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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老有少心

三个人都喝得醉醺醺,方顿叫道:“好酒,好酒!”

桑木头说道:“我除了想办法对付你,再就是想办法找酒了,找得好累。我有一日在山西临汾,到了薛大户家,找到了他的几瓶好酒,正想偷来。巧的是他看见了,跪下就哭,说他只弄了这几瓶酒,喝都不舍得,怎么能让人偷去?不如他给我一个两个侍妾,叫我领走。”

方顿大笑,说道:“让桑木头领走女人,吓也把他吓死。”

桑木头笑道:“我看着那两个胖胖的女人,吓得我要跑,但那老家伙反是得意,他叫我,别跑啊,春宵一刻值千金啊,你虚度了一宵,我要收你一千两银子。我就跑,好不容易跑得远了。第二天想想不对,去找那几瓶酒。我带着几瓶好酒,坐在他家天井喝。他就再使那一招,嬉笑来问我,我给你一个女人,你送我一瓶酒好不好?我这一次来本事了,真的扯过一个女人来,我说这是我从丽香院弄来的,最当红的红妓,你拿去吧,给我你的酒。不料得那老家伙真是喜出望外,真还把那几瓶好酒给了我……哈哈哈!”

方顿也是大笑,说道:“你不吃肥肉,别人也不吃么?”

两人复又大笑。

毛丫头说道:“那女人有什么好,能当酒喝么?”

两个老人看着她,忽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待得真是知道毛丫头的话是真意,两人复又大笑,说道:“心无纤尘,真个是习武的好才质!”

毛丫头见他们笑,更是不摸头脑,她大声问道:“有什么好笑?说出来听听!”

她扯着方顿的衣襟,叫道:“你说,你说!”

方顿从来不被人扯衣襟,自从他父亲过世后,再哪里寻一个人来扯他的衣襟?他忽地笑笑,大声道:“你扯我的衣襟?!”

毛丫头喝道:“有什么了不起?你不愿意,你就也扯我好了!”

方顿大笑,说道:“对啊,你扯我,我也扯你,大家扯平好了。”

方顿也来扯着毛丫头的衣襟,说道:“你扯我,我也扯你!”

两人扯来扯去,方顿的脸上竟有虚汗了。桑木头笑指着方顿道:“老了老了,还与孩子扯什么劲儿?”

方顿此时心里得意,悄声道:“我好几十年都是脸儿板板的,只有见了你桑木头才好过一点儿,你让我玩玩好不好?”

原来方顿自三十岁便做武林盟主,到了如今已是六十岁了,哪里有过玩乐的日子?与毛丫头一玩,让他心里顿时舒服不少。

毛丫头说道:“你愿意玩,我带你去玩好了。你可以与我一样,夜里睡人家的院子,走时连一声招呼也不用打。还可以随便问人讨要,人家不给,你就一撇嘴,走了好了。”

方顿大喜,再复脸色阴沉,叹道:“我好久没那么开心了。”

桑木头与方顿喝得醉了,两个躺倒了。忽地桑木头叫道:“不行,不行,你睡在床上,我睡在地上,这不合理。”

方顿说道:“我是病人,你别与我争。”

桑木头说道:“我也是病人,一喝了酒,人都是病人。不行,不行!”

两人正在争竞,忽听得有人一笑:“都老了老了,怎么还孩子似的?”

就见门帘一掀,走进来那个小妇人庄重。她真个是端庄严肃,手里拿着被子,笑盈盈看着方顿,语声娈婉:“方顿,你好好招呼他们,都是客人,何必大呼小叫?再说你一个老年人,不能多喝酒,酒大伤身,你是知道的。”她的手轻轻放在方顿的肩头,方顿只微微一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庄重说道:“桑老爷子,你也是老人了,怎么也喝那么多的酒?”桑木头忽地大叫:“你是我什么人?你管我做什么?我告诉你,你管他还可,管我可不行!”

他气得脖子也粗了,叫道:“我一生都不近女人,女人是祸水,红颜祸水,你知道不知道?”

方顿忽地笑了,说道:“你说说看,怎么是红颜祸水?”

桑木头说道:“一笑倾城,害死了国君。”

方顿忽地也说:“掩袖工谗,做尽了恶事。”

方顿再说:“竹林嬉戏,进堂比襦,夏姬淫乐国君,造成弑君之祸。”

桑木头怒道:“你个成天掩在女人裙下的方老儿,莫非我比你知道得少么?你听着,看天像示警,送武则天入庵为尼,终再披发承恩,看来女人心还是让臭男人牵挂。”

方顿说道:“韦氏媾臣,致使唐宗天下大乱。”

桑木头说道:“行了行了,我说不过你,像你专是研习女人,怎么竟还与女人在一起?”

