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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军帐迷情

耶律重恩端起酒杯,对红顶天道:“请!”

红顶天也肃然艹举,道:“请!”

她如今知道了耶律重恩,他不光是一个翩翩公子,而且也是一个乱世枭雄,只看他几日来攻城略地,便知道他够狠,能称霸天下。原来红顶天心目中那个仁义过人的耶律重恩不见了,只有一个急煎煎欲霸天下的西辽王,红顶天知道,他曾拿出银两来,要买下粮食救人。他曾对那几个人都有恩情,对唐门的人也够义气,据说是与唐门的二小姐思思还有一些情义。但此时看他,只是一个霸王,哪里有一丝仁义在?

红顶天愿意与他饮酒,想与他饮酒时劝一劝他。

耶律重恩说道:“大宋兵士,实不堪一击。就是岳飞再世,我亦何惧?”

红顶天说道:“据说岳飞活着的时候,就是金人答罕,也不敢樱其锋。”

耶律重恩大笑,说道:“答罕就在我这里,来人,请答罕公子来!”

来的是两人,一是答罕,一是倩倩。答罕着一素衣,神色淡然。倩倩却是着一绵衣,笑屬生春。两人一进帐内,便使帐内生春。

耶律重恩说道:“红顶天义士,哦,我没喝多,怎么醉了,我应说是红贵妃才对,她要看一看大金国的第一谋士,我特地请你来的。”

答罕坐下,说道:“不敢,请红贵妃多谅。”

答罕一坐下,倩倩自然便坐在他怀里,慢在那里,像那里是她的小窝。红顶天看着,心生艳羡,心道:看他两人如胶似漆,便知如何爱慕了,人生如此,再无复他事可望,那该有多好。

答罕看着她,忽地说道:“红姑娘,我自不愿意叫什么贵妃,这么叫你,不觉唐突吧?”

红顶天最喜欢人家叫她姑娘,可惜人都忘了,都叫她贵人,她此时听得答罕一说,不由心喜,说道:“那样最好。”

答罕说道:“红姑娘为什么也来与人分羹?”

红顶天脸一红,说道:“不得不来。”

耶律重恩竟是淡然一笑,说道:“我请红姑娘来的,她要不来,我便要人攻西夏。”

答罕笑笑,心里知道所料不差。红顶天说道:“我不明白,答罕王子贵为金人王子,此时已是王叔了,如是与老狼主不合,此时也该回程了,为什么还盘桓在这里,莫非不知道金主已是易人?”

答罕说道:“知道,而且有金邦人来,劝我回去。”

答罕看一眼耶律重恩,耶律重恩此时不看他,却看着红顶天,像是此事与他无关。

倩倩说道:“我嫌北方更冷,我不愿意住在那里。”

听她娇声说话,像是一个只知撒娇的痴人,但她也瞒不过红顶天,她心道:看来耶律重恩不会放过他,他要走,必得一死。

红顶天说道:“答罕公子,如今西辽王的兵势如破竹,会趁机直取建康么?”

答罕说道:“我告诉过大王,要他小心。”

耶律重恩一叹,他破了兰州时,直取知府荀正光的妻妾,那一夜好生惬意,他像是一个疯狂的人,一夜不曾入睡,只是欢淫。到了天亮时,他看着那三个兴奋起来的美人,说道:“你们不恨我了吧?”

他正得意时,忽地看到荀正光的妻子的嘴角有血,她咬断了自己的舌尖,自尽了。当她倒下时,说道:“我恨,我恨不先老爷去死……”

那两个小妾战兢,她们不愿死,但看着耶律重恩,他忽地吼起来:“你们两个死不死?”两人说道:“不死,不死!”

他吼道:“为什么不死?你们两个也死,我为你们立一个牌坊,好不好?”

两个跪在地上叩头,叩头出血。耶律重恩笑道:“原来你们怕死?好,你们怕死,那是最好!”他扯过来那两个小妾,说道:“你们两人说,说她该死,她不知趣!”

两个小妾都哭,她们就是不肯说。耶律重恩扯住了一个小妾的嘴角,扯得她嘴角流血,说道:“你不愿意说,我会把你赐与我的兵士,他们会像一群野兽般弄死你!”小妾不说,耶律重恩大怒,赴来另一个,问道:“你说,你也不说?”

那小妾哽咽道:“夫人待我们很好,我们不能……不能……”

耶律重恩大声道:“也有人待我很好,我也作恶,我是一个霸主,我是一个恶人!你们听不听我的?”

两个小妾跪着,只不说话,耶律重恩叫道:“来人!”

进来了两个兵士,他们在帐外听得太久了,听得他们做男人的欲望如刚刚升起来的篝火。

他们的眼睛盯着两个小妾,耶律重恩看到了他们狼隼一般的目光,说道:“拿她们出去,赏与你们了!”

两个兵士一声欢呼,把两个女人扯出去,只听到那撕人心肺的哭声,再过一会儿,他的手抖了,他对自己说:不听,不听她们的哭声,她们只是伍子胥夺来的楚王宫人,要美人侍候,天下都是你的,你为什么不享用?没有哭声了,再没有哭声了,他觉得很自在。

第二天,他问一下那兵士:“那两个女人昵?”

