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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相见时难

肖依紧紧抱着她的臂,手里抱着的是那一部书《九阳折梅手》,虽说这一部书并不十分珍贵,但在她眼里,无异就是救她丈夫的良药。跟随她的是十几个丫头,她们都是慕容家的丫头,个个俏丽依人,十分可爱。轿子慢慢走,吱吱走在路上,看看到了路头,便是那个约定好交换秘籍,再看到慕容青的地方了。

两个大汉喝道:“好了,住轿!”

便把轿子放下,十几个丫头站在一旁,看着那路碑。

这就是十八里坡,是那两人约人来处。

远远咯咯马蹄声响,从路中冲来十余骑,一齐冲至眼前。

有人放声而笑,说道:“来人可是慕容夫人么?”

肖依令丫头打开轿帘,应声走下来,她走路的神态很是优雅,她很知道,不管是谁劫了她的丈夫,她越是着急,事儿越糟。

对面十余骑都下了马,拥着一个女人,那女人笑声清脆,听去有些放荡:“原来真的是肖夫人,好,好!”

那女人是一个美貌艳妇,她的打扮有些出众:头上插着一根簪子,垂饰着十几粒大大的珠子,珠子又大又圆润,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她身上衣服也是绣得很漂亮,有一只彩凤在飞翔,全身的衣服都是那么鲜艳,像刚刚摘下的花朵一般。只是她的样子太妖艳了,她比肖依要大几岁,甚至十几岁。

她笑笑,说道:“我叫绿仙儿,你知道不知道武林有一个妖精叫绿仙儿?”

肖依蓦地想起,武林是有一个叫绿仙儿的女人,她是一个叫男人头疼的人,听说她嫁了唐门的掌门,不知怎么会在这里出现?肖依问道:“我想问的是,我的丈夫在哪里?”

绿仙儿笑笑,说道:“好啊,要见亲人了,来啊!”

便再一挥手,从远处慢慢驰来一辆车,那车是敞着棚的,车上端端正正坐着一个人,他正是慕容青。

他的脸上仍有那要命的微笑。

车驰近了,来到了肖依面前。

绿仙儿很满意,她看到肖依的身子在抖,虽说那抖不很厉害,但她真正是在抖。如果肖依不在意慕容青,她心里反是不舒服,肖依这等样子,她心里好生得意。她笑说道:“不知道夫人拿没拿来那一部秘籍?”

肖依看着慕容青,看他仍是笑着,但说不出话来,想是被毒,不能吐口。肖依问道:“公子,你还好么?”说着话,肖依的眼里竟流出泪来。

肖依想不流泪,但一见慕容青坐在车上,形如囚徒,不能不伤心。

绿仙儿笑笑,说道:“夫人拿来了秘籍么?”

肖依哼了一声,将手里的秘籍拿出来,递与绿仙儿,绿仙儿拿过来,看也不看,随手递与身后的一个丫头,说道:“好了,夫人也看到公子了,如今尽可放心,如是夫人将所有的秘籍拿来送与我,我便放公子跟你走。”

肖依大声道:“你也知道,那秘籍不是我的,是七大门派一齐放在慕容山庄的,你有本事,你自去拿好了。”

绿仙儿笑一笑,说道:“你要不要看一看你的丈夫?”

她回头哗地扯下慕容青的衣衫,显出他胸前一道道鬼花纹来。她媚笑道:“我忘了告诉你了,你家的公子得了重病,他的身上像过去苑九的侍妾一样,长满了花纹,你看那花纹好看不好看?”

肖依满眼是泪,她凑上去,抚摸着慕容青,叫道:“公子,公子,你疼不疼?你疼不疼?”

绿仙儿满面笑意,说道:“你要他疼呢,他就疼,你要不叫他疼呢,他就不疼了。”

她忽地用纤纤素手摸了一下慕容青,那一摸想必很是蹊跷,慕容青疼得大叫起来。

他只是叫出了一声,便再哑然,只是瞪眼看着绿仙儿,牙紧咬着,恨恨地看她。

绿仙儿笑,说道:“你家公子对我很有情意,浓浓的情意,真个是说不尽啊。他喜欢我摸,我一摸他,他便要叫,像是很喜欢,像叫春的猫一样,只不过是一只公猫。”

她再嘻嘻笑,像是拿慕容青来玩笑。她的手再一摸慕容青,慕容青想躲,却不能动,只是恨恨用眼珠子看着她的手,恐惧的眼神直盯着她。

肖依吓得惊叫:“别动他!”

绿仙儿笑说:“蜀中唐门有那么多的功劳,却没有得到七大门派的承认,在苑九一战中,唐门死了掌门人,我成了寡妇,你知道不知道?连唐门的高手唐思也死在那一战里。可后来你们怎么做的?七大门派,好一个七大门派,竟然没有唐门?!我叫你们都死在唐门手下,看你们还敢不敢轻视唐门?!”

