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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喝声入耳,声音虽然不大,却震得耳膜嗡嗡作响,而且另有—股慑人心神,不可抗拒的威力,三魔君均情不自禁地停手一怔!

双方众人,神情正惊之间,左峰腰玄阴宫门门,蹑虚步空冉冉若仙的飘下一人。

好快!看似神态从容,冉冉若仙,其实快逾风驰电掣!三魔君一见,均不禁大惊,这是谁?这种身法,显然并不是轻功身法中的上乘轻功“凌空虚度”,颇似武林传说中的御气飞行术!

这人身形一落,众人这才看清,来人竟是个鹤发童颜,年约七八十岁的老人,身材又矮又胖,穿着—件灰布长袍,又大又长,更显得臃肿难看,唯其一张面孔,红红的有如初生婴儿。

这矮胖老人一现身,像一个瞎子似的,眼睛睁也未睁,只听他沉声说道:“你这叫化子,年纪已经恁大,性情怎的仍是这样刚强好胜,不听老夫的话,自找麻烦,若不是我及时到来,你师徒三人今夜怕不要落个陈尸荒山么!”

老化子真力消耗过甚,精疲力竭,更加身负两处重伤,伤处疼痛难忍,一个身躯已是摇晃欲倒,幸郝、林二徒这时已立在老化子身侧,一边一个扶持着。

老化子听这人语气,纯是一种尊长责备晚辈的口吻,虽然已经断定这人是位前辈异人,心中未免仍有点不高兴,且老化子生性刚强,是个豪气干云,至死不屈之人。心中暗道:“你虽是前辈异人,我并不认识你,且我年已七十多岁,你又怎能以这样的口吻责备于我,你固然是一番好心,但何云风姑娘身落敌手,姑娘与我老化子同来,如不将姑娘救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老化子还有何面目再见江湖同道,又怎样向青龙帮主与白发婆婆交待?”

因此老化子虽已是伤处疼痛难忍不支,仍是咬着牙,强提着一口气说道:“前辈话虽不错,但何云风姑娘被敌擒去,而且云龙小娃儿生死不明,我这化子岂能就此退走,哪怕是血溅荒山,尸横当场,我师徒三人又有何惧!”

这位异人听后,红脸上不禁微露笑容点头,意颇嘉许地说道:“老化子真不亏是一个被江湖上人称誉为肝胆照人、义薄云天的人物,就凭你这两句话,我老人家就干脆告诉你吧,云龙小娃儿已被我老人家收归门下,何姑娘虽然身陷贼巢,绝对无妨……”

老化子闻听,知道云龙已被这位异人救走,但何云风被敌掳去,他虽然说是绝对无妨,老化子心中总不禁有点犹疑,说道:“前辈既如此说,老化子当然应该遵命,不过……”

这位异人忽然脸现不悦之色说道:“不过什么,我老人家说话向来不准人不信,别说是你,就是凌龙霄在世,我老人家的话,他也不敢稍有违背呢!”

老化子一听异人这话,心中不禁吓得一哆嗦,双膝一弯,扑地跪下,诚惶诚恐地说道:“老前辈既这样说晚辈焉敢不相信,不遵令谕,只是……”郝、林二人本是一边一个,扶持着老化子摇晃欲倒的身子的,老化子一跪下,二人当立即也随着跪下。

你道老化子听了异人的这几句话,为何便变得如此的呢?

原来,异人所说的凌龙霄这个名字,可吓坏下老化子。凌龙霄乃老化子的师祖,外号神丐,已仙游百数十年,一百五十年前威震大江南北,领袖丐帮群雄,武林道中提起神丐二字无不崇敬万分。

想不到这位异人系师祖神丐之友,且听其口气,分明师祖当年在世,对他的话也不敢不遵,照此说来,其辈分恐怕比师祖还高,那么老化子的辈分岂不是要低了三辈,老化子乍听之下,心中怎得不惊骇,哆哆嗦嗦诚惶诚恐地跪下!

老化子扑地跪下,话还没有说完,便见异人眉头略皱地说道:“老化子何来这许多虚礼,我老人家可最厌烦这一套,赶快起来吧!”说话声中,也未见异人摆手拂袖,便有一股强大劲力,将老化子师徒三人从地上托起。

耳闻左峰腰,玄阴宫口传来一声厉啸,声若狼嗥,空谷回响,慑人心魂!异人闻声,长眉一皱,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玉盒,脱手丢向郝人俊说道:“老怪现身洞口发出怪啸,想必已发觉龙娃儿被人救走,这玉盒里是疗伤灵药 你两个娃儿可速扶持着你化子师傅退走,将这盒中灵药吞服一粒,伤势立可痊愈如初,依我先前所言,等候姓肖的那小娃儿来到,再联手对付老怪!”

郝人俊连忙伸手接住玉盒。老化子知道这种武林异人言出必随,从不容人稍违,况他已说过,师祖凌龙霄当年在世,对他的话也不敢稍有违拗,老化子又怎敢违拗!

不过,老化子昔常自认江湖阅历广博,见闻渊深,这位异人既然与师祖认识,怎没听本帮中长老们说过,且江湖上怎也没听说过,武林中有这样一个穿着长相的异人。

老化子正想开口请问姓氏,异人像是已悉其心中之意,末等老化子开口,便以传音入密的功夫,对老化子说道:“老怪转眼即来,我的来历现在你也不必多问,将来见到了何姑娘自会知道,还是趁老怪未到前赶快走吧,不然老怪一来,你师徒三人再想脱身就得要多费手脚了,只要记住我的话,等候那姓肖的小娃儿来到,再和老怪正面为敌就是了!”

异人话声未完,只见他袍袖朝老化子师徒三人微微一拂,师徒三人便身不由己地腾空飞起,直将三人的身子托起飞出十余丈外才势缓落地。

自从这位异人现身,因其先声夺人,三魔君一时之间,竟全被这位异人的御气飞行,这种无上功力所震慑。三魔君心中都同时在暗忖:“这个人是谁?有这等内家至高无上的功力,这种功力,连师傅也难比其万一!”

三魔君都是修为四五十年的内家高手,都是识货的人,目睹异人这种功力,怎得不立刻被震慑住,望着异人呆呆发怔。厉啸传来,三魔君立即惊觉,知道师傅已出玄阴宫,阴阳魔君首先发出一声厉啸相应。

夺魄魔君谈明、冷面魔君章次扬,二人一见老化子师徒三人身形腾空飞去欲走,怎肯干休!只听夺魄魔君一声沉喝道:“杀了我玄阴宫中弟子,就想一走了事,那可不行,你师徒三人必须留下与我玄阴宫弟子偿命!”话声未落,身形一晃,已腾身扑出,阴阳魔君与冷面魔君亦跟着同时腾身跃起。

异人自落地现身后,始终没有睁开过眼睛,三君魔都以为他是个瞎子。异人虽是未睁开过眼睛,但场中众人行动,他却了如指掌,比睁眼看着还要清楚。

三魔君身形刚刚腾起,陡听异人一声喝道:“你三个小魔崽子,也敢在我老人家面前放肆,真是胆大妄为之极!”话声中,只见异人左臂宽大袍袖,朝三魔君轻轻一拂,喝道:“回去!”立即有一股无形强劲无比的劲气朝三魔君袭到,劲气强大绝伦,已足令三魔君惊骇,况又发之于无形,三魔怎不为之落魂丧胆。

劲气袭到,三魔君心头均不禁同时一震,连念头都未来得及转动,半空中前扑的身子已被卷起,不由自主地倒退回去,直到十数丈外,劲势稍缓,方能飘身落地。

幸亏异人已是百十余年禁开杀戒,否则凭三魔君功力在异人手底,只不过是举手投足之间,就能要了三魔君的性命。

三魔君身形一落地,连忙各自试着运气行功一遍,觉着浑身血气畅通无阻,怡然无恙,知道对方手下留情,丝毫没有受伤。

劲气发于无形,强大绝伦;只在袍袖一挥之间,立将三个武林高手,倒卷出十数丈外,而且还令对方不受丝毫损伤。这种是什么武功?伺等功力?岂只是令人咋舌,骇异,且说来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三魔君飘身落地,试一运气并未受任何损伤后,在骇异之下,均不禁面面相觑,呆若木鸡似的站在哪里望着这位红脸、白发、身材矮胖的老人只是发怔,出声不得。

就在这时,蓦闻玄阴宫口第二声厉啸传来!啸声未落,一条黑影捷逾飞鸟般从玄阴宫口疾射掠来!这黑影身法好快,真是疾若飘风电闪!三魔君知是师父到来,脸上顿时均显露出欣喜之色。

异人隐居青城山绝峰,足迹不履扛湖,已百数十年,江湖武林道中,已无人知其来历,这次下山主因,是静中参悟出魔道将兴,武林浩劫将至,其恩师遗留之藏珍真经秘笈出世在即,加之其隐迹青城绝峰,一身绝学,迄无传人。故乃下山,一方面欲觅一根骨资质美好的良材,收为衣钵传徒,授以绝艺奇学,为武林扫荡魔气,扶持正气,另一方面是要看看恩师藏珍的得主,这未来的小师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异人本不欲露面,但转而一想,老化子师徒三人,虽已走得无影无踪,但想来定还不太远,如就此撒手一走,老化子师徒三人必难逃追踪,何不暂将老怪师徒挡退,免得老化子师徒三人被他们蹑踪追上发生意外。

老怪身形一落,异人仍是双眼末张,伫立当地。三魔君和吕竹风连忙趋前向老怪行礼,老怪微一摆手,对异人的神情自若、那种对他现身毫不惊慌、好像没有看见的样子非常恼怒,他那张本来就很难看的青惨惨尖瘦的脸孔也就更加的显得难看了。

要知道老怪虽然索性高傲,骄狂极甚,但到底也是经过七八十年修为的人,对异人的那种神情样子虽然极为不满,却并未立即发作。

这原因当然是老怪心存顾忌,在玄阴教尚未正式露面江湖,与武林正道中人没有公开叫阵之时,他还不想多树强仇硬敌,同时在情况未明,当前这个红脸矮胖老头儿是何许人,一切在未弄清楚前,更不愿随便发作动手。

因此,老怪身形落地站立后,竟是一声末出,只猛睁—双精光灼灼,似冷电射人的眼睛望了异人一眼,然后这才望着三魔君问道:“这人是谁?你们几人为何都在这里?你们四师弟哪里去了,为何不见?”

