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涛很得意，觉得云老爷子也比不上他，如果云老爷子在听雨楼上吃酒，准会听不上雨滴。他决心再去找找乐子。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进过青楼。既然从来没进去过，为什么不进去？
他进了一家青楼：“俏笑生”。
云涛喜欢笑，依云老爷子讲话，他那乐呵呵的样子，像是没一点心计，所以那样子是假笑。
他笑呵呵的样儿让老鸨马上认定他只是个雏儿，雏儿没见过女人。老鸨决心让他好好见识见识。
这女人很漂亮，但她总是有一点缺憾。不缺鼻子不缺眼，模样长得也不差，人很白净。她还缺什么？
云涛好半天才弄明白，这个女人不会笑。女人不会笑，就总让男人觉得有些美中不足。
为了让女人笑，周幽王想尽了一切办法，甚至把救命用的烽火也点燃了，让诸侯忙来忙去的，当儿戏耍。美人倒是笑了，可结果幽王丢了脑袋。丢了脑袋有什么要紧，美人毕竟不是笑过了么？
为了让女人笑，殷纣王就设炮烙，用大铁柱子烧红，去烧烤大臣，用酒池肉林，男女裸戏，用蛇窟丢人吮血。虽然也丢了大好江山，但美人毕竟笑了。
云涛与别人想的不同，只要美人能笑，男人做什么也是应该的。你细想想，美人向你一笑，那滋味怎么能说得明白？
可这个青楼女人不笑。
她为什么不笑？
明烛高烧，云涛也乏，他觉得无味。男人女人坐在一起，女人不笑，男人不闹，有什么滋味儿？
他就去床上躺下，等着女人。他的心跳得很厉害。
这女人脱衣服像上刑场，好久才偎到他身边，轻声问：“要熄灯么？”
为什么要熄灯？不要，不要熄灯。云家大少爷睡觉时从不熄灯。
她躺过来，把手放在他胸前，头偎在他肩窝里。
云涛不知道他该干什么了。
一会儿，这个女人竟伏在他怀里，睡着了。他轻轻叹一口气。
云家大少爷最恨的事儿就是他睡觉时别人把他叫醒。所以他也决心不叫醒这个女人。他不敢动，让女人的手仍放在他胸上，头仍枕在他肩窝里。这样子并不好受。
天大亮了，女人才醒。
她看着云涛，忽然眼中有泪了：“你看不上我？”
云涛摇摇头。
女孩子哭了：“你笑话我？”
云涛正色道：“哪里，我是愿意笑，笑的时候，心里很畅快。”
女孩子看着他，慢慢坐起来：“好。你是个好人，你今晚儿再来，我再也不会睡着了。”
她向云涛一笑。这一笑几乎让云涛想马上去搂抱住她。
照理说，云涛该赶快赶往京都去。云老爷子告诉他，鱼漂儿的生日会在京都过，但他不想走。他给自己找了理由：
一是时间还很充裕，他并不用急着赶路。二是他要休息休息，在这儿呆上一天再走，岂不更好。
他不对他自己说他是在惦念着“俏笑生”青楼上的那个姑娘。
他盼着天黑。他决定天一黑就去。
他进了“俏笑生”。
老鸨笑着迎上来，告诉他，灵儿姑娘在等他呢。
她叫灵儿。挺好的名字。
仍是明烛，仍是那女孩子。但不同的是，这一次的她面含笑意，顿时让这屋子熠熠生辉。
她轻轻地为他宽衣，笑着和他讲话。她说她是关东人，有一次被一个女人带出来，送上了青楼，她那时才只有十二岁。
云涛不笑了。
十二岁？十二岁就上了青楼？
“那女人是谁？她为什么要把你送上这种地方？”
女人一叹：“我会告诉你的。公子忙什么？”
他微微一怔，他不忙。今晚有的是时间。
灵儿很妙，让云涛领会了做男人的快乐。
他突然明白，男人的尊严是从哪里来的。
以前他不明白，一些男人在人面前做出那种很威严的样子，岂不是十分好笑？那样子中至少有七分是假的，是做给别人看的，只有二分是真的，是自己的尊严。这还是说像云老爷子这样的好汉，别的人呢？怕连一点尊严也不会是真的。
原来女人的懦弱造就了男人的尊严。当女人屈服，不再挣扎，而只是以笑来应对你的时候，男人岂不是对自己更加有信心了么？
云涛对自己就更有信心了。他决心救灵儿出这家青楼。
“要多少钱才可以把你赎出去？”
灵儿吃惊地看他：“公子，你千万别想这个……”
“要多少银子？”
灵儿不知道，或者她知道，也不说。她只是摇头。
云涛很镇定地看着她，目光很坚定。
灵儿道：“公子，你别费心思了，凡是来这楼的女人，没个可以活着走出去的。”
云涛道：“为什么？”
灵儿低下了头。
她更喜欢他了。灵儿的喜欢比一般女人更疯。因为从未疯过，而只看过男人疯，所以灵儿疯起来让云涛吃惊。
灵儿道：“我想我应该谢谢你，因为你想要赎我。我真的要谢谢你。”
女人的感谢比男人认真。
云涛忽然想起来什么，他问：“你告诉我是一个女人把你送到这青楼里，她是谁？为什么要把你送到这儿？”
灵儿低低一笑道：“我应该告诉你，因为你是我头一回遇到的好人……”
她正笑着，突然脸色变得很痛苦。她挣扎着，叫了一声，就伏在云涛的怀里，不动了。
灵儿死了，一把剑插在了她后背上。
鸨母和几个女人进来了，后面还有两个男人。
这两个男人都是很有身份的人，一个人是本府捕快头儿邹沉，一个是丐帮分舵筐头儿范老成。
云涛仍抱着灵儿，像被惊呆了。
邹沉和范老成都凑近了看。
邹沉道：“公子贵姓？”
“云涛。”
“北方七雄之首云展眉之子？”
“正是。”
“不知公子来江南何干？”
“家父之命，命往京都，为北方丐帮三十八万总筐头儿鱼漂儿拜寿。”
旁边的是丐帮分舵筐头儿范老成，他突然问话“公子为什么停在这儿？据说公子已经停了两日。”
云涛一叹道：“我走累了。”
邹沉一笑道：“走累了，就杀人么？”
云涛道：“我没杀人。”
邹沉冷笑道：“公子难道不认得这柄剑？”
邹沉身子一移，剑已拔在手中。
“你看！”
剑丢在地上，这剑是好剑，是紫金镏锷，削铁如泥的宝刃。
这是他的宝剑，北方七雄之首云展眉的宝物紫金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