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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赌具

方顿冷冷一笑,说道:“除非你这个臭木头一心想欺我,我腿坏了,你如何能与我比试?我看只有一法儿,我与你那想得出的法儿都能一试,你愿意不愿意玩一玩?”

桑木头大喜,叫道:“方老儿,我大老远的来,就是要与你玩,你不让我玩怎么行?你说说有什么法儿能玩上一玩,我们便试一试。”

方顿看看他的几个弟子,脸上竟带着恶意的笑,他乐道:“我的弟子中,谁也没那本事,能与你斗上一百招而不败。就是七八个都上,也不是你的对手。再说你打伤我的徒弟,我怎么会高兴?莫如我跟你另换一个好法子玩一玩。”

桑木头叫道:“快说,快说!”

方顿大声道:“这个丫头从来不会武功,便也不会是哪一个门派的人,她的骨格十分奇妙,如是做了你的徒弟,会怎么样?”

桑木头忽地有些惑然,他拍拍头,说道:“方老儿,你莫非又在玩我?你可是最有心眼的了,我除了斗心眼斗不过你外,再没什么我服你的。你叫我收她做徒弟干什么?”

方顿说道:“她骨格清奇,学什么东西必快,我给你几个月的时间,你在我天门派住着,我窖子里有七七四十九瓶好酒,加上你的,便是五十多瓶,要我与你一天一瓶酒,喝得酒也没了,便叫你的徒弟与我的七个徒弟一斗,如果她斗得过我的徒弟,便算是你赢,如斗不过,便是你输了。”

桑木头摇摇头道:“不对,不对,这么短的时间,怎么能斗得过你的七八个徒弟?不可,不可!”

方顿笑一笑,说道:“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莫非你做不到?”

桑木头大叫:“我做不到,方老儿,你与我比试,看谁有本事,莫扯闲篇!”

方顿冷冷道:“我也有我的本事,你也有你的本事,两人斗了几十年,谁也斗不过谁。要不是我的腿完了,你也胜不了我,要不用一个新法儿,你怎么处?”

桑木头说道:“要么你教那个丫头,要她与你的徒弟斗,那样才好。”

他咧开嘴笑了,方顿看着他,说道:“这法儿好,莫如你教一场,我教她一场,让她与我的徒弟斗,便看出我徒弟的本事,如是不如她,便算是输了。如是你教她一场本事,与我徒弟斗,斗不过我的徒弟,便是你的本事不强。”

桑木头沉吟道:“只是她要耍奸,我岂不是输了?”

方顿仰头大笑,说道:“你是桑木头,莫非你真的是一块木头,人家用你的武功,是不是尽了气力,难道你看不出?”

桑木头大声道:“方老儿,她是从你屋子里走出来的人,那一个是你的八徒弟,看他那小个子,便知道他鬼头鬼脑的,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你想出来的诡计,是不是算计我啊?”

方顿笑说道:“这个徒弟被我赶出去了天门派,他是唐门的人,杀死了我的三徒弟,我赶他出天门派,他找来了这两个人,说是他的兄弟,谁知道是不是要害我?我可不与他们亲近。”

桑木头看看毛丫头,忽地毛丫头大声道:“走,我们走,谁稀罕你的武功,我不要你教我武功!”

桑木头看着她扯住一阵风,再扯着方八,起身便走,也不出声,只是盯着他们出门。

几个师兄弟看方八出门,没有师父的命令,谁也不敢动。

眼见得毛丫头三人便要走出天门派了,桑木头叫道:“站住!”

毛丫头根本就不听他,仍是在走,一阵风扯着毛丫头,恍若不闻,忽地冲来了一阵狂风,那风扯着三个人后退,桑老头的手掌正吸着大力,把他们三个人吸回来。

一阵风叫道:“莫动手!”

他一出手,便把那一条金丝甩向桑木头!那是一条刀砍不断火锻不折的金丝!

但那桑老头只是一扯,便把一阵风扯一个趔趄,他叫道:“躺下!”

一阵风便躺在地上,嘴角沁出了血。

本来那师兄弟几个心里跃跃欲试,想与那桑老怪试一高下,但一见他出手,便心内暗暗吃惊,原来他有这等深湛的功夫,就是与师父比,也只高不低。

桑木头叫道:“她不愿意,我也不愿意弄,太麻烦,太麻烦!莫如我先杀了他!”

桑木头一出手,便欲杀了一阵风。方八忽地叫道:“快救大哥!”毛丫头嗷地一声叫,冲过去咬那桑木头!她的嘴咬在桑木头的臂上,叫吼连声,恨不能撕下一块肉!

但桑木头软软的臂忽地变了,变得像是油泥鳅,咬也咬不住。她急得乱叫,直咬。

方八叫道:“三妹,不是要你咬他,你求他,让他教你武功,便会救了大哥!”

