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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怪老头儿声如狼哮般,哈哈大笑道:“看不出你这小鬼倒还蛮有点骨气,我天山怪叟虽然末履江湖二十余年,江湖上还没有一个人敢如此无礼顶撞我老人家的,今天为了爱惜你这两个小鬼的根骨太好,所以才忍而又忍,被你这个小鬼骂了这许多,今天要不把你这两个小鬼制住,带回北天山去,我天山怪叟就枉自称雄于江湖了。”

原来这怪老头儿,乃是三十年前名震江湖的玄阴教教主,当时玄阴教的势力之大;远甚于今天的黑风、青龙两帮,不过这魔头为人虽然邪恶偏激,但却言出必随,从不反悔!自二十年前巫山论剑失败后,立即依约散去玄阴教设在中原各地所有的分教徒众,独自返回天山老巢后,并誓言二十年内,足迹决不踏入中原一步。

二十多年来,老魔头自守诺言,隐居天山老巢内,一心苦练独门武学“玄阴神功”,“玄阴剑法”,“玄阴鬼手功”这三种玄阴教中最厉害.最为阴毒难练的魔功,均被他在这二十年中苦心参悟练成。

老魔头一算时间,已二十年过去,同时也静极思动,于是便从北天山来到中原,—方面联络昔年教徒同党,准备东山再起,重振昔年玄阴教声威,再与中原侠义道人物一决雌雄,意图凭着新练成的三种极阴毒的魔功,挫败侠义道,称霸武林!一方面他是因所收四徒,武功虽已登堂入室,功力火候亦已不弱,但资质实在太差,实不足以传已衣钵,习练阴门中秘学,因此想在中原物色一两个资质根骨较好的少年,收为徒弟,传以衣钵,惮将来接掌这玄阴教主的位子。

今天老魔来到金陵,二十余年未履中原,是故亦来这栖霞山顶一游,适逢云龙、云雯二小在山顶追逐戏耍,—见二小轻功身法快捷,已生喜爱全心,及再一细看二小骨秀神清,资质佳绝,更加喜爱,立意要收二小为徒,作其衣钵传人。

不意二小竟然不肯,并且一再骂他,若照老魔平囚凶残习性,早应被激怒如雷发,出手毙二小于掌下,但老魔因太喜爱二小资质,故才一再忍耐!

天山怪叟话声一落,云雯便格格一阵娇笑道:“呸!姑娘我可没有听说过,你这个什么天山怪叟,地山鬼叟的名儿,光说大话吹大气,有什么用,你想用你那什么鬼名头儿,说两句大话,吓唬住姑娘,你简直是在做大梦啦!”

天山怪叟一听云雯口齿太犀利,便不由得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一声厉吼暴喝道:“你这小丫头太也不识抬举,今天我老人家要不结你一点颜色看看,说来你也不会知道我天山怪叟的厉害!”话刚完,鬼爪一伸,已向云雯肩井穴抓到。

云雯小琼鼻儿一皱,一声轻“哼!”说道:“哥呵!这老鬼不是个好玩意儿,我们俩动手揍他!”

云龙连忙答道:“好!我们两人打他!”

云雯口中说着,一双眼睛却瞬也不瞬的注视着天山怪叟,暗中蓄势,凝神戒备着,—见老魔的鬼爪向肩井穴抓到,格格一声轻笑,脚踩苍虚漂渺步,娇躯一扭,身形己杏!天山怪叟不禁一怔!暗道:“这小娃儿使的是什么功夫,怎的惩般玄妙?”

陡闻一声叱喝,云龙已从左方袭到,小手掌夹带劲风,声势颇为惊人!身后一声娇叱,云雯也自身后袭到,小手掌上下其手,并指如朝,一朝“横心”,一哉“志堂”两大穴。

天山怪叟见两小身法玄妙迅捷,出招快似飘风,招式颇见火候,心中也不禁暗惊,连忙足下前滑,身形微摆,避开二小攻招,身形电飘,仍拦住二小下山去路,但已离二小入丈开外!

二小同时一声叱喝,双双掠身扑出,仍是分左右夹攻老怪,老怪双眼猛张,精芒四射,望着二小声如枭鸟叫,野狼哮,咕咕一声怪笑,左手短袖一辉,运起玄阴神功发出一股无形劲气,阻挡云雯攻招,右手玄阴拂穴手,五只鬼爪箕张.罩着云龙周身六大穴抓下,对云龙攻招视若无睹,云龙见状骇然,忙不迭收招阻势,展开苍虚漂渺步,身形一晃,脱开老怪鬼爪笼罩之下!

云雯自左攻袭老怪,只见老怪左手一挥,便被一股无形劲气逼住,不能攻近老怪身前,心中也不禁骇然大惊!

天山老怪这玄阴神功虽属左道旁门,但与道家的玄功是气,佛家的般若禅功,殊途同归,有异曲同工之妙,其威力虽不及佛道两般神工玄妙至大,但亦非同小可!

这还是老怪喜爱二小资质佳好,不肯伤害二小,故虽发出玄阴神功,目的只在阻挡云宝攻击,末施反弹力量,否则老怪若存心要伤云雯性命,只要施展出反震之力,云雯焉能得有命在.娇躯怕不早被震飞,摔死当地。

天山怪叟这玄阴辣穴手名震江湖数十年,堪称武林一绝,自他出道江湖以来,武林正邪两道,毁在这玄阴拂穴手下的成名高手,不知多少!

满以为这玄阴拂穴手一出手,这男小娃儿定必受制,决逃不出这一精奇招术之下,岂料不知道这小男娃儿使用的什么身法,竟是那么的玄妙莫测,身形微微—闪便已轻易的避开他这精奇招式笼罩之下!

天山老怪心头不禁一悟,暗道:“这两个小娃儿使用的是什么身法?竟这么神奥玄妙!而且看这两个小鬼,年纪虽小,身手实是不弱,武功招式均颇见火候,只不知道是何许人家子弟,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成就,放眼当今武林中人物,能在这点年纪的小娃儿,调教出这样身手的人,还实在想不起来!”

老怪想到这里,忽然心念一动,心道:“难道说这两个小娃儿,是那三个老不死的门人子弟不成?不然,则又是何人门下?……”

老怪心里这样一想,觉得很是可能,暗道:“何不问问清楚再说!”

老怪心中念头有如电光石火一闪而过,一双眼睛忽又细眯缝起来,望着二小问道:“你两个小娃儿,是何人门下子弟?”

云雯逢左扑攻天山老怪,被老怪玄阴神功遏阻之下,心中大惊,骇得纵身倒退丈外站立。云龙自右疾扑老怪,老怪对云龙攻招视若无睹,反而出招五指箕张地笼罩着云龙周身六大穴。云龙心头一骇,虽仗着苍虚漂渺步,脱出老怪五指笼罩之下,也不禁惊出一身冷汗,于是便也飘身退出丈外,与云雯由分而合,两小并肩仁立。这时二小心中均已明白,知道这老怪武功怪异高绝,非是易与之辈.二小人本鬼精灵,聪明慧颖异常,平素虽极骄傲好胜,从不服人,但这时却也不敢乱动发招抢攻,只是瞪着四只大眼睛凝注着老怪,全神戒备!老怪不动,二小亦必不动,老怪动,二小必立即抢制先机,依照武学家名言;以静制动!故未再出招扑攻!

云龙哈哈一笑,道:“老鬼!凭你这分长相,也配问你少爷是何人门下子弟,真是不自量力!”

老怪嘿嘿冷笑道:“我老人家不过是试探试探你们,看看尔们有没有这个胆量说出师承,果然不出我所料,你两个小鬼没有这个胆子,告诉我老人家是何人门下,其实我老人家早就看出了,你两个小鬼是何人门下子弟了。”

云雯格格娇笑道:“呸!凭尔那副德性样子,也能看得出我们是何人门下,别想骗我们啦!我们才不上你的当呢!”

云雯接着在眼珠儿滴溜溜地一转,说道:“其实你这老鬼要知道我们是何人门下,就是告诉了你,也不怕你……”说到这里,云雯故意住口不说,云龙知道妹妹鬼坏调皮得紧,这样做作定然又要使坏骗老怪上当,于是在一边站着.心中不禁暗暗窃笑。·

老怪一听云雯这话,眼睛忽地一眯,竟使用激将法地望着云雯阴险地说道:“别说啦!你又不敢告诉我!”

云雯忽地大眼睛一翻,娇咳道:“为什么不敢告诉你!”

老怪见这小丫头已经受激,立即打蛇随棍上,阴侧侧地笑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云雯格格一笑,说道:“告诉你就告诉你,谁还怕你不成,老实告诉你吧,本姑娘是你爷爷门下!”

云龙在旁忍不住“喋咳!”一笑,暗道:“妹妹真调皮鬼坏!”

天山怪叟闻听,只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水青惨惨的脸孔又变成猪肝颜色,他做梦也想不到这小丫头,如此鬼坏,上了这么个大当!问了半天结果成了这小丫头的师侄!

这天山怪叟自从艺成出道,纵横江湖,一身诡异武功出神入化,武林正邪两道人物,谁不忌惮他三分,几曾受人这样戏悔过,二十年前,巫山论剑败于清昙神尼七十二式降魔剑下,迫得解散玄朗教,返回北天山老巢,足不出山,认为生平奇耻大辱!

北天山九宫洞中,二十年埋首苦练玄阴教独门秘学魔功,认为凭着这二十年来练成的三种魔功,定可洗雪当年巫山论剑败于神尼剑下之耻,而傲视江湖,称霸武林!唯我独尊!

不料今天在这栖霞山顶,为了喜爱二小资质根骨俱佳,为难得的人材,欲收为衣钵传徒,乃才掩按着凶性,一再忍受二小的讽骂!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何况这天山怪叟本就是个生性凶恶残暴之人,云龙、云雯二小一再讽骂戏侮,哪还能再忍受得住,立时暴跳如雷,厉声吼喝道:“小鬼丫头,竟敢逞口舌之利,戏弄我老人家,今天要不把你们擒回北天山去,我也就枉称天山怪叟了!”话落,人已飘身掠起,扑向二小,两只鬼爪一伸,分揪二小本是在蓄势戒备,以静制动并肩侍立,虽在说话戏辱老怪,但戒备神情,并末稍懈,老怪岂能轻易得逞!

一见老怪暮地掠身扑出,身形迅若电闪,一双鬼爪,击发出五股丝丝锐风,夹着砭人肌肤的寒气,爪未到,五股锐风已经袭体,砭人肌骨生寒。原来老怪因二小身法玄妙神奇莫测,恐一击不成,又得多费手脚,竟不惜发出玄阴寒气,夹在玄阴拂穴手中施展,企图一击成功擒住二小。

二小轻功经银髯叟苦心调教,造诣已臻登堂入室之境,人又聪慧,滑溜之极,再加上一套神妙的苍虚漂渺步法,老怪如何便能一击成功!

只见二小身形一晃,已是由合而分,躲开老怪的一只鬼爪迅若电闪的一击!同时喝比声中.二小已是一左一右扑身攻到!

