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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薄薄女儿刀

钟子楚很快活。因为他又找到了女人,而且在他眼里比莲花、宁馨儿等人更美的女人。

他很舒服,这一回心里高兴极了,他认定了一条道理:如果把衣服用旧了,千万不要舍不得丢掉,只有丢掉了旧衣服,你才可能马上去买新的。

钟子楚把那五个女人输给了医鬼浩明,这让他懊恼了两三天,第四天他就受不住清静寂寞了,他去找那个专门弄女人的花贼丁松。

丁松见他来了,马上满脸是笑。因为丁松明白,河洛大豪钟子楚的银子比别人多,花起来也比别人大方。

丁松笑道:“是什么风把钟爷吹来了?钟爷的日子快活,就忘了出来走一走啦。”

钟子楚一笑落座。

丁松笑道:“钟爷这一向在家里怜花惜玉,没功夫出来闲走了,不知家中那几位怎么样,是不是中钟爷的意啊?”

钟子楚道:“中意是中意,可惜一个也没了。”

丁松大为吃惊:“怎么她们都被钟爷给打发了?不可能吧,单说那个宁馨儿,人家可是江南名妓,至今还有那么十几个公子哥儿念念地找呢。钟爷怎么就腻了?莫不是她们又把钟爷得罪了不成?”

钟子楚一叹:“不是。是前几天我与医鬼浩明赌酒,把这五个女人一股脑输给了他。”

丁松哦了一声,明白了这原委。

丁松心想:这个钟子楚一向豪阔,总是自命不凡,与人宴饮,常呼女人为戏。江湖上人人熟知这钟子楚好女色,如今这五个女人一齐输与了别人,他怎么会耐得住?他一定会再来寻女人,他要寻女人,不找花贼丁松,却又找谁?

丁松心中笑道:果然是好买卖。

钟子楚道:“我不瞒你,自这五个女人去后,我一连三四日过得极好,吃得也香,睡得也好,真想就这么算了,不再去找女人。可从昨天又有些不耐烦了,弄惯了这个,没那么几个人也不行。”

丁松在笑。

丁松是花贼。他是个到处弄女人的花贼,自然知道从哪里可以找得到好女人。他不同于采花贼,他只是一个到处寻觅妙龄女人,美艳佳妇,向那些爱好渔色之人提供。这会儿见到钟子楚如此焦急,便心中早有主意,口里却说道:“钟爷门面大,自然不在乎找上这么三个五个女人,但要落在我丁松这里,可就难了。找上些一般的女人,钟爷又不大满意,要绝世佳人,这一会儿又到什么地方找去?不瞒钟爷说,俊俏女人眼下倒是有几个,但都不算有十分人才,象宁馨儿那样的,天下实难寻找。”

钟子楚道:“丁松,你不要跟我推三道四,如果我得到一个好女人,便好好给你银子,你为我办事,我一向不会亏你。”

丁松见钟子楚脸色要变,马上陪笑道:“好,好。我再想想。”

钟子楚在等他想,他不怕丁松想不起来,只要钟子楚有银子,丁松就一定有女人。

丁松就带钟子楚去一条小巷里。

钟子楚心中暗暗发笑,他知道这个丁松一向奸滑,他有时弄到女人,竟然象一些大户储米,把她在某一深巷小屋贮藏起来,不让她见到人。丁松虽是花贼,却有一样好处,不去沾惹那些女人,只是同她们调笑嬉闹,总不会沉溺女人怀中。这也是花贼丁松的一大本事:能找到最好的女人,能知道这些最好的女人让给谁最合适。

小巷极深,巷内窄窄得只可以走过一两个行人,钟子楚边走边心中忐忑。他心中也暗暗惊异,他是何等样人,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为什么这一次竟也隐隐心跳,象一个情怯面嫩的少年郎?马上要见的女人也只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难道她会比颦儿、宁馨儿、莲花更好?