阴阳魔君连忙躬身答道:“今夜丐帮帮主雪地飘风老化子率领其门下弟子二人及白发婆婆的徒儿何云风丫头,四人忽地侵入我北天山禁地,门下弟子吕竹风等三人现身拦阻喝问,何云凤竟然口称要师父亲自出面答话,井口出不逊,辱骂师父弟子等,气势凌人至极,门下弟子陈牛生与之动手,当时只有四师弟一人率领吕竹风、郭天福在场,一时抢救不及,陈牛生竟不幸被何云风毙于剑下,四师弟亲自动手,亦是难胜这丫头,幸而这时,我与二师弟三师弟闻讯赶到,始将丫头擒住,郭天福亦于此时丧命于老化子徒弟青竹杖下,弟子们眼看就可以将老化子师徒三人,全数擒住,不料……”阴阳魔君说到这里,略微一顿,望了异人与师父一眼,正要继续再说下去。

天山老怪是何等人物,听阴阳魔君说到这里,已知究里,便脱口问道:“是不是这老鬼突然现身,拦阻了你们几人,放走子老化子师徒?”

阴阳魔君连忙点头答道:“一点不错,师父真料事如神……”

异人站立当地,面对着天山老怪师徒,只是面露微笑,始终未出声说话,眼睛也未睁开过一次,神态仍是那么从容,安祥。

以天山老怪的狂傲习性,在闻听阴阳魔君这番话后,照理就应马上向异人责问发作。在三魔君心中揣测,也以为师父在听得这番话后,一定要马上发作动手。岂料老怪竟一反往常的习性,好像无动于衷,丝毫不动声色,其实这正也是老怪的奸滑阴诈处。

老怪冷眼似的目光 望望异人,又望望地上两个门下弟子的尸身,旋即又向阴阳魔君甲亘:“被擒的那丫头现在何处?你四师弟又往哪里去了?”

阴阳魔君答道:“四师弟将那丫头送往宫中去了。”

老怪闻听,心中暗暗忖道:“闻听白发婆婆的徒儿乃青恕帮主石啸天义女,石啸天宠爱极甚,青龙帮在扛湖上势力极大,高手如云,玄阴教这次重整旗鼓要东山再起,如能笼络青龙帮为之臂助,实为玄阴教再出江湖最得力的帮手 正想设法将其拉拢,既然这丫头前来扰山被擒,正好利用她的关系作为笼络青龙帮的阶梯,但四弟子庄平性好渔色,他单独将那丫头送回宫中,岂能有好事做出来?万一因而发生意外,非只从此无望拉拢青龙帮,且还将因此结下深仇,况那白发婆婆是有名难惹的老太婆,玄阴教在尚未正式露面之前,就树下这样的两大强仇,实在……”

天山老怪想到这里,心头猛的一惊,便连忙对徒孙吕竹风说道:“风儿速反宫中,传我令谕,叫你四师叔速将那丫头囚禁秘室中,待我亲自发落,不得有违!”

吕竹风连忙躬身答道:“是,徒孙遵命!”话声一落,便腾身跃起,直向玄阴宫掠去。

阴阳魔君一听师父吩咐吕竹风的话,立即明白师父的用意,与自己意见相同,但心中却不禁暗自责骂道:“我怎的这样糊涂,没有想到这一点,那丫头长得美貌如花,明艳照人,四师弟爱色如命,这一抱她回去,那还有好事,万一玷污了那丫头身子,岂不是要坏了大事?”想到这里,心中也不免发起急来,连忙向老怪说道:“师父!风儿前去恐怕不能阻止四师弟,还是我赶回宫去一趟吧,不要闹出了乱子!”

老怪闻听,略一沉忖,觉得颇为有理,便点点头道:“好!这样比较妥当些!”阴阳魔君身形晃处,已腾身跃起 疾若流星赶月似的,向玄阴宫驰去。

阴阳魔君走后,老怪突然目射精光,有若冷电地注视着异人嘿嘿一声怪笑,喝道:“你这瞎老鬼是何人?也敢来我玄阴宫中扰事!”

异人微微一笑,说道:“我老人家是何人 你还不配问,就是告诉你也未必知道,不过我老人家可以告诉你,别说是你这玄阴宫,我想来就来,想去就去,即连当年玄阴天都宫,我老人家还不是一样来去,谁也不敢哼一声哩!”

异人这话一出,老怪心中不禁大吃一惊,一张青惨惨的脸上,顿时色变原来异人所说的玄阴天都宫,乃老怪师祖玄阴真人当年潜修之处,早在百年前就被武林正道人物毁去,师祖也于斯时身负重伤不治毙命。

老怪做梦也想不到面前这个双睛俱瞎,瞧着一点都不起眼的矮胖老头儿,说话口气竟是这样大得吓人,一开口就提到当年师祖修真处所玄阴天都宫,皆可任意来去,无人敢阻。

这种口气,老怪听了,心中怎得不大惊,脸孔上又怎得不为之色变。虽是如此,老怪又怎能被异人这样莫大的口气吓退?况老怪生性阴沉狡诈,心中虽然惊骇,但又岂能没有犹豫怀疑之感。

事实上这种话也确实难乙使人相信,玄阴天都宫被毁于百年前,那时玄阴真人功力已臻化境,玄阴天都宫威震武林,正邪两道均心存顾忌,这瞎老头儿居然说是在玄阴天都宫来去无人敢阻,若果真如此,这老头儿的功力,那时必较玄阴真人还高,年龄起码也该在两百岁左右,难道世上真有长生不死之人,而且这老头儿年纪,顶多也不过七八十岁的样子……

老怪心中暗道:“不要被这瞎老头儿的几句大话吓唬住,上他的当。”

老怪心中这样一想,便咭咭一声怪笑,笑声有如狼嗥,难听刺耳,令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冷冷说道:“瞎老头儿,别拿大话吓唬人!你想凭着这句大话就能把我吓唬住么,简直是做梦,再说我也不会相信……”说到这里,老怪忽然地双眼一睁,冷芒电射地厉声喝道:“瞎老头儿,有种的你还是报出名儿来吧!既然有胆敢来我玄阴宫中扰事,今夜你要不留下点儿什么,你就别想走出北天山!”

异人鼻孔里哼了一声道:“你这魔崽子。胆子真还不小,竟敢在我老人家面前放肆发狂,你认为你那点功力就了不起无人能敌了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你要是不相信,不妨就把你那点看家本领,什么玄阴魔功、玄阴鬼手功——齐施展出来看看,只要你能走上三招不败,我老人家立刻自断双手!”

天山老怪闻言,心中不禁—震,暗道:“你这瞎老鬼口气好大好狂,我就不相信凭我七八十年修为的功力,在你手底就走不上三招……”老怪到底是阅历深厚的老狐狸,心里虽然是这样想,不相信,可是却也知道,这瞎老头既然知道玄阴教中秘学神功,而仍敢说出这种大话,必有超凡入圣的功力,不然定有所恃,绝不光是嘴巴上说说,吓唬人而已。

老怪心中念头,一闪而过,表面装着神色自若,暗中却已凝神运劲,蓄势待发,嘿嘿一声冷笑道:“瞎老鬼,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可别到时候说了不算!”

老怪的确阴狡之极,他唯恐异人到时秘账,先发制人,拿话扣住异人。异人是何等人物,哪有不明白老怪这话的用意之理,闻言不由微微—笑道:“我老人家向来是言出如山,说一不二,如你真能在我老人家手底走上三招不败,我老人家决不反悔!依言自断双手与你!”

异人说到这里,双目倏张即闭,就这一开合之间,神光如电 一闪倏逝,老怪心神不禁猛然一震。至此,老怪这才知道这老头儿井非是个瞎子。

异人忽又说道:“魔崽子,今夜我老人家索性叫你见识见识,什么才叫做真正的武学!三招中第一二两招,你尽管尽力施为,我老人家决不还手,第三招我老人家一出手,要立即使你落败!”异人如果没有十分把握,真正的自信,焉敢口出这种狂言。

老怪则越听越不是味道,老头儿的话岂只是语气狂傲,口气大得吓人,令人难以臀信,而且简直把他七八十年修为的功力,视同儿戏!老怪虽然性情阴沉狡诈,到这时候也不禁再难忍耐得住,满胸怒火如雷。

只见老怪倏地双目猛张,精芒暴射,蓦地一声怒吼,喝道:“老鬼,你就接招吧!”喝声中,也未见老怪身形如何晃动,即已欺身而进。右臂一伸,猛地暴长尺许,五只鬼爪箕张,发出五股尖锐刺骨寒风,直向异人胸前抓去。一出手就是玄阴鬼手功,的确是玄阴秘学,声势威力端的恶毒狠辣。

可老怪今夜碰上了太厉害的对手,玄阴秘学再恶毒狠辣,如何能伤得了异人。异人岂只是已练成金刚不坏之身,且内家功力已到了通玄地步,周身不但百毒不侵,而且坚逾精钢,软若棉絮,一身武学已高深到难已揣测的化境!