老怪嘿嘿一声狞笑,晃身后退三尺,左手一招“风扫治叶”,掌心向外一扬一推,一股阴柔掌劲夹着砭骨寒风,打问云雯。右手臂一伸,忽然暴长尺余,老怪竟然施展出最新练成的玄阴鬼手功,五只鬼爪候张,猛可里向云龙肩肿抓到,云龙万料不到老怪这鬼手臂,会突然暴长出尺许来,几曾见过这种怪异武功,不禁微微一怔!就在他微一怔神间,老怪鬼爪已经抓到,方觉不妙,要想施展苍虚漂渺步,闪身躲避时.已是无及,只觉得肩肿一紧,一声惊叫,已被老怪鬼爪抓着.跟着身躯便已腾空悬起!

云雯刚掠身扑出,只见老怪左掌向自己这面一扬一推,立觉有一股阴柔劲风,夹着逼人寒气迎面袭来,连忙硬收住前扑攻势,往斜刺里纵身跃开。就这样仍是慢了一步,右半边身子被玄阴掌风扫着了一点.立时便觉得浑身一颤,酸软无力,一个娇躯摇晃着欲倒,接连粮舱往后退出五尺,方始拿桩站稳。

天山怪叟玄阴掌风寒气,本是采集地医阴寒之气练成,练这种掌功必须在深山山阴极寒之地,枯坐三年,将地底阴寒之气吸入体内,并以本身真气引导,通行本身奇经八脉,周而复始.与本身真气汇合调和,才能练成。

这玄阴掌风中人,立时浑身寒冷发颤,酸软无力.十二个时辰内不治,寒毒攻心全身僵冻而死,端的阴毒异常!云雯虽只被玄阴掌风扫中了一点,寒毒已经侵入体中,受伤颇为不轻!

但还是因为云雯凛赋甚好,内功已稍具火候,加以曾服过武林中人视为至宝的“百转大还丹”,始能支持未倒,若是换一个人恐怕早就不支倒地了。

就在这刹那间,云龙已被天山怪叟施展玄阴鬼手功,抓住肩肿,云雯一见之下,芳心惊急万分,也顾不了浑身酸软无力,猛提一口真气,一声娇叱,飞身猛向天山怪叟扑去!

天山怪叟眼看小娃儿被玄阴掌风扫中,身形跟舱后退数尺,显是寒毒已经入体,居然能支持不倒,并还能飞身猛扑过来,心中也不禁暗自惊异这女娃儿的功力深厚!

这时只要天山怪叟随便再发一掌,云雯绝无幸理,定然毙命当场!不过,天山怪叟虽然凶恶残暴成性,手段毒辣异常,但到底是成名江湖数十年的老辈人物,和二小动手已是不该,传出江湖足可为人笑柄,但系为想收徒弟,迫不得已,尚还可以说得过去,如再发掌击毙这女娃儿、则就再无法自圆其说了,何况这女娃儿已中了玄阴掌寒毒,若无治伤圣药及时疗治,亦未必能保得命在,又何忍再加掌,落个骂名呢!

因此,天山怪叟这才于云雯飞身猛扑过来之际,咕咕一声怪笑,展开绝顶轻功,挟着云龙,身形有若风飘电闪,向山后疾驰下去!

云雯本是猛提一口真气疾扑老怪,但寒气已失去控制力量,一扑未中,人便向前倾出,已是摇晃欲倒,眼看着老怪挟着哥哥,驰向山后,有心想追,无奈力不从心,眨眼之间,便巳失去老怪踪迹!

别看云雯只是个十一岁大的小女孩,个性却极为强傲得紧,眼看哥哥被老怪掳去,自己身已受伤并急得双目通红,似欲喷火,但一点眼泪都没有,只是紧咬着银牙,提着一口真气,支持着娇躯不让倒地,喘了喘气,定了定神,恨恨地一跺小蛮靴,返身就往山下来路急驰!直到见着了珍姐姐们,才“哇!”的一声哭出声来,也就因为这一张口哭出声来,提着的一口气一散,人也便晕了过去!

且说何云凤点了云雯的睡穴,抱着云雯的娇躯,先向山下奔去,不一会儿工夫已回到来福客店,店主伏虎金刚马玉山.见何云风脸色凝重,秀眉紧凑,怀中抱着一个女孩身后跟着两个俊美的少年。

这马玉山年已四十多岁,闯荡江湖二十多年,见多识广,阅历甚深,他虽然认识蓝玉珍等四人,但已听多臂熊方良告诉过他,何云风来了几个什么样的客人住在后院中,现在一见何云风这副神态,就知道必是出了什么事情,赶忙抢前一步,迎着何云风抱拳一拱道:“出了什么事情吗?”

何云凤知这马玉山为人甚是正派.因此平时对他亦颇另眼相看,闻问,便朝着他一点头道:“马店主,请随我到后面来一趟!”

这伏虎金刚马玉也对何云风,一向就极为钦佩尊敬异常,但他倒并不是因为何云风在青龙帮中地位超然,执掌生杀予夺大权,又是帮主的义女关系,而是因为何云风的为人处事,正直不苟,铁面无私,使他油然而生钦佩尊敬之心!

马玉山闻话后,立即应了一声:“是!”便侧身恭立一旁,待何云风与二女走过去后,这才随后跟着向后园中走进!

一进后园门,何云风首先展开上乘轻功身法,沿着曲径飞驰,二女也立即展开身形,紧跟着何云风身后!只见三人衣抉飘飘,疾若钡风电闪,快似流星进月,迅捷无与伦比!马玉山也连忙展开身形,尾随在后。

别看马玉山为青龙帮中二流高手,论武学虽不及薛明霞、蓝玉珍二女,功力火候却较二女深厚得多,但若在轻功方面来讲,马玉山则就未免相形见细了!

眨眼间已抵达屋门,小翠一见何云风的脸色沉凝,怀中抱着至小姐,薛小姐和蓝小姐眼中泪光闪闪,却不见了龙少爷,不禁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小姐,怎么啦!龙少爷呢?”

何云风没有答理小翠,抱着云雯一直走进卧房,将云雯放躺在床亡,解开了云雯的睡穴,这时,寒毒已逐渐在云雯的体内发作,小娇躯已在微微发抖,面色苍白透青,精神显得很灶萎顿!

何云风从怀中掏出玉瓶倒出一颗“八宝续命散”纳入云雯口中,扶起云雯在床上盘膝坐好.同时自己也跃身上了床.盘膝坐在云雯身侧,说道:“雯妹,你速按照行功心法行功.姐姐先帮助你行一遍功看。”说着便闭目垂帘,暗中调聚真气凝于右掌掌心,按在云雯的命门穴上。

这时云雯感觉周身酸冷,痛苦异常,何姐姐的手掌—按到她的命门穴上,她立刻便觉得一股热气,自何姐姐掌心缓缓透入体内,便连忙闭目垂帘,依照行功心法,运行气血,虽然仍感难以通畅,但有着何姐姐这一股真气相助,已较先的好得多了。

薛明霞、蓝玉珍和马玉山小翠等四人,这时围立床侧.均皆屏息凝神注视着二人脸上的神情变化,连大气也不敢喘息—下!

大概过了有一盏热茶的光景,云雯的娇躯已不再颤抖了.脸色也已稍稍见好了些,何云风这才睁开眼睛,移开按在云雯命门穴上的右掌,脸露喜容地说道:“想不到雯妹的功力竞然如此深厚,照此情形看来,再经两次治疗,即可将所受寒毒迫出,休养两天就可以完全复原了。”

薛、蓝二女闻听,均皆大喜,蓝玉珍忽然一眼瞥见,何姐姐额上汗珠如黄豆段大小,往下直落,脸容苍白得骇人,眼中神光散失,心中不禁大吃一惊,急忙问道:“姐姐你……怎么啦?”

何云风含笑地说道:“我不要紧,只是真气消耗过甚,消息一会儿就会复元了。”说着便自闭目运功调息,这时云雯也睁开了眼睛,闻听珍姐姐之言,侧脸向何姐姐玉面一望,小心灵上不禁难过得一伏身,伏在何云风的膝上哭道:“姐姐!都是云雯不好,害得姐姐受苦,妹妹其惭愧死了!”

薛明霞连忙一把抱过云雯的娇躯,搂在杯内,安慰着她道:“雯妹,快别这样,当心惊扰了姐姐行功,你自己身体也还没有完全好呢,要乖乖听话,让何姐姐替你把伤治好,这样也就不枉姐姐们疼你的心意了!”

云雯一听这几句,果然立刻安静了下来,但仍埂咽着道:“雯妹知道,姐姐们都很疼爱我,对我好,雯妹一定听姐姐的话!“

何云风调息完毕,从床上一跃下地,伸手从薛明霞怀中抱过云雯,疼爱至极的在云雯的娇届上亲了亲笑说道:“只要你能听话,姐姐就是为你受再大一点苦,甚至于苦死了.心中也高兴!”

云雯闻听,急忙一伸小手,掩着何云凤的樱口,娇滇地说道:“我不要姐姐说死,我要和姐姐,珍姐姐,霞姐蛆,哥哥,还有承哥哥,永远在一起,不分开!”

何云凤听云雯提到承弟弟,芳心里立时便有甜丝丝的感觉,含笑说道:“姐姐不过是这样说罢了,傻妹妹.姐姐好好的怎么会就死呢!”

何云凤说着把云雯放躺在床上,道:“好了,现在你要听姐姐的话,好好的躺在床上静养,等到夜里,姐姐还要给你疗伤呢!”

云雯点点头道:“雯妹知道,雯妹听姐姐的话!”

何云凤便又在云雯的额上亲了一下,说道:“雯妹真乖!”说着,便又吩咐站在旁边的小翠道:“小翠,你在房里好好的照顾着至小姐!”

小翠连忙答应道:“是!小姐!”

何云风这才向薛、蓝二女和马玉山道:“我们到外面屋里去吧?”

四人走出卧房,二女在屋中各自坐下,马玉山恭身站在旁边,何云风向他微一摆手道:“马店主不要客气,请随便坐下吧!”

马玉山恭身应了一声:“是!”便在何云风身侧不远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何云风初遇小侠肖承远时,即为小侠绝世丰神侠逸的仪表所倾倒,芳心暗慕,将一缕情丝抛向小侠身上,但因为小侠是正派中人,而她却是青龙帮主的义女,青龙帮称雄江湖,威势颇大,然帮中帮众过多,良秀不齐,声名却不大好,在正泥人的眼中视青龙帮中人虽非邪恶外道,却亦认是非善之流!为恐露出真实姓名身份会被心上人瞧不起,故只自称姓何名风,有难言不便说出师门来历而语塞,本拟将来走一步算一步,到最后再说!

不意今天云龙被天山怪叟掳去,云龙又是心上人的义弟,势在必救,不能袖手,何况本着武林道义文场,纵然是素不相识,与己无关之人,亦应该拔刀相助,伸手救援,她虽非侠义道中人,但是列武林—孤,加以她又生性好侠仗义,爱抱不平.遇上怎能不管!

她深知天山怪叟一身武功怪异高绝,三十年前即已名震武林,纵横江湖,二十年前虽被神尼等一般老辈侠义道中人制服,迫得解散玄阴教,返回天山老巢,深藏不出,二十年后的今天,再现江湖,如不练成绝艺毒功,岂敢复出为恶!凭本身武功与二女三人合斗天山老怪,或者不会落败,想胜恐怕很难,云龙既被老怪掳回天山老巢,天山远在边疆,要想救人,必得深入老怪天山巢穴,凭自己姐妹三人这一点微薄力量,如不多邀几个高手相助实是有败无成!