兵士指一指远处,在那里有两个坟丘,很新很新的土坟。

她们死了,被士兵折磨死了,耶律重恩想对兵士说几句话,但他看到了卫兵的眼光,那眼光中满是信任,满是感激。

他恍然了,他们一定以为西辽王是一代枭雄,就是找到了美人,也与兵士共享。他何必再去说他们?何必点破此事?

他对着远处的大宋江山,吼一声:“出发!”

酒杯里的酒是烈酒,他的脸是红的,无人知道他心内正翻波澜。

红顶天说道:“对了,大王,我想请求一事,大王如想占有大宋,夺得天下,何不收拢人心,为己所用?”

耶律重恩说道:“哦?”

红顶天说道:“大王一进兰州,便杀人放火,夺人银钱,这样下去,你会不得民心的。”

耶律重恩笑笑,说道:“民心值几个钱?我要夺得天下,只有得了天下,才能再谈民心。你没有天下,民心只是人家的,你真的不懂我的话?”

红顶天看看答罕,答罕似乎不感兴趣,正在抚摸倩倩,他当倩倩是什么,莫非是一只宠物不成?他当着人面,也能爱抚她?

倩倩正体会他的温柔,一点点儿体味,在她眼里,帐内只有一个答罕,余人根本不在她的眼中。

红顶天说道:“要夺得天下,首先要得民心,你没有民心,怎么会得天下?”

耶律重恩说道:“你要夺得天下,先得城池,然后再洗劫一空它。要它穷,要它再无复起机会,那时你便占有了此城了。当你再夺得别城时,此城便会渐渐复苏,那时人们会忘了你杀人,忘了你夺过他们的粮食,你再给他们粮食,他们会忘了一切的。”

红顶天说道:“流过血,也会忘么?”

耶律重恩大笑,说道:“怎么不会?你看答罕王子,一生纵横天下,如今也忘了那滋味,看来人生要忘的,终会忘怀,只要有时间,什么不会忘?”

忽地他停住了,有一个女人的影子浮在他的眼前,他不会忘,那是唐思思。那个狡黠好笑的唐思思,她救了耶律重恩的命,他怎么会忘?

红顶天说道:“你杀人太多,便不会有机会得天下,古人说得好,水可以载舟,亦可以覆舟,难道西辽王不记得了?”

耶律重恩大笑,说道:“我的船要行险,只要不停,怕什么覆舟?”

答罕看着红顶天,忽地说道:“红姑娘,你能不能不劝大王?”

红顶天看着答罕,有些诧异,答罕为什么要她不劝耶律重恩?

她告辞道:“我要走了。”

看着她走出帐外,耶律重恩的目光久久不曾收回,他一叹道:“这么好的女人,竟做了西夏王的妃子!”

答罕说道:“她不一定是西夏王的妃子,我信倩倩的话。”

耶律重恩看着倩倩,说道:“你又说了什么话,让答罕也能信服?”

倩倩只是一笑,并不答话,她不愿意答耶律重恩的话。答罕说道:“倩倩说,她并未嫁与西夏王。”

耶律重恩大惊,说道:“你说什么?她不曾嫁人?”

倩倩点头。

耶律重恩说道:“我不明白。”

答罕说道:“嫁与人的女人,有的是口头说嫁,并不曾与人同房,红顶天便是如此。”

耶律重恩心潮翻涌,他说道:“倩倩,你说的可是真话?”

答罕说道:“只有倩倩才明白各种各样的女人心思,像那种说是嫁与人的,其实未嫁,她便每一行事,便露出自家主意来,很是自负,生怕人家不知她冰清玉洁,哪里有一点儿卑琐感?再有一种其实已嫁,但不肯说出的女人,她们的心里,便也有一种自负,我哪里不如你,我也是有男人的人。这两种女人,细看都看得出的。”

耶律重恩在沉思。

答罕说道:“我要告辞了。”

耶律重恩说道:“你看她说得有理么?”

答罕说道:“有理。”

耶律重恩说道:“可惜我听来无理。”

答罕正要走出,此时突地说出一句:“你也信她,但你如今不能那么做。”

耶律重恩突地叫一声:“站住!”

答罕站住了,他的手仍放在倩倩的肩头上,说道:“你不能这么做,因为你没有军饷,你没有银两!”

耶律重恩说道:“胡说,我有珠宝,我有大辽的宝库!”

答罕说道:“依我看,你根本就没有,你只有乌图告诉你的一个神话。”

好久无声,耶律重恩说道:“依你看,我该怎么做?”

