我点……”

“别废话……”老叫化话字甫落,掌已发出,力强劲猛。

海萍暗中一惊,真元凝聚,双臂疾挥,真力已经排出,蓬然一响,海萍退了三步,老叫化晃了两晃。

“不错,再接老叫化一掌!”

狂风怒吼,凶涛滚滚……海萍气沉丹田,振臂跨进,以十成力推掌而出,嘭声震耳,丈多方圆之内,难以立足。

这次,海萍可挫了五步,老叫化却只退了一步,海萍两掌后挫,不禁傲气大发,真火上升,提集全身之力,大喝道:“你也接我一掌如何?”劲锋锐啸,热浪喧腾,势如排山倒海

老叫化喝声:“来得好”

罡气排空,潜力激荡,力如万马奔腾……“轰”……石飞砂扬,地动山摇,破庙瓦屑残垫,哗剥晃动,好不威猛。

巨响一过,海萍蹬蹬后退八尺,双臂酥麻,老叫化倒走四步,目吐精光。

蓦地,老叫化哈哈大笑道:“我韦正穷得只剩下这把老骨头,无物可赠,送你三掌,算作见面礼,好自为之,再见!”黑影迅疾无匹地闪动,往庙后奔去。

海萍和苑小玲不知他会走得这么突然,却大声叫道:“老哥哥,老哥哥!别走呀……”

远远传来细微的笑声道:“老哥哥还有事要办,到时我会找你们的……”话声越去越远,刹那间就静止了。

姐弟两人略加商量,即往湖北境内走去。

圣丐韦正是昔年武林三圣的一圣,几十年不在江湖走动,功力奇高,威名震四海。

别看那不起眼的三掌,对海萍是太重要了。

姐弟两人说说笑笑,状极欢愉,几日来相聚一起,在心里上似乎都起了变化。

本来嘛,郎才女貌,真是天上少有,人间无双。

黑夜间,两人并未住店,兴致勃勃地游走在深山大川中。

月明星辉,良夜美景,是有情人的好天地。

蓦地——三丈外有道黑影疾闪,往西面奔去。

海萍目力大异常人,却看出是两个蒙面人,恨心突起,喝声:“追!”快疾的身法,前后紧接,但他们快,前面的黑影也不慢。

晃眼就过去三四里路,进入一道狭谷之内。

两人紧追几步,突然,银光一展,直奔二人。

海萍伸手一捞,不由怒哼道:“追命银牌!哼!”

哼声乍落,忽听苑小玲叱道:“萍弟快看!”

海萍迎目看去,在两丈以外的山头上,有一面很大的木牌。

那面白色的木牌上,写着:“追命谷。”三个红字。

在追命谷的后面,又写着:“银牌第四尊,必除玉书生,进得追命谷,剔骨再取心。”海萍愣了一下,猜不出木牌上面玉书生指的谁。

苑小玲嫣然一笑,道:“弟弟,他们称你为‘玉书生’哩,好动听而美妙的名儿啊!”

海萍脸色微愠道:“名儿虽美,立意不善,咱们先砸了他的木牌再说!”当先纵落山头,倏地劈出一掌,直取木牌。豆豆书库 扫描 独孤书客 OCR 豆豆书库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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