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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程馨儿也想杀人

女儿楼中,一切仍然是那么平静。

仍然有男人来这里寻欢作乐,仍然有女人与男人虚与委蛇,假作知心。

这是天下永远都千篇一律的故事。

可也有不一样的时候。

现在,女儿楼楼主牡丹就坐在床上,她冷冷看着林渊。

林渊还是不讲话,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自从那一天知道了她不是馨儿而是这女儿楼的楼主牡丹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讲话。

他想,他从此会永远不再讲话了。

但牡丹非要同他讲话不可。

她向着他笑:“你今天是不是很不高兴?我看你今天不高兴,我就给你带来了一瓶酒。一醉解千愁,你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你还是喝上一点儿,然后再好好地睡上一觉,明天你醒来,看见天气很不错,你也许会快活,会忘了今天的不快……”

她把一瓶酒递给了林渊。

他接过了这一瓶酒。

他看着这一瓶酒。他是不是真的要借酒浇愁?是不是真的要用酒来麻醉他自己?

他冷冷一笑,把这一瓶酒打开,为自己斟了一杯。

他静静地喝酒。

他是不是从前也如此喝酒,一个人,一只杯,对月成影,方有三人?

她注视着他。

她在心中想:这是一个男人,是一个从前人人都思念他的男人。

他有什么稀奇之处,要女孩子们那么如痴如狂地喜欢他?是因为他是一个天下第一高手,还是因为他这个人很有魅力?

她痴痴地盯着他。

他仍在独斟独酌。

他曾经是一个千杯不醉的豪饮者,可如今,他只是喝了十几杯就醉了,醉得一塌糊涂。

他醉了,就呆呆地看着牡丹,他的口齿有些不清:“你……你……

…你根本不是什么馨儿……你只是一个骗子,一个地地道道的骗子……”

她看着他,冷冷说道:“你醉了,醉得很厉害。”

他吼道:“我没醉!我没醉!你才醉了呢……你是个坏蛋……你何必装得那么天真?你骗了我,你骗了我……”

她不语。

她看着这个男人。

她说道:“你如果还没有醉胡涂,你就可以听见我讲话。我可以告诉你。你的林家堡完了,它已经被人给洗劫了。去洗劫林家堡的人是你的死对头,是那河东三煞干的。你的家没有了,你真的象我以前假做的那样,没有家了。你现在在江湖上只是一只落水狗,谁见了你都可以打,谁见了你都可以杀死你!我真不明白,就这个样子了,你还有什么可神气的?”

他呆呆地看着牡丹。

他的心里很是吃惊,他的家真的没有了么?他真的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之人了么?他的家人之中,有那个跟了他们林家几十年的林忠,有那些甘愿同他生死相依的家人。他们都哪里去了?难道就都死了么?

牡丹明白他的心思,就轻轻一叹,说道:“他们都死了,连一个人也没有剩下。”

他没有泪。他只是呆呆地看着酒瓶,只是慢慢地喝酒,一口口地喝酒。

牡丹闭上了眼睛。她不愿看见他这一副伤心模样。

他的伤心决不同别人一样,他的伤心是在心里,而不是在脸上。

“你为什么不哭?”

“我哭不出来。”

“你应该哭一哭,哭一哭你就会好受一些。”

他只是冷笑。

她看着他,看着他入睡。

他并没有伤心欲绝的样子,他只是呆呆在看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没有睡着,后来,他睡着了,有了细细的鼾声。

他竟然能睡得很熟。

牡丹等他睡熟了,才慢慢走出屋子,她走出屋时很是小心,她的小心也许是多余,但她仍是很小心,生怕惊醒了他。

她走出了屋。

她走进了一间大大的厅室。

厅室里什么也没有。

她扶着墙,手在墙上摸索,渐渐摸到了一个机关,她转动这个机关,只听得地下轧轧响,慢慢的便闪出一个洞来。

她直走入洞中去了。

洞很长,她走了很长时间,才走到了头。

这里是一间很宽大的屋子,屋子里坐满了人。

这些人显然都是在等她。

她也没有讲话,只是坐下了。

坐在上首的是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太婆,她精神头儿十足,盯着牡丹,连一句话也不讲。

有人说话了:“楼主如此行动迟缓,是不是两情愉悦,难舍难分哪?”

说这话的人是一个男人,一个猴头鼠目的男人。

牡丹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这人是老祖宗的红人,她得罪不起的。

她不回答。

想必老祖宗她也是很满意这男人的猥亵,她轻轻地笑了笑,没有讲话。

她坐下之后,就等着众人说话了。

这都是些在江湖上很有名的人,但他们在很久以前就不见了,在江湖上突然失踪了,如果有人在这里见到了他们,他会惊奇得跳了起来。他们都是江湖黑道上杀人不眨眼的人。

他们在这里干什么?

