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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具蜡像

南宫一鸣同张巧儿被关在一间屋里。

他们整日只能与这一口棺材相伴。

好在他们还是两个人,好在他们到了晚上,还可以相拥相抱着入睡。

他们感到很奇怪,怪的是这个女城主,她每日都要在半夜三更来这间屋子里,有时同南宫一鸣说上两句话,有时连话也不讲,只是去那口棺材里一睡,就再也没有声息了。

张巧儿深以为怪,她待这女城主睡下了好久之后,就悄悄地弄醒南宫一鸣。

“你说,她为什么要睡在这棺材里,睡在那里面,有什么好受……?”

南宫一鸣道:“她并不好受,她只是想她自己的苦难,她已经近于疯狂了……”

这时,在棺材里已经沉睡的女城主突然插了一句:“南宫一鸣,我没疯,我看你才疯了……”

南宫一鸣和张巧儿不知她仍然没有入睡,这时听她说话了,都大吃一惊。

南宫一鸣道:“你没睡?”

女城主悠悠道:“我刚刚要睡,是你们的悄悄话弄醒了我。”

南宫一鸣突然道:“我在你那棺材里睡过了一次。要不要我告诉你我怎么想?”

女城主道:“你怎么想是你自己的的事儿,你愿意不愿意告诉我也是你自己的事儿……”

南宫一鸣道:“那我就可以告诉你,只有疯子,只有真正的疯子才在那里睡。那种味儿,没有人可以忍受得了。”

女城主道:“南宫一鸣,你看来并不真是一个情种。你对这口棺材并不那么看重,你自以为是,根本就不明白我的苦心。”

南宫一鸣道:“我确实不明白,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糟蹋你自己?”

女城主道:“你知道不知道这世上有一个男人,一个我最最恨的男人?”

南宫一鸣道:“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最恨谁。”

女城主道:“我最恨他的这个人,他如今还活着,而且活得很好,很快乐,他同一个他深深爱着的女人在一起。我恨他,我要他入了地狱也无法赎回他的后悔,我要让他明白,他对我有愧……”

南宫一鸣与张巧儿不讲话,他们都很是吃惊。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一个人如果恨上了另一个人,她会用这样的方法去仇视他。她每天都在棺材里睡,她每天都用人世间最恶毒的仇视的语言去咒骂他,她仇恨他的办法是很怪的,她不去杀他,不去诋毁他的名声,她只是糟蹋她自己。让他的心难受么?可据说大侠林渊与他的馨儿都在海外,她无论怎样做,林渊都不会知道,她这样干,又有什么意义?

她冷冷道:“我只是天天向阎王哀求,让他把林渊和我一起带去,让我与他在阎王殿里算这一笔账……”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南宫一鸣与张巧儿却听得心惊胆战。

世上的人,有谁的仇恨可以同她的仇恨相媲美,有谁可以象她那样,为了一个她所钟爱的男人,甚至不惜狠狠糟蹋她自己?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这近于疯狂的举止,让世人怎么理会?

谁能理解她的这一切举止?

南宫一鸣道:“你这又是何苦?”

他这一声哀叹,是实实在在的为她伤怀。

她也幽幽一叹:“我不明白,我也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只有躺在这口棺材里,才可以安然入睡。我躺在一张好好的床上时,根本就睡不着,你让我有什么办法?”

南宫一鸣确实没有办法。

他心里在为这个女人悲哀。

女人幽幽道:“我恨林渊,如果不是他,我的日子怎么会是这样?我只是想杀死他。但如果他真的在我面前,我是不是真能杀死他?就是他一下也不动手,我是不是能忍心杀他?我不知道……”

南宫一鸣明白她的心思,她恨林渊,进而恨这个世界中的一切人。

张巧儿道:“你错了,你如果恨男人,你也不该把我与南宫一鸣都拘在这里。你该让我走出去,是不是?”

张巧儿笑着说出这句话。

女人冷冷道:“你也错了,我就是要这世上的男男女女们都明白,他们的那些山盟海誓都不过是一场骗局而已,这世上的男人与女人根本就没有什么真的爱。这些男人,他们最爱的就是他们自己。你的南宫公子他也是一样,他只会爱他自己,他与你在这里,最后在生死关头,他一定会抛弃你,只顾他自己。”

南宫一鸣慢慢道:“是么,你怎么会知道?”

女城主道:“南宫一鸣,你是不是也象我一样,根本就睡不着?如果你能睡着的话,你最好是睡觉。如果你根本就睡不着,你最好同我一齐去看一件东西……”

南宫一鸣道:“你要我看什么东西?”

她嫣然一笑:“你要不要看,一定是你很喜欢的东西,你要不要去看看?

