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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童心不泯

北方,有一个大城,叫奉城,有时也叫凤凰城。

传言曾有这一只祥瑞之鸟,每日停驻城头,向每一个见它的人吱吱叫,那叫声甚是好听,那心境甚是欢悦。最早见到这鸟的人以为它是一只祥瑞之鸟,就叫它凤凰,后来这城渐渐大了,便叫做凤凰城。

也许,最早时也没凤凰,那名称就是以讹传讹地叫起来的。

这时,此地的人都坚信最早时这城停过凤凰,有说一只的,有说两只的,甚至有说是五只或一群的。没错儿,不然会叫凤凰城么?

凤凰城里极杂乱,南边混不下去日子的,都跑到凤凰城来。凤凰城也有衙门捕快,但多是问你一问:“兄弟,为哈(嘛)事儿跑北边来了?”你答道:“杀人。”他就又问:“哟,杀人可不是小事儿。你杀了啥人?”“上司,他问我要银子。要银子没有,他要我的命,我只好杀了他。”这衙门捕快拍拍你的肩膀:“好,兄弟,杀得好!你是一条汉子。记住,在凤凰城里别再杀人啦。”真就没再杀,这人也就在凤凰城住下了。开头还胆突突的,后来便胆子大了,也娶了媳妇,生了儿子,平平安安地也过了几十年。

凤凰城里净是这号人物。

关东凤凰城,好人没营生;坏人都变好,衙门吃清风。

这话说得是,这地方民风淳朴,没什么恶官贪吏。从哪儿来的人到了凤凰城,也没人向你刨根问底,也没人好抠根儿打听。

凤凰城是逃难之人的天下。

不笑和尚带金童银童来到了凤凰城。

凤凰城也有庙,庙叫“大觉寺”,寺中有一住持,又有几个香火道人。和尚主持,道士听喝斥,倒也相安无事。

主持见了不笑和尚,还是兀自踌躇,因为他见到这个和尚有些凶煞之气,有些恶人之相,就有点心中犯难。刚想婉言推辞,一抬头却看见了他身后那两个小和尚,就不由得心里吃了一惊。这两个小和尚生得好,且又都一模一样的面孔,让人哪里找去?主持就脸上堆下笑来,忙问:“不知师父一行几人?想在这里住多久?”不笑和尚见他这样子,也心中厌恶,但要想在这个大觉寺住下,不和颜悦色也不行,就脸上陪笑道:“麻烦方丈了,在下不笑和尚,一向四海云游,在各大寺庙挂单,学禅悟性。如今到了这北方大城,着实想多呆上些日子,不知住持是不是能收留?这是小徒悟金、悟银,快来参见方丈。”

金童银童聪明伶俐,见这住持先踞后笑,便心中明白他那心思,就向住持行礼,口里甜甜地叫声方丈,直叫得这住持脸上笑开了花。

不笑和尚三人被安置在禅室客房安歇。

北方人向来礼佛敬仙,心意虔敬,又不比南人精细,小小地向佛仙做一打点,便迫不及待地要向仙佛讨回香火钱。北人敬仙大方,把家中余财一掼,献与仙佛了事,直撅撅地说上几句,求仙佛保佑一家老少安康之类的话,就再也无事可求。不象南人精细,献上一炷香,要求平安保一家没灾没病,又要求财源又要求福禄,象求少了亏了他自己。北人豪爽,出手阔绰,北方寺院的寺众日子便过得很是优裕。

北方的和尚也不如南方的勤快。

每日早课,匆匆便罢,然后就一拥去到禅堂后的膳房,大吃大喝之后,人人回屋去,有的便下山去讨香火,混一点银子做体己钱。有的便关上房门大睡。这住持每日做过早课,便来与不笑和尚兜搭,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东道西,讲南扯北,又时不时问这金童银童一句话,那样子甚是亲切,让不笑和尚看了心里也腻烦。

但不笑和尚不好讲别的,只好打起精神与这主持周旋。

主持见他形象凶恶,倒也没敢有什么造次,每日只是小心与他攀谈,想与他处得融洽一些。

金童和银童心中气闷。

他们心里也惦念着那几个女人,她们明明可以把他俩保护得好好的,为什么却不要跟着她们,偏偏要他俩随着这不笑和尚?看来这和尚本事也不十分大,上一次要不是翠鸟姐姐来了,他们俩早已经给那周养心三人杀死了,还做什么小和尚?