毛丫头从来不求人,就是晚上无处可住,也不求人。可她看着大哥要死在那个桑木头的手上,便不顾自己了,大叫道:“学武功就学武功好了,你放下我大哥,我同你好商量!”

桑木头大喜,叫道:“方老儿,看我的本事,我能叫她学我的本事,把你的徒弟杀光!”

桑木头此时心里也想得明白了,如是这个丫头能胜得了方老儿的几个徒弟,便是我大大的光彩。如果她胜不了,丢我的人。我杀了她也就是了。但她要是胜了方老儿的徒弟,再学方老儿的功夫,胜了方老儿的徒弟,方老儿岂不是也很丢脸?看来就是怎么打,我桑木头也不会输啊。他大声道:“好,我就住在你这里,再看看是哪一个王八蛋把你的脚筋挑断的,我宰了他!”

他一一看着那几个方顿的徒弟,叫道:“你们给我听着,哪一个挑断了你师父的脚筋,我要他不得好死!”

两人拿毛丫头做他们的赌具,此时那桑木头忽地大声叫道:“好了,我有法儿了。”

他出手顺便点了一阵风的七八个穴道。那是他和独门点穴功夫,别人哪里解得开?他看着一阵风,说道:“我要那个丫头好好跟我学本事,你得躺在我的身旁,如果她不听我,你便一死!”

一阵风冷冷一哼,道:“莫非我怕死?”

毛丫头叫道:“死老头儿,我大哥是好人,你放开他!”

她冲过去,对着桑木头一顿老拳!桑木头任她捶打,说道:“我要你学我的本事,不要你叫我师父!”

毛丫头大叫道:“我就是学了你的本事,也不会叫你师父!我要打死你!”

她扑在桑木头身上乱捶,也不知捶了多少次。看那个七哥竟是满面幸灾乐祸的神色,一阵风叫道:“三妹,别打了!”

他知道那个桑木头是一个怪老人,他喜怒无常,若是他一怒发威,他与方八、毛丫头三人都不得好死。看到那几个师兄弟,竟只冷冷看着毛丫头打他,知道他们也愿意祸大,心里暗叫糟糕。

忽地桑木头扯起了毛丫头,扯着她的乱头发,把她脚也扯离了地,狠狠道:“我不杀你,你心里难受?”

他狠狠举手,只要一掌,便可把毛丫头拍死。毛丫头怒气冲冲看着他的手掌,叫道:“你打死我好了!”桑木头看着那几个师兄弟,再看看微微笑着的方顿,忽地悟道:我不能杀了她,就先忍了她的气好了。待得我方老儿这一场闹完了,我再杀她不迟,难道我不是想什么时候杀她就什么时候杀吗?我急什么?

桑木头大声叫道:“好了,好了,我便在这里睡了,你记着,我要杀你的大哥,你不学我的本事,我便杀他!”

众师兄看着那桑木头竟是说睡就睡,躺在师父的床上,十分放肆,不由大怒,一个个便要上来与他动手。

方顿说道:“你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就是他睡着了,你们也制服不了他。”

几个师兄弟听得师父说,心里生惭,竟是一语也无,全都走出去。

待得师兄都走出去了,方八叹气道:“三妹,对不住了。”

他想着刚刚结识的三妹竟是一个质资极佳的人,便也是高兴,他心里想道:这里是我不能再来的地方,我来看看师父,便要逃走的。看众师兄看我的眼光,便知道他们仍是恨我,恨我坏了师父的大事,该不会是唐门的人把师父的脚筋也挑断的吧?他跪在地上,问道:“师父,师父,是谁挑了你的脚筋,师父……”

他涕泗交流,抓着方顿的手,急煎煎地问。

桑木头哼了一声,躺在床上,说道:“方老儿,弄几个狗屁义子,都是徒弟也就是了,还叫什么爹?看来是分家产不匀,害了你老东西!”

方顿只是看着方八,说道:“我不会告诉你,你还是走吧。”

方八看着师父,心内诧异:师父刚才还说要告诉我什么话的,此时竟是守口如瓶了。莫不是他改了主意,再就是他不愿意当着那个桑木头说?不管怎么说,我呆在这里,总是不行了。他对着毛丫头说道:“三妹,我要与大哥走了。”

一阵风不愿意呆在这里,他是一个狷傲的人,根本不愿呆在桑木头的眼前,受他点穴之苦,还要对手看着自己受苦,就是死了,他也不愿。他大声道:“三妹,我与二弟走了,你多保重!”