她芳心辗转—番思量,觉得这时实在不能再顾及抖露自己的真正身份来历了。因此她略一沉吟之下,便对蓝、薛二女说道:“事到如今这个地步,为了前往救龙弟,我只好向二位贤妹实说我的真正来历了,免得二位贤妹发生惊疑误会!”

何云凤这话一出.薛、蓝二女与马玉山三人,都不禁脸现惊异迷惑之色,瞪眼望着何云风!薛、蓝二女惊异迷惑的是,不知道何姐姐要说出什么来历?为什么当初不肯实说,瞒骗着?

马玉山惊异迷惑的是,二位文生相公怎的变成了二位贤妹,难道这两位文生相公,皆是和玉面罗刹一样,女扮男装的巾闻丈夫吗?马玉山想到这里,便不禁把一双精光灼灼的眼睛望着二女发怔!

幸亏这时二女,四只秀目,皆在注视何云凤,没有发觉马玉山在望着她们二人发怔,否则二女不红晕满颊才怪哩!

何云风望着二女盈盈一笑道:“我的真名字,是叫何云风,外号人称玉面罗刹!”

玉珍姑娘一听,首先跳了起来,拉着何云风的一只玉手.睁大着一双雪亮的眼睛,凝注在何云凤的娇盾上,说道:“啊!姐姐,你是白发婆婆的传人,青龙帮主的义女,恩师曾对我说过,姐姐一身武功已尽得婆婆真传,出神入化,为武林年轻一辈里难得的高手,恩师又曾对我说过,在江湖上如遇上了姐姐,要我好好的向姐姐讨教呢!姐姐真坏,为什么瞒着我,不早告诉我呀!”说着,还撒娇的顿起了小嘴。

何云风一听珍妹妹的这番话,芳心不由大慰,欣喜异常.遂笑说道:“好啦!好妹妹,都是姐姐不好,姐姐认错,向妹妹赔罪,这总该行了吧?”蓝玉珍这才格格一笑。

何云风说道:“珍妹妹、霞妹妹,我给你们介绍一下。”于是就替二女和马玉山介绍了一番,马玉山一听二女,一个是武林二老渔礁翁的义女,一个是神尼的衣钵爱徒,肃然起敬的向二女抱拳一拱,二女便也连忙各还一福。

随后何云凤又把云雯如何受伤,云龙被天山怪叟掳去,以及云龙、云雯二小的来历详细向马玉山说了一番。

马玉山听后,不禁皱起两条浓眉道:“这天山怪叟武功高绝,要想在他巢穴中救人谈何容易,而且天山远在边外,这事情还实在棘手!”

何云风一笑道:“不管他如何棘手,龙弟是在必救,当然凭我们现在四人这一点力量,要想远赴天山救人确是不行,所以我们得赶快设法请人相助才行!”

何云风说到这里略一停顿,又说道:“不过天山老怪掳去龙弟,目的虽是想收做徒弟,但龙弟外和内刚,岂肯相从,必然辱骂顶撞,我们可不能不预防老怪因爱生恨,万一因龙弟不肯做他徒弟,而激怒凶性,伤了龙弟,因此我拟替雯妹疗好伤势迫出寒毒后,即刻追踪兼程赶赴天山,暗中一探老怪巢穴,如能救便救出龙弟当然更好,万一不能,最低限可暗里设法保护龙弟安全!”

马玉山急忙拦阻的说道:“巡察此事万万不可,天山老怪非比等闲,何况到其巢穴之内,你岂可单独一人单身涉险,我看还是先回帮去,与帮主商量,派出帮中高手多人,一同前往天山救人的好!”

薛明霞、蓝玉珍在旁插口说道:“姐姐,我们三人一起去!”

何云风摇摇头道:“我已计划好,你们别急,先听我说。”何云风望了三人一眼,见三人都没有出声,这才说道:“我深知天山老怪武功之高,非我等力量可敌,我这才计划了一遍,雯妹伤势一好,珍妹妹可带着雯妹快速动身,日夜兼程赶赴承弟弟家乡,去找承弟弟再同赴天山,霞妹妹可即于今夜动身返回庐山,请你义父老人家同赴天山一行,马店主可在今夜立即动身,驰返本帮总坛,面见我义父,就说我已单身前往天山老怪巢穴中救人去了,请我义父急速派出高手赶往天山协助,我义父素常爱我至极,闻听此言,定必焦急万分,说不定会亲自率领帮中高于驰援相助!如此惩多高手一到,我们又何惧天山老怪武功高绝,不能救出龙弟,恐伯还要把他天山老巢,捣得个天翻地覆哩!“

三人听完何云风这番计划后,觉得很是妥当,但三人又怎能放心,让她孤身一人前往涉险呢?马玉山先说道:“计划虽是甚好,只是体孤身一人先往、单身涉险,实在难以使人放心,万一在后援未到之时,你被天山老怪发现行藏,因而动手,如若出了什么岔子,那又如何是好?”

何云凤道:“我心中有数,决不会出什么危险,马店主不必替我担心!”

马玉山深知何云风心性刚强,徒说无用,便默然垂首不语!

蓝玉珍道:“我看姐姐还是和我一路去找承哥哥,然后我们再一起去天山救龙弟,有承哥哥在,我们就不必怕那天山老怪啦!承哥哥一定可以打得过天山老怪!”

薛明霞在旁点头道:“珍妹妹这话很对,姐姐还是先和珍妹妹—起去找承……”

薛明霞忽然面孔一红,顿了顿说道:“找到他,有他和姐姐你们三人一起去,我们就可以放心得多了。”

马玉山在旁听三女在承哥哥、承弟弟的说着,听话里的意思,好像满有自信,有了这个承哥哥在一起便可不惧天山老怪,这就不禁把个马玉山弄糊涂了,不知道这个承哥哥是什么人物?

要知道,这马玉山出道江湖二十多年,二十年前巫山论剑正是他出道江湖不久之际,曾跟随恩师参与这场胜会,亲眼目睹,天山老怪的功力惊人,武功高绝,当时虽败在神尼剑下,二十年后,老怪功力当必更加增高不少,岂可轻视,是何人能有惩高功力,可以不惧天山老怪?

马玉山不禁满脸奇异的望着三女问道:“你们说的这个人是谁?可以抵得过天山老怪!”

何云风眼睛忽地一亮,含笑道:“就是最近江湖上轰传着,天下第一奇人玉扇书生老人家的衣钵传人,在东梁山下单身独斗黑凤帮主玉娘子和其四婢及数家香主、舵主的肖小侠。”

马玉山不禁大吃一惊道:“可就是桐城分舵安家堡中,一掌震毙本帮九头菜安舵主,八招夺过尹香主子母双圈的肖承远小侠嘛?”

何云风点点头道:“正是他!”

马玉山急急问道:“巡察与他认识吗?”何云风点了点头。

马玉山脸露惶急之色道:“糟了!”

三女闻听,葛然一惊,何云风急问道:“什么事糟了?”

马玉山叹了口气道:“刚才闻听分舵上有人传报、五毒掌尹香主欲雪安家堡中夺圈之辱,回返帮中邀集了本帮高手十数名,四处追查小侠下落。准备联手围斗小侠,报那夺圈之仇!”

薛、蓝二女闻言,均皆惊得芳容失色,望着何云风问道:“姐姐!这怎么办?”

何云凤听马玉山之言,脸色不禁一变,但旋又镇静如常的问道:“这件事,帮主知道吗?”

马玉山答道:“帮主可能不知道!”

何云风秀眉恢地一挑.冷冷说道:“哼!五毒掌尹华为雪私辱,竟敢私下里g昏邀本帮高手十多人下出,形同目无帮主,藐视帮规,我何云凤若不惩戒他一番.也就枉称玉面罗刹了!”说到这里,便又转头对二女说道:“二位贤妹请放宽心,承弟弟身上佩有本帮青龙玉令符,本帮中人,见了青龙玉令符,谅来还不敢对承弟弟怎样,何况承弟弟身怀奇学,一身武功已臻化境,连玉娘子那样的魔头,均未能把承弟弟怎样,五毒掌尹华他们,若不碰上承弟弟还好,碰上了说不定还要吃点亏哩!”

语声微微一顿,又说道:“我们救龙弟要紧,二位贤妹可依照我的话分头动身,马店主也立即赶赴本帮总坛,我一人先赴天山,暗中相机行事,你们尽管放心,愚姐决不会只身涉险的!”

且说小侠肖承远在大茅山中,虽然心怀仁慈,抱着予人为善之旨.总想感化一恶人,比杀一恶人功德无量,故处处手下留情,心存厚道,诸般容让.希望这般恶贼能俱然觉悟,改恶从善!

无奈这班黑凤帮众,均系穷凶极恶之徒,平素仗势为恶江湖,狂傲极点!顽石岂能点头?结果惹得小侠愤怒万分,引起杀机,在怒火如雷下乃大开杀戒,挑毁了黑凤帮茅山分舵,这才与龙虎掌东方荣、玄衣女侠张依兰夫妇二人,下了茅山,当晚赶到镇上投店过夜。

一宿无话,第二天早离店动身,三人同行,扑奔洛阳!这时东方荣、张依兰夫妇二人,对小侠一身高深神奥莫稠的武学,已佩服得五体投地,内心敬仰不已;沿途上颇频讨教,小侠也不吝惜私秘,详加指点,因此夫妇二人均获益甚多,衷心感激至甚!

经洛阳到达宜兴,小侠要渡越太湖,返乡扫墓,东方荣、张依兰夫妇二人,因要前往浙江有事.必须和小侠分路,对此良师益友心中甚感不舍,小侠与这夫妇二人,相处数日.觉得颇为投契,心中亦甚依依,但彼此均系江湖儿女.今日虽暂时离别,他日行道江湖,当不难有再见之机,只得珍重道别,各自上路!

小侠肖承远按照银男吏师兄告诉他的地点,在太湖岸边,找到了丛草蔓生,荒凉满目的—座竹林,瓦砾堆中立着两座坟墓,这里也就是所谓他的家。

两座坟墓,一座较大,一座略小,坟前均竖立着—块长方形的青石碑,肖承远不用看那石碑上的字,就知道当中一座小的坟墓里,便埋葬着他的亡父、亡母和那可怜的妹妹尸骨,旁边较大的一座坟幕里,埋葬着的是家中佣人、仆妇的尸身!

坟上长满了杂草,情景凄凉,任谁见了,也会心酸落泪:肖承远满怀哀伤,眼含痛泪,燃烧起带来的香烛纸钱。叩过了头,仁立在两座坟墓之间,终于忍不住泪若泉涌,大放悲声,哭倒在父母的坟前!正是;英雄泊,无故岂肯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一哭,直如江河倒泻,洪水泛滥,泪水染湿了坟前的泥土,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时辰,只哭得眼泪枯干,力竭声嘶,方才算是泄尽厂胸中悲痛,止住呜咽,跪在墓前默祷道:“父亲!母亲!您老人家英灵不远,当知孩儿已得蒙恩师抚育成人,并授以绝艺.而今已艺成下山,唯仇人鸿飞其其,踪迹杏杏,不知匿身何处,望二位老人家英灵保佑该儿,早日找到仇人踪迹,报此血海深仇!”

