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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情仇

男人没有动,他只是看着这个女人,他看着这个流着伤心泪的女人。他的心里是不是也没有一丁点儿感动,或者是他的心里正在思绪万千,众人根本就看不出?

这时,他慢慢道:“你的眼力还不错,是我。”

他慢慢从脸上摘下了面罩,他露出了真面目。

这是一个很苍老的面孔,是这个女人十分熟悉的面孔。

他看着女人,他的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

两个女人看着他,她们明白,她们的主人遇上了她的故人。

他是谁?

女主人看着她们,她的眼光中有一种很伤悲的神情,她对她们道:“你们是不是不认得他,他就是当今天下的绝世高手,他就是十殿阎王……”

她的脸上也是没有什么表情。

两个女人都大吃了一惊。

他就是天下最有名的十殿阎王?他就是女主人早先的男人?他来这里做什么?据说他十年前曾经来过一次,那一次他是来赌的。如今他又来了,他来做什么?

女主人道:“红玉,莲儿,你们走吧,这里,用不着你们招呼了。有事时,我会喊你们……”

两个女人看着他,不动,她们根本就不相信他。

十殿阎王的名声并不怎么好。

女主人道:“你们走吧,我同他谈一谈。”

两个女人走了出去。

只剩下了两个人,他们互相望着,他们突然明白了,他们之间,很是陌生。

女人一叹:“上一次,你是来送给我银子的,你故意在这里输了七十万两银子,这一次,你可是来要我关门的。十年了,难为你了,竟然能让我开了十年门。……”

她的话语,些微有一些颤抖,她的声音中,有一些感慨。

男人道:“我来这里,只是想看一看你。”

女人一笑,她笑得很是勉强:“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什么话?不然的话,你不会来……”

男人道:“我想告诉你,我很想有一个孩子……”

女人的身子一震,她的头低了下去。

她不能同他谈孩子,他不能同她讲孩子,她的孩子没了,她的孩子因为她喝酒喝没了,她不光是喝酒,她也不光是没了孩子,她也没了她的一切,她的家,她的男人,她的名声,她的财富……

她低下了头。

她想说:听说……你要成亲?

但她没有讲出来。

她知道,如果那个男人想让她知道,他就会对她讲,他就会告诉她,他为什么要同那个女人成亲,如果他不愿意讲,她何必问?

男人道:“我这一次来找你,还有一件事儿要告诉你……”

他的话也讲得不那么痛快。

他是在犹豫,他是在想他应该怎么样讲,他怎么样讲能让女人听得明白。

他说:“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儿,你……”

女人的眼睛睁得很大,她看着他,让他一下子猝然不讲了,他再也不说了。

女人一叹,说道:“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你又要成亲了?”

男人的声音很涩:“不错。”

女人道:“我明白了。她是谁?她有什么地方让你动心了?”

女人的声音没有一点儿情意。

男人道:“我看她像你……”

女人嘿嘿冷笑了:“那可不妙了,你何必要找一个像我的人?你看到了她,就是新人,你没有听得那一句诗么,‘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你知道她会笑,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不会为你而哭……”

她的嘴里说她不会为男人而哭,但她的泪水仍然在流。

男人看她,像是看着一个无可奈何的孩子。

他没有办法,他从来就拿她没有办法。

女人笑一笑:“她叫什么名字?她就是那个天残么?”

男人点点头。

女人一叹道:“我与你已经恩断义绝,你与她怎么样,也不干我事儿了,你何必用这事儿来扰我?”

男人不语。

他不知道他应该对这个女人讲什么,当他离开这个女人时,他就有了主意,有了叱咤风云的勇气,有了一个个雄霸天下的主意,有了一种威震四方的雄心。可他一到了这个女人面前,他就什么也没有了,他变得木木讷讷,没有多少话语,没有多少主意,甚至都没有一点儿豪气。

他怎么了,他还是那个天下武林中人人畏惧的十殿阎王么?

女人道:“她不会讲话?”

