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帆看着鲁奇，她目光迷离。
她知道了鲁奇的心事，她知道鲁奇是男人，男人总有一些不愿意让女人知道的事儿，他愿意把一切都装在心里，自己默默承受。
他想杀死林渊，他在想尽一切办法杀死林渊。
但他不同吴帆讲，因为他明白吴帆的心中很乱，她不愿同他谈起林渊。
她仍然忘不了林渊。
鲁奇知道她这些日子心境不好，就很少出门，每天在家中陪她。
这天上午，从大门冲进了一群人。
这是一群女人。
吴帆一看，就知道她们是女儿楼的女人。
她们都手持兵器，一个个杀气腾腾。她们冲进了屋里，盯着鲁奇，象看一个陌生人。
鲁奇一见她们，不由得心中也是生出诧异，他向这些女人道：“如果我说得不错，你们一定是女儿楼的人了？不知你们来我家中做什么？”
一个女人笑道：“久闻剑圣鲁奇是一个奇男子，不曾有机会得见。
今天咱们女儿楼的几个姐妹们可以见识见识剑圣的剑法了。”
鲁奇一怔，她们难道来找他比剑？
这可就奇了。
女儿楼同他一向没有什么瓜葛，她们来找他动手，为什么？
女人笑：“剑圣如诗人，见墨而喜，好吟而已。剑圣应该是见剑而喜的，你听说我们要同你比剑，为什么皱眉头？”
鲁奇冷冷道：“你们是女儿楼的女人，你们决不是我的对手。你们还是回去，让林渊自己同我动手的好。”
那女人笑了：“剑圣果然大气，但我们既然来了，就想向剑圣讨教一下。无论如何总不能空手回去。”
鲁奇的脸色阴沉：“你们走吧，我决不会同你们动手。”
女人嬉嬉一笑：“剑圣虽傲，可你总不能让别人把剑放在你的脖子上，你也无动于衷吧？”
说话间，四个女人一齐出手，四柄剑一齐指向鲁奇。
这四柄剑很快，四柄剑咝咝有声，剑尖一齐直指鲁奇的咽喉。
鲁奇却动也不动。
女人冷笑：“你为什么不动手？”
鲁奇只是一笑。
他的眼睛变得很小了，他的眼光如针如电，他看着眼前的这几柄剑，慢慢说道：“我不想动手，因为你们不是林渊！”
他莫非只是愿意同林渊交手，他是不是不屑于同别的人动手？
女人道：“林渊也是女儿楼的人，你只有在杀死我们之后，你才可能去杀死林渊。”
鲁奇却仍然不为所动，他闭上了眼睛。
“如果还不走的话，你们会后悔……”
他再也不讲话了。
几个女人正在僵处。
她们不知道这剑是向外再递还是收回来。
向外再递，就可以知道是谁死了，如果鲁奇仍然不动，她们就可以杀死鲁奇。如果鲁奇躲过了这一剑阵，她们就可能无人免得一死。
她们是不是要动手？
一个女人缓缓说道：“鲁奇，你好定力。我们走……”
几个女人似要收剑。
突然间，她们一齐出手，四道剑光一齐扑向鲁奇。
鲁奇也太托大了，他仍然闭着双眼，等他感到不妙时，这四柄剑都剌在了他的身上。
他已经身受剑伤。
饶是如此，鲁奇毕竟是鲁奇，他身子一缩，人就突然暴退出去，直直退出去好几丈远。
他的身上满是鲜血。
这时，从内室冲出了吴帆。
她手中拎着一柄剑。
吴帆又气又急，她一声怒斥：“她们这些女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来这里动手，难道不想要命了么？”
她冲上去，与这几个女人动起手来。
院里，鲁奇的人已经闻风而来，他们站满了一院子。
鲁奇是剑圣，鲁奇的家人都是高手，他们一个个都不慌不乱，走进了院子，先把四处去路阻死，一个个都冷冷地站在那里。
只有管家过来，查看鲁奇的伤势。
鲁奇的伤很重，但没有生命之忧。
他只是一时昏迷。
鲁奇的人决不会饶过女儿楼的这些女人们。
她们的胆子也太大了，竟敢在大天白日冲进鲁奇的家，要杀死鲁奇，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儿。
吴帆心中也有怒火，她恨林渊，恨他不肯轻易罢休，为什么要逼上门来杀人？这不是太过份了么？
几个女人的剑渐沮。
她们明知今日讨不到什么好处去了。她们之中的一个女人叫道：“你们快走，只要能走一个，回去就行……”
但她们一个也走不出去了。
她们都败在吴帆的剑下。
家人把她们都绑了起来。
女人们都怒目而视。
她们杀不了鲁奇，但她们的目光中有杀意，有逼人的杀气。
鲁奇醒了。
他流了很多血。
他面色苍白。
他看着吴帆，苦笑笑：“你救了我？”
吴帆道：“其实，你只要动手，她们根本就伤不了你……”
鲁奇只是苦笑，他不辨解。
他回头看见了那几个女人。
他慢慢站了起来。
几个女人恨恨地看着他。
鲁奇却笑了，他对这几个女人说：“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恨我？
你们想杀死我，是不是？因为我是个坏蛋，你们一心一意要杀死我？杀死我你们就心安了，对不对？”