终于见到了这个女人。

她是坐在一张小小的椅子上,正在懒懒地抚琴。

屋内很清新,因为有了琴韵,因为有了这个女人。

她向钟子楚一笑,就让钟子楚心跳不止。

她没莲花爽气,她没宁馨儿机灵,她没颦儿大胆,她也不如她们那么俊俏,但这是一个清清爽爽,一身洁雅的女孩儿。

钟子楚看她一眼,就发呆了。

他站在女人对面,呆呆地看她。

这女人很耐看。

她脸儿有些瘦削,但一头乌发蓬松,一双俊目流转,显得极是聪明伶俐。她身姿极妙,双腿颀长,穿一身翠色的衣服,衣服鲜艳,更衬得人有十分精神。钟子楚十分中意她,是因为这女孩儿脸上那清新淡雅,全然没有颦儿等人那诱惑男人之媚气。这反而让沉溺于女色已久的河洛大豪钟子楚一振:这女孩儿比他以前的女人都好。

钟子楚神色肃然,也是一派君子风度:“你叫什么?”

女孩儿低头敛衽,向钟子楚行过大礼,此时就怯怯地用两指摇动衣角,怯怯地答道:“我叫翠鸟。”

钟子楚抚掌大笑:“好,好,好一个翠鸟!”

他心中确是极乐,他象餍食浑腥珍馐,恰恰碰上了粗茶淡饭一样,于靡艳之中见清雅,自然十分心喜。

丁松也心中明白,就对翠鸟道:“这一位是大名鼎鼎的河洛大豪钟子楚钟大爷,他为人豪爽又最懂温情,对女人极是怜惜。你要是愿意,就可以随钟大爷去,去过好日子,总比在这深巷寂寞,凄风苦雨的强多了。”

翠鸟心中一震。

她显然并没经过历练,但她必须要熟悉这些,不然她怎么同这个名重河洛的大豪钟子楚走?她怎么把自己的一生托付给这个从未谋面的男人?

她想抬头看看钟子楚,但她又不敢抬头,她怕抬头,她不能抬头。

钟子楚很会怜香惜玉,他笑道:“翠鸟姑娘,你姓什么?”

翠鸟摇摇头:“不知道。”

钟子楚一愣,随即点头。看来这翠鸟一定是一个寒门之女,不然不至于连自家姓氏也不知晓。钟子楚心中想:我在江湖上走动多年,女人也见得多了,名妓见过,异域女人也见过,小家碧玉,大家闺秀也都曾见过,但实在不曾与这样的寒门女人在一起。想这翠鸟也实在可怜,从小就没了父母,也不知受人家多少凌辱,这样的女孩子我好好待她,她对我肯定会尽心尽意的。

钟子楚道:“我虽是一个富人,但从来不轻视穷人。穷人家的孩子也有极好的,象你翠鸟姑娘就生得一表人才,如果你随我去,我情愿娶你为妻。”

翠鸟眼中流泪:“真的?钟爷不是跟小女子开玩笑么?”

钟子楚哈哈一笑道:“我为什么要开玩笑?我说一句就算一句。”

丁松在旁,见翠鸟感动得流泪,心中暗暗好笑。河洛之人,谁不知这个钟子楚说话算话?他这一句话没假,他一定会娶翠鸟为妻,这不是因为他喜欢翠鸟,而是因为他喜欢娶妻子。

谁知道钟子楚办过多少次喜事,娶过多少个妻子?

丁松乐意让钟子楚娶妻,这样,他那三媒六证的聘礼都可以落在丁松手里。

丁松笑道:“翠鸟姑娘,你不必伤情落泪,钟大爷这人最是好心,你跟了他,日后好日子有的是。”

翠鸟流着泪,向钟子楚跪下:“多谢,多谢钟大爷!”

钟子楚心里高兴,他去扶翠鸟。

他就又有了一个妻子。

世上任何人的婚礼也没有这河洛大豪钟子楚的婚礼忙碌,世上任何人的婚礼也没有河洛大豪钟子楚的婚礼清闲。

说忙碌,是办婚礼之日,一条街都是酒席,来来去去的汴梁人都可以入席吃酒。

说清闲,是因为在婚礼之日,钟子楚只是面对着他的新妻子翠鸟,两个人坐在新房内喝酒。

钟子楚道:“我以前的妻子能喝酒……”

翠鸟看着他,她被妆扮一新,更是翠色欲滴,人极娇艳:“你妻子为什么要离开你?”

钟子楚一愣,他当然不想讲真话。他不怕讲真话,但赌酒输没了老婆,毕竟不是什么好事,他怎么好向翠鸟讲?又今日是他的喜庆之日,他又何必要翠鸟烦恼?

