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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相逢开口笑

云涛是云老爷子的独子。

云老爷子是北方七雄之首,号称“半天雷”,富甲一方,广交天下豪士,提起云老爷子,天下人没有不竖大拇指的。

老爷子派云涛送一双玉璧给鱼漂儿,祝贺她十七岁生日。

照说女孩子十七岁不应该过什么生日,但这个鱼漂儿胆识过人,武功又高,还有三十八万乞丐徒众,渐渐在北方有了极大的名气。

云老爷子想去拜寿,但一思量就知道不妥,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去拜这十七岁丫头的寿,让人以为北方七雄是着意结纳鱼漂儿,这就不美了。于是,拜寿的差事落在了云涛身上。

云涛很愿意去,给一个女孩子拜寿,何况这女孩子正与自己同龄,而且听说这个鱼漂儿是个很美丽的女孩子。

云涛宝马轻裘,向京都出发。

他很自信。自信他手中的那柄紫金剑,自信他云家的“飞云七式”,自信他英才美貌,但更自信的是他的酒量。

他一生下来,云老爷子就用筷子沾酒,让他吮。应该说云涛是未吃奶的时候就已经喝酒了。这一吮倒怪,以后每吃奶之前倒先要吮酒。这样长到了十七岁,他怎么能不海量?

因为自信,所以他才在这酒楼上独酌。

连喝了七壶酒,每壶八两。他又要了一壶,这样,他一个人就喝了四斤酒。

这家酒楼叫“听雨楼”。

听雨楼是一家老字号,相传唐时酒仙李白曾坐饮此楼。饮时正逢梅雨,绵绵不绝的雨丝将远山雾笼,将近镇关锁,便透出几分朦胧与几分雅致来,酒仙就诗兴大发,要提笔挥毫写诗。正凝意间,忽然耳边响起“嗒,嗒”之声,却原来是楼角飞檐兽吻滴水,水滴在楼前条石上,嗒嗒爆响,李白就注意了这滴水。水每次滴下,由于悬檐极高,使雨珠极重,雨滴每次滴入石条,都有一声炸响。在条石边上,这声音便又脆又响。怪的是每一次雨滴滴落的声音又各自不同,而且滴石之后反激迸射,又千姿百态。李白注视半晌,忘了吟诗,忘了喝酒。

后来就是唐代游侠朱解儿曾在这听雨楼看水滴条石足足三天三夜,忽而颖悟,得九九八十一式“急雨剑”。

这些,云涛自然都知道。不然他也不会来这家听雨楼喝酒。

他喝了四斤酒,就喊店家来。

店家来了,问他还要什么?

云涛说了一句:“要雨。”

店家没听明白,以为这人是酒疯子,晴天白日的,哪儿来的雨?春日祁祁,一派生机,这还不到雨季啊。

店家装听不明白:“好,好,要鲤鱼,鲤鱼。”

云涛一把抓住店家,不让他溜走:“你听明白我说什么了没有?

店家苦着脸:“听是听明白了,可这大春天哪来的雨啊?”

云涛放开了手:“我不管,反正你得有雨。不然你这里叫个什么听雨楼?”

店家一听暗暗叫苦,他不能得罪眼前这个醉汉。这人没吃几口菜,活活吞进了四斤佳酿。佳酿虽纯,在胃里翻腾人可不好受。这人大概是借酒找茬儿耍疯的。便苦着脸道:“公子,公子,你就是杀了我,我也弄不来雨啊。”

云涛与店家一争执,楼上的酒客都听到了,这时,许多人都凑近来看热闹,有的跟着掺和道:对啊,你不能听雨,叫什么听雨楼?菜这么贵,凭什么来头?”

独有远处有一白衣公子在那里坐着,只是低头喝酒,并不理会这边的一场吵闹。

酒楼掌柜的来了。

“不知公子想干什么?,

“听雨。”

“此时无雨。”

“无雨也要听。”

酒楼掌柜火了,但做生意的人常常把火气都化在那一脸无奈的笑里:

“没有雨怎么能听?公子请别开玩笑。”

云涛悠然道:“没雨就不能听雨?”

