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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上下两千年

得那清闲剑客的鼓动,其余的人早就动手了,他们也搭兵器,弄人梯,也上去了两处石窟。到了上面,仍是问和气方丈与唐思,方才知道那两个苑九也不是刚刚死去的。他们找到了一个苑九是唐装的,他的身上有一块佩玉,那玉上有四个字“风清树静”,就连和气方丈也不知道他这玉上的四个字想说什么意思。

再一个苑九是个一身道装的苑九,身上的衣着很是华美,看去像是晚唐时的人。只有他一个人身着那么多的衣服,足足有四五件,像是俗人大殓时的装束。上面的人一边报说他的衣着,一边也知道他是晚唐的人了,有人叫道:“他的怀里有一件香炉。”

那香炉也是宝物,看着的人拿下来,扔向和气方丈,方丈不得不接着,递与旁边的和尚,说道:“暂且保管着,待得出洞去再作处置。”老和尚毕恭毕敬地拿着那一件宝物,应了一声诺。

看来那六个苑九不是按先后死时的次序排定的,如是那样,右面的第三人应是刚刚死去的苑九。

不是那个苑九,还有三个人,怎么也能找得到他。

和气方丈说道:“如是找到了他,把他带下去,看他究竟是不是那个杀人的恶人。”

众人此时倒也没什么反对的,都是再去那三个石窟找苑九,爬上了那三个苑九的石窟,看到了那三个人,第一个是死在那个先看的苑九之后,所以他的衣服用唐思的药一解,也化成了片片蝶飞。第二个是唐初的死人,他的身上有一块玉,是太宗亲笔赐写的,上书两字,友棋。看来他是太宗皇帝的棋友,也是太宗皇帝的臣子了。

只有中间的那一个,就是右面的第二个死人,方才可能是苑九。底下的焦实忽地大呼道:“放下他来,放下他来!”

和气方丈喝道:“你休想动他一动!”

但他喝斥过了,那五人仍是目眦尽裂,叫道:“他拿我师父的骨殖放在他祖茔前晾风,我不碎尸万段,难消我恨!”和气方丈说道:“五位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不知道施主知不知佛心广大?”

焦实冷笑道:“我不放火烧了他的这狗屁祖茔,我就不是师父的弟子!”

唐思说道:“你们且先让那几人把苑九老爷子放下来!”

众人先把那一个衣着尚新的苑九放下来,唐思看着他道:“是了,他就是苑九,就是那个还能再活下去的苑九!”

一语既出,众人哗然。

焦实叫道:“杀了他!”

他扑上来,要杀苑九!

他身后的四个也扑上来,但和气方丈早在一旁等着他,迎面便接他一掌。扑通通他退了三步,和气方丈也退了三步。

看来两人是锱铢相当。后面的四个人抢上来,与两个老和尚动手。唐思忽地叫道:“住手!”

众人跳开,听他再说。

唐思说道:“你们也知道,蜀中唐门对于江湖事,从来都不落人后。我要告诉你们的是,唐门的人在这里并不是我一个人。”

那还有谁是唐门的人?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是他唐门的人对众人来一次暗器偷袭,岂不是让众人大大吃亏?

就有人说道:“不知道唐公子要说什么?”

唐思笑笑,说道:“少林寺这一次来趟这浑水,想必是方丈起了贪心。说是有公心,但趁人死来抢墓,君子不为啊。方丈,我看,你还是让他们动手,杀了苑九的好!”

唐思的手里握着暗器,人都看清了,他的手上早就戴好了鹿皮手套。还有哪一个人是唐门的人?如果你不小心,被唐门的暗器钉在了身上,就没刚才那人的幸运了,说不定唐思不会理你,让你痛苦,在地上打着滚,一直到死。

和气方丈大声道:“唐思,我看错了你,你敢让他们杀人?”

唐思大笑,仰头道:“还有谁能拦住我?天下有唐门,就不该有什么苑九,苑九是什么人?听说他不畏我们唐门的暗器,能百战不死。我就没碰上他,如果碰上他,我就与他动手,看他会不会死?”

暗中有人轻声道:“如果你碰上了活着的苑九,你早就是一个死人了,还会有这里耍威风么?”

唐思暴跳如雷:“谁,是谁?站出来我看看你!”

没人应声,那人只是在暗中说说而已,谁来惹这个唐门的大虫?和气方丈叹息道:“苑九,苑九,我不该来,我这一来,岂不是害了你?”

唐思大声道:“动手!”

忽地有人高声叫道:“谁敢动手碰苑九老爷子一下,看我宰了他!”