钟子楚一笑道:“今天是喜期,何必要谈这些扫兴的事儿?如果你愿意知道,改日我再告诉你,好不好?”

翠鸟一笑道:“好,这不是我提的,是你要讲你以前的妻子的。”

她这话自然也不无醋意。

钟子楚举杯一饮而尽道:“喝了这杯酒,我再不去提以前的事,好不好?”

翠鸟就陪他喝了酒。

外面还在豪饮,一条街都在醉酒。

天还未黑,但钟子楚已决心与翠鸟过洞房之夜了。

他把翠鸟领到了洞房之内。

他着手为翠鸟放被子。

然后他把翠鸟抱到床上。

钟子楚就又有了一次洞房之夜。

他快活无比。

翠鸟很羞涩,这羞涩让钟子楚感到极新鲜。

他认定,他把那五个老婆输与医鬼浩明输对了,没有那一输,那里会有翠鸟?

快活之后,该是热情的抚慰。翠鸟是一只依依可人的小鸟,就更应该抚慰,不让她受到惊吓。

“你是什么地方人?”

“凤凰山。”

凤凰山在哪里,钟子楚也不大知道,据传秦穆公曾在山上遇见过凤凰,那山就一定是凤凰山了。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有几个姐妹。”

钟子楚一惊,她这样美艳绝世的女人,如果有姐妹,那些女人一定也是天姿国色。

他心中暗暗在琢磨,表面却不露声色,又问道:“她们都是你的亲姐妹么?”

翠鸟摇摇头。她很凄伤,他又触动了她的伤心事。

“她们只是我的邻居,她们在凤凰山都不快活,她们都很漂亮。”

钟子楚手仍很温柔地抚摸她,他的手只是停了一停,就又抚摸她,他的手很温情。

“难道会有比你更漂亮的女人?”

翠鸟笑了,她显然是在笑钟子楚的无知。

翠鸟就给钟子楚讲了她们居住的凤凰山。

那是一个很偏僻的地方,那里住着许许多多的人家,奇怪的是在翠鸟出生这几年,这些人家都生女儿,满山谷人家都有女儿,却没一个男人。后来漫山谷里,都是大大小小的女孩,数十上百,吵吵嚷嚷,好不热闹。那些女孩子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比一个俊俏。每逢天晴朗时,女孩儿们就都坐在山谷的花丛中,比谁更美。最美的就叫一种高贵的鸟儿,差些的就叫个小鸟儿的名字。

她低下了头:“翠鸟虽然好看,但不最好看。”

钟子楚心中暗暗称奇,知道她讲的这一段故事却不是凭空说口。凤凰山在哪里?那些女孩极为俊美,她们是不是还在那凤凰山上?她们为什么不走出来?她们不明白,俊俏就是女人的财富,就是女人的势力么?

钟子楚心里盘算着无数念头,嘴里却说道:“这可奇了,就象前人们说的怪异故事一样。你那些姐妹们如今也都大了,该大都出山来了,嫁人的嫁人,做事的做事了吧?”

翠鸟一叹,眼中流泪道:“她们走不出来。她们被拘在凤凰山里,直到老死。”

钟子楚奇道:“她们为什么不走出凤凰山?”

翠鸟道:“老人们听得人说,只有这些女人不出山,死在山中,这些人家才会有男人,才会生出后代,才会有承继香火的男人。”

钟子楚长嘘一叹道:“糊涂糊涂!这些女孩儿就不会跑出来?”

翠鸟道:“有人想跑,最后被捉了回去。这些人家家主决定,把这些女孩儿都关在一个山洞之中,日夜派人看守,给她们送饭送菜去,却不准她们走出山洞……”

钟子楚明白了,这个翠鸟就是这么一个偏僻的凤凰山人,她是与那些被关押在山洞的女孩儿一起的,不知怎么被她逃下了山,下山之后经历也极苦,最后落在了花贼丁松的手里。

钟子楚道:“她们一共有多少人?”

翠鸟道:“八十多人,或者有九十个了吧?我已经从那儿逃出来三年了,三年之内,各家还把十四岁以上的女孩往山洞里送。”

钟子楚道:“她们就全都被关在山洞里了么?”

翠鸟道:“只要这些人家有一家生了个男孩,她们就可以被放出来了。”

钟子楚暗暗称奇。

他又问道:“那山洞里的女孩,有比你更漂亮的么?她是谁?”