鲁奇的手一抬，一柄剑便落在他的手中，他手又一扬，这柄剑便飞向女人。
唰——
这柄剑正落在四个女人中间。
本来她们中间是没有一点空隙的，但这一柄剑飞过去，却插在了她们身体正中。
四个女人都以为这一剑正掷在自己的身上，都是一声叫。
但剑却堪堪落在四个女人正中。冰凉的剑锋贴着她们的臂，贴着她们的腿，贴着她们的腰，剌在她们的衣服上，剌在她们的鞋上，剌在她们的裙子上，奇的是，却没有一个人受伤。
她们的脸色不好看。
鲁奇道：‘你们回去，告诉林渊，让他自己来找我，别让女人再来。我有剑，可我的剑不愿意杀女人。”
四个女人走了。
她们在鲁奇家人们正中走过去了。她们明白，鲁奇并不好惹，单是他的这些家人就不弱于江湖上的哪一家大门派的弟子，她们来找鲁奇的麻烦，是找错了人，她们别说同鲁奇动手，就是鲁奇的家人们，她们也不见得能对付过。
她们只好满怀羞愧地走了。
她们的兵器扔在了这里。
这是她们屈辱的见证。
鲁奇躺在床上，他什么也不想，闭上了双眼，养神。
他的伤不轻，有两剑剌得很深，只要再深入两寸，他就死在这几个江湖上并没有什么名望的女儿楼的女人手里了。
他是不是也后悔他今天的举止？
有人走进了他的屋子。
这个人的脚步很轻。
她站在了鲁奇的床前。
鲁奇仍然不睁眼。
她讲话了：“如果你今天再不动一动，你就死了，死在一群女人手里……而且她们并不是女儿楼最好的好手。”
他的声音喑哑：“对，你说得对，她们在女儿楼，最多也只能算是二流杀手。”
她问：“你……为什么要这样？”
他知道他必须回答，他有时必须回答她的话。
他想了一想，缓缓说道：“我不想伤害她们。因为她们是女人。
你不能同女人动手，她们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她一叹：“你不讲心里话。”
他是没有说心里话。
他睁开了眼，看着她，他的眼里也有痛苦，有深深的痛苦。
他说道：“你要我讲心里话？”
她点点头，虽然她多半已经猜到了他要说些什么。
他长叹道：“我觉得我很苦……”
男人的话没有讲完。
但不用把话都讲完，把话都讲完后才可以明白别人心意的人，不是傻瓜就是笨蛋。
她心中一颤。
鲁奇喜欢她，他为了她，心中的悲苦无法排遣，他恨不能让这些女人把他杀死，好摆脱这尴尬境地，好不再使他自己心中凄苦。
他喜欢吴帆。
吴帆看着他，她这几日里头一回见到了他的脸面，头一回这么细细地看他的脸。他瘦了，削瘦了许多。
他是在为伊人削瘦。
她说道：“你不必这样……”
她不知道她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她是鲁奇的妻子，她应该同鲁奇一心一意地过日子，但她自从那一夜同林渊在外过了，就再没有同鲁奇在一起。他是男人，他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男人，从不问她为什么。
鲁奇看着她，突然讲道：“我只想与他交手，除了他以外，我不想同任何人动剑。”
他回头看看，墙上挂着一柄剑，那是林渊的剑。
他要用这柄剑剌进林渊的身体里，让林渊死在这一柄剑之下。
他不能对吴帆讲这些，因为吴帆是林渊的朋友，她会为他伤心的。
也许她对林渊总是比对他更好些。
这是鲁奇的悲哀。
他虽然是天下的第一高手，但他不能让吴帆倾心于他，这就是他的悲哀。
吴帆看着他：“你想死，因为你的心里很是凄苦？”
他点点头。她明白他的心思。
她依偎在他的身边，轻声道：“你以为我不会同你一条心？”
他摇摇头：“你同他在一起，好长时间，我不能怪你……”
男人会体谅女人，女人就心里很是感动，她愿意把她自己给这个男人，她再也不会变心。
她轻轻搂住男人的头，她喃喃道：“鲁奇，鲁奇，你是一个奇男子，你对女人好，你才是一个好男人。”
鲁奇也忘情了，他回身抱住她。
她望着他，他的眼中有火，他十分渴欲，他呆呆在看着吴帆。
“吴帆，吴帆，你不知道，我早早就喜欢你了……”
他抱住吴帆时，触动了他的伤口，他不禁皱了皱眉。
她很亲热地止住了他：“你不能动，你有伤……”
他很是性急，他的话语很是炽热：“你让我等，你让我等，你让我等了太长时间了，我……不愿意再等下去了……”
他搂住她，把她搂得几乎窒息。
他要同她亲热，他在同她亲热。
吴帆的心中很甜，但她的心中也很平静。她问自己，这就是她的快乐么？这就是女人一生的幸福么？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激动人心的时刻，并没有让人荡魂落魄的快意。
她很清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