老怪满以为这一招出手,异人定必要避身闪让,岂料出乎意外地异人身形动也未动,且连眼睛也未睁开,老怪不觉极感诧异。心中暗道:“我这玄阴鬼手功力,岂能视同儿戏,你这老鬼竟敢以血肉之躯不闪不避,挡我这玄阴鬼手功一击之力,真是自己找死,照这情形何用三招,就这一招抓实不死也得重伤!”老怪心中正在暗笑,这老鬼简直不知死活!

忽然感觉发出的玄阴鬼手功力不大对劲,敢情是五只鬼爪已触到异人胸前,但鬼爪触处哪里像是抓在血肉之躯上,宛如触在一块坚硬无比的钢铁上,还震得五只鬼爪子发了麻!

老怪顿时大惊,还以为异人有横练功夫,否则身体怎能坚边精钢?老怪一惊觉,连忙化抓变掌推出,妄想凭本身功力,将异人推震出去。这一来,老怪可就吃了亏了。

一掌推实,非但如同推在一座铁塔上,异人身子就同生了根一样的,晃也未晃一下,相反地,老怪的一只手掌,如同折断了似的,痛入骨髓。

这还是异人不肯伤他,否则只要使用三成功力,老怪的一只右掌不但要齐腕折断,而且一个身子至少亦要被震飞出丈外!

老怪心中不禁惊骇万分,这才知道,这老头子功力实在深不可测。但这究竟是一种什么功力,凭本身功力这一掌推出最少亦有三四千斤力量,竟然推他不动岂非怪事,这种功力简直不可思议。

异人仍是连眼睛也末睁开,哼了一声,冷冷说道:“就凭这点能耐 也想在我老人家面前卖狂发横,不让我老人家出北天山。”异人语音忽然一变喝道:“魔崽子,这是第一招,再来第二招吧!”喝声不大,但入耳却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老怪猛地一声怒吼,再次欺身扑进,双臂一圈,两掌外扬,倏地平空推出。因为有了先一次的教训,这次不但是运集了毕身功力,而且还暗运了玄阴魔功,企图一击成功。老怪这一运集毕生功力,暗含玄阴魔功双掌推出,威力岂同小可,挟雷霆万钧之势,直向异人当胸撞去。

异人功力虽说已经通玄,毕竟总是血肉之躯,如何敢硬挡这双掌之力,国有约在先,又未便挥掌相迎,如若飘身闪避,岂不留下话柄给老怪。好个异人,就在这万钩重力即撞胸之际,突然猛提一口真气,两只肥大袍袖微一摆动,单足伫地,身形一个旋转,竟然施展出武学最高境界中的“拂袖发万钧”绝学神技,借身形旋转之间,袍袖摆动,硬将老怪双掌发出的这种万钧之力拨开,化解于无形。老怪心中岂只是惊骇,而且是胆抖魂颤!

忽听异人喝道:“魔崽子,这是第二招!发第三招吧。”

这时老怪方知这个瞧着不起眼的老头子,的确有超凡入化的功力,凭这两掌推出之力,何异万钧,即当代武林顶尖高手二老—神尼也不敢攫其锋锐,这老鬼究系何人,什么来历,竟然不避不让,身不离原地,旋转之间,袍袖微微摆拂,将这万钧之力化解于无形,这种功力之高简直不可思议。

任是老怪素常狂傲自负,也不禁为异人这种功力声威所慑夺!异人的喝声,他好像充耳不闻,只是呆呆地站着,望着异人发怔。

的确以老怪七八十年的功力修为,可说是已臻绝顶,异人却把他视如粪土,且异人化解他万钧掌力的这种轻描淡写的旋身拂袖,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末闻!

这是什么功力,叫做什么名堂他更是一点不懂,一点不通!一二两招皆是看家本领,二十年来苦练而成的秘学神功,以全力发出,不但未能伤得对方,对方根本毫未动容,连闪让也没闪让!在这种形势之下功力相差何止霄壤,老怪如何还敢妄发第三招,发了还不是等于零!

老怪到底不愧为一只阴险狡黠的老狐狸,心中念头如风车似的一阵轮转,立时变颜换色,向异入抱拳—拱,笑说道:“老前辈当年既能随意出入玄阴天都宫,想必系家师祖旧识,晚辈因系不知,才开罪冒犯,你老人家又何必与晚辈一般见识呢……”

老怪说到这里略微一顿,又道:“你老人家世外高人,既不愿道出姓氏,晚辈当也不敢勉强,如果你老人家此来有何吩咐,尽管请说明,只要晚辈力所能及,晚辈定当遵命照办,若无事你老人家尽管请便,北天山玄阴宫附近虽被晚辈划为禁地,不准外人侵入一步,但对你老人家例外,从现在起,北天山玄阴宫,你老人家爱来就来,爱去就去,晚辈热诚欢迎你老人家常来!”

异人见老怪连发两招后,第三招并未跟着发出,反而说出这番中肯动听的话来,已明白老怪的心意是啥,心中不由暗骂道:“你这魔崽子,较当年你那师祖尤为狡黠险诈万分!”

异人闻听老怪逸番话后,忽地哈哈一笑,笑声响彻长空,空谷回音,四山响应,鸟雀惊飞,群兽惊吼,笑声入耳嗡嗡,震耳欲聋!内功之高,直是罕闻罕见,老怪及二徒闻声均不禁心神一震,脸色突变!

幸异人虽以内家最高无上真力发笑,也只是哈哈一声,时间极为短促,且异人也不想存心伤人,不然老怪师徒三人,要不为这种内家无上真力发出的笑声震伤才怪哩!

异人笑声一落,便说道:“你这魔崽子,心思果然狡黠,比你那死去的师祖玄阴老鬼高得多!”

老怪知道心意已被对方猜破,一张青惨惨的面孔,也不禁泛起了红色,若是换一个人,不是这么一个武功高深得不可思议,无法动手的人的话,老怪要不恼羞成怒,立刻动手才怪!不过真要是换上一个人的话,老怪也不会说出这些话了。

异人接着又说道:“你这魔崽子既然这么说法,我老人家也不为己甚,况我老人家已戒伤杀百多年,对你这魔崽子,当然也不会例外,不过我却有几句话警告你,你不要以为你那点功力,有什么了不起,想凭它称霸武林,与正道中人一较长短,用不着老一辈的人物出场,就只凭几个后生小娃儿,你那点功力,恐怕也讨不了好,而且那几个小娃儿现已兼程赶奔北天山而来,不出十日必到,不若依我良言相劝,趁着这个小娃儿未到之先,赶紧离开玄阴宫,另觅一处深山大泽隐匿起来,从此改恶向善,严禁门下弟子复出江湖为恶,这样或可免除劫数,否则你这魔崽子迟早定必步你师祖后尘!”

老怪闻听,心中不禁有点不服,暗忖道:“你这老鬼说话也太欺人了,我功力虽不如你,但最低限度也苦练了七八十年,何至连几个小娃儿都不如,那几个小娃儿不来我北天山便罢,要真的来了,我倒要好好的斗斗那几个小娃儿,看看他究竟有什么出奇惊人的功力!”老怪心里在这么想,口里可没有说出来,但异人是何等人物,老怪犹豫怀疑不信的心思,瞒得了别人,焉能瞒得功力通玄的异人。

异人忽然一笑道:“不相信,尽管等候那几个小娃儿来吧,斗斗就知道我老人家的话是真是假!”异人的话刚一说完,老怪忽然想起,二十年埋首北天山中足迹未出半步,这次虽曾出江湖半年,但亦从未与任何武林中人对面结仇,几个小娃儿为何要来北天山找我,难道是二十年前的仇家后代不成?想到这里,心念一动,便双目望着异人问道:“老前辈既知几个小娃儿赶奔北天山而来,当亦知此来目的了。”

异人又一笑说道:“几个小娃儿此来目的,当然是找你这魔崽子,还用多问吗?”

老怪说道:“但晚辈足迹不出天山已二十余年,自问从未与人结过怨嫌,不知几个小娃儿来找我何事?老前辈想来定然清楚了。”

异人闻问,略一沉吟说道:“好吧!我老人家今天就好人做到底,干脆就全告诉你吧!”

异人说着,双目微一开合,望了老怪一眼,这才继续说道:“来的人,为首的是一个姓肖的小娃儿,所有好手之中,也数这姓肖的小娃儿武功最高,这娃儿乃是你这魔崽子从金陵栖霞山上劫掳来那小娃儿的义兄,刚才来的老化子师徒和那姓何的女娃儿,与姓肖的那娃儿都有极深渊源交情……”

异人说到这里,略微一顿,又道:“我老人家话说到这里为止,魔崽子,如何处理你自己酌量着办吧!”老怪一听,这才明白一切。

真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异人一提说到这次来北天山为首的人,是一个姓肖的娃儿,老怪心中就不禁微微一震。原来最近数月来,肖承远的名头轰传江湖武林道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老怪这半年来,却正好在江湖上,联络昔年同党,岂有不知之理!

老怪问道:“老前辈所说的姓肖的娃儿,是不是最近江湖武林道中轰传着的玉扇书生的传人肖承远?”

异人忽地神目倏张,这回却没有马上即闭,注视着老怪,老怪只觉得异人的目光,直如寒电利刃刺人,老怪恁高功力,与这两道寒光一接触,也不由浑身像触电似的打了—个寒噤!

只见异人将头微点,说道:“不错!正是那娃儿!”

在栖霞山顶掳劫云龙也是老怪太爱云龙资质美好,欲想收为传徒,云龙不肯,才硬行掳劫回山,未考虑到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万料不到,因此却惹来了这大的麻烦!