翠鸟说:“那可多了。最漂亮的是凤凰,她是我们女孩儿中最美的,天上的仙女也比不上。还有孔雀啦,鹦鹉啦、百灵啦,她们都长得很美。”

钟子楚在想,她原来有这么一段往事,有那么一个神秘之处。那儿一定是山势水土有什么奇特之处,就使那儿的人只生女人,却没男儿。可惜那些人愚昧昏聩,却把这灾难怪罪在这些如花似玉的女人头上,把这些女孩儿都锁在山洞里,这岂不是罪过?

一个翠鸟已是这么可爱,那些凤凰、孔雀、百灵、鹦鹉一定更是美貌惊人了。

钟子楚心中想到:既然上天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我,我为什么不去,为什么不去找那个凤凰山,去找那个洞,把那些女人救出来?如果我把她们救出来,钟子楚是不是还得有那么几次婚礼?

他心意已决。

钟子楚对翠鸟道:“你不必伤心,这件事完全可以办好。你只要告诉我那个地方,我可以带些人去,把你那些姐妹们救出来,让她们下山好好嫁人做事,好不好?”

翠鸟马上惊喜道:“好,好,那有什么不好?只是你把她们救下山来,她们那么多人,去哪里吃饭,去哪儿做事啊?”

钟子楚笑道:“你怕我没饭给她们吃么?你是不是忘了我是河洛大豪了?”

翠鸟破涕为笑,依偎在他身上,不依不饶地又亲热了一回。

第三天,他们要去找凤凰山了。

钟子楚把家里的事安排好,让管家向那些赶来参加婚礼的亲朋好友致意,就说他要同新娘子出去逛上一逛。好在那些人来去也不需要他的热诚相陪,图的是宴席不散,钟子楚走了,酒桌子没走,所以也人人无甚话可说。钟子楚让家人带上十辆车,去三十多人。他怕一旦那些女孩子身体孱弱,不便行走,临时误事,他去山洞毕竟是从人家那儿偷抢女孩儿,被那些人家赶上了就不大妙。但好在听得翠鸟讲,那些人家没有会武功的,也只是聚族而居的一些生意人等,所以他也不用再找帮手,只是悄悄进山去,悄悄找到那山洞,让翠鸟去和她们商议,把她们都带下山来就是了。

他一定要行踪隐秘,以免留下后患。

车辆一直奔河南山区而去,在那逶迤的山岭之中,怕有那么几座不大起眼的小山,就该是她们自己所称的凤凰山了。钟子楚猜测这凤凰山必定不十分远,不然翠鸟也不会逃到这汴梁城中来。她一定是从这河南境内这些山岭之中逃出来的,不然她怎么能找到那回山的路?于是便让车辆走走停停,随着翠鸟所指之路,一路奔山里去。

山里很清静,很少有人来往。

这是夏日的山,山野都郁郁葱葱,一片翠绿,田野之中,庄稼都长起来了,漫眼望去,满山皆是翠绿色。

钟子楚很悠闲,他一向是个乐天之人,况这次是入山寻美,也不是什么风险之举,就更加显得悠闲自在。他任马车慢慢走去,躺在翠鸟怀里,手比身心都忙碌,一边颠簸,一边问翠鸟道:“如果找到那些女孩子,她们会不会不愿意下山?”

翠鸟一惊奇道:“她们为什么不愿意下山?”

钟子楚道:“在山上,鸟儿毕竟自在,下了山的鸟儿,就是养在笼子里了,又有什么快活?”

翠鸟羞涩一笑,声音低得只有钟子楚才听得见:“我可不就是笼子里的鸟?我是不是很快活?”

钟子楚见她那羞怯神色,不由得心中一荡,以为无人,想上去搂抱住翠鸟,再亲热一番。

翠鸟一躲,脸儿胀得通红,声音又慌又乱:“别,别……有赶车的……都让人家看了去……”

钟子楚一笑而罢,他不再动手了。

他眯着眼,在打他心里的主意。

马车赶到了一条崎岖山路。

山路上甚至没有车马痕迹。

翠鸟道:“马车是进不去的,为什么不把马车放在这儿,咱们直接上去?”