想到那一幕,二人心中暗暗吃惊。但也就想起了那个年轻的皇上来。

皇上会要杀他们么?决不会。

皇上很喜欢他们俩,皇上时常很怕,在睡梦中也怕女人。皇上有时在梦中喊怕,怕女人来缠他。皇上的心事他们俩明白,皇上就是要想尽一切办法让皇宫中的那十一个女人生不出儿子。可是皇宫中的事儿也就是怪,皇上越没儿子,宫中的那些人就越是为他弄女人,最后皇上已经有二十几个女人了。皇上怕,怕生儿子,他想他如果有了儿子他就可能被害死,就做不成皇上了。做不成皇上不要紧,连命也丢了,这哪能开玩笑?于是皇上从来不让女人生儿子,血气方刚的皇上不让女人生儿子,这事儿想想让人又心酸又好笑。

可终于弄不巧,一个妃子有孕了,要为皇上生儿子了。这一夜,宫中忙碌,除了皇上一个人抄手清闲外,宫中太后、几个妃子都去忙碌,等着皇太子降生。

皇上这时却在御书房象热锅上的蚂蚁,走来走去。

“完了完了,这一回没法儿了,终于有儿子啦,终于有儿子啦。”

好象儿子一生下来,他的命马上就会没了一样。

金童银童忙安慰皇上,不要紧,生出儿子来也只能当皇太子,他还小,又不会讲话,怎么会害皇帝?

皇帝吼道:“胡说,胡说,你不懂,你不懂,女人什么心思没有?女人什么坏心眼儿没有?你以为太后喜欢我?你别想让那老太婆喜欢我!她总对我说:咳,我怎么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她那样子,恨不能活活吞吃了我!”

金童银童劝他,皇太子如生下来,毕竟还只是一个孩子,他还不会篡位。

皇上吼道:“他不会?他不会也学会了,你以为这个皇宫里最先学会的是什么?是骗人,是害人,你一定最先学会这个!”

皇上脸色惊惧,他告诉金童银童:“你们去,趁他们不备,把那个小东西弄死!把他弄死,好不好?如果你俩把他弄死,我封你们俩为骠骑将军……”

皇上一直在吵,在嚷,直到太监飞身带来妃子生女的消息。

皇上抓住了太监的衣襟:“什么,你说什么?生了个公主?公主?生了个丫头?好啊,好。就都生丫头好了。好,好。告诉他们,赏,赏!”

皇上乐坏了,让金童银童为他斟酒。

皇上喝得半醉,扯住金童银童,趔趔趄趄地在地上走,一边走一边道:“金童银童,听封!”

金童银童知他酒醉,讲话也作不得主的,就口中喊着:“奴才听旨!”却仍扶他趔趄而行。

皇上喝道:“金童银童听封,朕封你二人为驸马。你们娶这个公主好了。哎哟,这一回你们可是我儿子啦,对不对?朕封你们二人谁做驸马呢?先封金童吧,好不好?银童你就只好等一等了;等朕再有了一个公主时,你再做驸马。”

金童银童就扶皇上睡下。

一想到这些,他二人也不禁暗暗心伤,皇上待他们不薄,在皇宫中还要封他们二人做驸马,在太后和淑妃要杀他们时,把他们放出宫去。他们如今这样惊惶奔命,无处栖身,不知皇上是不是知道?

皇上一定不知道他们的颠簸之苦。

皇上一定还想念他们。

金童和银童决定给皇上写一封信。

他们要向皇上讲述他们的渴念之意,祝皇上身体好,问候皇上,也顺便把他们的行踪告诉皇上,让皇上放心,不至于太惦念他们。

他们写了一封信,把这信签了火漆,拿去放在驿站,让驿站递与皇上。

驿站之人决不敢贻误这封信,因为这封信上有着他们熟悉的绝密字样。

信令一直递到皇宫中去。

但是皇上能够马上见到这封信么?会不会被皇上身边的太监把这封信劫下?