他笑了,从兜子里掏出一锭大钱,这是五十两一锭的大银,放在桌上。

“劳驾,拿这些银子去,让在下能一饱耳福。在下是从关东来的,风尘仆仆,奔波不易,总不至于为了听雨就在盛夏之时再来一次,万望能够成全。”

酒店掌柜的心里火气更大了,心想,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你以为有了臭银子,就可以在这“听雨楼”摆阔么?关东汉子不识好歹!

酒店掌柜的脸色有些变了:“你以为有银子就可以听雨了么?”

云涛惊讶道:“难道不够?那好。”他从怀里又掏出几片金叶子,把它们放在大银一处,向酒店掌柜身前一推道:“万望成全。”

酒店掌柜怒火冲头,脸色冷冷地道:“莫非公子以为有银子就可以回天?那好……来人!去拿些金子银子来!”

马上就端来了一大盘金银来。

酒店掌柜冷笑道:“春日祁祁,江南无雨消息,公子想听雨,老汉也想听雨。公子以为有银子金子即可听雨,老汉岂不想听?既然有此雅事,老汉自然要慷慨解囊,这些黄白之物送与公子,作为老汉借公子之力,听雨之资。好不好?”

周围的人都暗暗喝彩,毕竟是老姜才辣。

看来酒店掌柜这一手确把云涛给难住了。他看着这些金银,眉头忽然皱紧:“老人家,这怎么好意思?”

老人一笑:“请吧!”

云涛忽然向老人一揖道:“如此多谢老人家了。”他慢慢把银子、金叶子收进托盘。

众目睽睽之下,他这脸可就丢大了。他怎么能让这老人听雨?他怎么走出这家听雨楼?

只见他双手捧盘,轻轻走下楼去。楼后有些泥瓦木工匠正给一家大户人家修缮照壁。

云涛喊:“喂,谁是工头?”

工匠们都盯着这人。这人手里端着盘子,盘子上的那些黄白之物只是见过,从未摸过呢。

有一个尖瘦汉子问:“公子想干什么?修缮房屋么?”

云涛道:“我想听雨。”

转眼之间,从听雨楼后就搭起了架子,七八十个工匠在梯架上忙碌。

尖瘦汉子很认真,向云涛作揖:“公子,都好了。”

云涛只点点头。

果然就听到了雨声。天上无雨,悬檐兽吻上滴雨,雨滴得还很急。七八十个大汉往来如梭,往听雨楼上“送雨”。

酒店掌柜看着看着,竟然不再生气,拈须而笑。众酒客都依窗而听

有了雨声,听雨楼确乎不凡。

可是,众人之中,那个云涛公子哪里去了?

云涛已经不在楼上。他正蹲在悬檐兽吻下,看着那雨滴落在条石上,迸溅起来的水花儿。

这就是大侠朱解儿见到的溅水花儿么?他能创出九九八十一式“急雨剑”果真不易,不知道那“急雨剑”是什么招式?是不是比自家的“飞云七式”更好?

石老爷子曾告诉他,要自家创剑式那是极难极难的。如果人人都能创剑式,那天下就没别的东西,尽是一家一家的剑式了。况且,天下各种拳脚剑枪谱式不知有多少,寒来暑往又都只剩下那么有数的寥寥百家,可见创招不易,流传更难。

但云涛不信老爷子这一番教诲,一心想创出三招两式来,“飞云七式”不如“飞云八式”,也不如“飞云九式”。

他点点头,自语道:“还是‘飞云九式’好。”

他身后是那个默默低头喝酒的年轻公子。

云涛回头,想向那人开口。

那人一笑转身而去,飘下了一句话,声如蚊蚋,却又清清楚楚:“尽管法子笨了点儿,总还算是听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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