钟子楚道好,又问道要不要多带些人上去,翠鸟笑道不必,她嘟嘴而笑,那样子十分娇媚:“你不是说你的功夫不错么?在那山洞之前,最多也就只有那么三两个男人,是那么三两个手持木棍半点武功也不会的男人,你能不能不声不响把他们制服?去人多了,有了动静,反而不妙。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去杀他们么?”

钟子楚大笑应诺,吩咐车夫家丁们在坡下等待,他上山去解救那些女孩子,把她们带下山来。

钟子楚就扯住翠鸟的手,依着翠鸟所指的方向,纵飞而去。

翠鸟惊讶地一叫,她不知道,这钟子楚果然好本事,竟然能带着她在这石丛之中纵飞而上,不一会儿就到了山崖面前。

山崖前果然有一个石洞。

石洞门口并无看守的男人。

二人先是躲在草丛之中,向那山洞窥探,只见石洞洞口极阔,洞口处两旁还凿有一副洞联,上方也凿有三个字。

上面这三个字是:女儿洞。

这三个字很纤细瘦弱,不象男人所书。

钟子楚也不以为怪,心中想到:这山谷之中大约有些什么古怪,让这些人家男男女女都没了阳刚之气,便也只好生出这一群群女孩来,他们不知缘由,反而怪罪这些女孩儿,在这里凿上一个洞,把这些如花似玉的女孩儿关在这洞里,她们岂不是很受罪?如果此时他纵身入洞,对那些女孩说一声救她们出洞,她们一定会随他蜂拥而出,对他这个恩人感激万分。

他细看看洞外,没什么异样。

又看到了两边的对联,这对联是:

说女人是祸水人世却也缺不得

谈男人太刚强阴间总该多一些

钟子楚看这对联,心中暗暗以为怪,这对联所言,是指他们这山谷之中多生女孩儿的故事么?他们把亲生骨肉关在山洞之中,却也心疼,就写了这句“说女人是祸水人世却也缺不得”,这是无奈,也是伤怀,自然是慨叹之语。但那下一句就让人难以琢磨了,“谈男人太刚强阴间总该多一些”是什么意思?男人刚强,却在这山谷之中无后嗣,这让人忧心,为什么“阴间总该多一些”?

翠鸟抓住他的手,身体象树叶一样簌簌发抖。

钟子楚回头看她。

翠鸟道:“我怕,我怕……”

钟子楚知她心意,她已离此地三年,逃走时狼狈之相可知,如今虽然是同他一齐再来这里,但她仍心有余悸。她怕什么?怕入洞之后,她那些姐妹们三年以来,一个个容颜憔悴,变得模样难认了么?她还是怕见那些女孩儿,不知她入洞去时说些什么才好?

钟子楚一笑,抚慰她:“你在这里等我,我进洞去,把她们放出来,然后咱们一齐回家,好不好?”

翠鸟紧紧抓住了他的手:“你快一点儿,你快一点儿出来!”

钟子楚摸进山洞。

山洞里很暗,他从一边摸进去,渐渐地没了光亮,洞里漆黑,钟子楚想点起火折,但又不知洞内那些女孩子们是怎样情形,就不敢这么做,他脚踏下去时,觉得出这脚下的地面很平,他慢慢摸着墙壁,向这洞里走去。洞很大,也很深,他足足走了有一刻钟,还是没有找到尽头,也没碰上人。

这是,他摸到了一扇石门。他不由一喜,如果打开这扇石门,他就一定可以见到那些被关在山洞里的女人们了。

他轻轻推石门,却推不动,就又去摸寻石门的机关,在石门右侧,有一个球状的石头,他想到了这块石头,慢慢旋转,只转了半圈儿,石门就轧轧打开了。

钟子楚迈步走了进去。

山洞拐了一个弯,马上眼前一亮。这儿是一个大厅,是一个灯火辉煌的大厅。钟子楚愣愣地站住了,站在大厅门口。

他入洞时,想过一百回,也决想不到这情景。

他看到了女人,一群女孩子,只有三四十个女孩子,这些女孩子都艳丽无比,都满面笑容,都笑嘻嘻地望着他。有那么几个愁眉不展的,那神情那姿态也表明她们并不是真正有什么愁事,只是美人闲愁罢了。这些女孩子有的坐在椅子上,有的坐在石头上,还有的站着,姿态各异。有许多女孩子象刚刚从沉睡中醒来,眼儿惺松,双肩垂着瀑布一般的长发,慵懒的样子,更为女人添无限魅力。

钟子楚的眼睛看着大厅,他惊呆得象块木头,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些女孩儿都是赤裸的,能看到这么多美艳赤裸的女人,男人能有几个?