他们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但不敢向不笑和尚讲,怕挨和尚一顿骂。

更主要的,他们想等皇上一个讯儿,皇上如果知道了他们在这里,或许会派人来看他们,来关照他们。

他们很想念皇上。

夜晚,主持睡不好觉。

他很喜欢不笑和尚那两个徒弟,看他们做事轻手轻脚,善解人意那样子,足见是侍候男人的好手。这不笑和尚哪一世修来的福气,竟然能有这么两个可人心意的小和尚服侍他?他这人即或是入了魔劫,也甘之如饴了。有这两个孩儿服侍,该极为受用才是。

住持决定请不笑和尚夜谈。

不笑和尚不知道有什么事,就慨然来住持室内,与方丈谈话。

住持很小心,也知道象不笑和尚这样的挂单和尚难惹,就在心里来回忖量如何讲出这句话来,反反复复没法儿张口。

反是不笑和尚爽快,问道:“不知方丈有什么话要讲,尽说不妨。”

住持只好开口道:“不笑大师来我大觉寺时间也不甚短了,不知在寺中是不是住得惯?也不知寺中那些香火道人是不是服侍得好些?”

不笑和尚道:“还好,还好。”

他明白这住持此一番话不是要说的心里话,究竟他想讲什么,不笑和尚心中无数,就只好等待。

果然,住持吐口道:“我看大师这人福相深厚,不知为什么也入了我佛门?”

不笑和尚道:“佛缘人缘,自是随缘就是了。”

住持道:“我有一件事想同大师商量,我看大师那两个徒儿聪慧异常,有常人不及的慧根,将来参禅悟玄必成大器,我想大师或可割爱,让其中一个继承我的衣钵,做我徒儿,将来也可做这大觉寺的一方住持。不知大师以为如何?”

不笑和尚顿时火起,原来说来说去,根子还在这里。怪不得这和尚一入寺时就是那先踞后恭的态度,原来却又是看上了这金童银童的。

不笑和尚这里正思忖,就听得这住持又说道:“如果大师同意就可以让你一个徒儿来我禅房,每日同我一起参悟佛法玄机,大师有另一个徒儿陪伴,想来也不至寂寞。”

不笑和尚心中火早已燃起几丈高了,但他自是不动声色,看定这住持。住持这一番话讲过,也自以为很是得意。一个挂单和尚带的两个徒弟,会出息到哪里去?如果这不笑和尚聪明,就会知道这是他与他徒弟时来运转的一个良机,何况住持又隐隐点明,他要不笑和尚的一个徒弟做他的衣钵弟子呢?这大觉寺虽不是天下名寺,但总归是北方大城的一个大寺院,他徒弟跟了住持,师父将来也不用凄风苦雨四处挂单了。这又有什么不好?

住持心中想着,就面有德色,十分矜持自傲,象施舍了不笑和尚一道金度牒一般。

不笑和尚想马上掐死他。

但这时,他听到了一声惊叫声。

这惊叫声是金童银童发出的。

出了什么事?

不笑和尚身子一飘,人已飞出住持禅房。

他飞步回到他的禅房内。

没人。

没了金银二童。

他们去了哪里?没有人来,金童银童决不会惊叫,他们被人劫走了?被谁劫去了?

不会是皇上的人吧?他们逃到凤凰城,就是为了躲避皇上的追踪。

那又是什么人?

不笑和尚追出了大觉寺。

他纵身飞入树林。

树林之内有人,点着一堆篝火。

不笑和尚认识他,他就是那个从皇上身边来的人,他叫周养心,那个擅用乾元掌的周养心。

看到了这个人,不笑和尚反倒心中安定了。

因为他明白了,就是这个周养心和他的一伙弄走了金童银童,他们是皇上的人。

周养心看也不看他,只是一心拨火,向火。

不笑和尚问了一句:“又是你?”

周养心一笑:“我看大师的伏虎拳十分精熟,天下难得一见。心中痒痒,就想再来讨教一番。”

不笑和尚喝斥道:“别胡扯!你把金童银童弄哪儿去了?”

周养心长身而笑道:“大师错了。这一回可决不是我们把你这两个小和尚弄走了,是他们向皇上发了一封密函,圣上才知道他们二人在这里受苦,这一回把他们弄回皇宫内了。你大师尽管放心,你们一进皇宫大内,成为皇上的红人,就这辈子吃穿享用不尽了。”

不笑和尚道:“胡扯!快把这两个童儿还我,不然我只好杀了你!”