随又默祷道:“妹妹!你安息吧!哥哥已学成了一身本领,一定手刃五鬼,为妹妹报仇!唯望妹妹英灵不散,保佑哥哥找到五鬼形踪!”

默祷毕,复又到大坟前跪下默祷道:“寒家不幸,被恶贼寻仇,连累各位丧生刀下,实使肖承远衷心哀痛。寝寐难安,誓报此仇,以安各位于泉下,各位泉下有知,英灵不灭、想当能助佑我肖承远早得仇人踪迹!替各位及我父母妹妹,雪此血海深仇!血仇得报后,我肖承远当亲携仇人首级,到墓前祭奠各位,并重修坟墓,聘请高僧超度各位在天之灵!”

这时,天色已届辰时光景,夕阳西坠,余辉斜照,蔚蓝的苍空,现出云霓朵朵,轻风微拂,彩云悠悠,飘忽弯苍,站在这太湖岸边,面临着平静如镜的湖水,眺望湖上东西洞庭两山,仰望蓝空云霓,正是一幅难以绘画的夕照图,岂只是瑰丽极点,而且启人遇思入幻!

在这等情景下、是诗人,将可写下绝世佳句,是画家,必能结出不朽巨作,名传千古,任人吟颂欣赏!

肖承远默祷既毕,正欲起身离去,突闻竹林外传来脚步声响,肖承远回身一看,一个年约五十多岁的老者已走进竹林,他认得这位老人是这个村子上的材长,姓王名文正,也曾做过一任知县,是一位圾其慈爱和祥的老人,住在这个村子的最东首头一家,离这座竹林大概有十丈左右远近,也是和这座竹林相隔最近的一家。

他记得父亲在世时,这位老人常来家中和父亲闲聊,奕棋,很是喜欢他和妹妹,并对他兄妹俩的聪颖伶俐,赞不绝口。

肖承远连忙抢前走上几步,躬身施了一礼,道:“王伯伯,小侄肖承远拜见您老人家福安!”

王文正连忙扶起肖承远,手臂微颤的抚着肖承远的肩肿,老眼泪光闪闪,凝注在肖承远的脸上望了一会儿,眼睛一闭,滴下了两颗热泪,声调颤抖而激动地说道:“你果然是承远侄,长大成人回来了!那位老人家说的话一点也不错,你果然长得仪表不俗,英俊不凡,真是苍天有眼,不使好人断后……”说到这里,老人已是热泪滚滚,硬咽喘息不能成声,老人是悲?抑是喜?……

肖承远这时早巳泪干声嘶,闻言内心虽是伤痛极点,但已无泪可流出,只睁着一双满布着血丝,似要喷火般的星目,声音硬咽而嘶哑的望着老人喊了—句:“王伯伯……”已是泣不成声!

在竹林中相对埂咽了好—会子,还是王文正先停止了埂咽,怜爱的望着这个身负血海深仇,孤苦的少年人,劝慰着说道:“贤侄!你也别太过悲伤了,应该保重尔自己的身体要紧!替你泉下的父母一家人报仇!”语声一顿,缓缓的叹了口气,又道:“天色已将快黑,贤侄必已经累了,且到舍间休息小住,我还有许多话要和你谈呢!”

这时天色已是将黑末黑的时分,上弦月高悬蓝空,村子里每户人家的屋顶,都飘散着奥塞炊烟;这太湖岸边.又是另一幅蹈静安溢的景象!

肖承远随在王文正的身后,走进王文正的家里,这所房子,在肖承远的记忆里很是熟悉,五年前,他和妹妹常来这里和王伯伯唯一的爱女秋绣在屋后的花园里玩耍,捉迷藏,扮着新郎新娘的游戏,秋绣汾新娘,他扮新郎,记得有一次他曾这样问秋绣道:“绣组姐,你肯不肯永远做我的新娘?”

秋绣含羞的朝他点点头,算是答应他“肯”的表示,那时虽还都是小孩儿的心性,天真无理,但已深印心中,华山绝顶五载,初时虽曾常常想到绣姐姐,可是为亲仇,为专心习练绝艺,终于使他慢慢地淡忘了这些事、今天一走进这座房子,他不禁想起了儿时的生活往事,想起了愿意水远做他的新娘的绣姐姐,思绪立刻便跌进了儿时的回忆的深思中!

走进大门,穿过花厅,一直走进后院,大厅端坐着一位头发花白,年已五十来岁,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老太太,身旁陪着两个小丫头在和她谈话,不用说,肖承远当然认得,正是儿时最疼爱他,把他搂在怀里喊亲亲的王伯母,慌忙抢上一步,双膝一脆,叩头道:“伯母,承儿给您老人家叩头,愿您老人家福体万安!”

王夫人初是微微一怔!随即弯腰挽起肖承远道:“快起来!快起来,别叩头了,可怜的孩子!”

肖承远站起身来,王夫人拉他的一只手,老眼泪光映然,注视着肖承远的俊脸,仔细地端祥了一阵子,终于忍不住落下了悲喜交集的泪水,呸咽地说道:“真是承儿回来了,谢谢苍天保佑!”

王文正在旁说道:“夫人,承侄刚才在他父母基前哭泣哀痛过度.你赶快别再撩起他的伤心了.快让他坐下来好好的休息一会儿,你没看见他眼角上已溢出了血迹哩!”

王夫人先前在肖承远的俊脸上端样了好久,真还没有注意到他眼角上的血迹,闻言心中一惊,赶紧止住硬咽,仔细地向肖承远的眼角上一望,慌忙从身旁的一个丫头身上,取了一块绢帕,替肖承远抹拭着眼角的血迹,又疼又爱地叹了口气道:“可怜的孩子!太苦了你了!赶快坐下来歇息吧!”说着便命丫头搬过一张椅子,放在身旁,让肖承远依在她身边坐下。

别看肖承远练就一身绝艺,内功已臻绝顶,若是和人动手过招,打上三两百招,或是奔驰个三天两夜,可能不会有什么疲乏的感觉,可是心怀悲痛,哀伤过度,实损伤元气至极,肖承远经过一阵纵声痛哭,自己也感到实在有点疲乏,因此丫头搬过椅子,也就不再客气的坐在王夫人身边。

那丫头端了张椅子放在王夫人身旁,让肖承远坐下后,又去倒了杯茶来,双手捧着送给肖承远道:“相公,请用茶。”肖承远连忙欠身道谢接过。

王夫人对那丫头说道:“小梅,你到楼上去请小姐下来。”

小梅答应了一声去后,王夫人又对站在身旁的另一个丫头说道:“小琴,你去厨房里关照,叫准备酒菜。”

肖承远连忙拦着说道:“伯母,您别叫她们张罗了,小侄这就要走的。”

王夫人不由眉头一皱,望着肖承远道:“孩子,你是怎么了,和伯母也客气起来了,天都黑啦,你还要到哪里去?唉!”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孩子!这里虽然不是体的家,但你总该知道从小伯母就很疼爱你的吧,如今你只剩下孤身一个人,这里还不是和你自己的家一样吗?还和伯母客气个什么哩,五年多没有见了,我们心里多惦念着你.今天刚回来怎么就要走呢,伯母还有好多话要问你呢,好孩子,乖乖地听伯母的话,就把伯母的家当做你自己的家,安心地住下来吧!”

王夫人和蔼可亲的脸上满是慈爱的笑容,眼睛里射出柔和仁慈的光芒,望着肖承远。肖承远心中一阵难过,他记忆犹新,这种目光,这种笑容,五年前他经常在母亲哪里得到过,可是而今,母亲含恨泉下五年了,他再也没有得到过这种笑容,这种眼光,虽然五年中,恩师待他仁慈宠爱已极,但那毕竟不同的啊!

今天他从王夫人的脸上,眼睛里,得到了已经失去的母亲的慈祥,使他仿佛又回到了母亲的身边,渐渐王夫人的面孔,在他眼睛里模糊,变成了母亲的面孔……肖承远心里一阵伤痛,只感觉得胸口一胜热气上涌,情不自禁地一张口,“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玉面苍白,星目紧闭,一个身子坐在椅子上,摇摇欲倒!

这一来可吓坏了王氏老夫妇二人,王文正伸手扶住肖承远的身子,王夫人握着肖承远的手,两位老人的口中连声呼叫。

“贤侄!贤侄!”王文正连声呼喊,声音里充满着您急。

“承儿!承儿!”王夫人泪眼婆婆的喊,音调颤抖而硬咽。

老夫妇二人立刻慌了手脚,乱了主意,不知道怎样是好!就在这时,葛地厅门口有人一声娇喊:“爹!娘!”跟着身影一闪,香风微现,老夫妇俩的掌珠。王秋绣姑娘已疾步走进厅内,怯生生的俏立在王夫人身侧,一双盈盈似水的秀目,凝注在肖承远的俊面上,娇声问道:“娘!这是谁啊?”

王夫人望着爱女叹了口气道:“他便是那不幸的肖家少爷,今天刚从外面回来,在他父母墓前扫祭,西边徐家的孩子阿六放牛回来,经过竹林外面,听得里面有人在哭,回来告诉你爹,你爹便猜到可能是他回来了.所以就去看看,果然是他,便把他带了回来,唉!这寸怜的孩子……”

王秋绣一听,芳心不禁一阵扑扑猛跳,眼前这俊美少年书生,原来就是她芳心系念不忘的儿时伴侣肖家的承弟弟,于是口中便不禁“哦!”了一声,娇居上立刻现出关切的神色.急急问道:“娘!他是怎么啦?”

王夫人叹了口气道:“刚才还在好好的谈话的,不知道怎的.忽然吐出了一口鲜血、人便昏了过去!”

王夫人说到这里,转脸对王文正说道:“进快派阿福去请大夫来吧。”

王秋绣忽地一改平常的柔弱娇态,向她父亲摇摇手道:“爹:别去请大夫了.还是让女儿替他看看吧!”

王老夫妇俩均不由得同时一怔,心道:“你这丫头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学会看病啦!”睁大着两双老眼,诧异地望着爱女发呆。

王秋绣似乎已明白二老的心意,并没有说什么,只朝二老抚媚的一笑,走近—步,玉手轻伸,搭了搭肖承远的腕脉,又移按在胸口上,试了试心跳,觉得完全正常,遂向站在一旁的小梅说道:“小梅,你去楼上我房间里,叫香儿把我放在柜子里的一只小白玉瓶儿拿来。”

小梅答应一声去后,王秋绣这才望着二老含笑地说道:“爹,娘,他不要紧,只是因伤痛过度,一时昏眩过去,女儿叫小梅掌药去了,只要给他吃上一颗.马上就会好的,爹和娘尽管放心好了。”

王老夫妇俩不禁惊奇万分的望着唯一的掌珠,心中困惑异常,不知道这个从不出闺房半步的爱女,什么时候学会了医术,实在有点儿莫测高深!若是不相信吧,看爱女那副满有把握的正经样子,又不由得你不相信,因此王老夫妇俩只是望着爱女的娇届出神。

忽然听得坐在椅子上的肖承远轻轻的嘘了口气,慢慢的睁开了一双略现红肿的星目,已是醒转了过来。

王夫人连忙关怀地问道:“承儿,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肖承远望着王夫人道:“伯母,您老人家待承儿太好了!”忽然他一眼瞥见了王夫人身旁站着的王秋绣姑娘,一双含情脉脉的明眸正凝注着他,那熟悉的眼神,那秀丽的轮廓,他立刻便认出了,她正是儿时的伴侣绣姐姐,两人的眼神一接触,王秋绣姑娘的芳心中,立刻便如有一头小地乱撞,粉面霞红,含羞的低下了臻首。肖承远只觉得心头一震,心底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在激荡!