从门外冲过来了人,他们是铁子英一伙。

铁子英带着铁当心,心里暗暗庆幸,看来再晚来一步,苑九老爷子就只能是尸体一具了。

他对着唐思说道:“别看你是蜀中唐门的第一高手,我也不怕你。”

铁子英是内外兼修的好手,自是不怕唐思,不等唐思一出手暗器,他的身上就中了铁子英的一拳了。

唐思没想到此时会来了铁子英一伙,他心内暗叫糟糕,如是早些动手,苑老爷子只是一具尸体,那时他铁子英能奈何得了他么?唐思笑笑,说道:“铁大侠,我知道你是大侠,只是你也逃不了干系,到时他再爬起来,你也只是一死!”

众人听信他的话,如是苑老爷子再活过来,他们进入坟墓的人都得一死,苑九决不会放过一个进来的人。焦实恨声道:“我师父生前杀不了你一家,你还到处讲,我要你死在我手!”

铁子英愕然道:“你师父是谁?”

孟死大声道:“我师父是谁?你讲来讲去,我恨不能在你讲时就杀了你!你还不知道我师父是谁?”

铁子英豁然道:“原来你们就是徐无特那老鬼的手下,好,我一会儿成全你们!”

焦实大笑,说道:“凭你也配也我们动手?我要杀你,易如反掌!”

两下正在争竞,和气方丈说道:“阿弥陀佛,老衲错了,苑施主,老衲错了。”

和气方丈对着苑九施礼。

死去的苑九仍是笑模笑样,他的皮肤已是发黑,只是像他这样子,应是死得透透的了,怎么还能再活转来?和气方丈这一拜,惹得那些受过苑九恩惠的人都是跪下来,给苑九叩头。

铁当心叫道:“苑老爷子,你醒来吧,看一看这些贪心的鬼,他们有的是少林和尚,有的是江湖正派,没有一个是好人!”铁当心说着,竟是哭出声来。

他知道今日凭他与父亲两人之力,根本无法制止得那些人的野心,他们要杀苑九。他们杀苑九的心思,不在于他是一个好人,或是一个恶人。只因为苑九有一个祖茔,而苑九的祖茔里的珍宝秘籍,哪一样都是武林人垂涎已久的。

众人在僵持,他们有的要动苑九,有的不想动。

铁子英与儿子护持在苑九的身前。他们心里也知,要想护住苑九,凭他们父子的本事,绝无可能。但他们怎么办?决不能让他们碎了苑老爷子的尸首!

和气方丈说道:“如果你们信我,还是去找苑家祖茔的珍宝,我想,慕容青公子从后面来,他一定找到了什么!”

焦实一听,也心内盘算:他这么说,只是想让人放弃那苑九的尸体。是啊,苑九只在这里,他没法儿再活过来。就是他再活过来,也得在二十几天后,我们急什么?我们不如让他看着苑九好了,他们也不敢轻易动一下苑九,我们再去找东西,找到了东西再来与他们算账,苑九能跑掉不成?

焦实大叫道:“对啊,兄弟,走啊!”

焦实一带头走,后面的人便心慌了,刚才他们在这里停滞,忘了还有一个慕容青,还有他带着的那一干人。如果他们在这里看守着一具死尸,慕容青拿走了苑九的东西,他们岂不成了一群傻子?众人一哄走光了。

只剩下了铁子英与铁当心,还有一个袖手站在一旁的唐思。铁子英对着唐思说道:“据我所知,唐门的人对于财宝是很动心的,你为什么不走?”

唐思笑笑,说道:“我最喜欢的财宝,就是这一件。”

他用嘴努一下,直指着苑九的尸体。

铁当心失声叫道:“莫非你想往苑老爷子的身上招呼暗器?”唐思郁郁地说道:“不是,我只是想碎了他的尸体!”

铁子英厉声道:“苑老爷子与你蜀中唐门有什么仇恨,你非得碎尸?!”

唐思笑笑,说道:“没有仇恨,只是他的名声太大了,你不觉得他的名声太大了么?”

铁子英盯住了唐思,他看着唐思的手,唐思的手里有暗器,唐思是蜀中唐门的第一高手。

如果是唐门的老爷子唐六来了,他们还有得救,铁子英与唐六有一段情谊。

但唐思不是唐六,他不讲情面,他会出手杀了铁子英父子。唐思慢慢说道:“他只是一具死尸,他不会看得到你救了他!”铁子英高声叫道:“胡说,他没死,再过二十天,他会再活过来,他还是那个叱咤风云的老爷子!”

唐思说道:“他不会是了,有我唐思在,他只是一具死尸!”两人对峙,看来谁也不肯相让。

唐思说道:“你真是一个傻子,世上还有谁肯为死人的情而与活生生的人结怨?而且是不死不休的唐门?”

铁子英说道:“你也不是唐门,你只是唐门的一个晚辈而已!”唐思突然对铁子英施了一礼,说道:“对不起了,如是得罪了长辈,我将来回唐门自会请罪!”

他念铁子英是他的长辈,此时得罪了铁子英,大是不该。但他一心要得苑老爷子的尸体,一定要对铁子英出手。

铁子英大喝一声:“好,我来了!”

