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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温玉在怀曾记否?

和雨大师带着七位女人,还有少林寺的百余僧人,赶去苑家祖茔。

如果他们到了苑家祖茔,面见和气方丈,方能把他们看到的告诉方丈。

苑九的传说有假,钟思凡带着那两个女人的棺材,不知去向。忽地当路看到了一辆车,赶车人正哼着小曲儿,他的车上拉着两口棺材。

一见了棺材,和雨大师忽地喝道:“停住!”

赶车人正在快乐时,听得他叫喊,便大笑,说道:“这位大师是不是要棺材啊?”

和雨问道:“我问你,这棺材是不是从少林寺拉来的?”

那车夫笑一笑,说道:“你没看到么?我是从苑家祖茔拉来的。”和雨大师一想,不对啊,看这样子,这棺材像是入殓葬过的,怎么会是从苑家祖茔拉来的?

他再问道:“师傅,你拉的棺材是从哪里来的,如果你能告诉我,我便给你银子。”

那车夫大喜,心道:今天真个是喜庆日子,平白的就得飞来钱财。他笑眯眯说道:“这棺材是一位年轻公子要的,当时是装了两个女尸,可是到了前面的小酒店,那公子一揭棺材,那里面的死人出来了,还是两个美貌无比的美人呢。公子把这棺材给了我,如果大师愿意要,我把它卖与大师。”

和雨低声诵了一声佛号,看来那个钟思凡是用了手脚,金丝与那左樱都不曾死。

车夫看看和雨,再看看身后的人,心里也嘀咕:看这和尚慈眉善目的,像是一个好人。只是也怎么跟着七个女人?那七个女人一听说两个女人不曾死,都笑模笑样的。可身后的那些和尚就不一样了,他们一听说那女人不曾死,个个都很紧张,脸儿绷着,像死了爹。

和雨扔下一锭银子,叫道:“快走!”

后面的和尚与女人都急急跟着,那车夫叫道:“大师,大师,你要不要棺材,你要棺材,我可以便宜些卖与你!”

看得那些人去远了,车夫还在嘀咕,念叨:“急什么,也不去赶死,那么急做什么?”

和雨带着人,到了苑家祖茔坡下,他看着坡上,那坡上有几具死尸。看来是闯出来的人,都被杀死在坡下。

和雨大师说道:“冲过去,去找方丈,与方丈会合要紧!”

众僧都是少林寺的精英,自是不必多说,也知道此时事急,必得冲去与方丈会合,不然方丈等人的性命危险。

他们刚冲到了坡上,忽地听到了一声:“站住!”

喝叫的人是苑九,那个大袖飘飘的苑九。

他站在那里,有十足的威风。

和雨一见苑九,便心头咚咚直跳,他问道:“你是谁?”

那人一笑:“苑九!”

和雨大师越觉不妙,再问道:“和气方丈在哪里?”

苑九一笑,说道:“我没看到他。我来只是劝你们,别再进去了,苑氏祖茔,凶。”

和雨心里想道:他是苑九,如是和气大师他们无恙,决不会来劝我们休进苑家祖茔,看来那些进得苑家祖茔的人定是凶多吉少了。和雨大师一揖道:“不知那几个人是不是苑九先生杀的?”

苑九微微一笑,说道:“进得苑家祖茔的人,都是凶多吉少,大师何必动问?”

此时,那些站在和雨身后的女人个个委屈不已,她们的泪早就落在衣襟上,如是能当着这些和尚的面儿扑向苑九,她们决不再待在原地。秋诗叫道:“九公子!”一声叫后便是泪水长流。她们太委屈了,才知道没有这个男人,她们便性命难保。学瑟哭道:“九公子好好的,看他们能怎么样我们?”

另一个女人叫道:“九公子,他们把左樱姐姐与金丝妹妹害了,她们两个坏在少林寺。”

依她们想来,如是苑九一听得少林寺坏了她们姐妹,岂不是会怒火中烧,一怒杀人?

但看看苑九只是长叹一声,说道:“原来她们没逃过此劫。你们可好?”

女人得他一问,泪水更多,她们委屈得嘤嘤而泣。

苑九不愧是男人,当着众僧的面儿,对女人没一丝温柔,他说道:“你们都站过来吧。”

那些女人看看和雨,再看看苑九。看来苑九的命令,没有人能怀疑他的。

她们都慢慢走过去,直走到苑九身旁。

她们的心扑扑跳,找到了苑九,她们才又有了依靠。当着苑九的面儿,连少林寺也不敢放肆,和雨这老和尚竟是不敢对苑九说上一个不字。

她们站在苑九的身旁,此时的秋诗忽地想到,她们离开九公子那么久了,她理应对九公子有一丝温存才对,不然怎么表示她们对九公子的浓浓情意?她扑过去,抱住了苑九,低语道:“九公子,九公子,你想不想我们?我们天天想你,你知道不知道?”

