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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大闹洞房

帐房是暖的,有春意。所有的蒙古勇士都穿上了节日的盛装,来到了场地中间,庆祝吉利吉思兄弟成婚。篝火点起来了,手把肉也煮好了,酒在浇人心火,琴声诉人喜庆。忽儿毕一身大红衣衫,他满面喜气,对着所有来宾行礼,叫道:“喝酒啊,喝啊。”

蒙古十二部族的首领都来了,肩膀宽厚的是泰赤乌,那个一声不响,只是闷头喝酒的是斡亦剌,那个身体瘦瘦的是克烈,他们都不看吉利吉思,他们不愿意看吉利吉思娶了赫叶雅,他们怀念一心为大蒙古的粘拔恩,他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赫叶雅身着盛装,坐在篝火正中,她今天像是新娘子,头一次领会蒙古人的喜宴。她是成过一次亲的人,但那一次是在伊宁,她是与一个黑汗的富商成亲,她不知道那人便是有名的蒙古首领粘拔恩。

粘拔恩死了,她再嫁与吉利吉思,她的心情很复杂,不知道是喜是愁。

吉利吉思与他的弟兄们都身着喜服,他们知道,如果娶了赫叶雅,吉利吉思会强大起来,成为蒙古的大部族。要是忽儿毕答应他们与粘拔恩旧部合并,他们会更强大。

赫叶雅嫁与吉利吉思了,粘拔恩旧部的兄弟怎么会不与他们合并?

他们是最快乐的。

吉利吉思挺着胸,坐在篝火旁,他俨然替代了粘拔恩的位置,是蒙古大部族的一个重要首领。

忽儿毕举杯说道:“弟兄们,喝啊。”

众人一片酬酢声,只有泰赤乌与斡亦剌不吭声。

吉利吉思是一个很爽直的人,他大声叫道:“斡亦剌,泰赤乌,你们两人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愿意我娶赫叶雅?”

斡亦剌抬头看看他,仍是低头喝酒。泰赤乌猛地起身,大声道:“不错,我就是不愿意你娶赫叶雅!”

众人的声浪沉下去了,千百人都凝神注视泰赤乌。

斡亦剌扯扯泰赤乌,泰赤乌叫道:“别拽我,我憋不住要说!”

连一身盛装的赫叶雅也瞅着泰赤乌。泰赤乌说道:“粘拔恩兄弟的头没了,被人砍去了!谁知道哪一个人砍去了他的头?是答罕,是金狗答罕!”

泰赤乌瞪圆双眼,瞅定忽儿毕,再逐一看那吉利吉思、克烈等人,他怒吼道:“在坡上死去的粘拔恩眼也不曾闭上,我们便喝上酒了?忘了自己的兄弟,便穿上了喜服?吉利吉思,你当时与忽儿毕大汗在一起,你不去救援粘拔恩,只等粘拔恩退却时,才去增援,你晚了,你去晚了!”

泰赤乌当地一声一拳击在碗上,碗破碎了,他的手出血了,但他不觉,说道:“蒙古部族里,最急难救义的,就是粘拔恩,最让人信服的,也是粘拔恩!可他死了,他死了,这里没人替他报仇!却有人先娶了他的妻子。骷髅未干,喜酒先喝了,蒙古人的忘性就是那么好吗?”

斡亦剌一击掌道:“兄弟,你说得好!”

泰赤乌说道:“吉利吉思,你也是一条汉子,你能不能晚一会儿抱你兄弟的女人,早一点儿拿起你的弓箭来,替他报仇?!在捕鱼儿海,那会儿你是勇士,你最先冲出去,是粘拔恩去救你。可你忘了,你忘了!”

吉利吉思猛地大叫道:“谁说我忘了,我没忘!”

他环顾四周,说道:“粘拔恩部的兄弟有难,我也顶着。我是吉利吉思,我愿意让粘拔恩的兄弟先安家乐业,再图报仇。我娶了粘拔恩的妻子,因为她是我报仇的好帮手,她也像我一样,没忘了粘拔恩兄弟!”

赫叶雅已满面是泪,她看着吉利吉思。

吉利吉思说道:“我娶了赫叶雅,我们要两人一齐去替兄弟报仇,让粘拔恩的英灵保佑我们!”

克烈说道:“慢!”

他是蒙古部族里较有头脑的人,他看看忽儿毕,忽儿毕的手在抖,他思念儿子,他死了儿子。克烈说道:“你如何报仇?”

吉利吉思说道:“我要新婚几日后,大军去攻打金国,我要从捕鱼儿海出发,去攻打答罕,拿下金国的城池,让他们的所有女人都变成寡妇!”

克烈说道:“你未必会胜。”

吉利吉思怒道:“你敢小瞧我?”

克烈说道:“从前我们与金人动手,他们没有答罕,剌罕有勇无谋,他久占捕鱼儿海,不愿回兵。我们杀了他,他有眼无珠,不知道躲避大蒙古的锐兵。可你如今要会的是答罕,你说说,哪一次答罕给了你漏洞,让你取胜?”