如风雷一动,雷霆大起!

铁当心在他父亲一动时,想着在他身后掩过去,但他不待得动,忽地身子滞住了,他的身子如被钉子钉在了当场!

铁子英一扑不成,唐思说道:“你的儿子要完了,你看看他好了。”

铁子英大惊,他回头,看到了满目是泪水的铁当心。

中了唐门的“泪水倾盆”,铁当心如遇上了人世间最愁最惨的情事,他泪流满面。

铁子英叫道:“当心,你怎么了?”

铁当心没法答他,他说不出话来。

唐思说道:“我没出手,有人出手了。”

铁子英抬起了头,他看到了一个老头子,一个蹒跚而行的老头子,他就是唐门的掌门人唐六!

唐六亲自对铁当心出手!

铁子英此时最伤心,他与唐六是最要好的朋友,但此时对他儿子出手的是他最要好的朋友。

唐六说:“对不住,老朋友,你的儿子要完了,如果你再想动手,他会比苑九还早死!”

唐思忽地抬头说道:“铁老伯,你看一看,他们都是见利忘义之徒,甚至像少林的方丈和气都是,你何必为苑九送死?”

铁子英恨声道:“不用你教我!”

唐六说道:“老朋友,如果你放弃,我便给你解药!”

铁子英看着铁当心,心内在呼唤:当心,当心,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当他再扑向那苑九时,唐六便笑着迎他,用手里的烟锅砸向铁子英!他叫道:“我就知道你儿子也不要了!”

铁子英心里千般转念,想着当初苑九救他儿子时的情景,此时怎么能忘了苑九的恩情,他只能在心里叫:当心,当心,我顾不了你了!他扑向唐六时,大施杀手!

唐六大叫道:“铁老头子,你疯了,你疯了!”铁子英不顾他说,只是一味出拳。他的拳法来自苑九,那拳是怪状百出,只是几拳,唐六便中了拳。

唐六叫道:“你再不管你儿子,再有一炷香时辰,他便是死尸了!”

铁子英含泪喝道:“我的儿子是死尸,我也不会放过你!”

唐六与他动手,左支右绌,显是不愿与他拚命,他叫道:“你疯了,你是不是疯了!”

唐思说道:“六爹,杀了他,让他成一个大侠,有什么不好?”此时铁子英一心只想杀人,他扑向唐六,招招杀手。唐六叫道:“唐思,你快来!”

不是唐六不能与铁子英动手,是唐六与铁子英是多年好友,怎么能与他硬拚?

唐思扑向了他,替过了唐六。

铁子英呼喊:“你杀了我,唐六,你连我也杀了好了!”

唐六在铁子英与唐思动手时,他来到了苑九的面前,叹息道:“苑九,苑九,不是蜀中唐门与你有仇,只是你成了英雄,让我们怎么活?”

唐六上前去,拔出剑来,嚓地削去了苑九的首级!

铁子英一屁股坐在地上。

唐思上前,去给铁当心服药。铁当心此时已是不省人事,得唐思撬开他的牙齿,方才能把那药喂入他口中。

再过了一会儿,就见铁当心哇哇地吐起来,直吐得气力也无。

他慢慢站起来,看着无头的苑九,咚地跪下了,叫道:“苑老爷子,苑老爷子,我父子对不住你,我父子对不住你!”

他扑过去,抱住了铁子英老人痛哭,他叫道:“爹,爹,要不是我,你一定不会让他们杀了苑老爷子,一定不会让他们杀了苑老爷子!”唐六抬起头来,看一看那石窟里的另外五个苑九,他问道:“唐思,你弄明白了,就是这一个?”

唐思朗声道:“六爹,就是这一个,剩下的那几个都衣服也灰败了。”

唐六拿过苑九的首级,大是开心,看着破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首级,大笑道:“苑九,苑九,你再也不是蜀中唐门不敢出川的威胁了,你死了,你死了,哈哈哈哈!”

唐六扬头大笑,他对着铁子英道:“老朋友,你又有了儿子,如是你再对我出手,你儿子还会没的!”

说罢,扔下铁子英父子呆在当场,两人扬长而去。只剩下了铁子英父子,铁子英说道:“当心,父亲不能救你,你恨不恨我?”

铁当心说道:“父亲,只是我没用,我要是有本事,杀败了这个唐六,杀了那个唐思,也不会让他们砍了苑九老爷子的头!”铁子英灰心丧气,他说道:“儿子,我们来苑家祖茔,不是来杀人的,我们是想来救人,可惜,我们救不了苑老爷子,只好我们爷俩儿个回去了。”

当下,两人跪下,给历代的苑九叩头,铁子英与铁当心说道:“苑九爷子英灵不远,但愿保佑我们父子,我们帮不了苑老爷子,此生回去,再不出江湖!”

铁子英灰心丧气,扯着铁当心,两人顺原路回去,他们要出去,不再过问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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