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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初访二隐

当慕容青与唐八、承生道长三人到了华山脚下时,深深被这一带的美丽风光所吸引,慕容青大声道:“这真是好地方,如果没那么多的事务缠身,在这里也好生住一住,多好!”

承生道长冷哼一声,他觉得慕容公子只是无病呻吟,像他那样,娇妻美妾,家生豪门,怎么能放弃自己的生活,到这等地方来住?

唐八满腹心事,六个人里,只有他一个是心事最重的,如果哪一天听说了江湖有风波,有人用了唐门的暗器杀人,他怎么办?有人找上了唐门,他怎么对人家说?

他低着头,无论华山多美,也与他无干。

三人到了三间茅舍前,慕容青上去,轻轻敲那屋门,叫道:“铁老英雄,卢神医,有故人来访!”

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那人看来面生,他看着慕容青,忽地冷冷说道:“不知道几位要找谁?这里并无什么卢神医,也没有姓铁的。”说罢便欲关门。

慕容青的动作更快,他冲过去,拦住门,说道:“只不知先生贵姓?”那人哑着声音说道:“在下无姓。”

唐八大声道:“你找错了人,我们再去找一找看吧。”

承生道长也觉得人不对,但慕容青笑道:“我不找别人,只找你一个无姓人。”

他推门便入,像是入了自己的家一样。

两人怪他唐突,但他进了门,便不得不进了。

一进门,便看得一个人坐在屋内,他那样子依稀认得,不是卢傻子是谁?

承生道长大声道:“你是卢傻子,你是卢傻子!”

卢傻子笑呵呵,只不答话。

承生道长再回头看,看那个陌生人,莫非他就是铁子英?

慕容青点头,说道:“不愿意看苑九的脸面,也不愿意看自己的旧脸面,莫非铁大侠还在为人的臭皮囊着恼?”

那人真的是铁子英,他不复再言,只是一叹,便坐在一旁,再不出声了。

想五年前的那一场血战,铁子英甚至把自己的性命与声望都豁出去了,最后甘愿做那个苑九的影子,易容做了一个假的苑九,苑九死了,他的脸面也再易容过,可是他不愿意要他自己的原来脸面,他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他觉得儿子铁当心死得冤,据说他是死在了徐烈的手里,徐烈为什么要杀铁当心?还有人说是死在了大力神钟非禹的手上,这说法倒像是真的,大力神虽说是心内羞愧,他做了苑九的仆奴,但他终是自尽,洗清自家的羞辱。他当时恨铁子英做了苑九的影子,便杀人的吧?

铁子英郁郁不快。

卢傻子说道:“五年了,我以为你们忘了我们呢。”

慕容青说道:“江湖上出了事,我们来请教你们两位。”

卢傻子哦了一声,显是很意外,他问道:“出了什么事儿?”

慕容青便把江湖上的奇事对他两人说了一遍,卢傻子沉吟道:“看来是怪了,苑九一死,那些人便如树倒猢狲散,哪里还有心去闹?只是你们的仇家,那倒是有心人了。他们拿到了阴功秘籍,对你们不利。难道还有一个人能练成苑九不成?”

铁子英始终只是静静地听着,却不说一句。

慕容青问道:“卢神医,你想想看,当年随着苑九作恶的人,还有哪一个能再兴风雨?”

卢傻子说道:“我当年经苑九一事,心内大是生怖,想来想去,总是梦中惊醒。无论怎么说,慕容公子以舌枪唇剑对付苑九,终是虚事。如没有那个肖依姑娘,慕容公子岂不是大大亏输?那时正义道无一人会再活下来了。”

慕容青笑道:“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只是念着肖依一定是他的命根子,如果他当时一掌拍击在肖依的头上,不让肖依近他的身,我们再也杀不死他了,只能被他一一杀死。”

想着当时危急,此时的人还是嗟叹不已。

卢傻子道:“只是那些阴功秘籍,对江湖人确是一个大诱惑,你说有人开得了那锁,不知道开锁的是何人,你为什么不问一问那七个人?”慕容青叹息道:“要是一问,便不得不问所有的人,而且这七个人里,只有一人开过那锁,他会开锁,便拿出了那秘籍看,我估计不出那个人是谁,便来问二位,是不是苑九当年的余党还有人在?”卢傻子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依我看,还是七大门派的人可能性大。如今看来,少林寺的人不像。他们不会去习阴功,那个武当的非人也不会,他不是喜欢上了那个望月姑娘了么?他们是不是成亲了?”