有人突然说话了。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林渊失踪了,他们大都知道他来到了女儿楼了,现在可以去做下一步了。”

有人在笑。笑声中是得意,是骄横。

“那么说,过几天,林渊就要在江湖上走动了?”

“当然,这一回,不光是他们那些自称侠义道中的人要目瞪口呆,连林渊的那些对头也要莫明其妙了。他们决想不到这只是咱们的一步棋。”

坐在上面的老太太突然咳嗽了一声,她这一声咳嗽,像是一声号令,众人马上就鸦雀无声。

老太太当然很是满意众人这守规矩,她哑着嗓子,说道:“你们找的这个人,他象不象那个大侠林渊啊?”

就有人马上回答:“回老祖宗的话,这个人象,象极了。他那一举一动都十足是一个大侠模样。老祖宗如果不信,可以把他叫来,让老祖宗看一看。”

老太太兴致很高,她笑呵呵说道:“好啊,我也没见过大侠是什么样子的,你把他叫来,让我也见识见识。”

就有人一声呼喊:“有请林渊!”

从甬道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走进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正是大侠林渊。

他站在众人面前。

他看了看坐在厅上的众人,就走上去,给坐在上首的老太太行礼道:“林渊参见老祖宗。”

众人一见这个林渊,顿时就惊异不已,他真真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林渊,那模样,那神情,活脱是一个天下第一高手的风度。

“好!”

众人便齐声喝彩。

只有女儿楼楼主没有说话。

老太太就问道:“牡丹,你为什么不讲话?”

牡丹道:“老祖宗要我说什么?”

“你看他象不象林渊?”

牡丹看定他,冷冷道:“他根本就不象林渊,他只象他自己。”

众人吃惊,吃惊她这一句话。在众人看来,他活脱就是一个大侠林渊,那风度,那气势都无一处不象。她为什么说他不象?

老太太也看定牡丹,在等牡丹说话。

“他不象林渊,林渊不会随便给任何人行礼,而且他那倨傲是天生的,任何人也学他不到的。如果谁都可以学得到他那风度,天下第一高手的称号岂不是人人都可以唾手而得么?”

众人无语。她的话当然极有道理。

老太太说道:“牡丹的话你听见了没有?”

那人只是点点头,并不讲话。

“你可以走了,从今天起,江湖上就有了一个新的大侠林渊。你要好自为之。”

男人向老太太施了一礼,走了出去。

老太太看着牡丹:“牡丹,你的真大侠怎么样了?”

牡丹道:“他很好。”

老太太并不满意她的回话,她冷冷道:“他什么地方很好?”

牡丹道:“他天天喝酒,每天喝,喝过了酒就睡。没有别的事儿可做。”

老太太看着她,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我想,他同你这个美人在一起,总该有那么一点儿事儿做的。你说对不对?”

旁边的男人们都笑了,笑得很是含蓄,他们都能听得懂老太太的话。

牡丹脸色绯红,她低下了头。她不想回答老太太的这一句问话。

可老太太还是不放过她,盯着问道:“牡丹,你说!”

她只好娇羞着脸,轻轻说道:“老祖宗,他这个人没有别的用处了,同我在一起,他还好……”

她那羞怯模样,顿时让在座的男人们都心神驰荡。他们这时心中都在想:如果我成了林渊,有这么一个美如天仙的女孩儿陪着,不去江湖走动又算得了什么?

老太太道:“牡丹,牡丹,你何必骗我?他同你貌合神离,你同他在一起,日子很不好过,你以为我老了,再也弄不明白这些了么?”

牡丹低下了头,她情不自禁,流出了热泪。

老太太本来是坐在椅子上的,但没见她身子怎么动作,人便起来了,她已经站在了牡丹身边,她那目光中有许多哀怜,也有许多慈和,她对着牡丹说道:“孩子,如果你不满意他,为什么不动手杀死他?你杀了他,你就又是自由自在的女儿了。你为什么不做?你何必烦恼?只要你说一句话,或者点一点头,这个林渊就会在这个世上消失,这还不简单?”

牡丹突然大声道:“不,我不,我喜欢他!”

老太太道:“他活着,别人总是吃不好饭,也睡不好觉。我看,为了让别人放心,你只好舍了他……”

老太太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只是决定要杀死一只蚊子。

“不,我不干!”

老太太看着她,说道:“这可正是我担心的,你如果真的喜欢上了林渊,就会坏了我们的大事。我一定要除掉他!”

老太太喊:“谁去杀林渊?”