她神情诡异,让南宫一鸣与张巧儿不知所云。

她点起了一支火把,她擎着这支火把,走在前面。

她让南宫一鸣与张巧儿跟在她的身后。

他们走下了一条地下甬道。

这条道很长,让他们足足走了半个时辰。

甬道里有一些火把照明,在甬道的尽头,时时有一些大汉们在把守着,他们看到是女城主与两个人走入甬道,就弯身揖让,让他们走过去。

他们终于走到了一个大大的屋子。

这屋子里,也是很空旷,什么东西也没有,只在正中间,有一个大大的石台,台上有一个被蒙起来的东西,象是一个人,一个静立不动的人。

女城主道:“南宫一鸣,我让你来,是想让你来看看这个东西,你一定很想看看她,因为她是你最喜欢的东西了……”

南宫一鸣突然象是有了什么予感,他突然向女城主一声断喝:“你……你…你不要胡闹!”

他的声音竟然有一点儿发抖。

女城主道:“果然不错,人家都说,男人与女人如果有了情思,便无论她与他相距多远,也能心心相印。也许这话不假,不然,南宫公子怎么会如此不安?”

她冷冷笑着,看着南宫一鸣。

“南宫一鸣,这就是你的女人,她就是你的丽儿,你要不要看一看她?你要不要把她抱回去,在你那一口棺材里放下她,你就可以天天看着她,天天同她亲热了……”

南宫一鸣的手在抖,他明白她的话很可能是真的,因为她是一个不循常理的疯子,她一定会干出来这种事儿的。

他的手在抖。

他不敢去揭开那幔纱。

如果那真是丽儿,他怎么办?

女城主笑了,她笑得十分轻松,她乐得很开心:“南宫一鸣,你现在大概明白了我为什么要天天睡在棺材里了吧?你知道不知道,我与林渊也有一些感应,他在那海外,我睡在棺材里,他一定会不舒服的。你和你的丽儿不就是这样么?你为什么不敢看了,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丽儿?你如果只是叶公好龙,就不必去看她了……”

南宫一鸣慢慢走近这幔布遮掩的东西前。

它就会是他的丽儿么?它就会是他日思夜想的丽儿么?

他轻轻吁了一口气,他要去揭开这幔布。

张巧儿突然一喝:“慢!”

她盯着南宫一鸣,话声中有无限的悲悯:“南宫公子,你还是不看的好。”

南宫一鸣看着她,她是女人,女人的心思都很细,她明白如果南宫一鸣真的看见了它就是丽儿,他的心里一定会受不了的。

南宫一鸣看看她,他知道他会怎么样,如果它真就是丽儿,他怎么能连看也不看她一眼?

他一狠心,就揭开了这块幔布。

真的是丽儿!

南宫一鸣看见了他曾经日思夜想的丽儿,这就是他的女人丽儿,是天下任何女人也代替不了的丽儿……

他真就呆了,他完完全全惊呆了。

他看见了一个活生生的丽儿,丽儿在向他笑,丽儿在向他嫣然一笑,而且这笑意深深,久久不去,她看着南宫一鸣的那眼神,实在是国色天香,我见犹怜。

南宫一鸣突然从心底里发出一声哀鸣,他的心也哆嗦了。

“丽儿,丽儿!”

他声音如诉,让两个在场的女人也心儿颤抖。

他不顾眼前的女人,他要扑了上去,他要同他的丽儿好好倾诉一番,他同丽儿已经好久不曾在一起了,他要好好告诉丽儿,他是如何苦苦思念丽儿……

但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断喝:“动不得!”

南宫一鸣也惊呆了,他怔怔地站在丽儿面前。

喊他的是女城主。

她的声音很冷酷:“南宫一鸣,你如果不是心神已乱的话,你一定能看出她不是一个活人,她只是一个蜡像而已。你如果冲过去,不光你看不见你的丽儿了,你只会看见一个破得不能再破的尸骨。你何苦要这样做?”