她们为什么要这样,是因为这山谷里没有可诱惑的男人么?是因为她们被关在这山洞里就开始渴欲男人了么?是因为她们这一个世界缺少男人,就象花儿缺少阳光缺少水么?她们渴盼阳光,也渴盼水么?

但又不象,因为钟子楚从这些笑盈盈的眼睛里,从这愁眉紧蹙者的目光中,看到了杀机,那目光中透出一种冷冷的杀机。

她们或许以为钟子楚是山谷里的男人,以为是让她们受这山洞囚禁之苦的男人,就这么怨恨地看他,恨不能杀死他么?

钟子楚再是见过世面,再是旖旎风月场中的公子哥儿,面对这烛光之中美艳至极的女孩儿们,也不知该怎样才好。他心想:这些女人一个个都极漂亮,走出山洞,来到尘世,哪一个不会迷倒一群男人?可惜她们被关在山洞里了。翠鸟的话也不尽然,这些人之中,该有许多已不是刚刚成熟的女孩,而已经是丰腴的女人了。她为什么要说谎?也许是这山谷之中的聚族而居的人都对男女风化不大在意,男女嘻戏游乐不禁不防,所以才有这样的情形?不论如何,只要把这些女孩子们救下山去,那他钟子楚就做了一件大大的好事。

钟子楚心中明白,你为女人做好事,从来也不会白费力气的。

思想至此,钟子楚便双目含笑,人亦挺拔,微笑着说道:“诸位姑娘,我是你们的姐妹翠鸟的丈夫,她的男人,她告诉我你们被关押在这里的,所以我特来救你们。你们跟我走,下山去,我可以保你们过上好日子。”

钟子楚心中实在是非常快活,他在这里找到的绝色女子决不是一个两个十个八个,而是三四十个!

谁会遇上这样的奇景,一次遇上三四十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孩子,他们都赤裸着站在男人的面前?而且她们没一丝羞涩,没一点忸怩,一个个身姿极妙,一个个又极尽风流,男人一生,也不会有这遭遇,但钟子楚偏偏一次就碰上了。

这岂不是钟子楚的缘份?

钟子楚心中叹道:虽然皆是姝丽,这些女孩子,一个个全无一点儿羞怯,一个赤裸的女人会羞涩,三四十个绝世美人,人人姿态各异,却毫无一点羞怯忸怩,这岂不是天大的奇事?

女人们突然都笑了。

女人的笑都很放肆。

钟子楚明白了:她们决没有一个是未经世情的少女,未谙风情的少女绝不会这样笑。

她们都在笑他,笑他一个闯入女人山洞里的男人。

女人的笑,常常莫名其妙,常常让最有信心的男人也惊惶失措,他们的自尊心让他们下定决心,决不被女人耻笑。

钟子楚心里也有一丝慌乱,他问道:“你们笑什么?”

女人们都不笑了,都静静地看着钟子楚,那目光象看一只要被撕碎的羔羊。

钟子楚忽然听到了石门的轧轧响声。

石门关紧了。

钟子楚猛一回头,他看见了翠鸟,嘻嘻笑着的翠鸟。翠鸟这时象变了一个人,没了羞羞怯怯的模样,变成一个眼光凶恶,狠狠瞪视着他的女人。

“翠鸟,翠鸟,这是怎么回事?”

翠鸟一笑,声音阴沉:“你不是喜欢女人么?这里的都是女人,都是漂亮的女人,你为什么不凑上去,凑上去跟她们亲亲热热?为什么不救她们出山洞去?”