两人这一些微的动作,王文正虽没有察觉,但王夫人却已经看在眼里,心里不禁暗喜,暗道:“怪不得这两年来好多人家来说媒,这丫头始终推辞不肯答应,原来是心眼儿里早属意了承儿。本来嘛!他们本是一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儿时伴侣嘛!”

原来王夫人是一个非常精细的人,从爱女一听说他便是肖承远少爷的时候,爱女忽地一改往常的娇柔羞态神情,心中就有点透着奇怪,暗中留上了意,注意着爱女的脸容表情。本来王夫人刚看到肖承远,一见他长得英俊出尘,仪表不凡,心中即已经闪过了一个念头,不过她怕爱女又和以前一样的推辞拒绝,所以才叫小梅去请爱女来,准备让他们这一对青梅竹马的伴侣见个面,看情形再说。如今两人这种神情,王夫人是过来人,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心中暗喜,慈爱的脸上立刻浮起了愉悦的笑容,望着爱女道:“绣儿,这是肖家的少爷,你们小时候不是常在一起玩吗,很要好的吗,赶快上前见过礼吧。”

王秋绣一听,便明眸流转的望了肖承远一眼,含羞地直到肖承远面前福了福,皓齿微露,轻轻地娇喊了一声:“肖相公!”

肖承远赶忙站起身来,还礼不迭,作了一揖道:“不敢当,姑娘请少礼。”

王夫人见二人这种客气的模样,不禁笑道:“你们二人小时候,姐姐弟弟叫得怪亲热,今天怎么这样客气起来了,承儿也不是外人,我看以后你们还是以姐弟相称吧!”二人一听,均不禁面孔一红,难为情的垂下了头。

王文正坐在旁边,—看这情形,立时明白了夫人的心意,遂把—双跟睛,望望爱女,又望望肖承远,觉得男的是英俊潇洒,貌比潘安再世,女的是美艳如花,有若西施重生.真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玉人!

老人家左顾右盼,越看心中越高兴,终于不禁心花怒放,乐得手持颊下短髯,哈哈大笑。

这—哈哈大笑,二人更加的感觉难为情,尤其王秋绣姑娘,芳心中更是抨抨乱跳不止,娇届更红,臻首更低!幸亏这时小梅和香儿来到。

“小姐,药拿来了。”她的贴身丫头香儿,双手捧着—只小白玉瓶儿,送到她的面前。她接过白玉瓶儿,立时满屋清香扑鼻,闻香神清气爽,她小心翼冀地从瓶里倒出一颗乳白色的丹九,托在手心里,走到肖承远面前,低着臻首.含羞地娇声道:“承弟,你刚才哀痛过度,已经伤了元气,这颗丹九你把它吃丫去,马上就会完全好了。”

半晌未见肖承远伸手来取丹九,也末见肖承远出声说话,芳心不禁感觉诧异,臻首微始,向肖承远一望,芳心一怔!随即又满腔喜容,明眸流转的凝注在肖承远的俊面上出神!继而娇届上又透出一种惊异的神情。

原来就在她含羞,臻首低垂的当儿.肖承远竟然像老僧入定般的,盘着双膝,跌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只见肖承远这时,双目垂帘,神莹内蕴,宝相外宣,满脸红光,呼吸之间,鼻孔中似有两股细若游丝,淡淡的气体在伸伸缩缩。

王秋绣姑娘本也是此道中人,当然懂得这种上乘内功中的调气行功之法,芳心哪得不暗喜:她曾听授艺恩师说过,这种上乘内家功夫,练至化境,呼吸之间,鼻孔中便省气体伸缩,斯时任督二脉亦必自通,如果更上一层楼,则可反虚生明,练成金刚不坏之身,不过若要练至这种无上境界,非百数十年修为而不能,据恩师说,他老人家苦练迄今,也不过刚勉强将任督二脉打通!

思师为欲自己速成,传其衣钵,虽曾不惜损耗本身真元。替自己打通周身奇经八脉,并传授这种上乘内功,调气吐纳口诀,经年余来苦心勤练,雄浑身真力充沛,功力倍增了不少,前些时,思师到来考查自己的功力时,深为赞许,曾说凭自己现在的功力武学,当今江湖上除了老一辈的有数几人外,普通一般高手已决非敌手,本想在最近期内,找个机会将恩师这五年来暗中援艺情形,向两位老人家详细说明,请两位老人家让她到江湖上去历练一番。

王秋绣姑娘见这位儿时的伴侣承弟弟,内功巳臻恩师所说的,任督二脉已通的化境,芳心又怎得不在喜悦中加上惊异呢!王秋绣见到这种情形,就把玉手中托着的一颗乳白色的丹丸,纳入玉瓶中,把玉瓶揣入怀内,一双秀目仍注视在承弟弟的俊脸上。

这倒并不是王秋绣小气、舍不得一颗丹丸;这丹丸固然珍贵异常,但她恩师赐给她,本就是让她将来行道江湖时,救人济世之用,此丹丸乃东海无极岛,无极仙子秘制灵丹,名为“无极清阳丹”,此丹功力虽不及肖承远怀中的百转大还丹神效,却也非是凡品,姑娘既已拿出来岂有舍不得之理,何况肖承远是她儿时青梅竹马的伴侣;又是她芳心暗属的意中人呢!

原因是姑娘深知内功练至化境的人,这种些微的小病,根本就不需用服药疗治,只要功行一周天,即可复元如初。同时她还有一层顾虑,承弟弟既属同道中人,恐伯他见因这无极清阳丹,会发觉她也会武功,因为此种丹药,非武林道中人岂会怀有,因此她才收起丹九,目前她尚还不愿让人知道她身怀绝高武学。

王老夫妇俩见爱女打开瓶塞,立即清香满屋扑鼻,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药,怎的这么香,觉得很是奇怪,也不知道爱女这药是从哪里来的,怎从没听爱女提起过,心中均睹暗讶异不已!

又见肖承远坐在椅子上,像老憎入定级的宝相庄严,满脸红光,已不似先前那种苍白的样子。再看爱女这时,却把那颗要给肖承远吃的清香沁人心肺的乳白色丹丸收了起来,一变那女儿家娇羞扭泥之态,睁大着一双秀目凝视在肖承远的俊脸上,满脸上尽是喜悦,惊异的神情!只看得二位老人家,暗地里连呼“怪事”不已!王夫人终于忍不住向爱女问道:“他在做什么?”

王砍缔姑娘连忙向她母亲摇摇手,悄声地说道:“别说话,不要惊动了他!”老夫妇俩人,见爱女如此,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却明白这里面大有文章!

这时大厅里静寂得一点声音都没有,五双眼睛都移得大大的注视着肖承远的玉面,经过了约有一盏热荣光景,只见肖承远的头顶,冒出一股热气,蒸蒸上升!

俄顷肖承远猛地睁开垦目,神光似电,一闪而逝,接着“咳”的一声,吐出了一口浓痰,长吸了口气,这才两脚沾地站起身来,向王老夫妇二人作了一揖道:“小侄一时不能自止,竞因悲痛过度,致让气血痰结胸中,幸小侄尚略通医理,已将气血化开,将痰吐出,如今不妨事了,刚才失礼之处,尚望伯父、伯母二位老人家原谅才好!”

王夫人道:“只要你好了就好阿,真是谢天谢地.刚才你那样子可吓坏了人。”

王文正道:“贤侄,并不是我这个做伯父的说你,你肖家满门被强徒杀害,就逃出了你这个命根子.肖家中后代香烟都在你一人身上,人死不能复生,悲哀应该有个限度,像你这样不知节哀,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身体.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肖氏门中香烟又靠谁,你将何以慰你父母泉下英灵!”

王文正这番话,只听得肖承远满脸惶恐,惭愧之色现于眉间、连忙恭谨地说道:“老伯金玉良言,教育得极是,小侄当谨遵训诲,铭记于心不忘!”

丫头小琴进来问道:“老爷,夫人,酒菜已经备好了,摆在什么地方?”

王文正道:“就摆到这里来好了。”小琴答应了一声“是!”转身去了。

不一会儿,酒菜已经摆好,王文正便道:“贤侄,你肚子大概早已经饿了吧,来,我们坐下来边吃边谈吧!”

这时肖承远已的确感到肚子里有点饿了,于是也就不再客气;王文正和夫人在上首坐下,肖承远和王秋绣姑娘二人坐在下首,对面相陪。

席间,王文正和夫人便问起肖承远这五年来居住何处及生活情况,肖承远也就毫不隐瞒的,把如何获救,幸蒙思师收为门下,带往华山绝顶,授以绝艺,苦练五载,月前始奉师命下山等等详情细细告知。

肖承远这番话,只听得王老夫妇俩只是点头惊讶不已!

肖承远经王老夫妇俩的极力挽留,在情不可却之下,只得答应留住三天。

三天一晃眼过去了,王老夫妇俩还欲再挽留肖承远、但肖承远去意坚决,并向王老夫妇俩说明,此去不但是遵师命行道江湖,且要踏遍天涯海角,寻访杀家仇人踪迹,报此血海深仇,报仇后当再回来多住些睛日。

王老夫妇俩听肖承远这样说,倒也不好再强予挽留,只好叮嘱他小心珍重,让他离去。

肖承远离开太湖岸边,行道江湖,本无目的,想起龙虎掌虬须客东方荣夫妇现在吴兴,我何不也赴浙江走走。心中主意打定,于是扑奔吴江往南,再往西走,前住吴兴。

这天已进了浙江省界南得镇上,天正子时交初,烈日当空.炎热异常,肖承远心想,何不在这镇上找一家酒馆吃点东西,略事休息再行动身。心里这样想着,正好前面就是一家颇大的酒楼,肖承远走到门前一看,这家酒楼尚还清净,于是就举步入内,店家连忙过来招呼道:“公子爷,请楼上坐。”

肖承远一径走到楼上,在一个较为僻静,靠着窗口的位置上坐下,向店家说道:“店家,先给我来一壶上好陈年花雕,再配几样时鲜下酒菜来。”

店家连忙答应,不一会儿洒菜已经送上来,肖承远一看几样菜均还可口不错,于是便一个人独坐,自斟自饮起来。暮听店外官道上鸳铃声大作,肖承远探首窗外—看,只见数十丈外尘头大起,十数骑疾奔而来!