南宫一鸣的手在抖,他的心在哆嗦,他不知道他应该说什么,他也不知道他应该做什么,他只是苦苦地看着丽儿。

这是他的丽儿,是他的那个明眸皓齿的丽儿,是他的那个省人心事的丽儿,是那个让他在床上可以神魂颠倒的丽儿。

他虽然是一个极有定力的男人,但他的泪水仍然在哗哗流淌。

他动也不敢动,他怕一动,眼前的丽儿就没了;他说也不敢说,他似乎是怕他一说,眼前的丽儿就会嗔怒而去;他又不敢瞅,他怕眼前的丽儿被他一看,就会如往日一般,含羞娇笑而去。

他的心中悲苦万分,他看着丽儿,他的心在抖。

“丽儿,丽儿,你……你还好么?你还好么?你是不是还很寂寞?你是不是象我一样想……”

他热泪双流。

南宫一鸣的手在颤抖。

他眼前的丽儿仍然穿着他亲手为她穿的入殓时所穿的衣服,她的头发仍然是那么洁净,他的脸色仍然栩栩如生,她的眼睛仍然是那么炯炯有神,她的嘴角仍然有那体味了一切人生苦乐的笑意,她的身材仍然是那么窈窕。

这仍然是他的那个丽儿。

张巧儿也看呆了,她才知道南宫一鸣为什么要苦苦地思念他的丽儿,这是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孩子,她确实是天下难觅的女人,她不光比她张巧儿要强,就是比起眼前的女城主,她也有她自己的神彩。

这个丽儿,比起她来,更有一分天真与娇嗔,比起女城主来,她更多了许多的挚朴与纯洁。

她一定是一个不会任何武功的女孩子,她一定是一个很会体谅男人的女孩子。

女城主本来对这一切都该在她的意料之中的,但她也好像对南宫一鸣的举止不曾料到,她只是呆呆地看着南宫一鸣,竟然一句话也讲不出来了。

她是不是对南宫一鸣的纯真挚情不曾料到,她是不是没想到南宫一鸣会真的这样伤心?

她也沉默了,她对他的真情,也只有沉默了。

只有南宫一鸣在苦苦地看着丽儿。

他欲泣无声。

他的悲苦根本就不是泪水。

他的苦楚是在他的心里。

谁会明白他的苦楚,谁会理会他的悲哀?

他终于站了起来,他走到了女城主的面前。

女城主看着他,她明白,他一定要同她拚命,他一定会杀死她!

她不动,她根本就不想动一动,她知道他的功夫,他如果真出手,他会一掌就把她打死。

他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女城主的眉毛在跳,她轻轻地闭上了她的眼睛。

她在等死,她是不是真就想死?她是不是就想死在一个有真心挚情的男人手里?

她已经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南宫一鸣决不会容忍别人动他的丽儿,他决不会让别人动他心中的丽儿。

张巧儿想冲上去,她看见了南宫一鸣的眼中怒火。

但她又没有动,她的心中有一种难以说出的快乐:如果南宫一鸣把这个女城主杀死,她的心里一定会很快乐的。

她明白这个女城主对南宫一鸣很好,她宁肯与南宫一鸣一起在一间黑屋子里,她宁可睡在一具棺材里,她也不忘记她的羞辱,她很可怕。

如果南宫一鸣真的把她杀了,又有什么不好?

但她想错了。

南宫一鸣只是走近了她,他站在女城主面前。

他轻轻对女城主道:“你为什么把她弄到这里来?”

女城主的脸上仍然有残忍的笑意,她笑道:“南宫一鸣,你可以杀死我,你可以把我碎尸万段,但你的丽儿却不能活了,你知道不知道?你是不是对她很钟情?如果你真正对她很钟情,你一定要好好感谢我,是我把你的丽儿从地下弄出来,让你可以又看见她了。你对我是不是该好上那么一点儿?”

但她说这话时,明明心中明白,她一定会死在南宫一鸣的手上,因为她把他的女人从地下挖了出来,让她不能在地下安息,他怎么会饶她?

张巧儿也如此认为,她以为女城主一定要死了,因为她根本就不想动手,她根本就不想同南宫一鸣动手。

果然,女城主一笑:“南宫一鸣,我其实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死在一个真正有痴情男人的手里……”

她也许说的是真话。从前,她曾经死在了剑圣鲁奇的手里,她曾经做过剑圣鲁奇的妻子。她虽然又活了过来,她是不是死有不甘,她一定要死在一个如南宫一鸣这样的痴情男人的手中,她才肯罢休?

但她与张巧儿都没有想到,南宫一鸣走近了她,不是动手杀死她,却是用他的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他浩然太息:“吴帆,吴帆,你不该死,你该活着,而且你会活得好好的。我谢谢你,谢谢你帮我找回了丽儿,谢谢你让我又有了丽儿。只有你,才会知道我的心,才会这样帮我……”

南宫一鸣轻轻出手,他用他的上乘功夫,把丽儿抱了起来,他回身就走。

他要把丽儿抱回他的住处,抱回他只有一口棺材的住处去。

他的心里很痴迷,但他的心中也很坚定,他知道,只有那一口棺材,才是他与丽儿的最好去处。

他的手很轻,他对这个丽儿,一向是心很轻的,因为丽儿的身子很娇弱,她根本就不会一丁点儿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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