钟子楚明白了,他已经落入了陷阱。

他自己从来就是女人的陷阱,这一次他落入了女人的陷阱。

坐在正中椅子上的女人很华贵,她一点点用手指梳理她的乌发,象鸟儿用长长的喙梳理羽毛,这女人威风凛凛,令人望而生惧,绝没有一丝一毫敢于狎浪亲近的心思。她的双眼极亮极大,瞪眼望着钟子楚:“你为什么不试一试,对这里的哪一个女人用一用你那温柔功夫?或许这些女人会有谁可以可怜你……”

钟子楚是江湖中人,自是明白,他此时的处境不妙。女人向他展露她的身体,如果不是为了诱惑你,占有你,就一定是要宰了你。他看着这么多美女,她们绝不会都想诱惑他。

钟子楚毕竟是钟子楚,他心神一定,就向翠鸟冷冷一笑道:“我娶你做我的妻子,相信了你的鬼话,让你带我来这里救人,原来你却给我弄了这么个诡计。你……你不讲夫妻情份……”

翠鸟的声音很冷:“如果你不死,我不会是你最后一个妻子。可现在你最后的妻子就是我了。你觉得这样是不是挺好?香艳天下的钟子楚的最后老婆是我翠鸟。你说,为了这个,我是不是该宰了你?”

翠鸟的神色很认真。

钟子楚恨她,恨透了这个翠鸟,他只知道他可以随意摆布女人,没想到女人也可以随意摆布他。

但钟子楚是河洛大豪,决不是江湖上的等闲人物,他望着坐在正中椅子上的女人,问道:“你是谁?”

“孔雀。”

她是孔雀?钟子楚心中蓦然忆起翠鸟说过的话,她们之中一定有一个是凤凰。谁是凤凰?

孔雀睥睨地一笑:“你死前见不到她。”

钟子楚长长一吁道:“也许,你们只是一些秃尾巴的鸟儿,根本就没什么凤凰……”

众女人冷冷注视着他。

钟子楚的眼光很敏锐,他看到女人的眼睛都瞪得很圆。

女人杀人的时都瞪圆眼睛,男人杀人时都眯着眼睛。

她们的手都变得很冷,她们手中都握着一柄小刀。

一柄极细极薄的小刀握在女人之手。握刀的手姿态各异,有的粗暴,有的文雅,有的用两指捏着刀柄,有的反手拈蓝花指式握着刀。

这刀身似乎无刃,薄削如纸。

孔雀轻声一咳,女孩儿们手里的小刀便都嗖嗖振响,如万千尖声细喙的蚊子扑向人身。

刀身颤成了一团团雪白的花朵,每一个女孩儿手里都握着这样一朵花。

死亡之花。

钟子楚不能再等了,他毕竟是河洛大豪,他猛然一声啸吼,身子纵飞,直扑向孔雀。

女人易杀,赤裸的女人更容易杀。他只要扼住这只孔雀,其他的鸟儿都会噤若寒蝉。

他一扑之中,用了他的拿手绝技“三折梅枝”。这一招式是他所习的霸王花掌法中的绝招,人扑上去,身姿在空中疾忙三变,连连出掌六次,掌掌都击向一人,其机巧变化,分外奥妙。

他的身姿落向孔雀,孔雀不动不躲,只是抬头看他一看,待他一折出腿,横纵出掌时就慢慢身子一退,人连椅子向会退出半尺,掌风顺孔雀头边掠过,在她那如玉如雪的肌肤上滑过,便无影无踪。他身姿一荡,双腿交剪而起,使腾飞身姿更高,就一双掌在下,直迫孔雀头顶。这一次孔雀双腿一纵一分,人连椅子又向一边逸去,钟子楚双掌又走了个空。钟子楚双腿落地,身姿横扫,左右掌又相跟而出,直拍向孔雀那挺在眼前的坚实胸乳。孔雀的椅子一动,又向一边滑去,在滑动时,一双腿却腾起,双手抓住椅背,双腿如豹尾,连连向钟子楚七次。

钟子楚一躲再躲,因为用那“三折梅枝”使势过老,便下盘不稳,身子只好疾忙而退,又退不下来。

四个女人围住了他。

钟子楚此时心中明白,他这一战情势险恶,如不能胜得一招半式,然后逃逸而去,他就必须挟制住孔雀或其他一个女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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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碑令

    萧逸《血碑令》作者: 萧逸 类别:武侠全集 状态:已完结阳光穿林而出,洒在翠草地上,像是铺了一片金色的地毡。啁啾的小鸟,在日光下,蹁跹着五彩的羽翼,山顶白雪的映衬下,有令人焕然神爽的感觉。一个面相儒雅、身材魁梧,着雪白长衣的年轻人含着微笑,踏上了这片人间仙土,脑中思索着离奇的幻想,直入松坪之内。在一棵古树之前,他发现了一块一人高的大石碑。这碑上雕刻着五个大字为:“超、优、中、可、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