她觉得抱住苑九还不足以表示她的亲热,便在苑九的额上亲吻一下。苑九竟是满面羞红,他喝一声:“让开!”

粗暴地推开秋诗,把她推一个趔趄。秋诗愣怔住了,她呆呆看着苑九,那神色是不信,她喃喃道:“九公子,九公子,你推了我,你推了我?”

苑九也想不到会如此,当时尴尬,真是难堪。他看着秋诗,说道:“我……我……”

众姐妹都从高兴的热乎劲儿里闪出,一时如入冰窖,都是呆呆看着苑九。不明白他何以推秋诗一下,他为什么要推秋诗?难道千辛万苦从少林逃回的女人不值得他珍视么?或者是他根本就不相信她们,觉得她们连累了他,让他丢了脸?或是因为他是苑九,不能当着众人面儿亲热,他只能与女人在空中交接,不能当众亲热。但秋诗也是发乎情,止乎礼的,她根本没有做过什么,只是当众亲吻了他一下,那有什么了得?

秋诗忽地哭了,她轻声说道:“九公子,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我?”

苑九看着她,那神情尴尬,还是未去。他看着秋诗的眼睛,没有一丝情意。众女人盯着他,心里竟是冰冷,难道他就是那个平时待她们亲如一人的九公子么?他怎么对秋诗这样?

秋诗兀自不死心,她喃喃道:“九公子,那一夜你对我说的话,你忘了么?你对我说过的话,你说,你只对我一个人说,那些话说得我脸好烫,我好生喜欢……”

秋诗竟是如梦如幻,想起了她与九公子最是亲热的那一夜。在那一夜里,苑九没了平时的矜持,也没了平时的傲气,只是与她缠绵。她说:“那一夜,你抱着我,抱得好紧,一直到夜深,你都没睡。你只是说,你喜欢我,甚于喜欢其他的姐妹。我问过你,你喜欢我哪一点呢?你说,我的身子柔软,怎么那么软呢,像是水做的女孩儿。你说你一定记着我的名字,你叫了我三遍,你叫了三遍后,说道你记住了,再见到了我,你一定会先叫出我的名字,那样我便知道是九公子了。我想你该记住我的,那一夜你抱得我多紧。到了第二天,我的身上都是抱我的紫痕。我那一夜说好了不睡的,只是唠一夜,可到了后来,我还是睡了,你就那么抱着我,一夜不曾入睡。你那一夜好生温柔,你记得不记得?”

苑九听着,他听着这些情话,像是听不惯,只是看着秋诗,看得她心酸。

她长声一叹,说道:“看来九公子不记着我了,那一夜的缱绻,也只是过眼云烟,是不是?枉我那样痴情,一见了你,便以为你一定是来救我的,我看到了你,便忘了我自己受过了多少委屈,我忘了自己是你的一个侍妾,只以为你是我的,我便扑向你。可你……”

苑九面对着秋诗的哭泣,竟不为所动,他直直地站着,站得笔直。秋诗像是疯了一般,说道:“我想得明白,我一定要看看你的真面目,看你是不是对我说了假话,你要是真对我说了假话,我便死在你的眼前!”

说罢,秋诗竟是不顾苑九的拦阻,扑过去死死抱住他,她喃喃道:“我不要空中交接,我不要,我只要你抱着我,你抱着我那一夜,我好温暖。我告诉过你,我的脚到了夜里总是冰冷,你说你为我暖。你抱着我的脚,你亲着脚,说我的脚香。我的脚真香么?还是你喜欢我,夸我的脚香?我的脚如今到了夜里还是冰冷的,你说,你能不能再抱着我,到了夜里吻我的脚?”

苑九的脸上,竟有十分的恼怒。他看着那些侍妾,看来他并不曾对所有的侍妾都那么好,所以此时有的女人就满是嫉恨地看着,看苑九如何对秋诗,莫非这个秋诗只是因为她的情意绵绵使九公子对她情有独钟?莫非是她在梦呓,在想着她与九公子的卿卿我我?人都知道,九公子与他的女人都是在空中交接,从来不曾夜里与她亲近,秋诗说得如是事实,那秋诗则是他第一个宠爱的女人了。

她们怎么能不妒?

秋诗扑在苑九的怀里,让苑九很是尴尬,他说不出话来,竟然当着众人面色赤红,只是咕噜着几句话,也不知说些什么。看他躲躲闪闪,对秋诗并无一点儿真情,让人感到秋诗一番情意都是付之流水。女人们有的低下了头,她们对自己说:从前的九公子不是这样的,九公子从前不是这样的……她们在安慰自己,但好像有许久不曾与九公子在一起了,九公子对她们怎样,她们还记得么?