毛丫头心内一阵凄苦,心里不愿让他二人走。但也知道,如是他二人不走,呆在这里更是不便。她说道:“大哥二哥,你们走到哪里,告诉我一声,我学完了武功,便去看你们。”

桑木头哼了一声,大是不然。一阵风心里也苦,他心道:看桑木头那样子,一定是个心狠手辣之辈,他待得三妹习完了武功,一定不会放过她。我与二弟得想一个法儿救她才是。但一想到他受桑木头点穴之苦,说不定会死,也就黯然。方八说道:“我与大哥不会走远的。”两人蹒跚而去,一直走出了院子。

毛丫头忽地大哭,叫道:“大哥二哥,我恨这个死老头儿,他害死我了!”

她想上去再捶桑木头,忽地方顿说话了:“丫头,你要想救你大哥二哥,只有你学成了本事,才能救他们。”

毛丫头不哭了,她大声道:“我大哥二哥出去了,他们能活得好好的,要我救他什么?”

方顿说道:“你大哥是江湖黑道的人,他的仇人一定不少,他这样子,见了人怎么动手,只能逃。你二哥他……咳……”

说到了方八,方顿忽地咳起来,他是不愿意说方八,还是真的在咳?

毛丫头看到了那个美人,那个给了方顿一个耳光的美人,她光彩照人,对着方顿笑:“老爷子,你的床有人躺着,我是不是给你再拾掇一间屋子?”

桑木头大笑,从床上一跃而起,叫道:“方老儿,你有美人陪着,我不要那东西,是不是我去别处啊?”

方顿一笑,说道:“有美酒,何必再要美人?”他看着桑木头,他此时嫌那些酒坛子、酒瓶子碍事,早就解下来,都排在床头,此时叫道:“妙啊,有美酒,还要美人做什么?何况美酒不会背叛你,美人就说不定了,看你老了,她就会欺负你,给你戴一顶有颜色的帽子。你看她,一身骨头轻轻的,怎么会跟你白头偕老?”

女人冷冷说道:“桑老头子,我告诉你,我的名字叫庄重,你懂不懂,什么叫庄重?”

桑木头不怕她瞪眼,哈哈大笑,摸一摸她的背,说道:“我看你一点儿也不庄重,何必假作庄重?”

桑木头对方顿说道:“方老儿,我看先喝我的酒,然后再喝你的,喝上两个月,我们就比试。只要酒没了,比试比试,再分手如何?”方顿大笑,笑道:“好,好!就喝!”

只剩下了毛丫头,她坐在那里看着两人喝酒,只见桑木头拍开一坛好酒,叫道:“好酒,闻这味儿,便知道是好酒!”

毛丫头见他两人一齐闭眼、紧鼻、闭嘴,再深深地吸气,一直不吐气。

有好久不曾再呼吸,先是方顿呼吸,原来他没了内力,便不能如桑木头那般呼吸绵长。桑木头叫道:“方老儿,方老儿,你怎么这般不济?对了,你的内力也没了,害你的人是谁?你说,你说!”

方顿大声道:“你喝酒不喝?你要不喝,尽说些没用的,酒还有什么味道?”

桑木头大笑,说道:“对啊,只是喝酒,别的都没味道。”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喝。

刚刚喝过两口,那方顿叫道:“不行,不行,我不能这么与你喝。”桑木头瞪圆了眼,叫道:“又怎么了?方老儿,你怎么这般多事儿?”

方顿说道:“你一口喝得多,我喝得少,岂不是你多占了许多便宜?不行,不行!小丫头,我的床下有一个小匣子,里面有几个杯子,你拿出来,好不好?”

毛丫头拿出来杯子,递与桑木头一只杯,递与方顿一只杯。方顿大喜,说道:“我脚不好,但我的酒量可不差,桑木头,你休要占我便宜!”

桑木头气哼哼道:“我何尝占过你的便宜?好,一杯一杯地喝!”毛丫头闻着那酒香,忽地叫起来:“不对,不对!”

两人正要举杯,忽地听得她叫,便停手,问道:“你说什么不对?”毛丫头说道:“你们两人欺负我一个,你们两个喝酒,怎么不要我喝?”

两人都是瞪大眼:“你也要喝?”

毛丫头叫道:“可不是,我怎么不喝?你们两人比,我来拿酒坛!”她抢来酒坛,给自己也拿一只杯子,说道:“毛毛虫,你也是一个人,人家不拿你当人,你只好自己斟酒了。”

她举杯子,对着两人,叫道:“干!”

一饮而尽。

方顿看着她,忽地笑了,说道:“你让我很开心。”

毛丫头看他,摇头道:“我看到了你,就不怎么开心。”

桑木头大笑,说道:“对啊,她看到你,怎么会开心?她看到我时,才会开心的。”

毛丫头吼起来:“我看到你,更是倒霉,我从来没那么倒霉过!”三个人坐在床上,毛丫头抱着酒坛,两人争着喝酒,桑木头大声豪气,方顿在微微笑着。他们像是忽视了,也像是根本没看到,就在门前,站着一个美人,一个满眼都是仇怨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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