吉利吉思不语,他看看泰赤乌,再看看斡亦剌,两人都不讲话,他们都知道答罕很厉害,不能轻举妄动。

忽地赫叶雅笑了,她笑得很尖,那声音里有愤懑,有尖刻:“你们都是大蒙古的部族首领,你们都怕答罕?答罕只是一个阉人,他连个男人都不是。他不会喝酒,不会生孩子,不会娶老婆,不会生胡须,不会搂女人,不会大声吵架,他有什么可怕?我派阿鲁忽去杀他了。如果顺利,此时答罕早就是一具尸体了,他有什么可怕?”

忽儿毕扬声大笑,众人再注目他。

忽儿毕说道:“粘拔恩,我的儿,你一死,莫非蒙古人丧胆了,只有你是蒙古人的心胆?”

忽儿毕老泪纵横,他说道:“我要派别的人去打大宋,只有你愿意亲往。你说,不怕他们,你会横扫千军。你做到了,答罕半路上算计了你。要不是这个阉人,谁能杀得了你?我接应晚了,我去晚了,我只看到了你的躯体!”

忽儿毕再哭了,他哭得更伤心。

谁也不敢劝他。

吉利吉思也知道,忽儿毕想他做自己的干儿子,娶赫叶雅,是为了大蒙古的团结,他一心做大蒙古的大汗,不是名义上的首领。但把十二部族团结在一起,谈何容易?

忽地远处有人高叫道:“吉利吉思,你不是蒙古人中的英雄,你站出来,我与你比试比试!”

飞马而来的是个老者,他就是那个被赫叶雅派去杀答罕的阿鲁忽。

他飞身下马,对吉利吉思说道:“你还没娶她吧?”

吉利吉思很没好气,他说道:“你正赶上我们行礼。”

阿鲁忽大喜,说道:“赶上就好,你不能娶她了!”他再回头对众人道:“吉利吉思不能娶赫叶雅了,赫叶雅不能嫁他!”

赫叶雅知道他越来越糊涂,笑对他说道:“阿鲁忽,你回来了?你真的辛苦了,你杀了答罕吗?”

阿鲁忽一愣,他才想到,赫叶雅曾派他去杀答罕呢。他自语道:“我杀了答罕吗?我杀过答罕吗?”他忽地再迷忽了,说道:“我杀了他,我想杀了他,他也差一点杀了我!”

吉利吉思猛喝一声:“够了!”

他注视着赫叶雅,说道:“你让一个疯子去做这件大事,他做得了吗?”

赫叶雅也心里一阵苦涩,她是不是做错了?她不该让阿鲁忽去做一切,他是来越糊涂了,据说练“十尸疯”的人最后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认得了,只知道自己,只记得自己。阿鲁忽也快了,他就要变成一个废人了。

赫叶雅问道:“阿鲁忽,你没杀得了答罕?”

阿鲁忽厉声叫道:“怎么没杀得了?我杀了他,我杀了!一拍掌,把那个人杀了!”

赫叶雅说道:“你细说说,你细说。”

赫叶雅一问,阿鲁忽一答。

“你去答罕家了,还是去皇宫了?”

“皇宫里没有,去他家了,他家的房子好新哪,是一个新王府。”

“你看到答罕了?”

“看到了。”

“你没杀了他?”

“杀了,但杀不死。他们把我弄到坑里,就……就……”

赫叶雅知道他也有些狡黠,如不是练“十尸疯”练坏了脑子,他也是一个有急智的人。一定有什么不愿意说出来的念头在他脑中。她柔声问道:“答罕抓住了你?”

阿鲁忽大叫道:“不是,不是,我要不是想你,他根本就抓不住我!”

众人再无声息。

他们看着阿鲁忽,此时婚仪要开始了,那主持婚仪的是克烈,他轻声问忽儿毕:“要不要唱礼?”

忽儿毕大声道:“要唱,为什么不唱?”

正要唱赞礼,阿鲁忽大声叫道:“不行,不行!”

吉利吉思看着他,心里很恼怒,赫叶雅为什么总要带着这么一个累赘?他大声道:“阿鲁忽,你休要捣乱!”

阿昏忽叫道:“你们都听着,大蒙古的第一勇士是谁?是他吉利吉思,还是我阿鲁忽?!是我,就是我!他算什么?他有什么本事?要是我早到了那山坡里,我会救出粘拔恩的,省得你们像个女人似的哭哭啼啼!再说,粘拔恩叫我同赫叶雅去求救兵,他要我照料赫叶雅,可没请你吉利吉思照料赫叶雅!”

吉利吉思怒了,他霍地站起来,叫道:“你要得罪吉利吉思部族了!”

阿鲁忽看着那些渐渐围上来的勇士,讥笑道:“吉利吉思算什么?我只知道他们从前能打内战,遇上金兵也没取过大胜!”

吉利吉思怒吼道:“阿鲁忽,你污辱吉利吉思的兄弟们,你要以血洗清!”

阿鲁忽大咧咧拍胸道:“好啊,你要不服,就来一试!”