周养心冷冷一笑:“杀我?你为什么不试一试?”

他慢慢凑上来,等不笑和尚动手。

不笑和尚真想宰了他。

他心中满是怒火。

但他马上明白了,他今天不光杀不死这个周养心,甚至连他自己能不能活命也说不准。他周围围上来四五个人,有原先同周养心在一起的那一对中年夫妇。虽然因为手下功夫不行,这会儿只是远远站在外面,看周养心同三个人围住不笑和尚。

“杀!”

不笑和尚一吼,他要杀人,他太不顺心了,他要让这些人血溅树林。

不笑和尚的处境很不妙。

他的伏虎拳渐渐没了威势,没了那呼呼风声。他看明白了,对方只有周养心同一个少年人同他对敌,而另外两个人只是站在一边看,看他与这二人对敌。不笑和尚知道这些人杀人从来不会依江湖规矩,他们只听皇上的一句屁话,无论皇上说什么话,他们都一一凛遵。他们这一次是不是想把他宰了,让江湖上从此无人再知道金童银童的下落?他们是不是已决心除掉他,以免除后患?不笑和尚极为吃力,一不小心,唰地被那个年轻人一爪抓实,把僧衣扯下去半片,这一抓痛彻心腑,让不笑和尚几乎昏厥。他踉跄出去,跌跌撞撞几乎跌倒,用尽全力,才勉强站住了。

几个人默无声息地围了上来。

这几个人已经把不笑和尚看成俎上之肉。

那年轻人道:“我听周老爷子话,这和尚功夫了得,以为他有什么过人长处,却原来只会这么几手拳脚,就想让皇上难堪?这可是做得大了些。”

另一个人道:“你和周老爷子是可以把他料理了。这一次就不烦咱们动手了,好不好?”

年轻人笑道:“好,好,有什么不好,就是周老爷子不动手,我也是可以宰了他!”

周养心人老,就办事慎重些:“还是小心,我和你一起把他杀了,也就是了。只要安安稳稳办好事儿。咱是老头子了,也不和你们年轻人争这气。”

周养心一边说,一边向不笑和尚出掌。

不笑和尚眼看要丧命,他能躲过这老头子的乾元掌,就躲不过那年轻人的一柄折尺。

他心中一叹,知道自己不保。

这时,就听得树上有人叫道:“和尚,和尚,用剑杀他!用剑杀他!”

不知怎样,不笑和尚手里就有了一柄剑。

月下一看,这剑黑黢黢的不甚光彩,有些地方甚至还有锈锈斑蚀。这剑拿在手里,十分不得劲儿,细一看,原来这剑的模样也确实是太古老了些,剑柄还是那种圆柄,剑无锋,尖已圆钝,黑黢黢地在月下竟没一丁点儿光彩。

不笑和尚心想:“这人是什么人,竟然能如此开我的玩笑?”

周养心和那年轻人一见不笑和尚突然手里多了一柄剑,都不由得一楞,一细看,却不由得又好笑又好气。

这也算是剑么?

不笑和尚手中有了兵刃,也不觉一振,又知这人是对自己并无恶意,便大生志气,心中想到:好歹也得一拚,用这一柄剑同他们敌对,也不至于几十个回合就被他们拿了命去。

他这一想,人又复振作起来。

周养心是老狐狸,自然看得出这其中蹊跷,他便住手不斗,向树上问:“请问,这一位是谁?不知为什么要助这一个恶和尚?”

树上那人依稀是躺在树枝上的,他那声音懒洋洋的:“我看你们一大群人打他一个,觉得他怪可怜的,就把我的这柄剑借给他用一用。你们别见怪,也别生气啊。”

年轻人冷冷一笑,心中想道:别见怪,别生气,却说得好听。如果我宰了这个和尚,就得去宰你这个多管闲事的狗东西了。

年轻人心中这样想,嘴里却说道:“我怎么会见怪,象老前辈这样好打不平的人,我心里只有佩服,哪里会见怪?”

树上那人听了他这话,竟好象十分受用,就一声也不吭,任由他们去厮杀了。

年轻人一柄尺子,周养心一双肉掌,竟然也仍能将这不不笑和尚逼处下风。

不笑和尚已经退至树下。

树上那人仍在躺着,却口中直唉声叹气:“算了算了,你算白瞎了我这一柄剑。就你这剑法,还能保护什么人?连你自己的命也护不住,又怎么能带着两个活人东奔西走?”