凭老怪那种平素凶横狂傲的人,当然也就不见得十分害怕这些麻烦,况江湖传说肖承远武功如何如何的高,又如何如何的出奇神妙,但终是传说,井非目睹,凭七八十年功力胜败属谁,尚还难定。

况且姓肖的只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娃儿,武功再玄,再神,再高,又能高到哪里,他实在有点不信,凭他七八十年的深厚功力,就不能胜他!不过在玄阴教一切末恢复,尚未正式露面江湖之前,他还是真感这件事情有点辣手不易对付。

异人说后,便又闭上了眼睛,说道:“你掳来的那小娃儿,资质根骨的确是练武的上乘之材,不过在你这魔崽子手里,也学不出什么好东西来,而且他也不会拜你这个魔崽子师傅,是我老人家看上了他,已经派我座下神雕,驼着送往我居处去了,你也不必再烦心,以为是别人救走了。”

异人说到这里,忽地双目倏睁,神光电射,令人寒栗地望着老怪一声大喝道:“善恶只在一念!就看你是否能够悔悟了!”这一声当头捧喝,不啻是醒醐灌顶,老怪只觉得心神—震!

异人喝声方罢,只见肥大袍袖微微展拂处,矮胖的身躯已腾空而起,飘忽之间,已出去数十丈,眨眼工夫便消失了踪迹!这种功夫,只把个老怪看得目瞪口呆!

异人心意,是心念老怪一身武功,虽非玄门正宗,但修为到这种至高境地亦颇为不易,本想使老怪化暴戾为祥和,改恶向善,故才不惜苦口婆心和老怪罗嗦了这—大堆,最后还使用一声当头棒喝,这才离去,目的在使老怪闻喝声后能够心生空明,憬然醒悟!

奈何老怪恶性太深,岂是善言能够功使醒悟,—声当头棒喝,除却心神感觉一震之外,任何反应均未发生,异人竟白费了一番心机!

话分两头,且说小侠肖承远与天台双怪申昌申义兄弟、五毒掌尹华等一行四人,由南浔镇动身,为了一路上好放马疾驰,故未沿官道行走,专走荒郊僻路,放开缰辔一个劲的狂奔,扑奔新疆!

这四匹马,虽非异种龙驹,但也都是干中选一难得的良马。四人均是心急如火,恨不能肋生双翅,立刻飞到北天山玄阴宫救出云龙,免得何云风单身涉险发生意外!

四匹良驹这一放开脚程,只见十六只铁蹄翻腾,好像蹄不沾地,马身似疾箭向前直穿,真是疾苦流星赶月,快似闪电奔雷!

四人四骑不分昼夜的兼程紧赶,沿途除了吃饭之外,可说是极少休息,投店住宿那更谈不上 三天也难得投店休息一夜。

人毕竟是血肉之躯,怎经得起长途星夜兼程不息的紧赶,小侠内功虽是深厚,但旁观者清,天台双怪和五毒掌三人,皆已看出小侠脸容日渐憔悴!

虽是如此,一路上肖小侠若不先说休息,天台双怪和五毒掌三人不好意思说出休息,而且三人与小侠同行,相处日久,都已了解小侠的性情,仍是—个不折不扣个性爽直、胸怀坦荡,至性中的人,同时更于这段时期中,看出了小侠心中焦急的程度,体会出小侠的心意。因此,小侠不说休息,三人也就更加的不好意思先行休息。

其实三人又哪里知道,小侠脸容憔悴,岂是为长途赶路劳累所致,实在是因为忧心过度耳!

小侠自云龙被掳的讯息后,就忧心如焚,再加上何云风单身前往涉险,内心也就更为忧急万分。这乃是因为何云风与他井无深交,何云风之所以如此孤身单剑追踪天山老怪巢穴,毫无疑问,因云龙是他义弟的关系,天山老怪功力深厚,武学高绝,岂是等闲,何云凤孤身一人追踪前往,岂不险极?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怎对得起这个仅有一面之交的好友?

这还是小侠尚不知何云风是女儿身,若是知道,恐怕更要急煞!

这天傍晚时分,已赶抵甘肃玉门附近,因系所经之地乃荒郊僻道,并无镇店可以投宿。

四人四骑紧赶了一天的急路,岂只是人已感觉饥累,坐下的马儿经过一整天的疾驰,浑身已是汗淋,鼻息咻咻,口中直喷白气,不断发出嘶嘶之声,脚程也渐行渐慢,显然已是疲乏不堪!

三人见肖小侠并无觅地休息的意思仍一个劲的纵马疾驰!天台双怪老大申昌心道:“这样不分昼夜的紧赶,固然是能早到天山,但人也必已精疲力竭,疲乏不堪,如何还能与天山老怪搏斗教人?”

申昌这样一想,于是便忍不住向小侠说道:“小兄弟,天已傍晚,我们也该找个地方吃点东西休息休息,明天一早再动身赶路吧!”

肖小侠说道:“时间还早,我们还是趁着这月夜,再紧赶上一程,再找地方休息吧!”小侠口中一面答话,一面仍是纵马疾驰,丝毫未曾稍停,说话之间,肖小侠的马已前窜出五六丈远去。

申昌不禁眉头一皱,连忙猛地一抖缰绳双腿使劲一夹马肚,赶上前去与小侠走了个并肩,说道:“小兄弟,你且把马放慢一点,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呢!”

肖小侠闻听得申昌的话声急促而又沉重,不禁一怔,猛地一勒马缰,那马正一个劲的往前疾驰中,小侠这一猛收马缰,全然出乎意外,马头一昂,一声长嘶,两只前蹄便腾起半空,人立而起,连两只后蹄也几乎刹不住冲劲,要离地跃起!

“申兄有何话说?”小侠双目神光灼灼,脸露诧异之色的怔望着申昌。

申昌望着小侠问道:“小兄弟,我们赶去北天山何事?”

小侠不禁一怔,脸上掠过一丝迷惑不解的色彩,感觉诧异地望着申昌说道:“咦!怎么?申兄忘记了,我们此去北天山,是赴天山老怪玄阴宫中教人呀!”

申昌又问道:“天山老怪武功如何?”

小侠见申昌这样问他,不禁更加感觉莫名其妙,不懂申昌为何突然想起问他这些话?

小侠毫不犹豫地脱口答道:“闻听传说老怪武学高绝的功力深厚!”小侠说到这里,略微一顿,不解地望着申昌问道:“申兄问这话是何意思?……”

申昌微微一笑并没有答复小侠的问话,却反向小侠续问道:“以小兄弟一身盖世奇绝,深厚功力,此去天山,是否能够稳操胜算?”

小侠闻言,不禁一呆,道:“这……”字,觉得实在难以预说胜负。

这时,二怪申义和五毒掌尹华二人早已来到,伫马旁侧,四道眼光均目注着小侠面容神情,默不出声的听二人谈话。

小侠这字出口,井未继续说下去,三人均知道小侠胸怀坦白,了解小侠心中的意思,没有把握的话不愿随便乱说。但小侠不说下去,三人也都不出声,只拿眼光望着小侠,那意思是等候小侠的答复。

小侠剑眉微蹙,低下头沉思了一阵,倏地抬头,星目神光慑人的扫视了三人一眼,说道:“老怪武学功力高深,只是耳闻,并末目睹,小弟如何敢预言胜负?此行生死实难逆料,不过……”

小侠说着,星目忽扫视了三人一眼,又道:“我义弟云龙被掳,北天山玄阴宫纵是刀山剑林 我肖承远冒万死亦必须—闯,三位兄台如……”

小侠说到这里,略微一顿,他是在寻思适当措词,一顿之后,这才又道:“依小弟的意思,这事本与三位无关,何必前去冒险犯难,趟这浑水,不如就此请返,由小弟一人前往吧!”

二怪申义五毒掌尹华二人,虽不大明白大怪申昌在此时此地,为何会忽然向小侠这样问话,但却知大怪必有用意!小侠这话一说出;三人闻听均不禁一怔,知道小侠误会了意思。

五毒掌尹华首先忍不住急说道:“小侠这话怎说,我弟兄也是江湖成名露脸的人物,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而且……”

五毒掌尹华话还未说,申昌就抢着正色说道:“小侠休得往偏处想,误会申昌的意思,我弟兄虽不敢自喻为肝胆照人,豪气干云的人物,但亦颇知扛湖道义,为朋友只要一语承诺,我弟兄虽肝脑涂地,斧钺加颈,亦不会稍皱眉间,有畏缩之意,况我弟兄师门与小侠师门尚有渊源,不论是凭江湖道义,师门渊源,我弟兄亦不会出尔反尔,中途畏缩而返!并且……”申昌说着,望了小侠一眼,只见小侠低头默默,神情严肃,意颇动容。

申昌又接着说道:“小侠前往玄阴宫中救人固然与找弟兄无关,但我们青龙帮中重要人物已赴天山,我青龙帮中人焉能袖手旁观,且这人在天山若有什么闪失,对我们青龙帮名誉关系极大,只要这人在天山真有什么闪失,到那时恐怕就非是你小侠一人的事了,青龙帮纵冒毁帮之险,亦必要与老怪拼斗,一决雌雄!”

申昌说到这里一缓严肃的语气,缓和地说道:“尚请小侠思之,依据上面这几种情形,我弟兄今天就是陈尸天山,焉能就中途返回,置武林道义于不顾之理,况我们此去天山未必—定就败哩!”申昌这番话,不但义正词严,而且言出肺腑,语意中恳真挚!

小侠闻听,不禁肃然动容,连忙向三人抱拳一拱,望着申昌说道:“申兄所言极是,尚望原恕小弟愚鲁,出言无状之罪!不过……”小侠说着,略微一顿,望了三人一眼,又道:“申兄所问,实使小弟难以置答,故才生误会,但申兄问这话,究竟是何意思,尚祈明白告知,小弟索性笨拙,实在不懂是何用意?……”

申昌闻言,不由得一阵哈哈大笑道:“小兄弟,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申昌说着,忽又问道:“小兄弟,我们此去北天玄阴宫中,是不是将有一场生死搏斗?”

