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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心病难医

石室之中,仍极清冷。

有一个人在石室内枯坐。

这是医不好马聪。

他在静坐,在修禅?还是在练功夫,做吐纳?他凝坐不动,足足有三个时辰。

“好!”

屋外传来一声喝彩。

马聪身子不动,但全身功力一聚,便面向石窗了,这是唯一的入口。

“你是谁?”

“两广离玉。”

马聪一怔,但仍闭目不动。

“两广大豪离身剑怎么称呼?”

“正是家父。”

“不知公子来此找我有什么贵干?两广与长白山处地域两极,风马牛不相及。”

“我病了。”

“离玉离开两广,只是为了游玩。走至京都便听说了鱼漂儿与三尸手的交手,因在下也是武人,便不忍丢下这场好杀不看,终于还是来了……”说毕,人浩然一叹。

马聪道:“看来是三尸手胜了?”

离玉道:“不是。”

马聪惊异道:“寂寞剑赢了?”

离玉道:“没有。”

马聪道:“那就让我不明白了。”

离玉道:“一个叫白衣吴智的人在寂寞剑眼看不敌时找来了一个姑娘,这姑娘叫笑笑,过去只对三尸手一个人笑。她当场自刎……”

马聪道:“三尸手动了情,所以他死了。他忘了三尸手该血肉全无,形同鬼魅。”

离玉道:“你说得对。”

马聪一叹道:“看来寂寞剑不曾赢,三尸手也不曾赢,是三尸手心中的那一点人心味儿赢了。”

离玉道:“不错。”

马聪道:“既然如此,公子为什么不走?”

离玉好半天没讲话,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病了。”

马聪道:“公子说话功力非凡,而且气息颇畅,怎么会病?”

离玉道:“不但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马聪道:“什么病?”

离玉道:“鱼漂儿。”

马聪沉默了,好半天不再问话。

离玉道:“你可以医好我的病。我一定重重致谢。”

从窗口叭地飞进去一串东西。马聪随手一接。这是一串二十四粒珠子,个个极大,又圆又晶莹,又都一般大小,且都是夜明珠,极难得的宝物。

“这是离氏家宝,就送与你了,盼神医能医好在下的病。”

马聪没说话,他也没把珠子从窗口掷出去。珠子很圆润,把玩时人很舒坦。他也没说那三个字:医不好。

他慢慢说道:“那天是月夜,对不对?”他又道:“月夜看女人,无盐也会变成了西施。”

离玉道:“那夜之前,我和江府公子江非,唐门唐林去访过她。”

马聪道:“如何?”

离玉道:“她不见。只是问我离氏之剑,离身之后,剑在何处?”

马聪道:“你如何答?”

离玉道:“剑在,人在。”

马聪一叹道:“错了,错了。”

离玉道:“请问错在哪里?”

马聪道:“离身之后,无剑,无人。”

离玉沉思半晌,忽然若有所悟,恭恭敬敬一揖道:“多谢了。”

马聪道:“心病难医。”

离玉不响。

马聪道:“既有离身之剑,还怕不能医好心病么?”

离玉的声音颤抖:“你是要我……?”

马聪道:“公子错了,我什么也没要公子去做,我只是说了一句:心病还须心药医。”

离玉匆匆而去,脚步声渐远。

小童儿裂门而出:“师父,你要他这一串珠子做什么?”

马聪一笑道:“开了药方,总须收上一点儿利钱。”

又有人在石室之外朗声道:“不知神医是否在家?”

马聪道:“石室之内,尚有一人,但不是神医。”

那人又问道:“在下有病,不知可不可以医得?”

马聪答道:“医不好。”

那人道:“医不好也要医,在下要进来了。”

就从窗口飞进来一人。这人轻功姿势极妙,在空中一个翻飞,身子像一片飘絮,轻轻落在蒲团上。

这是唐门公子唐林。他的眼中闪光,一种焦躁与自负的光芒。

马聪看着这人。

“唐林?”

那人一笑,像是默认:“为什么说是唐林,而不是离玉或者江非?”

马聪道:“离玉来过。但不在此,你的手很稳定,一直不动,肩又比一般人沉得低些。这是暗器高手的习性。”

唐林道:“正是唐林。”

马聪道:“可以看一看你的铁蝶花么?”