绿仙儿说:“你看看,最有本事的慕容青公子在我手里,你知道他的本事是说话,但我不让他说话,他便什么都不是了。他只是一个傻子,一个坐在我的车上的傻子!我叫他死,他就会死,叫他跳,他就会跳,你信不信?”

绿仙儿拿着一根棍子,向远处一扔,叫道:“慕容公子,你能不能去拣起那根棍子,拿来给我?”

慕容青在她的手下,被她摸了几下,竟真的能站起来了,他有些惊喜,看着绿仙儿,不情不愿地走过去。忽地他一扑,回身向绿仙儿扑来,但扑至中途,他的身子一跳,便哇地一吐,吐一地绿水。

绿仙儿说道:“慕容青,叫你去拣那棍子,是拣你的一条命,你信不信?”

慕容青吐得一塌糊涂,此时听得她说,顿时醒悟,知道那棍子一定有些蹊跷,便爬过去,抓那棍子。他嗅一嗅那棍子,忽地抓起来,下嘴去咬棍子!只听得他咬得咯咯吱吱,把那一条棍子像是吃美味佳肴一般,竟嚼咬得吞下肚去。

待得吃完了那一条棍子,慕容青像是大大疲惫,躺在地上,只能以他的眼睛注视着绿仙儿,再也不能动了。

肖依不忍再看,她轻声说道:“唐夫人……”

绿仙儿说道:“唐六死了,我再也不是什么唐夫人了,你叫我绿仙儿好了。”

肖依说道:“绿仙儿姐姐……”

绿仙儿根本就不买她的账,说道:“叫绿仙儿。”

肖依忍着羞辱,叫道:“绿仙儿,我求你了,放了我家公子,我自帮你。”

绿仙儿大声道:“好啊,你帮我把那些秘籍都拿来,我便放了你家公子!不过我也喜欢这个慕容青,你别看他此时这样子,平时还满潇洒呢,看去很好看的,让女人很动心。你看我这样子的女人,找一个好男人很不容易,尤其是在唐门,谁都怕我,我哪里有机会?可如今不同了,我有了慕容公子,你知道不知道,我有他,我要他陪我,他就得陪我,我要他陪我喝酒,我要他陪我睡,他都得干,你说对不对?他要不干,我便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绿仙儿媚笑着,吹气对着肖依,啧啧说道:“啧啧,你的头发真柔,是不是公子天天夜里为你抚摸,他给不给你画眉?你的样儿长得比我好看多了,只是慕容公子无法陪你了,你也有些难过……”

肖依忽地叫道:“别说了,别说了,我……”

她掩面大哭,直冲出去,走了。

那些丫头看着她走,急急去追,她们追得远了,还听得见有人叫道:“夫人,夫人!”

忽地传来马蹄声,过来了两骑,马上的大汉滚鞍下马,跪禀道:“夫人,慕容山庄被火烧毁,全庄人皆死!”

绿仙儿一愣,问道:“是谁?是谁干的?!”

那大汉看夫人穷凶极恶的样儿,吓得战兢,说道:“是江南水路的龙十八,他带领人把慕容山庄全都烧了。”

绿仙儿冷冷道:“龙十八也来凑趣?他拿走了秘籍?”

大汉说道:“听说他没得秘籍,只是杀了人。”

绿仙儿问道:“莫非是七大门派的人拿走的?”

大汉道:“自肖依离了山庄,七大门派的人便兵分两路,他们一南一北走了,不知道他们带没带秘籍。”

绿仙儿喝道:“再去探来,如是他们谁拿了秘籍,劫杀他!”

肖依急急地跑了,她跑得风快,她一跑起来,丫头根本就追不上她,只听得远远的呼声越来越弱,再也听不到什么呼声了,她才慢慢走起来。她去哪里,找谁?她能不能救得出慕容青?从前她与慕容青在一起生活了五年,都是慕容青出主意,做大事,她只是在庄里呆着,只做少奶奶。如今慕容青没了,她怎么办?

她看看转过了山坡,肚内有些饥饿,心想:莫不如我到了那坡上,看看有什么可吃的,吃过了再说。

转过了山坡,忽地看到了三间草屋,草屋从外面看去,很是洁净,像是没人。她叫道:“有人吗?”

没人应声,像是没人。

她走进去,看看草屋里的摆设,这里很是简单,像农家人的小小茅舍,但又像药家的屋子。她坐下来,肚子咕咕直叫。正又饥又困时,忽听得有人叫道:“有人么?屋子里有人么?”