小侠点点头道:“当然,此乃必然之事!”

申昌笑道:“这就是了,以小兄弟一身武学功力来说,与天山老怪相较究竟怎样?胜负属谁,全未敢预料,古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现在我们只知己,而不知彼,巳落了一层败着,古兵法又云:兵在精,而不在多。凡出战之前必须养精蓄锐……”

申昌说到这里,略一停顿,望了小侠一眼,只见小侠在凝神侧耳静听,腔上嘴角微赶笑意,满是风尘的玉面上,另有着一种异样的神彩。

申昌乃又说道:“我们自南浔镇动身以来,一路上紧奔疾驰,不分昼夜,只顾赶路,从末好好休息过,虽说是救人如救火,越快越好,但我们亦必须注意到,养精蓄锐之语,不然。缘我们这样星夜兼程不顾疲累,固然可以早日赶到天山,可是人也定会疲累不堪,请想精神疲倦不堪,早到达天山又有何用?况天山老怪功力非凡,精力不充足,如何能与之对敌?再说我们只知己,面不知彼,巳先落了一个败着,如何还能不养精蓄锐!”

申昌说着,双目精光灼灼的望着小侠,续道:“也许小侠尚不自觉,最近我看小侠脸容憔悴,显然是疲累过度的关系,如再这样不顾一切地狂赶下去,天山虽然能够早到,但还不是欲速则不达!如今距天山已不太远,只不过千里路程,顶多也不过五六天时间即可赶到,所以我的意思是,要小侠从现在起早行夜宿,按程赶路,养精蓄锐,俾到天山后,好放手教人,行事,不知小侠意下如何?”申昌这番长篇大论,道理十足,只听得肖小侠面现惭愧之色。五毒掌尹华与二怪申义,也这才明白大怪申昌绕着圈子,说了这半天的真意所在。

肖小侠便向申昌抱拳一拱,脸含愧容的说道:“申兄这番话使小弟茅塞顿开,也是小弟一时因心急教人,遂全末想到这些,既如此,从现在起,行程一切,但凭申兄做主,小弟当唯命是从!”

申昌哈哈大笑道:“小兄弟,你是我们此行主将,我申昌有何德何能为此行之主,我只不过是贡献一点浅见而已,只要小侠接受我这点拙见,我已感觉极为高兴了!“

五毒掌尹华在旁便也说道:“小侠,申兄这话很对,你乃我们四人此行之主,如何能推与申兄,只是申兄的意见你却要接受,此行—切,还得由你做主!”

正说之间,蓦闻前途去路,鸾铃声大作,马蹄声宛若擂鼓,月光下只见六七骑马疾奔而来!四人一见,知道在这月夜荒郊僻道上放马疾驰的必是江湖道上人物,四人为了避免麻烦,不等马到临近,便各自一拧马缰,向道路两旁让开。

这六七骑马来得好快!晃眼之间,已从十多丈外,来到临近擦肩而过!真是快若电闪,疾逾奔雷!蓦闻六七骑马上,有人惊异的叫出一声:“咦!”霍地一收手中马缰,那马一声长嘶,人立而起,前蹄一落,便伫立地上不动。马上人复又一带马缰,马便掉转头来,缓缓走到距离肖小侠六七尺远近停住。

这时另几骑马,也均已刹住,转过马头走回来,伫马停立在这匹马的身后八尺左右。肖小侠一看马共有七匹,马上人的长相,一个个都不高明,而且穿着不伦不类,僧,道,俗三者俱全,七人中另—人,长相还可以看得过去!

一张白净的面孔,配着三绺长须,双眼神光充足,只是双眉稍嫌上吊,满脸露着阴险之气,穿着一件文士长衫,倒还勉强说得过去。其他六人就不用说了,不是凶睛恶眼,便是满脸横肉丛生,再不然就是尖嘴猴腮,形形色色,丑相不一,令人一看就知道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这七人相同的都是双目神光充足,精芒闪闪,两太阳穴凸起老高,显然均是功力深厚,身怀绝高武学的内家高手。

五毒掌尹华一见这七人,心中不禁暗吃一惊,虽然这七人他并不完全认识,只认识三人,心中也不由得暗暗嘀咕,忖道:“这几个魔头,怎么会走到一起来了?”想着便不动声色的向天台双怪申氏兄弟暗暗递了个眼色,三人拢马到小侠身后,暗中凝神戒备!

原来这六七人皆是边陲一带有名的魔头,这七人是一道二僧四俗。一道乃昆仑山清阳观主青阳真人,二僧乃显昆仑山光教寺住持法慧与其师弟法广,四俗是阴司秀士杨光祖、双判追魂余义章、蛇怪闵煜、活骷髅姜万宗等七人。五毒掌尹华认识的三人,便是清阳真人、阴司秀士杨光祖、活骷髅姜万宗。

尹华在未入青龙帮之前当年活跃在川滇绿林之间,与这三人曾有—面之缘,尹华为人虽介于正邪之间,但对这三人恶行却深山不齿,且三人性情又极粗傲,辈分又较尹华高出半辈,颇有瞧不起尹华之意,尹华也就落得不理三人,大冢井水不犯河水。

你道这七人为何走在一起,为何在放马狂奔之间,一发现小侠肖承远便停马不前呢?那发出一声惊“咦!”圈马回头目注肖小侠的人,又是谁呢?

原来便是双判追魂余义章只因肖小侠在大茅山区伤了鬼手林旭后,玄衣女侠张依兰问起小侠用的是什么招式,怎么恁的玄奇神妙,连看也没有看清楚,鬼手林旭便负伤逃去。也是小侠一时大意,随口说出了这是“苍虚秘笈”中的奇学招式。

不料却被隐身一旁,欲找鬼手林旭晦气的人听去,这人就是双判追魂余义章。

余义章当时自料决非小侠敌手,因为小侠与鬼手林旭动手过招,他在一旁可看得清清楚楚,与其说鬼手林旭是败在小侠的第十一招上,不如说是败在第一招上来得恰当,原因是在初十招内,小侠只是闪避飘忽,一任鬼手林旭出招抢攻,并未还手,直到第十一招上,小侠才还手,只是一招,正如玄衣女侠张依兰所说,连看也没有看清楚,鬼手林旭便已负伤逃去。

故余义章才未敢出手偷袭,待小侠和龙虎掌东方荣夫妇走后,这才悄然离去,赶返边陲,约了这几个魔头,一起赶赴中原追踪小侠,劫夺武林奇宝“苍虚秘笈”。真是冤家路窄,不意走到此地竟巧遇上了小侠等四人。

余义章目注小侠,精芒暴射,倏地一声喝道:“姓肖的小子,想不到你也来到了这里,这一来倒免得爷儿们受那跋涉之苦,找你去了!”

肖承远闻言以为又是黑风帮的人追踪来了,心中不禁有气,暗道:“你们这班贼崽子,—批又一批,尽管纠缠不休实在讨厌,今夜我要不给你们一个厉害,谅你们决不肯罢休!”小侠这样一想,便暗中下了决心,立意要像在茅山一样的大开杀戒,甚至比在茅山要更狠辣些!

其实小侠又怎想得到这批人并不是黑凤帮属下,一个个武功均较黑风帮的高手为高,他们所以找小侠,目的是想掠夺武林奇宝苍虚秘笈的呢!

只见小侠忽的剑眉一挑,朗声喝道:“我看你们黑风帮这批无耻的贼崽子,今天小爷要不给你们一个真的厉害,以后还不知道要怎样向你小爷纠缠不休哩,现在没有别的话可说,你们就划出道来,小爷准定接着你们的就是!”

余义章嘿嘿一声冷笑道:“小子!谁是黑风帮的人,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小侠闻言不禁一怔,怎么?他们不是黑风帮的?小侠的玉面上立刻掠过一丝迷惑不解的神色,诧异的望着余义章问道:“你们既不是黑风帮的人,你们又找我作甚?我与你们又有何仇?”

小侠这样一问,天台双怪、五毒掌尹华三人都不禁感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这双判追魂余义章找肖小侠是为何故?

起初余义章突然出声惊“咦”,勒马回头,清阳真人等六人。也不知道为了何事,只好伫马停立一边,后来听余义章发话,口喊姓肖的小子,他们这才明白,原来面前这个少年书生,便是他们此行目的要找的人,也就是武林奇宝“苍虚秘笈”的得主。

余义章阴侧侧一声冷笑道:“小子,你说得不错,我们并没有仇,但我们找你是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商量!”

小侠不禁更感诧异地说道:“什么事,不妨请直说,只要我肖承远力所能疑,无不遵命照办!”

余义章忽然一声怪笑,笑声有若怪枭呜叫,笑罢,双目陡地精芒暴射望着肖小侠说道:“闻听小侠乃武林奇宝‘苍虚秘笈’得主,我们想请小侠借给一观以开眼界!”

余义章此话一出,天台双怪申氏弟兄、五毒掌尹华等三人,均不禁大吃一惊,心中暗道:“难怪小侠武功恁的玄奇深厚,不但是奇人玉扇书生老前辈的传人,而且还是流传武林数百年武林奇宝‘苍虚秘笈’的得主,一身武学怎的不奇绝,功力怎得不探厚得令人难测!”

小侠闻言脸色突然一变,但随又恢复镇静地望着余义章,神情从容自若地朗声问道:“阁下此话,从何处听来?”

余义章闻问,嘿嘿一声怪笑道:“纸岂能包得住火,小侠得到这种武林奇宝‘苍虚秘笈’,武林中焉能没有人知!”

余义章说到这里,忽地猛睁一双凶睛,望着小侠厉声喝问道:“这苍虚秘笈小侠是借与不借?”

小侠仍是神态从容自若地说道:“阁下要借苍虚秘笈不难,但必须先说明,何以能知道苍虚秘笈为小生所得?”

