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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遑论婚嫁

红顶天跪在西夏王与王妃面前。

西夏王满面是笑,他看着红顶天,十分满意,王妃也看着红顶天,笑吟吟。红顶天心道:我一路辛苦,你们只是说了几句话,便算完了,给我的银了我也分与手下人了。你还有什么话说,特地把我找来王宫?

西夏王说道:“我几,你是我西夏的骄傲,谁不赞你?随行的勇士都对我说了,你对付那吐蕃的劫粮人,确是英勇无比啊!”

王妃也笑,说道:“你出够风头了。”

红顶天不语。

王妃笑笑,说道:“好了,你下去吧。”

红顶天看看西夏王,也对他挥手,便下去了。迎面碰上了一齐去成都的黑虎等人,叫道:“红大哥,走,喝酒去!”

众人进了一家酒馆,都是牛羊肉,当下叫了满满一桌,便喝起酒来。

黑虎说道:“红大哥,你带我们去押粮,与吐蕃人也战过了,好一番战!真是过瘾!”

李霸说道:“红大哥,再有战事,你带我们去,保胜得过那些蕃人!”

正喝得高兴,忽听得有人叫道:“闪开,闪开!”

从楼下上来一伙人,当先的是几个大汉,拥着一个美貌的小姐上了楼,那女孩子身上环佩丁当,直上得楼来,坐在红顶天的对面,离他只有一桌之隔,那些大汉拥在身旁,也不吐一声。

红顶天心怪她那模样,看她盯着自己,不知道什么用意,也不叫酒菜,只是干坐着。李霸与黑虎看看,也不为怪,再说道!”大哥,你是西夏第一勇士了,我们敬你一杯!”

红顶天说道:“哪里哪里。”

他举杯也喝了酒,黑虎忽地叫道:“大哥,我看那唐门的姑娘长得好看,大哥当初为什么不选一个,那个唐思思样子好厉害,大哥要选,莫如选那个唐青青,她像一个古美人哩。”

众好汉大笑,此时喝得醉了,便信口胡说,反正唐青青也不在此,说她何妨?

但听得一声尖脆声音:“打他耳光!”

叭!一声响,竞有人冲来,一耳光打在黑虎脸上。

黑虎叫道:“哪一个敢打我,我是黑虎!”

黑虎竟看不清是谁打了他,只是瞎嚷嚷。

红顶天起身,对着那小姐一揖,说道:“我兄弟说几句小话,喝一点儿小酒,不知道小姐为什么要打?”

那小姐脸上蒙了面纱,看不清面目,只听得咯咯笑,说道:“有什么要紧,只要他提起女人,我就要打!”

黑虎大叫道:“我怎么提不得女人?我就提,我要女人,我要女人!”

黑虎等她来打,但那小姐也不动,黑虎叫道:“你来打啊!”

那小姐说道:“你说你自己,我不愿意打。你要说她,我就打你!”

黑虎一看她的那纤纤玉指,正指向红顶天。他来了气,叫道:“怪不得,你又不是我大哥的妻子,你管得着我们吗?我们说啊,我大哥要娶蜀中唐门的唐青青小姐做妻子,对不对啊?”

那几个也喝昏了头,叫道:“对啊!”

黑虎再叫道:“我大哥娶了唐青青小姐做妻子,你们说好不好?”

“好啊!”

那小姐忽地再叫了一声:“打他!”

这一次看到了,原来是小姐身旁的人冲上来,动手便打。

黑虎叫道:“奶奶的,我连六国的人都不怕,怎么会怕你个小子?!”

他撞拳去打,忽听得有人厉声一叫:“别动手,是公主!”

所有的人都静下来了,看着那个戴面纱的小姐。原来她就是公主,西夏美人公主李斯萍。

红顶天的身子不自在起来。

那小姐缓缓起来,坐在红顶天身旁,说道:“红大哥,我能不能坐?”

能不能坐?她已坐下来了,根本就是白问。说她不能坐,她也坐了。

红顶天笑笑,不语。

传说西夏王的女儿李斯萍原要嫁与辽国的天祚帝,天祚帝看了她的小像,竟是夜不能寐,说道:“天下从未看过这么美的女子!”当时着辽国的丞相元历脱脱去西夏联姻。据说元历脱脱来西夏也是想与公主李斯萍一遇,但从未相见,他怕回去时受天祚帝一责,便托人千方百计见了公主一面。那一面是在公主出去逛街时,跟随的丫头弄的鬼儿,元历脱脱在前,正与那公主相遇,那丫头忽地哎呀一声叫,扯住了公主,倒在地上,元历脱脱对面而来,又是一个老人,便急急来扶,正好扶起了公主,一瞥惊鸿,由是惊为天人。当天祚帝问起西夏公主时,元历脱脱只说一句:“只应天上仙,哪得凡尘人间?”

就是这么一个李斯萍,竟对着红顶天叫了一声:“红大哥”,而且与他坐在对面?

红顶天满身的不自在,他不敢看公主,就是对着她那戴着面纱的面容看上一眼,也是亵渎。

公主问道:“红大哥,你为什么不与我说话?”