唐林略一迟疑。唐门暗器,从不落在江湖人手中。唐门暗器几十种,尤以这种蝶花最为凌厉。

如果武林中人看见一只蝶花翩翩飞来,那翅那须像天生而就,那美丽的图案像彩虹,他马上就会一命呜呼,再也无法救治。

唐林还是把铁蝶花递与马聪。

马聪也用一片布包上蝶花,看了看。

不错。这是一枚很精巧的东西,有翅有头有须有身。你看着它时,它生出些绿色的莹光来,像弱不禁风,又像马上可以随风飞去。但它是死神的信使,是天下人人谈之色变的唐门蝶花。

马聪把蝶花递与唐林,慢慢问道:“怀里揣着的暗器都这么漂亮的人,在人世间必定已没有一点忧愁,不知唐公子找我有什么吩咐?”

唐林头一低,道:“我要治病。”

马聪注视着他,说道:“鱼漂儿?”

唐林点头,很难地点点头。

马聪定定地看着他。

一个男人如果刻骨铭心地喜爱上一个女人,那这个男人一定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唐林就很见削瘦。

马聪道:“她怎么样?”

唐林一怔:“什么怎么样?你没见过她,自然不知道她的神采。她哪里是一个人,她简直就是一个仙子,一个仙人。她那么漂亮,那么高贵,又那么朴实。你不知道,做三十八万众丐帮帮徒的总筐头,能把神仙都宠得忘了姓氏。可她还是她,你知道不知道,我们三个人头一回要见她时,她住在哪里?她住在一家深宅大院内柴房似的一间屋子里。听丐帮人说,她总是住这样的屋子。你想想她有什么毛病?没有一点毛病,她那么美,美得让人眩目。那一晚……”

唐林忽然流下了泪。

马聪道:“她也许像我一样,并不是真想住这石屋子,只是暂时想不出住哪儿更好吧?”

唐林看看他,那神情显然是不屑。他那神情分明是说,他怎么能与鱼漂儿相提并论?唐林的泪水很多,他头一回知道他还会流泪。

马聪道:“我看你的暗器,分明是用最好的毒药淬制的,可见你也是唐门新秀之中最受宠的个,唐门一向不管少年公子的放纵,你这几年在江湖上,难道没见过女人么?”

唐林怔怔地看着他:“真奇怪,真奇怪,跟你怎么讲也讲不明白,她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她是天仙,她是……”

唐林突然沉默不语。

马聪道:“你好像还有难言之隐?”

唐林讲了那一夜。那夜月光皎洁,三尸手游立与鱼漂儿恶斗,他听了白衣吴智的话,在那时向三尸手射出了一百零八枚暗器,这是他随身携带的全部暗器。他只是要证明给鱼漂儿看,她说得不一定都对。但他错了,他知道他错了。这一百零八枚暗器可能让鱼漂儿恨死了他。他不能不放那暗器,他不放,鱼漂儿只好死。他不愿意让鱼漂儿死,他一定要用那一百零八枚暗器。就是今天,他还会用。可鱼漂儿恨他,他怎么办?

马聪看着唐林。

“你同高手打过没有?”

唐林点点头,他何止会过上百名江湖上的一流高手。

“你打败了他们?”

唐林点点头。唐门暗器天下难敌。

“鱼漂儿也是高手。”

唐林心中一震。马聪是让他与鱼漂儿一斗,如果他赢了,就可以占有她的心了么?他觉得这不大对,但又没有更好的办法。

马聪冷冷一笑道:“她已经教给你了一个好办法。你为什么不给她三枚暗器?一枚示警,一枚伤她,一枚用以救你自己。”

唐林怔道:“救我自己?”

马聪道:“救你自己的心病。”

唐林忽有所悟,向马聪深施一礼。他放下了三张纸,人就向窗口飞去。

小童儿又站在马聪身后了。

马聪一叹道:“我不明白这世上的人为什么越活越糊涂了。我只对他讲了半天废话,他就给了我三张银票。你猜,这是多少银子?”

小童儿道:“五千两。”

马聪道:“你还是猜错了,这是三万两,一躺楼的银票,十足兑现的。三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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