肖依此时不想见人,心道:我不是这屋子的主人,他再来,如此喝问,也显然不是屋子的主人了。我得躲起来,不让他看到我,免得再生口舌。想到此处,她看看屋内,看里间屋里,摆满了药草,就悄悄进了屋,躲在那药草后。

那人叫了两声,见没人应声,便说道:“没人,我们进屋吧。”

人便进了屋,肖依在暗中偷窥,见到了是两人,两个艳丽过人的女人,她们正坐凳上闲聊。

一个紫衣女人说道:“令主让我们去找那个女人,谁知道她在哪里?如果这一次找不到她,怕令主会责罚我们。”

那个青衣女人说道:“令主说过了,如今得了那些书,不找到她,怕不那么好办。”

肖依听得糊涂,不知道她们说的人是谁,只是偷偷在听。那个紫衣女人说道:“我们的人在慕容山庄找她,找也找不见。说是她带了一部秘籍去寻慕容青了,可惜找不见。”

肖依在后面暗暗心动,不知道她们是什么人,找自己做什么?

那个紫衣女人说道:“你看到那个孟死时,带他去见令主,令主要见他。”

青衣女人说道:“那个孟死是一个顽固人,他怎么会跟我走?”

紫衣女人笑笑,说道:“听得令主说,他是肖依的师兄,你要告诉他,肖依会在总舵等他,他一定会来的。”

青衣女人大喜,说道:“不错,听说他是肖依的师兄,一定会来的。”

肖依心道:我不听她们说话,不知道她们还有心思,在算计我师兄。我今天听到了,决不会让她们算计到师兄。可是二师兄他在少林寺,他如今会走出少林寺么?如果他走出了少林寺,一定会找我。我去看他时,看他神情,也分明不像是能守神念佛的样儿,如今看来,他定是会出少林了。如是他到了江湖,第一件事便是替爷爷报仇。他会去找爷爷的仇家……

想到了此处,她忽地心头一颤,如是孟死找他的仇家,第一个便会找慕容青。

她知道孟死的性格,就是死在人家手里,也一定会去讨还血债!

她正在想,那紫衣女人说道:“听说肖依带着一部秘籍到了此处,找那个唐门人,后来她跑了,她的下人都找不到她。莫非她自己去寻仇去了?”

青衣人笑笑,说道:“姐姐说差了,听说那个少夫人在慕容家,一向是养尊处优的,她自己再不会在江湖走动,怎么会再打主意做江湖事?只是也难为她了,慕容公子如今被毒倒,落入人手,她怎么能救得出慕容青来?”

紫衣女人笑笑,说道:“我们等不及了,出去看看,她们再不来,我们就走。”

两人走出了那屋子,远远看到来了几个女人,都是鲜艳衣着,便惊呼道:“来了,来了!”

看看来了五个人,都是年轻的女人,她们进了屋子,落座后,那个紫衣女人说道:“令主有令,那个慕容青的夫人肖依如今走出来,在这一带走失,她会出现在这里,你等如是看到了她,便带她去见令主。”

一个年轻稍大些的女人问道:“莫非令主与她有仇么?”

紫衣女人笑说:“不但无仇,她还是我们的朋友呢,只是此间事,你也不知,只是找那肖依好了,莫要她落入那个绿仙儿手里才好。”

肖依听得云山雾罩,不知道她们是谁。她想着,在江湖上,除了我夫家慕容氏的亲戚外,我再无一个亲人了。我有一个师兄,就是在少林寺坐壁的孟死,但他也不会是什么令主,听得她们说起二师兄,也像是说一个生人,看来他不会是什么令主了。但那个令主与我有旧,哪里能够?她看样子是一个女人,她是谁,在哪里与我有旧?想着想着,那几个女人都结束停当,出去找人了,屋子里就再是一片寂静。

肖依的肚子更饿了,她慢慢踅出来,想找一点儿东西吃,忽听得有人叫道:“屋子里有人!”

便扑来了三个人,都是寂无声息,那三个人扑在她眼前,站住了。

是那个紫衣女人与青衣女人,她们三人手持剑,看着她,忽地说道:“你是慕容夫人?”

肖依没气力,只好说是。那个紫衣女人说道:“我家令主请你,你跟我去好了。”

肖依大声道:“我不去,我不去看你们的什么令主,我不去!”紫衣女人说道:“好教夫人得知,你走以后,你慕容山庄被火,全庄人尽皆被杀。”

肖依大惊,她急急问道:“你说什么,全庄人都被杀了?是谁干的?是谁?”

紫衣女人说道:“龙十八。”

肖依流下了泪,她喃喃道:“龙十八,龙十八!”

她得记住这个名字,龙十八,屠了她的庄子,她是慕容夫人,而他屠了她的庄子,杀光了慕容家的人。

紫衣女人说道:“他吊起了男人女人和孩子,八个人八个人一捆,用棒子敲那吊起来的人的头,一敲死一个人……”

肖依大叫道:“别说了,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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