余义章哈哈一声怪笑说道:“大茅山中小侠与玄衣女侠张依兰谈话之肘,适巧我老人家路过该处,听得清清楚楚!”

余义章说罢又哈哈一声怪笑,笑声有若狼嗥,刺耳难听已极!笑罢忽地厉声喝道:“小子!我看你还是识相点,乖乖拿出来,免得我们动手,那时候不但苍虚秘笈,依然要给我们,还得饶上你这条小命。”

肖小侠这才明白,原采是那天茅山中与东方荣夫妇谈话无意中说出了苍虚秘笈 被这贼崽子窃听了去,约于人来一心想掠夺苍虚秘笈。

肖小侠哈哈朗声一笑道:“不错!茅山中我曾亲口说过这话,苍虚秘笈也正是我所得,但阁下尊姓大名尚请见示,还有你那几位朋友也请介绍一下,我们再谈好吗?”

余义章闻听便先报了自己名号,然后又指着六人向肖小侠一介绍了一番,这才说道:“小子!你在江湖上,对于我们这几位老人家,大概总有个耳闻吧!”

天台双怪和五毒掌尹华三人,闻听余义章这番介绍心中都不禁一惊,暗中直犯嘀咕,忖道:这几个魔头无一不是穷凶极恶难惹的人物,苍虚秘笈为武林奇宝,小侠如何会给他们,眼看今夜便有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搏斗,虽然三人心中皆相信,凭小侠的一身奇学功力,七人中任何一人皆非小侠敌手,只是他们共有七人,自己这边只有四人,几乎差了—倍,这场搏斗胜负实在难以预料。

在余义章心中认为,这七人的名头—说出来,肖小侠一定腔露惊容,岂料小侠竞好像茫然无知,对几人全然视若无睹。

只见肖小侠剑眉一皱,播撂头道:“不知道,不曾听说过。”说实在话,小侠还是真的没有听过这几个魔头的名字。

余义章闻言,起初以为小侠是有心戏弄他,礁不起他们,后来一想,觉得很有可能,因为小侠出道不久,也许是真的没有听说过,而且最近几年中,除了自己在江湖上走动外,其他六人差不多已二十余年未出江湖,埋首山中苦练武学,以待日后再重出江湖与武林正道人物一较长短。这小子能有多大,充其量亦不满二十岁,又怎能知道这几人的名头哩!

余义章嘿嘿一声冷笑道:“小子!废话少说,我们几位老人家的名头,不管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现在只问你,苍虚秘笈是借还是不借?”

肖小侠知道,这批魔崽子口中说是借,说得虽然好听,其实还不是有借无还,再说就是果真是借,也不能借给这些恶魔,况那苍虚秘笈,临下山时已交给恩师保管,又不在自己身上。

肖小侠微微一笑,从容地说道:“借是可以,不过……”肖小侠是存心戏弄余义章,话未说完,故意住口不说,面现犹豫之色,望着余义章。

余义章一听小侠说了句“借是可以”后,便忽地住口不说,还以为小侠是想提出什么交换条件,心念不禁一动,望着小侠急问道:“不过什么?小侠是不是有什么条件?只要我们力所能及无不照办,小侠不必犹豫,尽管请直接明说好了!”

肖小侠本是存心戏弄,却不料余义章误认为小侠是想提出条件交换,小侠心念不禁立时—动,心想:“我何不就借此利用这几个魔崽子,访查我杀家仇人,川中五鬼的踪迹!”但转而一想,又觉得有点不妥,万一这几个魔崽子果然答应下来,访查出川中五鬼的踪迹,话出如风,如何能收得回来,岂能说了不算,那时岂不是弄巧反拙吗?

小侠这样一想,立刻便打消了心中一闪而过的念头,依然本着戏弄的心意,神态从容的说道:“条件倒没有,只是……”话仍是半句不完,拖着一个尾巴,真令人心中着急也急煞也!

余义章闻说没有条件,但只是下面还是没有下文,不禁一怔,不知道小侠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急道:“只是什么?别再吞吞吐吐的了,干脆爽快地说吧!”余义章话完,双眼便盯在小侠的俊脸上,静待着小侠说出来究竟只是什么。

小侠生性虽极敦厚,但亦聪颖机灵异常,深山五载习艺末与外界接触,根本不知世间人心险恶,更不知江湖道上的阴诈重重,再加上玉扇书生的陶冶,从不懂得阴险狡诈为何物?这些日子来天台双怪与五毒掌尹华三人,不断的述说江湖阅历,险诈种种,虽还说不上已变成了个十足的老扛湖,但却比初下山时节,精灵得多了。余义章这种问话语气,焦急露于言表,哪有不明白其心意之理。

肖小侠忍不住哈哈一声朗笑,轻描谈写地说道:“阁下要借苍虚秘笈本无不可,只是这东西现在不在小爷身上!”

天台双怪和五毒掌尹华三人,伫马立在小侠身后,虽对小侠这种大敌当前,神态仍然毫不慌张,从容自若的样子,心中极为钦佩,但一直在暗暗担心着,不知道小侠将怎样打发这几个魔头。故二人在旁始终未发一言,恐怕会扰乱了小侠的心意。肖小侠这话一出,三人这才明白,小侠闹了这半天结果却是这么一句话,分明是存心在戏耍余义章的,心中不禁暗暗窃笑,忖道:这魔头平素自负极高,狂傲颇甚,从未被人戏耍过,想不到今天阴沟里翻了船,为着一本武林奇宝苍虚秘笈,竟遭小侠这样作弄了半天,所得到的只是这么一句轻描淡写的话。

但三人均知老魔素性凶顽,怎肯甘心受这种戏弄,肖小侠这句话,说得虽是那么轻描淡写,但却无异是一枝导火线,说不定老魔立刻发难动手,这老露—动手,其他六人亦必动手毫无疑问,本来凭这几个魔头的身份辈分,极高的自视,可能不会同时出手对付一个少年后辈,但为了苍虚秘笈,这些魔头说不定会不顾一切地同时出手,而且小侠武功实又高得出奇,若单打独斗,这几个魔崽子要想胜小侠,实在势比登天还难!于是三人暗中也就更加的凝神戒备,以防这几个魔头突然发难动手!

肖小侠一语说出苍虚秘笈不在他身上,余义章闻言不禁一怔,旋也立即会意,这半天是受了小侠的戏耍,当时就忍不住要发怒,但为了苍虚秘笈,结果还是强掩着怒火未发。余义章口中“哼”了一声道:“不在你身上,又在何处?”

肖小侠本想照实说出在恩师处,但一想恩师已隐迹七八十年未履江湖,江湖上可说是已无人知晓,假如说出,说不定因此替恩师会招惹下麻烦呢!想到这里,便微微一笑说道:“在何处,焉能告诉你们这批魔崽子!”

五毒掌尹华一听小侠这话,知道余义章必怒,情形已到—触即发之际,为恐小侠再和南浔镇上一样,心怀仁慈。于是便急忙提醒小侠说道:“小侠,我们前途还有正事,不要和他们纠缠,耽误了我们的正事!”

余义章在闻听小侠话后,本已怒极,正要发招突旆辣手先发制人,企图一招成功,可是这家伙本是个极其阴险诡诈的人物,他曾亲眼目睹小侠一身奇绝异学,深恐一击不成反要吃亏,自料绝非敌手,微一犹豫之间,五毒掌尹华已出声提醒小侠,意思教小侠速战速决,不可纠缠,拖延时间。

肖小侠是何等聪明之人,闻听尹华之言,立刻懂得了尹华的用意,遂答道:“我知道。”

余义章狡诈成性,虽明知自己决非小侠敌手,却也不好换人代替,但弓在弦上又不得不发,正犹豫,闻得尹华开口,立将一怒火发到尹华身上。

只见他凶睛猛地一瞪,精芒暴射地瞪着尹华嘿嘿一声冷笑,怒喝道:“好大胆尹华,在我老人家面前,焉能有你发横的份儿!”

这余义章真是恬不知耻,欺弱怕强 站在跟前的肖小侠,他自知不敌,不敢惹,却迁怒于五毒掌尹华,在尹华面前卖老称雄!

五毒掌尹华也是成名江湖数十气,血性中的人,见这余义章向他怒喝,找到他头上,虽然自知非其敌手,但亦不肯示弱!

其实以五毒掌尹华的功力武学,虽非余义章敌手,但最低限度亦可支持个百余招不败,况且最近这段时间与肖小侠同行相处以来,沿途上经小侠不断指点,功力虽未增进,武学招式已较前增进了许多,轮功力尹华或者难免吃亏,但以武学招式来说,尚不知鹿死谁手呢!不过这些在五毒掌尹华和天台双怪三人本身,都尚还未发觉罢了

五毒掌尹华闻言,不禁哈哈一声大笑,叱道:“呸!别不要脸了,你这魔崽子的那点功力,以为我不知道吗?发的什么狂!”

余义章是深知尹华武功,断定非其敌手,吃定了尹华。这双判追魂真不愧是个凶狡极点的人物,身形一晃飘身下马,舍弃了肖小侠,向五毒掌尹华一招手,喝道:“来!我们来比划比划,看看你这几年来增长了多少功力,竟敢这样卖狂,目中无人!”

五毒掌尹华怎会示弱,闻言嘿嘿一声冷笑,便也飘身下马,在余义章对面八尺左右站立,喝道:“姓余的,尹某功力虽然没有什么长进,自信尚能接得下你百招,你有什么能为,尽管施展出来吧!”

余义章咭咭—声怪笑,声如枭叫,正要发招动手,企图先毁了这个当年称雄川滇两省绿林间的魁首,以示凶威!陡见眼前人影一闪,肖小侠已从马上飘身落地,拦在五毒掌尹华的身前,说道:“尹香主且请退过一边,这不关你们青龙帮的事,这朋友是冲着我肖承远来,还是由我肖承远来领教这位余朋友的绝学高招吧!”