一时没有人答话。不是没有人想杀林渊,而是许多人都在想,林渊如今这个模样,我去杀他,实在不勇。不是老祖宗下令,决没有人自告奋勇去杀林渊。

牡丹突然道:“不用别人去,我去!”

老太太看着她:“牡丹,你能动得了手么?”

牡丹的神色很是坚定,她瞪眼看着老祖宗:“你知道,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我喜欢第一个男人,我决不让别人染指这件事。我一定要亲手杀死他!”

老太太道:“好!果然不愧是我女儿楼的楼主,牡丹,说实话,这件事只有你去做最合适。你要小心在意,别出了差错。”

牡丹点点头。

她又向回走了。

她这一回走得更慢,她一边走,还一边在抽泣。

她哭什么,她是在为她自己失去了第一个男人而哭,还是为林渊马上要死而伤心?

她走到了甬道尽头。

她擦去了泪水,决不能让林渊看到她在流泪。

她再走上去时,她已经是一个笑容满面的牡丹了。

“你为什么总也不同我讲话?”

没答话声。

“你可以骂我,你也可以损我,但你不能不同我说话。”

还是没有答话。

“你是林渊,是天下第一高手,你有一点气度好不好?你说话呀,你对我说上几句话,让我也知道你这时正想什么?”

还是没答言。

“我是你的妻子,我要同你分手了,你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去,这一分手,还不知多长时间才能见面,你有没有话要对我说?”

还是没有一句答话。

她只好长叹了一声。

她轻轻说道:“林渊,林渊,自从那一次之后,你再也没有同我亲热过,你马上就要同我分手了,你想不想要我好好地同你亲热一回?”

她搂住了林渊,她向林渊脸上呼出热气,这热气撩人动心,让铁石心肠的人也不由得心神游荡。

但林渊不动,他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个美人。

他终于讲话了:“你想杀死我?你想用什么方法杀我?”

牡丹不动了,她放开搂住林渊脖子的双手。

“你怎么知道我要杀你?”

林渊冷冷一笑:“我当然知道,你准备怎么样杀我?”

牡丹脸红了,她看着林渊:“如果你愿意,本门有一种功夫,叫做‘女儿柔’的,可以让男人在狂欢之中不知不觉就死去的,这不但没有痛苦,而且可以让你体味到快乐,你愿意不愿意?”

林渊当然愿意:“好,我为什么不愿意?这不是比用剑抹脖子要好得多?这岂不是也比服毒上吊什么的好?”

世多痴心汉,杀人“女儿柔”。

世上如果没有那么多的痴心汉子,又怎么会有这杀人的“女儿柔”呢?

他与她这是一次很别致的男女欢合。

她喜欢这个男人。但不论她是不是喜欢他,他马上就会死去,再也不会同她在一起了。

她情愿同他在一起,哪怕他只是沉默不语,她喃喃自语也好。哪怕只是她向他总献殷勤,他一言不发也行。

她愿意把一腔女儿柔情都给他。

他恨死了她。如果没有她,他决不会这样狼狈,他可能正在江湖上行走,正在仗义行侠,他快快活活,正过着他自己的舒心日子。

是她,使他蒙受了这么多的羞辱。是她,使他的林家堡中的所有家人都无一活命。是她,让他象一只狗一样在这世上活着,如今,又是她,要杀死他,还要最后用他来体味一番快乐的呻吟。他成了她的玩物了。

他头一回想到要报复她,他已经不能用别的什么方法报复她了,他只能在他与她的男女和欢中去寻找他的报复。

他要用男人的刚强使她感到痛苦。

所以,她越是在这欢乐之中寻找到了她的快乐,他就越是生气。

最后,他实在不能再去做这事儿了,他无论怎样拚命,都只是给她带来快活,带来销魂的快乐。他默默地坐了下来,看也不看这个女人。

她凑上来,抚摸着他的后背,她沉迷在刚刚经过的那暴风骤雨之中,她向他絮语:“我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难道你是个瞎子么?

你真的就看不明白?你死了,我还怎么活下去?”

林渊这一生也见到过不少的女人,但他从来就没有见过象她这样的女人,已经被人揭穿了一切,别人什么都不相信她了,她还这么情意绵绵。如果不是真心,就是她这个人有比世上一切人更多的不知羞耻。

他坐在那里,他的心中有愤怒,也有悲哀。他静静地看定牡丹,他冷冷说道:“好了,从今以后,我一死,你就又可以去害别人了。你再去害别人时,一定比这一回更得心应手,因为你已经做过一回了,再做时,就会脸不红,心不跳。”

牡丹看着他,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她那眼睛仍然是一泓清水,仍然是无邪的,仍然是可以让世上一切男人动心的,撩人心魄的。

林渊闭上了双眼,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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