好快!晃眼之间已来到店前,夏然而止!马上的人一个个都翻身下了马,走进酒馆。接着便听得楼梯一阵嗜噎乱响,这十数人均皆上了楼。店家赶忙超前招呼,这批人在肖承远左边的空桌坐位上坐下。

肖承远一见这批人大都穿着灰市长衫,年纪均约在四五六十岁之间,身上暗中好像都携带着兵刃,一看就知,这批人均是江湖人物!不过最令肖承远感觉惊异的,是这批人—个个皆是双眼精光灼灼,两侧太阳穴高高坟起,分明都是内家高手,从各人眼中精光及两侧太阳穴坟起的高度来看,功力似乎比茅山遇到的一批黑风帮高手尤高!

一想到黑风帮,他心中不禁微微一惊!从东方荣夫妇的口中他已知道,黑风帮主玉娘子严奴娇,为了寻报师仇欲得他而心甘,已经派出了全帮三分之二的高手下山,分头沿途拦截他,茅山所遇只不过其派出许多高手中的一批!现在眼前这十数名人物,说不定也是黑风帮中派出截劫他的高手。

在肖承远初下华山之际,他也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大功力,是不是能敌得过江湖所谓成名的高手,自从在桐城安家堡中,震毙九头枭安庆雄,败退五毒举尹华后,这才发觉江湖上成名高手,也不过如此,而后东梁山下与五娘子严奴娇动手五十多招,虽未败得玉娘子,可是他尚没有展出十成功力,故胜负未分!茅山中他单人独斗八名高手围攻,非但未能伤及他丝毫,八贼反而死伤四人。因此这时肖承远的心中已是颇有自信,豪气干云,对于黑风帮的高手拦截,毫不介意!

肖承远在微惊之后,随即又恢复如常,同时心中暗道:“你们这批家伙,要不是黑风帮的便罢,要是黑风帮的恶贼,冲着你小爷来的,小爷拼着将来受恩师的斥责,今天也得要大开一次杀戒.给你们一点厉害,让你们这批恶贼知道小爷的手段!”也是肖承远恨透了黑风帮,所以才有这种想法!

这时忽然听得十多人中,有一人发话说道:“尹兄,我说你太也长他人的志气了,凭那么一个末满二十岁的毛头小伙子,也值得邀请这么多高手出来,我就不信他有多大的功力、就让他从娘肚子里,就开始练功吧,练到今天,也不超过二十年,又能有多大的功力,说什么也实在难以叫人相信!”

这人的话一说完,便听得另外一人微叹了口气道:“赵兄所说一点不错,以那小鬼的年龄和他的功力相比,的确是使人难以相信,我如果不是亲自败在他的手下,要在别人口中说出来,我也不会相信,不过我这次请人协助报仇,本来是只想请三五位就够了,可是后来因为听得传说,那小鬼在东梁山下孤身独斗黑风帮两位香主、三位舵主,他们均败在小鬼掌下,而且白面阎罗陈天强还当场毙命掌下,后来玉娘子严奴娇与身前四婢来到,四婢施展出玉娘子苦心研创多年、威力极大的四合风云剑法,也没有占着一点便宜,玉娘子亲自动手对了三掌,力斗五十余回合,胜负末分!试想五娘子是何等功力.尚且不能奈何那小鬼,可见那小鬼功力如何之高,所以我这才一改初衷,邀约各位相助,若遇上那小鬼时,尚望各位干方慎重,不要轻敌大意才好。”

话刚说完,忽义听得另外行人一声哈哈人笑道:“尹兄,还亏你也是江湖上成名露脸多年的人物,今天怎么这样胆小起来了,我就是不相阁,那个鬼有多惊人的功力,我们这次碰不上便罢,若是碰亡了,我要不教他毙命掌下,我便不叫飞天蜈蚣汤德全了。”

肖承远听到这里,已经知道,这批人虽然不是黑风帮中贼人,但却也是冲着他来的,心中不禁暗自诧异,付道:“这批人又是从哪里来的呢,自己与他们又有什么仇呢?”想到这里,心念一动,便侧脸向这群人望去。

蔫然他的眼光与—个花白胡须钠矮老头子的眼光一接触,不禁微感一楞!连忙侧过脸来,暗道:“原来是他。”立时明白这批人要找他报仇的原因了!

那矮老头子心中却也是一惊!脱口一声惊呼:“唉!”跟着脸色立变,杀机显现!

原来这人正是青龙帮青龙堂下香主五毒掌尹华,邀约帮中十多名高手下山,寻找肖承远欲报安家堡中夺圈折辱之仇!

五毒掌尹华的惊呼与脸色立变的神情,立时引得那十多名高手大吃一惊,不知五毒掌尹华为何如此惊呼,变貌变色,诸人正感楞然惊异之时,五毒掌尹华已恢复镇静,站起身来,望着自斟自酌的肖承远,沉声喝道:“姓肖的!想不到在这里会遇上你,这样一来,倒可以免得累及各位香主跟随老夫奔波找寻之苦了,刚才我们所说的话,你这小子大概已经听清楚了吧,怎么样?你这小子还有何话可说?”

众人一听五毒掌这番话,这才明白,敢情那个自斟独酌的美少年书生,就是最近江湖中轰传武功高绝,不可一世的肖承远。这多高手十几双眼睛都目射精光,惊异的望着肖承远,谁也看不出来这文质彬彬的少年书生,身怀高绝的武功,谁也不敢相信他能于八招之内夺去五毒掌尹华手中一对成名多年的子母离魂双圈!二十几道眼光盯在肖承远身上,露出的岂只是惊诧,而且讶异,根本就难以置信。

肖承远一发觉是五毒掌尹华向他寻仇,要报那安家堡中挫败之辱,心中就不禁暗自啼咕,在打主意筹思办法,来化解这场纠纷!

那倒并不是小侠害伯五毒掌尹华或是畏惧对方高手众多,而是因为他曾听师兄银髯叟说过,这青龙帮在江湖上声名虽并不太好,但也不算太恶,尤其是帮主石啸天为人颇为正直,青、黄、白三堂堂主,除黄龙堂堂主仇九峰,为人较为邪恶外,青、白二堂主均甚正派不坏,帮中其他高手中,虽亦有不少恶贼匪徒,但大部是介于正邪之间的人物。

银髯叟并曾特别提醒他,千万不要以一时意气而结怨于青龙帮,如可能的话,最好能拢络青龙帮,扶助青龙帮除恶留善,使其壮大实力,则将来邪正两道争斗时,不但可灭去邪道一部分势力,而且还可以得到一部分庞大的助力!否则青龙帮如被邪道人物网罗利用,对将来扫荡群魔,又将多生不少枝节,多费一番手脚气力!否则凭肖承远的武学功力,加上他那外和内刚的个性,怎会显得如此胆怯!怕事!因此五毒掌尹华的话声一完,肖承远并没有马上答话。

五毒掌尹华见肖承远没有答话,心中的这个气可就大了,他认为肖承远不答理他的意思,是瞧不起他,当着帮中十多名高手的面前,他这个面子怎么下得去,虽然明知对方武功极高,自己实在不是敌手,但也不能就此作罢。

于是他也不管这是在酒楼小,便欲运功于臂,施展他的独门毒功五毒华。此时,陡闻旁侧飞天蜈蚣汤德全哈哈一声大笑道:“我当是个什么了不起长着三头六臂的人物,原来是这么一个黄毛末脱的臭小子,尹兄,你那五毒掌且慢施展,先让他尝尝我这蜈蚣指的滋味如何,也看看他有多大的功力,是不是能挡得住!”话落右臂一抬,手指微曲候伸,立即弹出五缕尖锐的蜈蚣指风向肖承远射到,指风中夹着一股腥臭气味,闻之欲呕!

肖小侠闻风警觉,连忙闭气,停止呼吸,左掌轻挥发出一股无形劲气,迎着射来五股指风,—吸一震,立将五股指风消散于无形。

肖小侠本在暗自筹思化解这场纠纷之策,不料这自称飞天蜈蚣汤德全出手如此之快,而且一出手就是这种极毒的功夫,心中不禁微泛怒意,顿时剑眉候挑,本想出重手震散这毒功,给飞天蜈蚣一点苦吃,但又恐怕波及旁人,因此这才忍下了,只甩了五成劲力发出一拿,震散这螟蚁指毒功。

就这样,飞天蜈蚣已有点吃不消,五只手指都被震得发了麻!心中立时大惊,这才相信,五毒掌尹华的话不错,这小子年纪虽轻,功力实在极高,不要讲别的,就看他刚才只那么轻微的一挥掌,即能消散自己这浸淫多年,苦练成功的蜈蚣指功,可见这小子功力的确是高深莫测!

要知道肖小侠初习九天玄门大乘神功不久,即行下山.迄今时已两个月,由于两个月来从不松懈的苦练,九天玄门大乘神功已大有进境,本身功力也与时日同增,因此肖小侠这时的功力,与下山之时相较又增高了许多:

飞天蜈蚣功力虽然不弱,但与肖承远相比何止千里计,怎能经得起小侠的挥掌一击!而且肖承远曾服食朱仙果,浑身目毒不侵,任何毒功均不能伤及小侠,飞天蜈蚣这蜈蚣指功,纵然是击中小侠身上,又岂能伤得小侠分毫!

众人眼看飞天蜈蚣发出蜈蚣指功疾射小侠,只见小侠单掌轻轻一挥,便将飞天蜈蚣发出的毒功,消散于无形,心中均不禁一怔,这是一种什么功夫?掌发无风无声中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就在众人发怔之间,肖承远已站起身来,向众人一抱拳,朝五毒掌尹华说道:“尹香主,你我并无什么深仇大恨,何必这样纠众向小生寻仇报复,至于那日安家堡中之事,若不是你尹香主过于轻视小生,欺人太甚,—开口辱骂小生恩师,小生又何致于与香主动手过招,何况双方动手过招,若不分胜负,岂能罢手,小生若不夺了香主双圈,香主定必要与小生缠斗不休,时间一长,万一小生失手伤了香主、岂不更糟,所以这才夺下香主双圈,为的是实不欲与香主久斗下去,免得失招伤及香主,完全是一番好意,想不到香主竟尔因此怀恨在心,回帮邀集贵帮惩多高手向小生寻仇,以报夺圈之辱,小生既蒙思师授以技艺.奉命下山行道沉湖,又岂是怕事之辈,不过在小生心想,怨仇宜解不宜结,朋且江湖中恩怨一经牵缠便没休没完,我们间这点小事,又何必弄得越结越深呢!所以小生的意思望祈香主忘却安家堡中之事,原谅小生,小生当面道歉谢罪!不知香主意下如何?”说罢星目中神光迫人,扫射了众人一眼,便凝注在五毒掌尹华的面上,静待着五毒掌尹华的反应;神态是那么的从容、自若。

众人在肖小侠星目扫射的一眼中都不禁心头猛的一震,同时暗惊道:“这少年书生好精湛的内功!看其两太阳穴间并无凸出的异状,显然已练到神光内蕴,深藏不露的地位!但功力练到如此境界,其任督二脉谅必已通,可是这非白数十年苦练不能成,看这小子总共才有多大年龄,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练达到这种化境,真是叫人难以猜透!”因此,众人眼睛里都透露着一种诧异惊奇之色,注视着肖小侠。

肖小侠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软硬兼备,虽然不能令听者纵然动容,但也理由十足,无懈可击!照理,五毒掌尹华闻听肖小侠这番话后,小侠既愿意当面道歉赔罪,就应当知足,借机下台,这样面子上既好看,又免得与小侠怨仇越结越深,而且又显得他宽宏大量,令人佩服!