男人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一提到了天残的缺陷,他似乎是有了一点儿安慰似的。

女人笑道:“不会讲话的好,省得你听女人的话,不耐烦。”

男人没有吱声。

他此时心里想道:我这是何苦,我为什么一定要来看这个女人?她如今只是一个疯子,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我为什么要来看她,我为什么要来告诉她?我自己的事儿,我自己就可以把它解决了,我为什么要来告诉她?

但他仍然站在了那个女人的面前。

这女人喝酒太多了,就毁了她的容颜。如果她不喝那么多的酒,她一定不会容颜消瘦,她会是一个天下最美最美的女人。

可她不光喝酒,她还率直而为,她无论做什么事儿,都是任性而做。

男人道:“你还是在喝酒?”

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丁点关切。

女人道:“不喝酒,你干什么?你知道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酒是你最好的朋友,它不会嫌弃你,它什么时候都可以同你在一起。”

女人的脸上升起了一脸的笑意,她笑得很苦涩。

男人道:“你应该告诉我,你把孩子弄到哪里去了?”

女人乐了,她看着男人,乐得很开心的样子,尽管她的脸上仍然有泪,但她还是很乐:“你怎么又想起来这件事儿,我已经告诉过你多少遍了,我告诉你,他没了,他死了……”

男人瞅着她,她说孩子的时候,没有一点儿仁慈,她的脸上有一种很残忍的表情。

男人一冲而上,他上去,揪住了女人的衣服:“你说,你说,你把孩子弄到哪里去了?”

女人盯盯地看着他,她一句话也不讲,她只是看着男人,她好久才说了一句:“你可以再生孩子,你还不太老,你只有六十来岁……你说对不对?”

男人的气一下子全没了,他瞅着这个女人,好久不讲话。

女人道:“你还可以去与酒楼上的女人调笑,你还可以在妓院寻欢,你还可以找许多许多的女人,你还可以天天不回家……现在你更自由了,你可以要干什么就干什么……”

男人看着她,他对她没有办法。

女人道:“你知道对付男人用什么办法最好?”

男人的眼里冒火。

女人居然不以为意,她嘻嘻笑道:“你为他生一个孩子,然后呢,在最喜欢这个孩子的时候,你就把这个孩子杀死,你把他杀死……你杀得越惨越好……”

她哈哈大笑起来。

男人气坏了,他一扬手,就把女人扔了出去。

女人的身子飞了出去,直撞在了墙上,然后就软软地落了下来。

她昏了过去。

这时,那两个女人冲了出来,她们的拳头像雨一样落在了这个男人的身上。

可这男人无动于衷,他只是生生挨着这两个女人的拳头,生生忍受着这两个女人的殴打,他不还手,也不理会这两个女人。

终于让两个女人打累了,她们只是盯盯地看着这个男人。

这是她们的女主人最恨的男人,但他也是她们的女主人最爱的男人。她们只用拳头殴打他,她们是不是还可以用别的东西去打他?

男人等她们打完了,他轻轻抱起来那个昏迷过去了的女人,把她轻轻抱起来,向外就走。

两个女人见他一句话也没有,只是抱着她们的女主人向外走,就匆匆地跟着他,追他。

男人的脚步很快,他一步步走着,让这两个女人运起轻功,大步追着,犹自追赶不及。

她们追到了一个山洞。

男人抱着女人,进山洞里了。

女人们追到了山洞外,她们刚刚想入洞去,就被人拦住了。

拦她们的是那白鬼。

白鬼嘻嘻而笑道:“你们想干什么?”

红玉道:“进洞。”

白鬼道:“哎呀,我说,你们两个,还是算了吧。人家夫妻要说上几句话,你们怎么这样不知趣,要去跟人家乱凑什么热闹?你们是不是跟我在这里,咱们好好说一会儿话?”

雪莲道:“我们跟你有什么话儿好说?”

红玉道:“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子像什么?”

白鬼一愣,随即自豪地说道:“我像什么?像猪!”

红玉愣了,她看着白鬼道:“你说,你像一口猪,你怎么还那么自以为是?”

白鬼道:“你以为猪容易么?猪也不容易,它得快点儿长,它得快一点长肥,好让人们把它杀了。你以为它容易?它想快一点儿长肥,就得不想事儿,不琢磨别的伤心事儿,天天只是吃。你说,做一只猪是不是也不容易?”