庄重看着桑木头,那神态竟是笑盈盈,没一丝恼恨。她笑说道:“古往今来的恶女人都被你们说尽了,你们还要女人做什么?”

桑木头大声道:“我从来不要与女人亲近!”

庄重笑笑:“那一定是女人伤了你的心,你才再不接近女人。”

桑木头忽地吼叫道:“你别来烦我,有女人在,酒都没味儿了!”

庄重把被子放在床边,说道:“你们喝酒吧,喝醉了,就成了死人。”

毛丫头忽地抬头说道:“他不喜欢你,你为什么不走?”

庄重蹲下,脸儿凑在毛丫头的脸旁,一股浓香冲她的鼻子,庄重说:“你要是嫁了一个老人,你慢慢就会变了,你再也不会急着赶路,也不会说话急匆匆的,你也会磨蹭,时间好多,你的时候比他可是多多了。”

她媚态十足地看着方顿一眼,说道:“你说是不是?”

方顿的神气没了,看着她时,像是一个迟暮老人,他再也没什么能为了。是不是他与女人在一起时雄风不再,便惹得那个庄重如此待他?这对毛丫头、桑木头都是一个谜!

忽地,方顿说道:“桑老头要教那丫头用功了,你还是出去吧?”

庄重笑盈盈走了,走前还回头意味深长地看方顿一眼。

桑木头捂着头说:“受不了,受不了,你怎么受得了这个怪物?”

方顿说道:“她只是在我眼前晃,晃来晃去,就成了我眼前不可少的一个人。”

人就是这样,时久便生情愫,便再也离不开。

他神色黯然,恐怕只有在毛丫头与桑木头眼前,他才会如此。忽地他抬头笑了,说道:“桑老头儿,你快教她,我看你只有二十多天,怕教不出好人来,我的那几个弟子都心狠着呢,只有八儿心地仁厚,但他不在。你要学得不好,只怕一爪便会死在我的弟子手下……”

毛丫头大声道:“我怎么能学好,你是害我!你说我二哥心地善良,你怎么还赶他走?”

方顿不理她,当没听见一样。

桑木头大声道:“我先打通你的任督二脉,你便是绝顶高手了,好不好?”

不由分说,他扯过毛丫头,便在她的百会穴上拍上一掌,毛丫头的身子在他的身前团团转,桑老头叫道:“方老儿,你看我的本事!”

方顿仍在喝酒,说道:“桑木头,你的本事有限,如是我的功力还在,我胜你多多了。”

桑木头一听,顿时吼叫:“胡说,你与我比过三次,哪一次你胜了?”

方顿笑说:“是谁的拐折了?”

桑木头叫:“你的剑也断了。”

方顿再说道:“第二次你吐了血。”

桑木头叫道:“你也折了两根肋骨。”

方顿说道:“其实第三次我们也算是没动手……”

桑木头说道:“怎么算是没动手?你落下悬崖,我也落下去,我不扯你,你就是一死!”

方顿大笑,说道:“你带我落下悬崖的,我把你向上扔,你记着不记着?”

两人吵过了,再争,又是弄得面红耳赤。方顿说道:“你是独行一人惯了,自高自大,谁也看不起,你自己也本事有限。”

桑木头大吼道:“胡说,你!”

他冲过去,对着方顿便饱以老拳。

只是一拳便把方顿打倒,在床上咯血。毛丫头大喝道:“你疯了,他那身体有病,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你打他,算什么本事?”

桑木头冷笑:“从来没有人敢训我,你敢对我发威?!”

他冲来,对着毛丫头饱以老拳,喝道:“他不经打,想必你有挨打的本事!”

他一拳再一拳,一直把毛丫头打得晕了,方才住手。

方顿叫道:“快,快把她放在床上。”

桑木头把毛丫头的衣服也剥了,人赤条条放在床上。方顿拿一条被子,把她的身体盖上。

他说道:“你先拿捏她的经脉,再看她的胸肋。”

桑木头叹息道:“方老儿,我只是在书上看过有人生有双肋,但从未真正看过,她是第一个。你说,真个能习武极佳?”

方顿笑一笑,说道:“我也不知。”

两人正在摆弄那个毛丫头,忽地有人咯咯而笑,说道:“爹爹,你有什么好玩的事儿,让我看看。”

说话间,突地冲进来一个姑娘,她就是方顿的女儿方雏儿。她一冲进了屋,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毛丫头。毛丫头乳尖胸突,看去就是一个女人。方雏儿吃惊地大叫,起身便跑。她冲出门,再冲出院。看到她脸色不对,二师兄叫她一声,她也不应,只是向门外冲。再看到了四师兄,也不理他,只是冲出门外。

方雏儿满面是泪,她叫道:“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不是人,你不是人……”

方雏儿在荒郊野外疾走,她漫无目的,想不通父亲何以那么好色,有一个狐狸精还不够,怎么再弄一个小丫头去,还与那个老不死的桑木头一齐,两人玩弄女孩子,真是让人羞于见人!