但当局者迷,五毒掌尹华不只是对小侠的这番话丝毫无动于衷,反认为小侠见他邀约了十多名高手,心存怯意,惧怕了他,故而傲气十足,狂傲地哈哈一笑说道:“小子,尔说的倒比唱的还好听,老夫岂是随便受人折辱之人,既然要老夫饶了你,不向你寻仇,老夫看在你年轻无知分上,也不为己甚,只要你能依老夫两个条件,老夫今后当不再向你寻仇。”

肖小侠闻听,连忙问道:“两个什么条件,只要小生力所能及,无不遵命照办,但请尹香主说明!”在肖小侠是存心化解这场怨仇,只要在能力所及的范围下,定然答应。

只听五毒掌尹华“嘿嘿”一声冷笑道:“只要你能柬邀天下英雄,当面向老夫磕头赔罪,然后再要你那老鬼师傅亲赴括苍山中青龙帮总坛,向老夫赔罪,老夫就把这笔帐从此一笔勾销!”

肖小侠做梦也想不到,五毒掌尹华会提出这样的两个条件,分明是强人所难嘛!因此,肖小侠闻听五毒掌尹华这条件后,当时就不禁一呆,暗道:“这么苛刻的条件,怎么可能呢!”小侠尚未答言,只听得五毒掌尹华语含轻侮的意味又说道:“怎么样?不能答应吗?”

再好修养的人,也禁不住五毒掌这种含着讽刺、侮辱的言语的挑逗,何况他提出的两个条件,根本是不可能,也是无法办得到的!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何况小侠本是个外和内刚的少年人,哪还能再按按得住胸中的怒火!

只见他脸色一沉,剑眉候挑,哈哈一声朗笑,望着五毒掌说道:“能不能答应,你自己心里有数,何用多问!”

五毒掌又是“嘿嘿”一声冷笑道:“如此说来,你是不答应了。”

小侠微微一晒,冷冷地说道:“不是不答应,这种不合乎情理的条件,根本就无法答应。”

五毒掌阴侧侧地冷冷笑道:“这样说,你是准备接着老夫的了。”

到了这种地步,肖小侠知道不动手不见真章绝对不行,亦绝非善言可了。于是便也一声冷笑说道:“被迫此处,如不接着你的,想来你定也不肯就此善罢干休。”

五毒掌尹华为人虽甚偏激傲然,介乎正邪之间,随善则正,遇总则邪,但却也是个血性汉子,见肖承远年纪轻轻,对这种大敌当前,神色依然从容自若,毫不慌乱畏惧的样子,也不禁暗自点头,深深赞许佩服!

肖小侠话声一落,他便哈哈—笑说道:“好!真不愧是侠义道门下,不过这里非动手之处,由此镇向北,距离约十数里处,靠近太湖,那里有一片荒地,颇为僻静,不知小侠可敢前往!”

肖承远一双星目神光灼灼地扫视了众人—眼,剑眉微挑,豪气干云的哈哈一声朗笑道:“小生技艺虽然不高,但却也非胆小如鼠贪生怕死之辈,如何不敢!”

飞天蜈蚣自被肖小侠单掌轻挥,将发出蜈蚣毒功消解于无形,并还震得五只指头发麻,怔在一旁后,始终末发一言。这飞天蜈蚣汤德全本是个胸无城府,脾性暴躁之人,早就且不住想要再出手发两招试试了。虽然刚才发了一招,曾吃了点小亏,但他总有点不信,这小子年纪惩轻,竟能挡住他浸淫苦练二十多年的蜈蚣毒功,只是五毒掌尹华是当中人,当事人既未发火,助拳人又怎能枉动无名,何况他且所练蜈蚣毒功威力颇大,别说是被掌风中上,就是闻了腥臭味,亦会昏晕欲呕,楼上自己人这么多,地方又狭窄,也实不宜全力施展,因此乃才强忍耐了下来。

这时飞天蜈蚣那还能再忍耐得住,立时轩眉哈哈一声大笑道:“好小子.你很有种,汤大爷喜欢的就是你这种有骨头的小伙子,待会儿汤大爷—友好好的陪你走几招,你放心,汤大爷决不会伤你一根汗毛!”

肖小侠闻听,不禁微微一晒,心道:“看这家队长相很粗鲁,人倒还不坏!”

五毒掌尹华说道:“走吧!我们这就动身!”

肖承远一点头道:“好!走!”于是喊来店伙,结清帐,一同下楼出店。

飞天蜈蚣一见肖承远没有骑马,便一皱眉道:“小子,你没骑马,我这马让给你好了。”

肖小侠含笑说道:“你自己骑吧,我这两条腿大概还跟得。”

这飞天蜈蚣乃是个血性汉子,生性爽直粗鲁,与五毒掌一样,介乎正邪之间,对于肖小侠这种大敌当前,傲然不惧,豪气干云的神态,他还是真的喜爱。闻言不禁一怔,道:“十多里路,你能跟得上这长路程吗?”

在飞天蜈蚣心想,两条腿的跟四条腿走,顶多只能跟个二五里路程!这十多里路,轻功再好,焉能取得上?

肖小侠微微一笑,道:“我试试看吧!”

飞天蜈蚣点点头道:“跟不上的时候,喊我一声。”自小侠微一点头。

五毒掌尹华等十多人,各自翻身上马,一抖马缰,十多匹马立即放开四蹄,由五毒掌当先,纵骑真往镇北弛去。

肖小侠是存心要显露他的盖世绝学,警醒这批高手,希望他们到时能知难而迟,于是竞施展出他下山以来,从没有施展过,轻功中最高境界的绝艺,“御风飞行身法”,脚不沾地,衣抉飘飘;身如行云流水,其快无与伦比,只见肖小侠身形微一闪晃,便已超越马前,马上众人均系江湖高手,功力火候都有极高造诣,耳目全都警灵异常,虽在马奔箭疾之时,亦可清晰看出周围数丈内景物。

肖小侠这种功力臻达化境的御风飞行身法—施展开来,众人均不禁大惊失色!五毒华尹华这次所邀约高手共计十四人,除黄龙堂主仇九峰和总坛侍卫天台双怪申昌申义弟兄。为青龙帮一流高手外,其他十—人均系二流高手,为各堂香主,一个个均有一身郎武功,都是江湖上成名露脸的人物!

肖小侠施展这种绝世奇学,本意是想以功力镇服这十五名高于,不要逼人太甚,化解这段纠纷。怎料竟因此几乎惹下杀身大祸!

黄龙堂主霹虏剑仇九峰,为人生性邪恶阴险,一见肖小侠施展出这种罕世绝学,惊恐之下,心中不禁一动,暗道:“这小子年纪轻轻,就有这高功力,再过几年岂不要独霸武林,天下无故,若不及早除去那还了得!”

这霹虏剑仇九峰想到这里,心底便暗暗起了恶念,想要趁着今天这个机会,除去这个武功高绝可怕的人物:十五骑马,快若飘风疾电般的奔驰,十多里路程,哪消半个时辰,便已到达。

肖小侠早已仁立等候,十五人飘身下马,将马在附近树上系好,五毒掌尹华望着肖小侠沉声喝道:“小鬼!你先衡量—下,我们的人多,打起来你今天决定难逃公道,老夫看你年纪轻轻,实在不忍伤你的小命,依老夫看,你还是不如赶快自断一臂一足.老夫就放你逃生。”

肖小侠一听,这五毒掌实在欺人太其,本有心想化解这场纠纷,奈何五毒掌苦苦相迫,看此情形今天若不见真章儿,绝不可能了结,事逼如此,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只见小侠剑眉候地一挑,仰天一声朗朗长笑,笑声响彻长空,直欲裂穿金石,只听得十五名高手,脸上神色骤变,心震神颤!

霹雳剑仇九峰连忙大声喊道:“各位香主,赶快运功守护住心神!”

众人闻言,急忙各自默运功力守护心神,就这样仍有两位功力较差的香主,被肖小侠这种藉笑声发出的内家至高无上的真力,震伤了内腑,不支倒地!

肖小侠露出了这一手已达登峰造极的内家功力,霹雳剑仇九蜂诸人,均不由得惊骇万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肖小侠年纪轻内家功力已练到这种无上化境,举目当今武林,能达如此境界的,除了二老一神尼及三个绝世高人外,绝无仅有,不知道这小子这点年纪,这种内功是如何练法的!岂只是满脸惊骇,而且更奇异极顶!霹雳剑仇九峰,更是紧皱双眉,心中也更加强了要除去这小子的恶念!五毒掌尹华心中更是直在暗暗打鼓,胆战心惊!

这时,除了早就被小侠笑声真力震伤内腑躺倒地上的两名香主外,其余诸人功力较深些的,尚还勉强可以支持,那功力稍差的数人,已是面色苍白,额上汗如雨浇,紧闭着双目,渐渐不支,摇摇欲倒!笑声如再不停止,内腑必被震伤倒地!而且内功越剐人,受伤也就超重,伤也就越难疗治。

小侠见状,知道已经差不多了,也就不为己甚,笑声便即由强烈而渐转低弱,夏然而止!众人这才感到心头一松,如释重负,深吁了口气,伸开双目满是惊骇的望着小侠发怔!

小侠笑声一停,星目个神光灼灼逼人的,向众人扫视了一眼后,使逼视着五毒掌尹华.沉声喝道:“尹香主,并非是小生恃技狂傲,凭你那点功力要想向小生寻仇,实在不育是飞娥投火,别以为何仗人多势众,就枉想能将小生怎样,说实在话,凭小生功力虽然不一定能胜,但若是想走,别说是这十多人,纵是干军万马,焉能阻得住小生,你我本无深仇大根,何必为着—点小节,而使这怨恨越结越深,纠缠不休。”

肖小侠说到这里,话锋略为—顿,见五毒掌并无反应,知道已被自己方才功力所镇慑,心中左右为难,举棋不定,遂又说道“尹香主,你是一个明智之人,何不依小生相劝,宽谅小生,就此作罢,交个朋友,小生定当着贵帮中在场各位面前,向香主致歉谢罪!如何?”

五毒掌本已惊慑于肖小侠的绝高功力,心中暗作思量,有心就此罢手,可是这脸实在无法丢得起,若不罢手,今天自飞这边虽然人多势众,胜败实无把握!因此闻听小侠这番话后,不知应该如何是好,不由得犹疑不定!

霹雳剑仇九蜂恶念已生,岂肯放过今日这种大好机会,见五毒掌尹华如此情形,已明白其心意,不待五毒掌尹华答话,突然抢前一步,嘿嘿一声冷笑道:“小鬼!今天你想善了,休要作梦!青龙帮虽不是什么名门大派,在江湖上也算得是个不小的帮派,岂是任人欺悔的,若要都像你这小鬼这样,折辱了本帮中人,只须说两句好话就算了事,以后任何人也可以随便折辱本帮弟子了,那本帮在江湖上还称的什么英雄!只好自行解散算了!今天要不收拾下你这小鬼,青龙帮尚有何面目立足江湖!”