不笑和尚此时正狠命招架,十分狼狈,听得这树上之人又讥讽他用剑无能,就不由得心中火起:“你这柄破剑,却当成一柄什么好剑?你用这一柄破剑,连兔子也杀不死!”

树上那人听到此话,身子疾飞而起,在不笑和尚面前一掠而过,口中说道:“你怎么知道杀不死人?”却从他手中一夺,便把这柄剑夺到手中,向前一飞,连连唰唰出剑,又复退回至不笑和尚身边。

周养心和年轻人动也不动。

周养心很惨,他头上的发鬓被这柄剑削去,头上只剩寸把长的头发,炸炸蓬蓬立在头上。那年轻人竟被吓得面无血色,他手中的戒尺只剩下了一截儿,只是握在手心里的那一截儿。

他只知道那人出了几剑,剑剑削在他的戒尺上。而周养心只知道那人出了几剑,剑剑削在他的发髻上。

站在周养心和年轻人身后的一个红脸汉子看来是这伙人的头儿,他也惊呆了,半晌才问道:“前辈这绝世无双的剑法,真让在下开了眼了,在下不敢再与这和尚争竞,只是不知前辈是不是肯将姓名相告,也让在下知道这绝世无双的剑法是哪一位使出的?”

这红脸汉子言辞甚是谦卑,看来他对这用剑之人也是心中万分佩服。

这人就慢慢闪身出来,站在月光之下,他神色十分落寞,人也放浪不羁,衣服破旧,发鬓不整,站在月光之下有无限萧索之意。

他慢慢说道:“我就是我,你又何必相问?就是你皇宫大内的高手都来,我也不会将你们看在眼里。”

红脸汉子一见这人,心中一惊。这不是落魄书生祁震么?相传他已十年不用剑,却为什么又用这一柄锈剑?如果他不用剑,凭他那身手,周养心这些人也可以看得出来,偏偏他又用起剑来,让红脸汉子等人反没想到是他。

红脸汉子打揖道:“在下等不知道是祁先生在此,在下等告退了。”

红脸汉子与周养心,还有年轻人这些人都一一作揖而别。这落魄书生却理也不理,只是抬头望着这一轮月亮发呆,象是在想心事。

这些人默默走开了。

他们也许还会找上这个不笑和尚,因为他们一心要杀他。他们也许再也不会找这个不笑和尚了,因为他们也怕被这个人杀死。

天下只要有一个人可以说他要与郜亦天一争雌雄,这个人就该是落魄书生祁震。

但祁震没说过这话。

有许多人讲过这话,但讲这话的人多半自己也是在醉时才这么说,要不然就是自己也知道自己那是在胡说。

落魄书生祁震没讲过这话。

但这不等于他心里不想这一件事。

他这会儿呆呆地望着月亮,是不是又在想郜亦天在峨嵋金顶上与秃鹰郅远、不死神仙云鹏那一场苦战?

不笑和尚也知道这个人,他知道落魄书生祁震,就象每一只蚂蚁都认得大树一样。

祁震是大树,他不笑和尚只是一只蚂蚁。

不笑和尚从心底里浮上来一阵自惭,他是什么人,竟敢答应凤园女人,为她们做事,又敢带这金童银童走出来?他这点本事对付江湖上的保镖武师什么的,还过得去,但要是遇上真有本事的人,他的日子就难过了。他自顾不暇,哪有能力再照顾这金童银童?

他想转身,默默走开去。

他明白,落魄书生祁震同他之间,也没有什么话可讲。

“站住!”

祁震喊住了他。

祁震仍站在那儿望月亮。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你那两个童儿并不是被人从大觉寺中拎出来的;他们俩是从寺中走出来的,直接上了一辆马车。”

不笑和尚心里一动。

看来金童银童仍然是乐意跟皇上走,他们仍然惦念着那个皇上,不愿跟他不笑和尚走。

如果凤园之人来向他要人,他对那些女人怎么说?

如果别人问他金童银童为什么不跟他走了,他对人又怎么说?

不笑和尚轻轻一叹,悄悄走了。

他走得很慢,终至消失在树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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