忽地,她面前站了二师兄方为。

方为的头是秃的,但人脸色很慈和:“师妹,回去吧。”

方雏儿急地抱头大哭:“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我回去做什么?”她坐在地上,也不怕弄脏了她的裙子,只是痛哭失声。心里想念早逝的母亲,若是母亲还活着,她怎么会受此苦凄?她要是一有委屈,母亲便会抱着她,千方百计安慰,直到她破涕为笑才行。

二师兄看着她,忽地说道:“义父只是心疼你,你不必哭了。”

方雏儿仍在哭,她想不通爹为什么对她那么不好,只要她一走进爹的屋子,明明他在笑,也拉下脸来,对她一顿训斥。爹为什么一见那个庄重(她还叫个庄重,亏她叫了这个名字,多不要脸!)脸上就有笑意,但一见了她,就像是后爹,怎么看她也不顺眼。她呜呜哭道:“二师兄,我不回去了,我要走,我要离家自己走。”

二师兄笑了,他说道:“你走不了,就是义父不惦念你,你也惦念他。”

方雏儿说:“我不惦念他,有那么多的人惦念他,我顶什么用?”

二师兄笑了,说道:“义父从来疼你,只是近年来你大了,他对你便严厉些,你千万不要在意。”

方雏儿说道:“我看他是老糊涂了,怎么一听得有人说,那个害他的人是唐门的,便赶八哥走?八哥就是唐门的人,也只是三四岁时便不在唐门了,他要赶八哥走,想八哥是害他的人,真是胡思乱想!”

方雏儿能诉说方顿的不是,但四师兄与二师兄不能,他们只是呆呆地站在她的眼前,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待得毛丫头醒来,发觉已是晚上了,掌灯时分,两个老人仍是坐在床上一个,坐在床下一人。两人仍在吵。

吵的原因是桑木头多喝了酒。

方顿说道:“木头,你别当我是傻瓜,你用内力逼住那杯子,满了杯子,你还能倒进去一些酒,你当我不知?”

桑木头得意极了,他摇头晃脑,说道:“非也,非也!我不曾那么做,就是我那么做了,也是我的杯子比你的好。你要不要换我的杯子?换我的杯子,你自是能多喝酒!”

方顿叫道:“木头,我说你赖,你不承认,你堂堂一个桑木头,怎么那么赖?!”

桑木头大笑,拍拍胸道:“我桑木头做事,你得佩服。我看你方老儿家事理不清,哪里像我,一个人来来去去,好生悠闲自在?你的那个女人看去不是一个好人!”

忽地有人朗声而笑,那笑声清脆,撩人心动。看看那庄重再换了一套衣服,袅袅到了床前。她瞪眼看着桑木头,说道:“世上最惹人烦的人,最惹人恨的是哪一种人,你知道不知道?”

桑木头看着她,仰头说道:“不知道。”

庄重笑了,她摸着桑木头的头,说道:“只不知道你的头是不是木头做的,要也是木头做的,你这个人岂不是再也不会开窍?”

桑木头说道:“偷听男人谈话的女人都不安分。”庄重笑说道:“我嫁来方家,本来也不要安分,我不是一个安分的人。”

桑木头大叫:“那你方老儿就该是一个安分的人了,你娶一个不安分的女人,你只好做一个安分的男人。”

毛丫头看他两人言来语去,像是不甚服气对方,心道:看来方老头娶的这个女人也不是一个稳当人,她依稀就是那个在夜里刺死男人的女人,只是方老头知道不知道他的老婆杀了人,那就难说了。看他那样子,也不像能管得住她。

庄重说道:“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我主方家的内事,你有什么事儿要办,尽管对我说。”

桑木头说道:“只有一件事,你告诉你的厨子,别在我吃的东西里下毒。”

庄重急急地瞟了方顿一眼,笑道:“你真会说笑,我的厨子都是安分的人,我知道,尽管嫁与一个不安分的丈夫,但厨子无论如何,总得找一个安分的。你说是不是?”

桑木头大笑,说道:“我是一个不近女色的人,如果我喜欢女人,一定会喜欢你。”

庄重笑了,说道:“我要嫁人,还是嫁方顿,我不喜欢你,再说我不喜欢游荡。”

庄重走了,桑木头忽地大笑,给自己倒了三杯酒。

方顿看他,忽地叫道:“桑木头,你错了,怎么你能多喝三杯?”桑木头道:“我没错,我就是该多喝三杯,你娶错了一个女人,我多喝一杯。你再让她主了你的家事,我再多喝一杯。你让她在你屋内颐指气使,我就再多喝一杯。你说,我错了吗?”

方顿低下了头,他再抬头时,叹息道:“你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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