肖小侠一见说话这人,年约五十多岁,身穿黄袍,长相颇为难看,三角眉,老鼠眼,一张长马脸,尖嘴猴腮,额下长着稀疏短须,根根见肉,容貌丑陋、形态阴恶、脸露险诈狡路之色,看这副长相,就知道不是善类。

肖小侠听这家伙语气狂傲,长相恶形,不由得面色一沉,怒道:“你少爷与尹香主问的事,何用尊驾开口妄言,尊驾何人?敢如此大言不惭!”

霹雳剑仇九峰声如枭鸟般哈哈—声怪笑道:“你这小鬼,连你家大爷都不认识,也敢枉称江湖人物,你家大爷乃青龙帮总坛黄龙堂堂主,外号人称霹雳剑仇九峰便是。”

肖小侠一听这人就是黄龙堂堂主仇九峰,他曾听师兄和老化子哥哥说过此人,性行邪恶,阴险恶毒,遂就轻视不屑的—声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恶贼,凭你双点功力也敢向你少爷发横卖狂,你少爷今天若不是因为尹香主这档子事,不愿动手伤人,少爷定必叫你这恶贼难逃掌下!”

仇九峰凭着—套霹雳剑法和霹雳掌名展江湖,纵横三四十年,狂堡至极,何曾受人轻视过,自从被石啸天聘为黄龙堂堂主,除石啸天外谁敢得罪于他!

肖小侠这几句话,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内,他怎得不暴跳如雷,一声厉吼道:“小鬼!欺人太甚,我要不把你毙命掌下.誓不为人!”

话未落,双臂一圈候伸,双掌掌心外吐,一招“雷暴横空”,猛地当胸推出,掌风夹着雷霆万钩之势,隐闻霹雳连声,一股强猛无俦的劲力!卷起狂澜,向小侠胸前撞到。

这仇九峰是存心想将肖小侠毙命拿下,故一出手,就是霹雳掌中精奥三绝招之一,并且运足了十成功力!满以为对方功力再高,在这种突起发难,威猛无俦的掌力袭击下决难抵卸、应变再快、不死也得负伤,只要这小子—受了伤,凭自己功力足可将这小了收拾下来!

他哪会想得到肖小侠内、外、轻三项功力已臻化境,且是武林流传数百年绝世奇学“苍虚秘签”的得主,已练成了秘签中所载的九天玄门大乘神功,掌力岂能伤得了。

好个肖承远一见掌风袭到,个慌不忙,暗中运起神功护体,不退反进,身形微晃,竟然在威猛无铸的霹雳掌风中,穿身欺进,右手食中二指一伸,并指如朝,直点仇九蜂喉下“天突穴”!

仇九峰大惊,几曾见过这种打法,竟敢以血肉之躯穿行于力能开山裂石的掌风中,欺身进招,简直连听也没有听说过!惊愕之间,肖小侠身形已疾若飘风般,欺身扑进,手指后,不知应该如何是好,不由得犹疑不定!

惊愕之间,肖小快身形已疾若飘风般,败身扑进,手指已距离喉下不足二寸,心头一震!他到底功力不凡,火候不弱,忙猛吸一口长气,上身微仰,两脚尖翘起,双脚根用力,往后倒窜出一丈五六。只见肖小侠仍然站立原地,神色自舌,脸露微笑,星目神光灼灼的望着仇九峰。

这—来只把个仇九峰气得满脸铁青,猛的一咬钢牙,一声厉吼,双臂一圈立掌当胸,又是—招霹雳掌个三绝招精奥绝学之—“雷电交加”,威猛无俦的卷起一股狂澜,隐夹风雷之声,直向肖小侠当胸劈去!

肖小侠这次并没有再欺身进招,他微微—声冷笑,潜运功力右掌向外—扬一吐,以八成劲力硬接仇九峰双掌!两股掌力接实,只听得“砰!”地—声大震,肖小侠站立原地,身形晃也未晃!

仇九峰却被震得两臂酸麻,瞪瞪瞪往后跟跋六步,方始拿桩站稳,只觉得胸口一阵血气翻涌,热气上腾,似要冲腔而出,赶忙暗中运气,止住翻涌的气血,一声厉吼道:“小鬼!我和你拼了!”话未毕,身影一晃,已疾扑而上,双学交错,左手招“画龙点睛”,食少二指直朗肖小侠双目,右手招“暴雨狂风”,亮掌猛打肖小侠左肋,尚距六寸候地变招,化掌为点,指着“阴交”、“气海”、“丹田”三大穴!出招迅捷报辣、火候老到恶毒,端的功力不同!

肖小仗口中一声喝喊:“来得好!”晃首摆肩,吸腹,脚下微动,侧身形,封上、拿下,快若电光石火!

要知肖小侠功力已臻化境,不但身形疾若飘风,奇快无比,出招快若电闪,用奥绝伦,且避拍攻招之间,身形动作纷乱,好像毫无章法,使敌手眼花缭乱,难以揣摸猜测!其实这正是其招式特异,精奇玄妙之处!

仇九峰见肖小侠这种招式,不但迅捷骇人,而且精奇怪绝,不禁心头一凛,直冒凉气!冒凉气尽管冒凉气,但手、眼、足可不敢稍稍大意怠慢,赶忙双掌一缩,左脚向外一滑;滑步拧身,又和小侠成了面对面,他右手“金龙探爪”,五指箕张,猛抓小侠左肩,左手“手挥五弦”直点小侠“气血囊”、“商曲”、“期门”三大穴。

肖小侠见这仇九峰,出手招招阴毒狠辣,专向身上穴道要害招呼,心中不禁泛起怒意,暗道:“要不给你点厉害尝尝,谅来你决不会知道天高地厚!”只听小侠口中一声轻“哼!”,脚踩苍虚漂渺步,身形微晃,顿火踪迹!

仇九峰只觉得眼前人影—闪,招已落空.失去小侠所在,立感不妙!正在俘然发怔间,陡觉身后指风现然袭到,敢情是小侠已到了身后,并指如哉,立向他灵台穴点到,距离只差了三寸!

仇九峰霍然大惊,赶忙一伏腰,右足离地,左足跟上提,左足尖用力一点地面,斜窜出丈余,身影尚未立稳,肖小侠已是如影附形,跟踪扑到,招式未变,仍指着身后“灵台。”仇九峰心中骇极!

本来他在避招时,固恐肖小侠跟踪后袭,乃才末敢直向前纵出,往斜里跃出丈余,满想定能摆脱小侠的跟踪后袭,料不到仍是不能,小侠依然跟踪袭到,任凭仇九峰功力多高,也难逃这一招,怎不心中骇极!

眼看仇九峰就要伤在小侠指下,危急万分之际,忽闻暴喝连声中,三条人影疾扑而至!人未到,三股极强的劲风已当头压到!三股劲风中,两股冰寒刺骨,一股奇热追人,且还夹着一股奇腥异臭,令人头昏胀痛欲呕!

肖小侠大惊,顾不得去伤仇九峰,赶忙晃身形,飘身退出丈外。

这—来仇九峰才幸免伤在肖小侠指下。就这样,仇九峰已吓得浑身冷汗,脸色苍白!那一张本就生得难看的长马脸,这时也就更加难看至极!

解救仇九峰扑出的三人,正是五毒掌尹华与青龙帮总坛二侍卫,天台双怪申昌、申义弟兄。这天台双怪一身武功颇为出色,尤其是所练寒冰掌更是厉害无伦,绝毒异常,幸而这弟兄二人、为人尚还正派,虽练有寒冰毒掌,却从不肯随便使用,纵横强敌,亦非到万不得已时,决不肯施用。

因双怪为人颇为正派,平日对仇九峰为人邪恶颇为不满,今天初见小侠,对小侠印象颇佳,故从开始起,—直冷眼旁观,始终末发—言。眼看仇九峰即将伤在小侠指下,双怪虽然平素甚是不耻仇九峰之为人,但同属青龙帮中人,不能不伸手解救。

这时双怪已知小侠武功奇高,已臻神化之境、要救仇九峰如用普通掌力绝对不行,为欲迫使小侠放弃指伤仇九峰之危;唯有施展寒冰掌,同时双怪心底有数,以小侠这等高绝神化的功力,绝对伤不了小侠丝毫!

另外—人、乃是五毒掌尹华。五毒掌尹华听了小侠一番话后,本已心动任由小侠道歉了事,正当他在犹豫不决之际,仇九峰突起发难,与小侠动上了手,五毒掌本是个遇正则善,遇邪则恶之人,一见仇九峰与小侠动上了手,便将心中已活动的念头立时抛印,运功在旁凝神戒备!仇九峰一遇险,五毒掌尹华立即纵身扑出,发出五毒堂力!也就在这同时,天台双怪也同时扑出,发出来冰华,故三股掌风两冷一热齐向小侠当头压下,这也幸亏是小侠,换一个人,应变再快,恐怕多少总得带点儿伤!

仇九峰刚脱危难,凶心陡然又起,念念又生,猛地一声厉喝道:“小鬼!老子和你在兵刃上拼个高下吧!”话末落,抬手反一探,已经撤出背后的长剑,晃身直扑肖小侠,左手一挽剑次,身随剑走,一招“大罗地网”,剑推千层浪,剑气如虹,隐夹风雷之声,笼罩着肖小侠前胸“天突”、“肩井”二大八刺到,出招迅捷,招工精奇,威势端的了得。

肖小侠一见仇九峰这霹雳剑法,招式精奇,颇见火候,威势果然惊人,他虽然没有把这仇九峰放在眼里,可是他也不敢大意,恐为其所乘,候地左掌一挥一招“拨云见日”,掌劲荡开仇九蜂长剑,有手—探,已入怀中取出玉扇。

一声长啸,啸声有如龙吟风呜,响彻云霄,回绕不绝,展开扇招,贝见—片白光中,闪灼着万道金芒,在当空烈日映照下,直使人眼花缭乱!

仇九峰一见自己这威猛无铸的一剑,小侠只单掌轻轻一挥,立被荡开,跟着眼睛一花,一片白光夹着金芒万道向胸腹间点到,自华盖至阴交所有各穴,全都被罩在白光主芒之

中,心中不禁惊骇至极(按人身胸腹间,自华盖穴至阴交穴,共有八穴,这八穴名称,计为华盖。膻中、中庭、鸠尾,巨闭。建里、分水、阴交等)。

仇九峰平素颇为自负,武功极高,霹雳剑法招式精奇,天下无双,骄狂傲然,不可—世!肖小侠一招出手,招式岂只是深奥玄妙,简直是神鬼皆惊,几曾见过这种罕世绝学!一招笼罩八穴,仇九峰纵再自负,又怎得不谅!怎得不骇!

仇九峰手持长剑,一见这种招式攻到,在惊骇万端之下竟然不敢用剑封挡!其实他是无从封挡,也不知道应当如何封挡,手中长剑如同成了废物!没奈何,只得疾晃身形,飘身暴退丈外,唯恐小侠跟踪追击,身形未稳,双肩微晃,便又向左横跨八尺!

要知武林名家高手动手过招,讲究的是以静制动,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必先动。所谓:静如处子,动若脱兔,动必争制先机,丝毫大意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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