尹华一见肖小侠横身拦在他前面,知道小侠心意,是怕他不敌受挫,心中不禁既感激又钦佩!闻言便叮嘱道:“小侠,小心!”说罢,便往后退立一旁。

这时天台双怪知道今夜事情不能善了,不见真章儿绝对不行,便也飘身下马与尹华并肩立在一起,凝神戒备。

肖小侠叫尹华退去,便望着余义章朗声说道:“冤有头,债有主,尹香主乃青龙帮中人,与我姓肖的并无瓜葛,只是同路办事,你们既是冲着我面来 为何放着我这正主儿不找,却拖泥带水的去找青龙帮尹香主的麻烦,这算是哪一号?”

余义章舍近求远找尹华的晦气,本是心存诡诈让别人和小侠动手,免得他折翻在小侠手里丢人。其实他邀约来的这六人中,除了活骷髅姜万宗和法广二人的心眼较直,脾性较为粗鲁暴躁,其他四人还不是都和他一样是阴险狡诈的魔头。

六人被邀约见面之后,心中便都已料到,这苍虚秘笈得主,年纪虽轻,必已习成苍虚秘笈中绝学,武学高不可测,否则余义章为何不当时动手掠夺,眼巴巴赶回边陲来遗约这多人前往劫夺,于此可见这少年定必辣手,是无疑问!是故自遇上肖小侠,六人一直不曾出声,始终在作壁上观。

苍虚秘笈为武林流传数百年的武林奇宝,谁不想获得占为私有,但这六人皆各有各的打算,各有各的心机,都不愿先出头,想先看看小侠的武学如何,然后再作计较。及至后来,见余义章舍近求远,不找小侠反而去找五毒掌尹华的晦气,心中颇感诧异,及后一想也就恍然悟出余义章的用心,心底也就更加警惕,不肯妄自出手,免得苍虚秘笈不曾得到手,反而先栽个大跟头。

活骷髅姜万宗与法广脾性较为暴躁,见余义章受小侠戏弄,早就忍耐不住,想跃出动手,但均被法慧与蛇怪闵煜二人暗中止住。法慧乃法广师兄,法广当然听他师兄意思,活骷髅姜万宗与蛇怪闵煜交往极探,素常亦极信服蛇怪的为人深沉机警,因此,经蛇怪一阻止便亦忍住。

肖小侠这一横身拦在尹华前面,殊出余义章意外,再加上小侠这番话不但是贬损,而且还含着鄙视不屑之意!任凭余义章如何狡诈,闻听肖小侠这番话,老脸上也禁不住感觉得热辣辣发烧,不用说当然是变成猪肝颜色下。

余义章这时真是势成骑虎难下,只得一咬牙,一声沉声道:“小子,你有多少功力,敢于这样发狂,难道我老人家怕你不成?苍虚秘笈现在何处,我看你还是乖乖地说出来吧,我老人家体念上天好生之德,饶你一条小命,放你们逃生,绝不难为你们,否则,哼!”忽地凶睛猛瞪,精芒暴射的望着小侠,口中一声冷“哼”又道:“不管你们四人有无瓜葛,今夜都得给我留下!”、

肖小侠闻言,不禁微微一声冷笑道:“凭你也配说这大话!”

余义章蓦地一声暴吼道:“小子,你就先接我—掌试试!”霍地双臂一圈,错腕扬掌,往外一推。话未落,掌已推出,掌风卷起一股狂飙,强劲无比的直向小侠当胸击来。

到底不亏数十年修为的内家高手,功力到底探厚不同凡响。只是他今天碰见的对手功力太高,小侠年纪虽轻,但因福缘深厚,功力比他高深太多,加以又已习得玄门上乘心法,那九天玄门大乘神功更是威力绝伦,经小侠这几月来勤加苦练,又增进了许多,况小侠任督二脉已通,玄关之窍已开,本身真力更是充沛不已!

只见小侠倏地剑眉一挑,—声朗喝道:“恶赃,敢尔!”也末见小侠如何提气运力,只单掌向外一挥,立有一股强劲绝伦的无形劲气推出,与余义章的掌劲甫一接触,只听得“砰”地一声大震!小侠站立原地,身形晃也未晃动一下,余义章的一个身躯,却被震得离地飞出六尺以外!

余义章的确不亏是内家高手,身形被震飞起 虽然觉得胸口发闷,热血翻腾,仍能临危不乱,半空里运气强压着胸口翻腾的热血,翻身落地。

这还是小侠手下留情,只用了六成真力,否则就这一拂之力,余义章要不被震碎五脏,毙当场才怪!余义章虽已知道小侠武功高深,非是敌手,却万想不到小侠功力如此深厚。单掌以八成真力推出,竟挡不住小侠单掌随便一挥之力,心中不禁大骇,实在估不透小侠功力究竟高到如何程度。

阴司秀士等六人,见小侠单掌一挥,即将余义章的身子震飞六尺。脸上均不禁勃然色变。余义章以数十年功力,竟挡不住这小子单掌一挥之力,这小子总共才有多大年龄,却具有如此功力,若非亲服目睹,谁能相信?

六人心中均在暗喊:“侥幸!幸亏没有冒失出手,否则虽不像余义章—样,但恐怕也免不了耍丢人现丑!”

余义章身形一落地,猛地从怀中撤出他威震江湖数十年的双判笔,厉声吼喝道:“小子,我和你拼了!”余义章这时已是急怒攻心,豁出性命去了。话未落,人已腾身跃起,双判笔交叉,上点面门,下扎分心!出手快若闪电,疾似飙风,招式既狠且辣,火候颇高,端的不同凡响!

肖小侠微微一声冷笑,也不撤出玉扇,霍地展开双掌与余义章斗了起来!凭一双肉掌,就敢对一对威震江湖数十年的双判笔,岂只是大胆透顶,简直是欺人大甚!

旁立六个魔头见状,心头都不禁一震,这小子好大胆量,竟敢以双掌对以笔!不过六人心中可皆雪亮,这少年如没有出奇的武学,绝对的把握,焉敢如此!

余义章以一对双判笔,威震江湖,人称追魂双判,在这对双判笔上,若没有特殊功力,怎能搏得这追魂的外号。

只见余义章施展开双判笔招式,点、打、砸、绷、挑、扎,招招精奇,着着狠辣,出招不但快捷,而且沉稳,果有独到之处,实不亏追魂之称!

只是碰到小侠这种高手,身法太为玄妙,武学太过神奇,双判笔的招式再精奇,再狠辣,又岂能将小侠奈何。

小侠是存心要看看这余义章双判笔上的招式功力,所以—上来只凭仗着苍虚缥缈步法及回旋劈空掌法与其游斗。就这样,除非是余义章这类的内家高手,若换个功力较差一点的,恐怕早就支持不住了。

这时旁立六个魔头与余义章都已发觉小侠所使掌法,与银髯叟当年威震扛湖的回旋劈空掌颇为相似。只是其身法太过玄妙,看不出是何名目。

晃眼十多招过去,肖小侠已看清楚这余义章的真实功力,于是便不肯再和他游斗,多纠缠下去。陡闻小侠一声长啸,啸声有若龙吟,响彻长空,震得在场所有人众,耳膜嗡嗡作响。

七贼闻听啸声,心头均不禁一震,同时感觉,这小子好深的内功,年纪恁轻,就有这么高深的内家气功,这是怎么练的?

啸声中,肖小侠身形步法,倏地加快,掌法已变,是什么掌法,无人能看得清楚,也无人识得,只见掌影纵横如山,快捷无与伦比,一招一式均含有无限玄机,旁立六贼不但看得眼花缭乱,且都看得呆住了,连余义章被迫得直后退,身陷危境,他们都好像不曾看见。

别说是六贼看得目瞪口呆,即连天台双怪和五毒掌尹毕三人,也不禁看得瞠目结舌。小侠这时施展的掌法,既不是大干掌法,也不是苍虚掌法,但两种掌法皆有!

原来小侠天资颖悟,他自学了这两种掌去,便能使两种掌法联合运用,他曾在暗中发下了一个誓愿,将来有机会,他要将这两种堂法配合采集其精华,另创一套神奥繁复,威力更大绝伦的掌法。有志者事竟成,后来他果真将这两种威力无上的掌法,采集精华,另创成了一套掌法,威力果然凌驾两种掌法之上!

小侠这两种掌法一混合施展开来,皆是武林绝世奇学,余义章虽然手使兵刃,双判笔报精奇,无奈对方掌法招式太玄奇,太快捷,而且是什么掌法招式根本不识,这如何抵挡,又如何招架!

晃眼三招,陡闻小侠一声朗喝道:“撒手!”余义章连看也没有看清楚,只觉得眼前人影一花,双手虎口一阵剧痛,手中双判笔便不觉脱手飞去!

余义章心中一惊,方觉不妙,正要猛的撤身暴退,一股绝伦无比的无形劲力,已当胸撞到,只觉得胸口如受千斤重锤猛击了一下—般,一声惨叫,喷出—口鲜血,双眼发黑,身子便不由自主的被震得腾空飞起,直飞出丈外,“叭!”的一声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眼看是活不成了。

旁立六贼,闻听得余义章的惨叫声,心中均蓦然一惊。法广与活骷髅姜万宗,首先一声暴喝道:“小子!你敢伤人!”喝声中,二人身形已疾若飙风般的扑出。

只是,余义章的身子已被震得腾空飞起,他二人如何还能挽救余义章的厄运。其余四贼再阴险狡诈,到这时也不能再互相观望不出手了。清阳真人、法慧、蛇怪闵煜三人均皆掠身扑出,与活骷髅姜万宗、法广二人并肩站立,都是凶睛怒瞪,精光灼灼的怒视着小侠,但均未出手。

天台双怪与五毒掌尹华三人,一见众贼均皆掠身跃出,亦连忙掠出站立小侠身旁,与小侠并肩而立,凝神戒备。

阴司秀士杨光祖,见余义章被小侠一掌震飞丈外,掉在地上,知道凶多吉少,故众人掠身前扑,他却腾身跃到余义章身边去检视余义章的伤势,看他还有救没有?