红顶天说道:“我只一介莽夫,公主有什么吩咐,只请说来。”

公主吃吃一笑,说道:“红大哥,我与你喝酒。”

红顶天一听说喝酒,竟舌头也大了,说道:“我不行,公主,我不能再喝了。”

那公主说道:“红大哥,我与你喝酒,你不愿意喝,分明是看不起我。”

红顶天不敢再说,看着她伸出那如雪一般的素手,斟满了酒,说道:“红大哥,我与你干一杯!”

听说这人是公主,坐在桌旁的人都不敢动,也不敢看,都用一双耳朵听着,听她与红顶天怎么说。

公主说道:“红大哥,我对你说一句话,我从前是许与辽国的天祚帝的,我想可能一辈子都过的是深宫禁苑的日子,不料得天祚帝他送来了聘礼,人却死了,死在金人手里。我与天祚帝的缘份便没了。可我是一个嫁过皇帝的人,虽说他没来娶我,我总算是论过婚嫁,对不对?”

红顶天抬起了头,他仿佛看到了公主的不幸,她是嫁过的人,她嫁了一个死人。那人如今死了,辽国的天祚帝死了,这谁都知道,她还等什么?

公主忽地说道:“父王要我等,母亲要我嫁人。我要嫁一个平平常常的人,我……”

红顶天看着她,看不出她的脸色,她想说什么。

公主轻声但很清楚地说:“我要嫁与你。”

如雷殛顶!

耶律重恩扯住了索雅的手,说道:“随我来!”

索雅的心跳了,她不知怎么会在回鹘的高品城思看到耶律公子,而且他一见到了索雅,便像是见到了老朋友,一扯扯住她的手,便扯她上了酒店。

回鹘国的酒店都是那种门前有院子的,有人骑来的牲口都牢系在院子里,院子里有葡萄架,下面有那小小的桌子。你愿意坐在院里喝酒也行,愿意上楼也好。楼上有一张张小桌子。人很少,来喝酒的人大都行色匆匆,在院子里喝了几杯,便匆匆走了。

耶律重恩扯着索雅到了楼上,说道:“索姑娘,我与你有话要说。”

看样子他有很重要的话要说,叫来了酒,耶律重恩说道:“索姑娘,我知道你在这里是什么人。”

索雅哦了一声,他知道她是王子的妃子,知道那个王子才七岁吗?

耶律重恩说道:“你是回鹘最美的人,为什么答应嫁与索雅笑笑:“我是回鹘的美女,不嫁与王子,嫁与国王,我嫁与谁?”

耶律重恩说道:“索姑娘,你想一想,他才只有七岁,根本就只是一个孩子,你嫁与他,只是一场玩笑。你跟他在一起做什么,你哄他玩,哄他不流鼻涕?”

耶律重恩怒火在眼里烧,他说道:“你莫欺骗自己了,你也不喜欢他!”

索雅看着耶律重恩,她喜欢耶律重恩,那个先来找她的卓书是一个玩弄女人的家伙,她怎么会不知道?她看不起那种人,但她与卓书、答罕一起,对付过耶律重恩。他知道么?

索雅叫道:“耶律重恩,我不喜欢你!我告诉你,我不喜欢你!如果我喜欢你,我就不会与卓书、答罕对付你了!”

耶律重恩的眼里有惊愕,他说道:“你怎么对付我了?”

索雅笑笑,说道:“他们以为你是辽国的天祚帝,要我试你,在那洗浴时,如果你是天祚帝,他们就会当场杀了你。”

耶律重恩低下了头,他很感谢索雅,但不知为什么,他意兴萧索。

他慢慢说道:“我不是,我如果是天祚帝,我就不会很自在地在这里喝酒了。我要复国,我要复我的大辽!”

他的拳握起来了,咚地一声擂在桌上。

索雅看他此时意气风发,神色肃然,真个像是一代枭雄!

但他的眼光黯下去了,轻声说:“我只是一个辽人,一个无家可归的辽人!”

无家可归。他有过家,辽人有过很宽阔的家,那是很宽阔的草原,在那草原上有许多马牛羊,在那里有他们的家。可家哪里去了?家在哪里?

亡国之痛,痛在心底!

耶律重恩说道:“我父亲是辽国的大臣,他死在宫中,我与母亲走出来了,我们娘俩走了一半的路,忽地娘哭了,她说道:“孩子,你自己走吧,娘走不动了。那时人流如潮,像哗哗淌的流水。我背着娘,继续走。我一边走,一边给娘讲笑话,娘先不出声,后来就嗯哼一声。我再往前走,走了两天两夜后,乱兵、难民,我总算找到了一点儿吃的,给娘,她……她死了。”

索雅说道:“你有龙凤之姿,人都认你是天祚帝,就是答罕与卓书都不想放过你。”

耶律重恩笑一笑,他说道:“我只是我。”

索雅听得流泪,她的泪水流得很多,低下了头,说道:“对不起,我有些失态。”

耶律重恩忽地抓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很凉,柔若无骨,那么软:“你听我说。”

索雅抬起了头,耶律重恩说道:“我要娶你做我的妻子,你“愿意不愿意?我要安家在回鹘,你说好不好?”

