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牙嘻嘻笑着，他知道如果唐无心与唐有意两人对白素出手，她一定不是两人的对手，他乐得在一旁看热闹。他假惺惺叫道：“有意无心叔，你们小心些对白姑娘！”
白素心恨他，恨道：“你少假惺惺，我恨死了你！”
那唐无心乐道：“这可不妙了，要是他天天与你同床共枕，你那么恨他，岂不是太过憋屈？不如你先不恨他，等你给他生出个一儿半女的，那时再恨他也不迟。”
白素恨不能银牙咬碎，她叫道：“你们想在白家横行，想错了！”她一声呼哨，便见那白家的家人冲出了十几人。这十几人都是白家的家人。
他们冲着白天叫道：“早看出你个狼子野心，你想对我家姑娘不轨，我们宰了你！”
白天只是笑嘻嘻看着众人。
唐无心说道：“我是蜀中唐门的唐无心。”
那唐有意更是狠狠说道：“我是蜀中的唐有意。你知道不知道，是无心厉害，还是有意更厉害？”
众人中有人大叫道：“蜀中唐门有什么了不得？你有心无意都是笨蛋！”
那人刚刚一叫，忽地看到唐无心嘿嘿冷笑了，他一双锥子似的小眼盯住了那人，说道：“是你说我唐无心无用？”
那人一见他阴森森的笑模样，不由得从心内寒噤，他退后一步，叫道：“你能把我怎么样？”
唐无心笑笑，只是一乐，呲出牙来，笑道：“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一笑时，那人忽地像是被蚊子一螫，嗷地一声叫起来。他扑动了两下，落在地上。这人死了，寂无声息地死了。
唐无心嘿嘿冷笑，说道：“白家堡在武林里也算有点儿名头，有不怕死的全来好了。”
那些庄里的人都怕毒，他们不怕死，但被唐门的毒毒倒，死了算是幸运，要是不死，岂不是更要受大罪？
又有一人大叫道：“我受老堡主恩惠，我不怕你！”
他冲向唐无心。
但人冲到了唐无心面前，只剩下三步两步时，忽地他的脚步慢了，像要停滞。一步步像是费了老大气力。那唐无心说道：“你得死了……”
那人突着眼珠子，说道：“我得死了……我得死了……”他扑通一声栽倒地上。
再无人敢出来与唐无心、唐有意敌对。
唐一牙说道：“白素姑娘，我看你还是认栽了吧，你要是服输，你白家堡还在，如若不服，岂不是连一个好好的白家堡也断送了？”白素咬牙道：“我不服！”
她仗剑再剌，唐有意接下了她。
两人敌对了几招。那唐有意接不下她的飘飘忽忽的天姥剑法，叫道：“无心，我接不下她，你来与她动手好了。”
那唐无心冷冷道：“你接不下她的剑，你还不能给她下毒么？”唐一牙叫道：“别下毒，别下毒，使不得，使不得！”
唐有意大叫道：“丫头，你再逼我，我便给你下毒了！”
白素知道他出手下毒，便是狠的，但她此时万念俱灰，心道：就是你下毒毒死我，我也不能听你的。她手下剑更是狠辣，那唐有意叫道：“妈妈的，这丫头手下真狠！”
嘶嘶几声剑响，那剑在他的衣襟上划破了几处，吓得他魂飞魄散。他叫道：“我顾不得了……”
手一扬，空中飘散着几缕淡淡的白烟。
白素知道他唐门的人满身是毒，但她也豁出去了，一劲地使她的天姥剑法，在那股烟尘中，她一剑剌去！
只听得嗷一声叫，那唐有意竟倒下去了。他的一条手臂竟被白素一剑所废。他哇哇怪叫着，跳起来便要对白素动手。
白素也中了毒，她用剑支撑着，不至于倒下，但情知她再也支撑不住了，只是对着那唐一牙恨道：“混蛋，我恨不能生吞了你！”
白家堡的人要冲上来，那唐无心大叫道：“谁要冲过来，便是一死！”
没有人敢冲上来。
唐有意怪叫道：“无心，你给我宰了她！”唐无心冲过去，狠狠叫道：“好，我宰了她，我宰了她！”
他一边冲白素比划，一边对唐一牙使眼色，唐一牙叫道：“有意叔，你饶她一回，我给你烧高香！”
唐有意大叫道：“我饶她，她却不放过我！”
唐一牙大声道：“有意叔，我找人，一定会治好你的手臂！”唐有意哪里会受他这个，他冷冷道：“你在哄小孩子么？无心，你要是不杀死她，我早晚会杀死你！”
唐无心听得他如此诅咒白素，知道他的怨屈已不可解，叫道：“好，好，我替你杀了她便是。”
他一要动手，那些白家堡的人便哄叫着冲过来，他们誓死也要救白素，他们只有这么一个主人了，他们救不下白素，勿宁死！
人如潮水，哗地卷过来！
米离再也撑不住了，他的手臂头一回这么软，他心道：“我一定得死，不如这么死了，也算得上默默死过一回。省得有人要大声豪气地找我算帐。他的手一松，只听得那铁棚咚一声，便挤过来，直挤过来！”
他与那两人一样，被挤死过去了。