慕容青说道:“非人开始并不曾来守那秘籍,后来他去找望月,望月姑娘几次不见,他才废然而返。再来我湖光山庄,守那秘籍,也是心灰意冷的原因。”卢傻子叹气道:“原来是这样。”他再说道:“看来也不是那个非人了,还有霜姑娘是一个热心人,她不会偷那秘籍的。更有江公子江非,听说他是一个很有心计的人,他会不会去弄那秘籍?”

慕容青沉吟道:“该不会是他吧?”

卢傻子说道:“再有那个钟思玉,听慕容公子说,她只是钟思凡的妹妹,她会不会拿那秘籍?”

慕容青说道:“钟思凡恨那秘籍害人,他不会让他的妹妹拿那秘籍的。只是那个钟思玉与我妹妹很近,她两人会不会拿秘籍?”

卢傻子说道:“不会,她两人拿那秘籍没什么道理。”

慕容青说道:“算来算去,只有少林寺的和雨大师与华山派的许思独没算过了。”

卢傻子说道:“少林不会做此恶事,上一次做事,少林惹上灾劫,这一次怎么会再做?只是华山派的武掌门与我过往也密,我看他不像一个恶人。他胸襟很开阔的,人也豪爽。这种事很难想是他做出的。”

慕容青忽地大笑,说道:“说来说去,那七个人都不像是有毛病,只是锁却是开过了许多次。我看过秘籍,也心内奇怪。这人很有天份,他只是看过几遍,便学会了,并不曾把那秘籍拿走。依我看,他是一个极有天份的人,就是当年的苑九再生,也不过如此了。”

卢傻子沉声道:“慕容青,你休吓我。”

如果真的再出一个苑九,他们就是都死在他手里,也未必再会有那慕容青鼓舌弄簧的机会了。

卢傻子看着铁子英,铁子英始终是一言不发,他看着卢傻子,像看一个真正的傻子。

卢傻子不管他,只是说道:“依我看,你得一个个试他们,如果给他们机会,他们会不会偷那秘籍,如果给机会,他们有人丢了那秘籍,便知道那人是谁了?”

忽地唐八大声道:“不可!这是玩火!”

卢傻子才来看唐八,说道:“你是唐八,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慕容青笑一笑,说道:“唐掌门心里不痛快,当初七大门派要人看守秘籍,不曾借重唐门。但如今看也好,没有唐门的人,你岂不是少操了一点儿心?”

唐八心里赞同慕容青的话,但他们不看重唐门,他心里就是不愉快。

唐八说道:“此等事,如是婆婆妈妈的,怎么能查得到?一定得用很特殊的法儿才行。”

慕容青很是客气,他问道:“不知道唐掌门说的很特殊的法是什么法儿?”

唐八不语,他想着唐门的许多邪法儿,但他说不出,只是微微笑着。

卢傻子说道:“也未必不可,人家用心思对付你,你也得有心思,不然你怎么办?”

慕容青心里闪过无数个主意,但又一一否定,他心里知道,如是试过了,哪一次弄得错了,便得罪了江湖上的一大门派。得罪了江湖上的一大门派,那又何必呢?对他慕容家有什么好处?他怪自己当初在众人的面前,忽地有了那一时的英雄念头,竟是答应了那秘籍放在慕容家,如今自己找了罪受。

他摇头说道:“一切须得从长计议。”

卢傻子忽地说道:“你们不找他们,早晚也会找得到。”

是啊,如果他们等待,便会有人站出来了,他拿到了秘籍,练好了功夫,他不站出来,还会等待么?

可到了那时,他们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

慕容青看着铁子英,忽地问道:“铁大侠,你一直不语,为什么不说?”

铁子英冷冷说道:“要我说?”

慕容青的神情分外亲切,他说道:“在那一场争斗中,最值得人敬佩的不是别人,是徐烈大侠与铁大侠,还有少林的和心大师。”慕容青说得也是真心话,他不能不要自己的脸面,做一个苑九,但徐烈能做,铁子英能做,还有和心大师能做,他们都是侠义之士。铁子英忽地说道:“我说一句话,慕容公子不要见怪。”

慕容青笑说道:“铁大侠但说无妨。”

铁子英说道:“依我看,只是你那妻子与那个孟死两人作怪。”众人不再说话了,连那个承生道长都觉得他说得很有理。他心道:铁子英仍是那个个热知衷肠的铁子英,他换了脸面,也不曾变了一个人。

慕容青笑笑,颇有一点儿尴尬,说道:“我也想过,如是我妻子,她一定功夫过人,但她自与我成亲后,再也不曾练过功夫,甚至就是她原来的功夫也荒疏了,她只是着意在我身上,哪里会有那种心境?所以她不在此中。再说那个孟死,我得少林方丈的信,说是他在少林寺后山面壁五年,不吐一言。看来他对世事全都看淡了,他也不足为惧,我至今也不曾想到谁会是那个得了秘籍的人。”铁子英说道:“如果我是你,我只认定了肖依与孟死,只有他师兄妹两人,才是最恨你们的人!我告诉你,慕容青,你做下的事也种下了恶根,肖依不会放过你的,你以为她是一个痴人,他爱你很深,便对你不那么恨么?你想错了,如果恨你的人是徐无特的后人,她一定是肖依。”

慕容青的脸色忽青忽白,他蓦地大叫道:“不会,不会!”