两个女人看着白鬼,情知他这是在同她们胡扯,但他那扯法也太让人觉得稀奇了,谁会喜欢一口猪?谁会像这个白鬼那样喜欢一口猪?

红玉道:“你别胡扯,让开,我们要进洞去!”

白鬼道:“你们可以试一试,试一试今天你们能不能从一口猪的身边走过去,你们如果真的能进洞去,你们还真就算行。如果你们进不去,你们是不是就不如一口猪了?”

两个女人大怒,她们一齐向白鬼出手!

洞内,那个男人轻轻地把女人放在了一张床上。

他把女人的身子放好,然后就轻轻地疾点她身上的几道大穴。

女人昏迷了,她再也不动了。

这是一个很华饰的洞,洞里什么东西都有,点着亮亮的油灯,屋子里像是春天。

女人醒过来了,她听见一个男人在喊她:“云娘!云娘!”

她醒了,看到了那个男人,那个对她总是柔情缱绻的男人。

“是你么?”

她如在梦中。

他点头:“是我,是我。”

她想起了她的过去,她在二十多年前,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山洞里与他在一起的,她走入山洞的时候,还是一个对世事都不太知晓的姑娘,她走出山洞的时候,她的双腿发软,她的双眼发亮,她全身都十分舒服,她快活得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什么别的东西了,她快活得像是一只刚刚尝过了思春滋味的母鹿。

她向四外看一看,她看到了什么?

怎么这样熟悉?这里的一切,都像是她看到过的。

她轻轻道:“这……是哪里?”

男人答道:“这是我们在一起的地方,这是一个山洞,一个没有人,没有生灵的山洞。”

她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她的眼睛里闪着光,她喊道:“你不……不……我不要你……”

她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她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但男人知道,他一向在这时知道他应该做什么。

他轻轻地搂起了她,他向她说:“你知道不知道,我们的孩子……他在哪里?”

她摇摇头,她不知道。

他轻轻道:“你知道,那一天,你在家里,咱们家也像是这里,像是一个山洞,你和孩子在家,你后来喝了酒,你喝醉了么?你喝得多不多?”

她喃喃道:“我喝得多不多?我那一天喝酒了么?我喝得多不多?你说,我那一天……真的喝得多不多?”

男人摇头,他问道:“我是在问你,你那一天喝得多不多?”

女人喃喃道:“我是在问你……你那一天,喝得多不多?”

男人道:“你后来醉了,你醉之前,做什么了?”

女人的眼光有一些痴迷,她呆呆地看着男人,她呓语道:“我……我醉了之前,我都做了些什么?”

男人看着女人,他再也不问了,他再也不讲话了。

他面对着这个女人,他再问什么?他能问出什么?

男人看着女人,他突然冲了过去,给了那女人几个耳光。

女人的嘴角马上就流出血来了。

女人被打醒了。

她看着男人,盯盯地看着男人。

“你是不是这一回有了一点什么收获?”

男人不语。

女人把她嘴角的血抹了一下,她冷冷道:“你的‘失魂大法’是不是不灵?你总用它在我的身上试,试过了几十遍了,总也没有什么结果对不对?”

男人不讲话。

他的身子在抖,他很生气,气得身子乱抖。

女人的声音很毒,她吃吃乐着,瞅着男人:“你一向以为你可以离开我,你可以在这个天下自由自在地做事儿,你想做什么,都有人为你做,你只要一个眼色,就有人为你做好了。你只是一想,就有人会送到你的眼前。你真的是天下第一人么?你真的是武林中的第一高手么?可你没有了你的儿子,你的儿子可能死了,他现在可能正躺在哪条一阴沟里,死得透透的了;他也可能没有死,他现在正在哪一家酒店门口,正在那里拣人家的饭底儿。你的儿子,那正是你的儿子,他不知道他是十殿阎王的儿子,他正在痴痴傻傻地乐,他是一个白痴,他是一个笨蛋,他是一个傻瓜……”

男人看着她,他想不动,但他做不到,他的手伸了出去,他的手直伸向那个女人,他狠狠地扼住了那个女人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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