再过了多久，他忽地觉出那铁板被扯上去了一点儿，再上去了一点儿，他悠悠醒来。
他一个人活转来，还是那两人也没死？
他轻轻叫道：“归水，归水！稳婆，稳婆！”
叫了几声，没有人答他。他一声叹道：“看来他两人跟我，把他们的性命也断送了……”
他抬起身子来，看看那铁棚只有头高，再想起身便不能了。他心道：不知道他白家堡的白天为何要杀我？他抬起头来，心道：无论如何我，得出去再作道理。他抬起身来，再推一下那铁棚，不料得铁棚竟是咔咔地响着，哗哗直卷上去了。
他直扑过去，看那归水与张稳婆。
两人幸都未死，只是昏迷过去了。
米离叫道：“稳婆，稳婆！”
张稳婆张开了眼，看看米离，他的眼里满是泪水：“莫不是梦中相会么？”
米离笑笑，说道：“可惜你未死。”
张稳婆大笑，跳起来，叫道：“好，未死就又有了一个张稳婆，又有了一个张稳婆，好，好！”
归水笑笑，脸色苍白，说道：“米离，我要是死了，谁给你记那些乱账？”
三人走出了这铁屋子。
像是两世为人。
屋外清风徐徐，他们很快乐。
一个人能再好好活着，岂不是很快乐？
他们这时听到了笑声，很可恶的笑声。
在唐无心与唐有意的手下，早已经死过了许多人了。
他们不着急，既是这些白家的人愿意死，他们也愿意杀，只要他们都死净了，剩下一个白素，她也好不了。
上来一个，死一个。地上已经躺下二十多人了。
只剩下了三个人，他们的身上都是血。有他们自己的血，也有唐无心、唐有意的血。
这三个人是白生、白痴与白兔儿。
白生对两人道：“老堡主对我们有恩有义，我就是死在这里，也得救小姐出去。”
白痴嘿嘿笑着，他只是冲着白素笑。他记得堡里有一个小妞儿，他小时候小妞儿便与他在一起玩。后来她走了，怎么变得那么大了，他一开始不认她是那个小妞儿，她对他说了好多的话，他才认了她。他一旦认了她，便死也得救她。
白兔儿是一个孩子，他看着白素，心里想哭。
白素说道：“白生，你带着他们两人走开，让我们白家堡也有人，好不好？”
那白生一叹道：“你别骗我了，如果你死了，白家堡便算无人了。”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毫无商量的余地。
白兔儿对白素说道：“小姐，我们死便死，我们死也得救你。”唐无心说道：“好，好，就剩下你们三个人，还不够我一下子宰的，上啊，上吧！”
唐有意嘿嘿冷笑，他的伤使他变得更凶恶了，他恶狠狠盯着白素，在心里打算如何整治她，才能消他的恨气。
白兔儿哭叫道：“你们杀了我吧，你们杀了我，再别杀我家小姐了，好不好？”
唐有意笑得阴森，他说道：“好啊，要是你能受得了我的毒，我便答应你。”
白兔儿对他们两人道：“我去，我要是受得了他们的毒，你们便可以带着小姐走开了。”
白生与白知呆呆看他，看他一个孩子，慢慢来到了唐无心面前。唐无心在冷笑。
他蹲下身子，对白兔儿说道：“你一个小小孩儿，你怎么愿意替她死？”
白兔儿说道：“她是堡里的主人。”
白素叫道：“白兔儿，你走开，你受不了那毒的！”白兔儿的脸色很难看，他笑着说道：“我至多是一死，是不是，有什么了不得？”
唐无心大笑，他抚掌大笑，说道：“看不出白家堡还有这么多的侠义之士，真是可喜可贺！”
白兔儿坐在地上，那唐无心说道：“你是一个小孩子，我也不太难为你，你只要能受得了我的唐门一毒‘无心之毒’，我便放过你与你家小姐，好不好？”
白兔儿也知他心思歹毒，但不得不一搏，他说道：“好，骗小孩子的是小狗！”
唐无心大乐，说道：“好，我不骗你，我不骗你！”
那唐一牙在一旁，只是看着那白素，看她唇红齿白，心里越看越爱，心内正在转着主意，如何不让唐有意害她，如何把她弄到自己手里才好。
唐有意看着唐无心，他很开心，如果唐无心能用一种怪法儿杀人，他就很开心。那方法儿越怪，他越高兴。
白兔儿心内忐忑，他不知道能不能救得小姐，他心道：从前老爷夫人对我都那么好，我死就死了，但我不能死在他们的毒下，我能救得小姐，我就是一死，又有什么了不得？唐无心拿出一块毒药来，对白儿说道：“好，你能把我的无心之毒握在手里，过那么一刻钟，我便放过你家小姐。”
白素说道：“兔儿，你快走吧，别拿他的毒，那毒握不得。”
白兔儿笑笑，因为紧张，脸也苍白，他说道：“好，君子一言，你说了可得算数。”他抓过了那一块药，握在他的手里。
他宁可死，也得救他家的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