秋诗的身子在苑九的怀里觳觫,如风中的树叶一般直抖,她说道:“对了,对了,我找到了你,我想,我们九姐妹都是会死的,不光是左樱姐姐,还有金丝妹妹,更有我,还有学瑟,她们都会为公子而死,那时我们就不能再见到公子了。”

苑九仍在抱着她,看得出,苑九并不会抱女人,他连用一个温柔些的姿势也不会,只是那么僵硬地抱着秋诗,只是看着眼前,眼前视若无人。

秋诗似乎还不死心,她轻声问:“公子,你记得我么?你记得我叫什么名字么?”

苑九看着她,像是要从她的脸面上寻出她的名字,他慢慢说道:“我死去了几日,一连十几日,我记不得了。”

秋诗的脸上满是悲伤,九公子不记得她了,他只是看她与那九十九个侍妾一样。也许从前他就看她与那些侍妾一样,只是她自作多情罢了。

她依在苑九的怀里,去也不是,偎也不是,忽地她失色了,她说道:“你不是……”

没有多少人听得见她的话,只见苑九轻轻一捏,她胸前命穴便被苑九轻轻一点,秋诗便如一片树叶般倒下了。

她死了,从她的嘴角流出了血,那血是鲜红鲜红的。

秋诗看着苑九,那眼里是不解与不安。

她话未说完,人便死了。

众姐妹都惊叫起来,她们不懂得,秋诗为什么会死在九公子的怀里,秋诗正对着九公子说着她的思念,她的话也是她们的话语,她说的不都是她们的心里话么?怎么九公子抱着她,她便死了呢?

有的人看得清,是九公子杀死了她。她们不解地看着九公子,一声也不吭。

苑九抬起头来,他必须对所有的女人有一句话,那句话才是对她们的真正交代。但他说什么,他能说得清么?

他慢慢说道:“她的身子已被污过。”

众女人哗然,她们大声议论说,秋诗只是在妓馆那里时,与左樱姐姐在一处,那时她与学瑟、左樱在一起,莫非是在那时……但学瑟看着众人,斩钉截铁地说道:“不会,那时只有一伙无赖要缠我与秋诗,左樱姐姐先走了,我们后来一齐走的。秋诗不曾被坏了身子……”

那么说是苑九错了?苑九公子哪时有过错处,他怎么会错?看苑九恐怕秋诗玷污了他似的,忙把秋诗放在地上,学瑟大声道:“不对,秋诗不曾坏了身子,她不曾有过啊。”

但苑九不语,所有的女人也不语,她们弄不懂苑九的心意。

和雨大师忽地有些羞愧,他对着苑九一揖道:“神佛也慈悲,不在意世人的过失,你是一个功参造化的人,怎么能这样?”

苑九看着和雨,似也是神情恍惚,他问道:“你说,我能怎么样?”

和雨说道:“你杀了女人,一出手便杀了她,岂不是太过奸恶?”

苑九一叹,说道:“苑九的事儿,你参与不得,只是徒增烦恼,不如你自带人回去,少林便少了一劫。”

和雨说道:“方丈所言极是,苑九在世,少林有劫,只是不知是福是祸,我和雨愿当了,是祸是福,苑九施主你就出手好了。”

和雨一声后,他迈出一步,身后的十几位僧人也迈出了一步,他们知道,他们的功夫不如和雨,但他们要先担着危险,先挡着苑九,用他们的血肉之躯挡着苑九,让他不能格杀和雨。

和雨忽地想起了无形无果两位大师,心道:师叔他们两人若是来了,还能挡苑九一气,我们几十僧人,怕今日不保性命了。咳,为了少林寺,就是死在此处,又能如何?

和雨叫道:“苑九,让开,我们进去看一看,没有方丈等人,我们自再出来。”

苑九轻声一叹,说道:“我劝你们走开,苦口婆心,何必再那么固执?如是你们走了,不致后悔,如是真的要进苑家祖茔,只怕少林派从今便要式微了。”

听着苑九的威胁,和雨的心里一跳,他是少林的首座,如是出了大事,他是不是难逃其咎?他喝道:“上!”

少林寺僧明知与苑九对敌,只是凶险,但他们围住苑九,只待和雨大师一声令下,便死拚而出!

苑九长啸一声,说道:“快走,快走,我不想与少林对敌!”

看他似乎越来越是焦躁,心里很是气恼,像是对和雨大师那不管不顾的性情最是生气,又像是生气少林派竟敢与他对敌,他冲过来,只是一掌,便拍在一个和尚身上!

那和尚想让,但苑九早就知道他的退步,一击正击在他的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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