答罕说道:“你……唉,如果我是从前的答罕,我也会这么做的。”

答罕走了,他再也不曾回头,他早就看穿了乌图的诡计,知道了大辽的宝库一说,只是自欺欺人。

耶律重恩叫来了他的卫兵,对他说:“你好好照顾答罕公子,要他不必四处走动,但你不可提醒他,要客气些。”

卫兵去了,耶律重恩走到了红顶天的营帐外,对卫兵说道:“我要会一会王妃。”

那几个女兵对耶律重恩很有些好感,便先自进去,一会儿传话说,王妃请他进去一见。

红顶天如今身着一件红衣,一身的红衣映得她像火;人很娇媚。

耶律重恩说道:“红姑娘,当初我不知道你竟是一个女人,唉,错过了机会。”

红顶天一笑,说道:“你有唐思思,还不甘心吗?”

耶律重恩说道:“她不一定会喜欢我。”

他忽地抬头,对红顶天说道:“红姑娘,依我看,你并不甘心嫁与那个西夏王,你嫁与一个蠢人,有什么好?再说,我知道你的过去,你与老西夏王情投意合,怎么会甘心跟着一个白痴?”

红顶天不料他会如此直说,便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我可是西夏王妃,你休与我多说。”

耶律重恩说道:“我要做大事,便得有一个与我同生共死的女人,她也与我一样有智有勇有谋,一样有心夺天下。你就是我最好的妻子人选,我为什么不说?”

红顶天蓦地脸红,她低下了头,说道:“那……唐思思怎么办?”

耶律重恩说道:“我与唐思思并未有婚约,你何必在意?

再说当初她只是救过我,为我疗伤,我感她恩情。至于婚事,却是未谈过。”

红顶天说道:“我已是嫁过人的女人,你要我做什么?”

耶律重恩说道:“你嫁的是老西夏王,如今的西夏王早晚会杀了你,我难道不知么?顶天,你嫁与我好了。”

他凑过去,搂住红顶天的身子,红顶天是女人里的巾帼,此时竟是身子也抖,看来她也真个对耶律重恩有情,她轻声说道:“我不能,我不能……”

耶律重恩说道:“有什么不能?人生几十年,转眼一春秋,你要不嫁与我,这一生会后悔的!”

红顶天迷乱地看着他,她在那次成都一行时,看好了耶律重恩,此时在他的怀里,心里是一番好滋味,有一种久别重逢之感,她轻声说道:“我不愿意使西夏被祸。”

耶律重恩大笑,说道:“只有一件事能使你西夏过了此劫,那就是你嫁与我,或是嫁与卓书。你看我与卓书,哪一个使你更中意些?”

红顶天轻声说道:“我不喜欢卓书,他不是一个好男人。”

耶律重恩心里充满柔情,原来在红顶天的眼里,他还是一个好男人,他真心感激红顶天,他愿意做一个好男人。

他对红顶天说道:“你嫁与我,我告诉西夏王,他不敢怎么样的?我直截去告诉他。”

红顶天此时头一次感到男人作主那佩快,哪里要她红顶天再天天抛头露面?她轻声说道:“我带兵回去,告诉西夏王,我自己对他说。”

耶律重恩说道:“好啊,我派人跟你去,他要不愿意,我自带兵与他说话。”

答罕抱着倩倩,他忽地醒了,他觉得帐内很静,是谁在这里?他搂着倩倩不动,且把倩倩的头抱在怀里,像要护着她。他轻声道:“是大王么?”

果然有一声嘚叹,是耶律重恩,他站在阴影里,答罕要不放开倩倩,便不会看到他。但他决不会放开倩倩的。

他问道:“夜深了,大王还有什么事么?”

耶律重恩说道:“没有什么事,我只是睡不着,便来看看你睡得好不好?”

答罕说道:“我睡得很好,自从跟随大王,我便睡得很好。”

耶律重恩哦了一声,说道:“为什么?”

答罕说道:“那原因也很简单,就是我再出什么主意,也只是一个主意而已,要不要做,怎么做,都是大王的事儿了,我只是指出那事儿会怎么样,那岂不是容易得多了么?”

耶律重恩说道:“红顶天明天要回西夏了。”

答罕说道:“刚才大王去了她帐内?”

耶律重恩不语。

答罕说道:“如此就恭贺大王了,只是她自己回去,有杀身之祸。”

耶律重恩说道:“我想请你带人去帮她,你愿意不愿意?”

答罕说道:“好,只不知大王派多少人跟我去?”

耶律重恩说道:“去西夏人多反而误事,我想派一百人跟你去,好不好?”

答罕心道:你要我死在西夏,却不那么容易。他说道:“好啊,我把红姑娘带回来,交与大王便是。”

耶律重恩大喜道:“那太好了,此事就仰仗公子了。”

待得他走出去,答罕还是轻轻抱着倩倩的头,他看着帐顶,像是没了倦意。

天上有星,耶律重恩看着那星星,忽地像是看到唐思思那无邪的眼光,他喃喃自语道:“思思,我要娶妻子了,但不是你,你在哪里?你要看到了我,会不会说我?”

他在地上来回走,他想着,不该让答罕去西夏,但答罕有那么大的智慧,他会不会从西夏全身而退,把红顶天带出来呢?他想让答罕去,他自语道:“他自己也说他愿意去,他说他能办到,也没要求多加人,我给他一百人,够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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