他看着唐八,说道:“不会是她,怎么会是她?”

肖依依依可人的模样,忽闪现在他的眼前,她那笑靥在他的眼前浮现,他开始时有些不安,生怕肖依对他会有仇恨。他也知道,那一瞬间他拉着肖依向苑九飞去,是一场大赌,赌肖依的命,也赌他自己的命,如果苑九不在意肖依,他必死!

但他赢了,他胜过了苑九,就是胜过了那个徐无特。

后来洞房夜里,他忽地对肖依说道:“肖依,我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对你说?”

肖依像一个依人小鸟一般依在他的身上,对他轻俏俏地说道:“你说好了,你说,我听着。”

慕容青知道,在新婚夜里讲那一句话很是煞风景,但他还是不得不说:“我告诉你,我拉着你,奔向你爷爷,那是一场大赌,如是你爷爷不喜欢你,或是他狠下心来,我会一死,你也许会死在爷爷的怀里。”

肖依哭了,她说道:“我知道,我知道,当时爷爷对你说什么来?他说要你照顾我一辈子,对不对?他看我是一个小孩子,他死不足惜,要的就是我活得好,他把我交给你,就是他不愿意杀你,要我跟你。我岂能不跟你过一辈子?只是我知道,我父亲与母亲生我时双双而死,我本来就是一个孤儿,如今我在世上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照顾不照顾我?”

当时慕容青是笑了,他擦着肖依的眼泪,说道:“我要照顾你,我要好好照顾你。从今天起,你愿意做什么,我便陪你做,好不好?”肖依那一夜依在他怀里,像一只受惊的小兔,一会儿身子一哆嗦,慕容青很怜爱,只是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决不松开。

他打败了苑九,并且得了一个天下第一柔情的妻子。

她真的是一个阴功人生下的尤物啊,看她的身子,从身躯一直到腿下,能看得见她身上的所有血管在流着血,她的皮肤是少见的细腻,你根本不能想像人怎么会有这种皮肤,只怕是吹一吹风也吹得破的皮肤。她的身体看去是那样娇柔无力,她笑着,像一个天真的孩子般地笑,笑得那么无助,那么可爱。

如果慕容青没有找到这样一个妻子,他根本不会在家里呆上五年,他五年没太出门,只是坐在家里,过着美妻娇妾的日子。

最重要的,是肖依不在意他有两个侍妾,一个是江月,一个是河凤,两个都是娇滴滴的狐媚子。那一天慕容青当着肖依的面儿把她们两人叫来,对她们说道:“这里是两箱银子珠宝,你们拿着,愿意去哪里便去哪里,从今我与你们两人再无干涉。”

本来两人一见慕容青带来了肖依,便知道如今自己再也不会有宠了,可还是没料到会给赶出家门,江月说道:“公子,人家都知道我们是有情有义的慕容公子的侍妾,你要我们走,岂不是要我们的命?”河凤说道:“慕容公子,人都知道你有情义,可你拿一箱金银就会打发我们走么?”

肖依瞪大了眼,看着慕容青做事,她忽地说道:“我能不能说一句话?”

也许慕容青正等着她说话,便说道:“肖姑娘有话要说,你说你说。”

肖依说道:“我也没说你不能有一个侍妾,你让她们走了,你的衣服在哪里,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要喝酒,什么时候要吟诗,我怎么知道?

依我看,公子还是留下她们两人,让她们再继续侍候公子好了。”

慕容青当时有些为难,他说道:“那样岂不是太难为你了?”

肖依说道:“不要紧,我只要公子对我好就行了。”

慕容青当时大是高兴,他抱着三位女人,说道:“好,好,肖依,我有了你,真个是好!”

那时他想着肖依,从那时他也时时对肖依最好,平时对那两个侍妾都不苟言笑,虽说也是对她们有雨露恩情,但比起肖依来,可就是差得太多了。

说那个要算计他的人是肖依,他怎么能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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