索雅叹一口气,说道:“耶律公子,我不能嫁人。”

耶律重恩大声说道:“对了,姑娘,我有一百多万两银子,我还有许多的财产,我家门虽是不幸,但我有钱,我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索雅看着他,他风流倜傥,比那个齐骁更好。但她是回鹘王子的妃子,怎么能嫁人?

索雅长叹了一声,说道;“耶律公子,我在成都府不是骗你,是我与洛儿都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们两个都是回鹘王子的妃子,虽说他才只有七岁,但他娶了五个妃子,我们五个人夜夜得陪着他。有时陪他玩,有时陪他睡。”

索雅连这么难于启齿的事儿都说了出来,他还怎么说?

忽地耶律重恩站起来,他恨声道:“索姑娘,我今夜就去,我杀了你的那个七岁的孩子,让你们回鹘王哭去吧。他怎么能让你们五个美貌女孩子做这种事儿?”

索雅心里一酸,头一次有人愿意为她说话。

耶律重恩说道:“我杀了他,你就不再是他的妃子了!”

索雅看着他,他真的能杀了王子,忽地索雅的心头一阵子乱。她不愿意让人杀了王子,王子只是一个孩子,当他摸着她的乳时,开始时她还脸红,后来着他睡了,那睡态只是一个孩子,她就在心里说:睡吧睡吧,你是我的孩子……渐渐地,她也真个拿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了。

耶律重恩叫来了酒店的老板,说道:“好了,我走了。索姑娘,过几日见。”

索雅想对他说,要他不再去扰王子,但她不敢在当街叫,她只能心咚咚跳,急急回皇宫去。

索雅看到了布那儿三个与王子在一起玩,她们在哄笑,从宫里撵出来。看到索雅来了,王子笑了,说道:“索姐姐,我想你该回来了。”

三个妃子便缠着索雅,要她说说街上看到了什么,布那儿心细,她嗅到索雅的酒气,一看她神色不好,便说道:“王子,你去睡吧。”

王子缠着索雅,要她去睡。索雅正要去,布那儿说道:“不行,不行,她今天累了,晚上再陪你吧。”叫雪花陪他去睡。

布那儿看着索雅,问道:“索姐姐,怎么回事儿?”

索雅本来不欲对她说,但忽地心头一凛,想到:如果真的杀了王子,贝怕我们四人都不会再活了,我就是走了,她们三人怎么办?她叹一口气,把耶律重恩的事儿对布那儿说了。

布那儿急了,说道:“索姐姐,这可是大事,我们怎么也得告诉大王。乘十八斩没去成都,要他们对付那个耶律重恩!”

索雅说道:“不行,不行!”

她不愿意让十八斩对付耶律重恩,她怕耶律重恩出事。但布那儿说道:“好了,我去对大王说,说索姐姐在街上看到了一个人,那个人会对王子不利,要十八斩夜里来王宫看守。”

布那几走了,只剩下了一个呆呆坐着的索雅,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入夜,索雅楼着王子在睡,大床上,一旁有三个未脱衣服的女人,她们是布那儿三人,缩在床角睡了。

索雅睡不着。她知道今夜里十八斩都来,他们是回鹘王手下最有力的十八人,他们杀人从未失手过。她想着耶律重恩对她说过的,他背着母亲一直逃难。后来母亲死了,他说得那么伤感,让她流泪。

小王子仍在狠狠地掐着她的乳,他似乎在作恶梦,嘴里乱叫,手也发狠。

索雅看着小王子,他会长大的,但他长大了,索雅她们五人都会老了,那时他一定会娶几个如花似玉的女人做他真正的妃子。那时他也会在睡梦里摸着女人的奶,但他就不光是在睡梦里需要女人了。

蓦地听到有人叫喊:“有人!”

听得有脚步声直逼宫内来。

索雅想抬起头,她忽地看到了一双很熟悉的眼睛。

是耶律重恩!

耶律重恩看到了她,看到了她正搂着一个七岁的孩子在睡。她的眼里满是惊讶,想不到耶律重恩说做就做,真的来了王宫。

他说:“我要杀了他!”

索雅忽地像是从梦里惊醒,她叫道:“不行!”

她的叫声惊醒了布那儿三人,她们看到了耶律重恩。

他多伟岸,多俊俏!他是一个真正的公子,她们看着他,睡态还足,那朦胧的眼里更有一些饥渴!

耶律重恩说道:“我带你们四人出去,我只要杀了他。”

布那儿大声道:“胡说,你带不走我们!”

雪花说道:“你是辽人,我们是回鹘人!”

耶律重恩笑笑,说道:“你说错了,姑娘,如今没有辽这个国了!”

正说着话,耶律重恩的手便向那王子细嫩的脖子去!

他的手便是刀,一刀砍在王子的脖子上,王子必死!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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