其余五贼虽跃立肖小侠对面,未立即动手的原因,一方面固然是为小侠的—身绝世奇学,高深莫测的功力所震慑,不敢轻举妄动,另一方面却是因为阴司秀士杨光祖在六贼中不但武功最高,且极机智,乃群贼之首,都在等待阴司秀士杨光祖检查余义章的伤势后再说。

阴司声士杨光祖跃到余义章尸身—看,只见余义章一双凶睛怒瞪,口角溢血,知道五脏六腑已被震碎离位死去!阴司秀士性虽阴险探沉,在这时心中也不禁有点惨然。阴司秀士忽然暗中一咬牙,他要替这惨死的好友余义章报仇!

返身跃至肖小侠对面六尺站立,双目怒睁,精光慑人的望着肖小侠沉声喝道:“看不出你这小子年纪恁轻竟是这样心狠尹辣,双方平日无仇无怨,就使这种重手法伤人性命,今夜我阴司秀士杨光祖,要不叫你横尸于当场,血债血还,也就太显得武林中没有公道了!”

肖小侠见这阴司秀士杨光祖双目精光灼灼,如冷电寒光慑人,心中也不禁暗吃一惊,知道这贼要比他自下山以来所遇到的任何一个高手的内功都要深厚,立时心生警惕。

肖小侠闻听阴司秀士的话后,才知道追魂双判余义章已经毙命,不由一声朗笑道“恶贼!你只知责人,不知责己,你既然知道我们双方平日无仇无怨,就该你们走你们的路,我们走我们的路,为什么要找我姓肖的麻烦,硬要掠夺我的苍虚秘笈,我已说明苍虚秘笈虽为我所得,并不在我身上,为何还要用强,要将小爷们几人全数留下,迫使小爷动手,双方动手拳脚无眼,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何能怨得小爷心狠手辣,掌毙姓余的呢?”

小侠说到这里,语声一顿,倏转轻视的口吻说道:“凭你们这批恶贼,也配说什么武林公道,真要叫武林中人笑掉了大牙!”

阴司秀士先时,本是理直气壮,在闻听小侠这番话后,不禁一怔。本来嘛!这事情的起因,是他们理屈,何能责怪小侠心狠手辣!

事实胜于雄辩,阴司秀士再机智,摆在眼前的事实焉能翻复得了,也不禁为之词穷,白净的面孔上,也禁不住要发烧发红。阴司秀士在词穷理屈之下还能再说什么,只见他双目倏地一瞪,怒喝道:“老夫也不与你斗口,杀人偿命,小子,你就接招吧!”喝声中双掌霍地一错一扬,向外推出,一股强劲绝伦的掌力,卷起一股狂飙,直往肖小侠当胸撞去!

这阴司秀士到底比余义章深厚得多了,这双掌威力,实在强劲骇人!

肖小侠一见,哪敢怠慢,口中一声朗喝道:“来得好!”这回肖小侠可不敢用单掌相迎了,朗喝声中,猛提一口气,双掌以八成功力倏地向外一推,迎着阴司秀士的掌力推去。

两股掌力相撞,“轰!”地—声大震!肖小侠身形未动,仍立原地。阴司秀士可不同了,不但是震得两臂酸麻内腑血气翻捅,一个身躯直被震得踉跄出六七步去,才能拿桩站稳。

阴司秀士连忙暗中运气调息,压止住内腑上涌的血气,白净的脸孔立刻变成了青色。

阴司秀士自出道扛湖以来,数十年迄今,以一柄铁骨折扇的独门招术和精湛深厚的功力,威震江湖,何曾受过这种挫折!只见他脸色变后,倏地须眉怒张,双睛精芒暴射,一步步走到肖小侠对面,原地站立,望着肖小侠阴侧侧地一声冷笑,道:“好小子,功力果然不凡,有点门道,不过老夫还有点不服,要在兵刃上和你这小于再走上几招!”

阴司秀士凭着手中一柄铁骨折扇的精奇招术,不知曾毁过多少武林成名高手,平素自誉天下无敌,虽然他也曾听得帅傅说过,在武林中尚有一柄描金玉骨折扇,招式更为精奇,威力绝伦,但他自出道江湖五六十年,始终未曾见过,认为使用那柄玉扇兵刃的人早就死了。

阴司秀士见小侠功力深厚,非其敌手,而掌法刚才曾亲眼目睹,自谅亦非其敌,所以这才要和小侠动兵刃,想凭仗铁骨折扇的精奇招式打败小侠,替死去的余义章报仇。

在阴司秀士原本打的如意算盘,万万想不到小侠即是他师父向他提说过的那柄玉扇的传人。阴司秀士话一说完,立刻便从怀中撤出铁骨折扇,横扇当胸,目注肖小侠喝道:“小子,亮兵刃吧!”

群贼均知阴司秀士在这把折扇上有独到的招式,威力绝伦,见他撤出折扇,知道他已经动了真火,一个个不由得都目注场中。

群贼虽闻阴司秀士手中一柄铁骨折扇之名,但都不曾目睹阴司秀士使用过。天台双怪与五毒掌尹华等人,一见阴司秀士撤出铁骨折扇,脸上不但没有丝毫惊异神色,反而微露着笑容。

肖小侠本不知这阴司秀士出身来历,一见这柄铁扇,心中立时雪亮,也不说破这阴司秀士的出身来历,只朝阴司秀士微微一笑,道:“杨兄不是说我们无怨无仇吗?何必要以兵刃相见呢?依我看,我们还不如在拳脚上分箱赢,大家点到-为止算了。”

阴司秀士这时已经怒极,哪里将小侠这种话听得入耳,闻言还以为小侠兵刃上的功夫差,怕了他,不敢撤出兵刃,才要以拳脚上分胜负。

只见这阴司秀士猛的一翻双睛,怒喝道:“小鬼!无怨无仇是先前的话,现在你这小鬼已击毙了我们的人,岂能还说无怨无仇,少废话,还是速亮兵刃领死吧!”

肖小侠仍是微笑着道:“这样说来,我们是不见真章儿不行了?”

阴司秀士喝道:“哪来那多废话,小鬼!亮兵刃吧!”

肖小侠这才好像无可奈何似的,慢吞吞地伸手入怀取出描金玉骨折扇,望着阴司秀士笑说道:“惭愧!我的兵刃和杨兄一样,也是把扇子,只是你的是精钢为骨,我的却是白玉为骨!”说着,还将玉扇朝着阴司秀士晃了晃。

肖小侠这柄玉扇虽是撤出得极为从容,但阴司秀士却是心头一惊,口中一声惊呼:“咦!”脸上神色立变,脚下连退三步,双目凝注着小侠只是发怔,出声不得。

肖小侠见状已知道阴司秀士识得玉扇来历,否则脸上怎会现出这种惊异神情。小侠神情仍是那么从从容容的望着阴司秀士微微一笑,道:“怎么,杨兄是不是认识此扇?”

在肖小侠问这话的本意,是想让阴司秀士点头承认,然后再以同样兵刃,拉上一点师门关系,就此罢手算了,免得再纠缠下去。

阴司秀士人虽机智,但这时在怒火头上,又怎会体会得到小侠这番话中的用意,相反地,还以为小侠语含讽刺。只见阴司秀士猛然一睁双目,精光灼灼的望着肖小侠,喝道:“玉扇书生是你何人?”喝声虽然仍是喝声,但音调方面却已变了质,再没有先前那样的暴厉。

肖小侠连忙肃容道:“正是小生恩师。”说着,星目神光灼灼地望着阴司秀士,朗声问道:“但不知吴老前辈与杨兄怎么个称呼法?”

阴司秀士闻问这才明白,对方年纪虽轻,见闻广博,分明见铁扇早知道自己出身来历,只是故意不肯先说破罢了。

阴司秀士便也连忙肃容答道:“正是家师,”

肖小侠—听,见果然所料不错,正想上前见礼套近,将这件事情化开,免得纠缠下去。

小侠尚未开口,阴司秀士心念一动,但仍强硬地说道:“小侠何必太过谦虚,我看还是请不要客气,赐招吧!”

小侠一笑答道:“杨兄定要小弟现丑,小弟无可推辞,应当遵命,只是小弟不希望在此时此地,尚望杨兄见谅!”

阴司秀士性情阴险,但为人总算不坏,一听小侠这样,也就明白小侠心意,不过他脸上却露出了为难之色。

肖小侠见状,已知其为难之意,便笑说道:“余义章妄图强夺小弟苍虚秘笈,被小弟失手击毙,虽显得小弟手辣,但他企图不良,且双方动手过招焉得没有伤亡,这该说是他咎由自取!”

肖小侠说到这里,略微一顿,望了阴司秀士一眼,见阴司秀士默然无语,便又道:“交友必须分善恶,以杨兄一身武学为人,为何要与这种恶徒交往,而受其挑拔怂恿,亦起贪心……”

肖小侠说到这里,复又顿住,望着杨光祖,他是在思索措词,要怎样说法,才能说服阴司秀士,

不意忽听阴司秀士说道:“小侠良言,杨某当铭记于心,今且暂别,明春务请小侠驾莅大凉山铁扇峰一叙,老朽当然恭诚欢迎!”

阴司秀士这几句话一出,不但殊出小侠意外,即连群贼也顿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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