当着众人的面儿,赫叶雅不敢叫吉利吉思不与阿鲁忽斗,她只能用哀求的眼光看着忽儿毕,盼他出言禁止。

但忽儿毕也知道,蒙古族人自古好斗,凡有争端,愿以决斗方式决输赢。如今阿鲁忽向吉利吉思叫号,辱及吉利吉思一部,此事非同小可。吉利吉思如不应战,再在十二部族里脸面何存?就是与阿鲁忽决战死在他手下,也必得一战。

正要动手,忽地赫叶雅说话了:“阿鲁忽,吉利吉思,你们要决斗,我也不拦,只是要斗什么,还得我来定。”

两人一听,都是点头,他们都信服赫叶雅。

赫叶雅说道:“第一局,你们比箭,第二局你们比刀法,伤不到人能胜得对方便算赢了,如是斗得出血,双方算输。第三局比马术,谁的骑术最好,便算是赢。”

两人应诺,都是蒙古人较技的武艺,两人一比,也算是常情。

那边忽儿毕点头,便知道赫叶雅还是心偏吉利吉思,看来自己愿做的那件事是对的,如果赫叶雅嫁与吉利吉思,英勇善战的吉利吉思部便会与篾儿乞部一心,大蒙古部族的大计或许会成功。看赫叶雅的才智,此事必成。

阿鲁忽说道:“好,好,一切都让你先,你先我后。”

吉利吉思知道阿鲁忽的本事不凡,在众部族首领面前,绝对疏忽不得。他说道:“那好。”

急纵马来到帐前,早有那快手的弟子把箭靶立在百步外。吉利吉思叫道:“再远一些,远上一倍。”

众人吃惊,吉利吉思的快箭果然名不虚传,他能射两百步远,真是蒙古部族中的高手。

看到二百步外的箭靶,吉利吉思大叫道:“阿鲁忽,你看!”他手攒三箭,一箭搭弓,两箭在手,只见他一控一收,一控一收,转眼间三箭接着出去。看着真是好看,三支箭在空中一支逐一支,眼看得后箭更比前箭快,第二支箭要追上了第一支箭,当一声响,第一支箭便射在靶上。随后再当当两声,两箭跟至,三箭几乎是同时射在靶上!

众人看时,那三箭都在靶心。随着暴出一阵欢呼声,众人惊服吉利吉思的箭术,真是超群。

阿鲁忽看着吉利吉思,说道:“你也算是蒙古部族的一个英雄了,我要不是为了赫叶雅,也不与你争吵。”

他说得爽直,听得赫叶雅也低下头。阿鲁忽不接那递来的弓,说道:“区区两百步,我只用手掷就行了。”

众人大惊,都知道他武功超卓,今日一见,果然出手便不同凡响。

阿鲁忽里拿着三支箭,说道:“谁耐烦与你一支支射?”他叭地把三支箭一齐掷出去!

众人听得那箭响,便听得呼呼风生,原来阿鲁忽此一掷用上了阴力,那箭矢挟风,一直射出,劲道绝大!

看看要射中了那靶,忽地三箭一旋,便直钉在那靶心!众人惊呼一声,原来那箭三支齐出,劲道太大,那靶心的木板受不住,箭透靶而出,竟把那靶心的三支箭一齐带出,在那靶心正中,缺蚀了一块。

只剩下了空靶。

蒙古人是正直豪爽的民族,见阿鲁忽如此神力,众人都是欢呼,知道吉利吉思绝不是他的对手。

两人手里拿刀,对面而立。

看阿鲁忽拿刀,就不像是吉利吉思了。他拿刀时,像那刀不是他得心应手的武器,而是一件累赘,他拿在手里,不时地皱眉看它。他不用刀,赫叶雅对他说用刀,真是深有用心,她怕阿鲁忽与吉利吉思空手而斗,那样他的“十尸疯”太可怕,足以要了吉利吉思的命。但他手里有刀,便不同了。你得用刀胜了对手,方才算赢。阿鲁忽从未用过兵器,他的手便是天下最利的兵刃,他还要什么兵器?但这一次不同,他不用也得用,必得用刀胜了对方才行。

吉利吉思一刀在手,脸上神采焕发,他知道手里有刀,他如同有了生命,他的生机全在那一握的刀里,他的刀闲闲地握在手里,只须大吼一声,便刀光立现。

阿鲁忽说道:“还是你先出手好。”

吉利吉思大吼一声,刀光连闪!

几乎看不出他的刀是如何出手的,快极。

但只听得当当当当几声脆响。再看他两人,须臾分开,阿鲁忽仍是那么很无聊地拿着刀,吉利吉思却退出去了几步。

这几步退得人瞅着难受,如果真在战场,这几步便要退没了性命。

吉利吉思也知道退得不光彩,但不能不退,他的胸闷得很,阿鲁忽逼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再复上一步,慢慢推刀。

这是吉利吉思的快刀,他一出十八刀,吉利吉思杀人的刀法,他要用在阿鲁忽的身上,他恨透了阿鲁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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