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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三个别墅现魔鬼 四大庄中有奇人

稀落的星光,从黑的云层里透射出来,是那么的微弱,荒冢中的磷火飘忽不定,是那样的神秘,凄厉的悲嚎,从两边深谷中传来,此起彼落,又是那样令人心惊。

这一片荒冢在深夜之中,本已够恐怖的,再加上磷火,惨嚎,更加深了阴森恐怖的气氛。

落魄书生一声朗笑,好似给众人增加一份胆量,减去战栗的心神,振奋起无畏的情绪。

百花女一听她干爹的朗笑,急接口问道:“干爹,你发现什么了?”

落魄书生道:“珠儿,你数数看,这片荒家的绿色火球,是不是八十一个?”

百花女圆睁星目,顺手一算,点点头,道:“不错,正是八十一个。”

落魄书生立即探手入怀,拿出他老哥哥送给他的四个密袋,将天袋捡了出来,其余的三个,仍然揣入怀中,拆开天袋一看,只见里面一块白绢,上面有数行小子:“一宅严紧机关密,二坪之内多瘴气,三个别墅现魔鬼,四大庄中有奇人,善善恶恶藏隐讳,形形色色要注意,多杀不如感化好,天心仁口无忌。”

落魄书生看完之后,哈哈大笑,道:“老哥哥啊,老哥哥,为什么不能干脆教我仗义除害,倒要我少造杀孽,忘年之交说话还要兜圈子,这不是多余的吗?”

众人围了上来,看了锦囊之言,除去许青松师妹和百花女,不知道一宅二坪三别墅四大庄所指何处之外,其余的人对这些地方,都早有耳闻,但没有把这地方放在眼中,眼看八隐之一的樵隐,都不敢存轻视之心,各位掌门人,也不禁心生惊疑。

天宏方丈暗叹一声,忖道:这样看来,蒙面人对老衲的责备,并不是无的放矢,本派占武林领导的地位,却没有负起除暴安良的责任,让这些江湖败类日益壮大,为害江湖,真使老衲愧疚良多。

蓦地——

坡下那片叠叠的荒冢中,又传来一声令人心颤的惊叫声。

这惊叫的声响,许青松听得十分耳熟,当下心头一震,暗道:莫非她遇了什么危险……

心念刚生,不顾隐伏危机,即向发生之处跃去。

郭姑娘突然伸手一把拉住他的手臂,道:“师兄你想去哪儿?”

许青松一晃手臂,摔脱开她抓着的手,道:“听那惊叫之声,好像是我世妹遇着危险了。”

郭姑娘听了此话,心中突然焚起一般无名的醋火,冷笑一声,道:“啊,我倒忘记你的世妹了,快去吧,她万一遭了不幸,我可担待不起。”娇躯一转背过身去。

许青松见师妹这等不近情理,一赌气,立即腾身向荒家中扑去。

落魄书生拱手向众人作了一个揖,道:“各位请便,我落魄书生今夜要见识见识这荒冢中,潜伏的是些什么邪魔?”

天宏大师合掌还礼,道:“既然这荒家是江湖邪道潜藏之地,除暴安良,乃是我等应尽之责,老衲等岂肯置身事外。”

春明道长等人亦均同声附和。

落魄书生转眼一望百花女,道:“珠儿,快把意形剑交给我,我要试试这神剑的威力。”

百花女倒腕摘下意形剑上前一步,双手呈上。

落魄书生接过宝剑,心中照着无名女的指示,默念了三遍炼剑人的姓名,虚空刺出一剑,只见寒光闪耀中,勾出一个人影,一现即隐。

纯阳道长见他轻轻地刺出一剑,就发出了惊人的威势,心中感慨万千,暗自叹道:如此看来,这柄神剑,真是有德者据之,真是属于穷鬼了!

落魄书生一经试出宝剑的威力,便豪气大发,仗剑当先向肉荒冢中奔去。

刚奔到荒冢的附近,只见乱坟堆中钻出来四个鬼魅似的怪人,横身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落魄书生止步一望,只见四个怪人,全穿着长袍马褂,头戴红顶白帽,脚穿白袂布履,眼睛深陷,颧骨高耸,面色惨白,舌头吐出来五六寸长,十指锐如利抓,根根指甲都有五六寸之长,那般怪摸样,真是坟墓中钻出来的幽灵,端的恐怖骇人。

落魄书生不信邪,尤其眼光锐厉,一看就知是假装吓人的,冷哼一声,道:“装模做样,吓不住人。”宝剑一晃,一道逼人的寒光闪过,已将四人的假舌头一齐削落。

四个幽灵般的怪物,舌头被削,知道对方武艺高强,手中又是把无上的利刃,身形一晃,各自疾退五步,其中一个厉鬼喝道:“朋友,你这样的横蛮,在我们阴宅势力范围之内,恐怕……”

落魄书生冷笑一声,打断了对方的说话,接着说道:“我们只把你们舌削落,未把你们的头颅斩下,已算客气了。”

说话之际,又扬手一招“风速叶飙”,只见一道寒光闪处,再看那四个怪人头上的红帽顶,又全被削落。

四个怪人惊惶间一缩头,纷纷倒纵几步,放眼向众人扫视一遍,只见个个神目如电,威势逼人,知道今夜来的都不是普通武林的人物,连忙改变语气,道:“此处乃是本教后山重地,严禁行人通过,如各位不是有意找本阴阳教圣地找碴子的,就请绕道过去好了。”

落魄书生冷笑一声,道:“京城重地,尚敢跑马,此等荒山野冢之处,倒不容我通行,真是岂有此理,我偏要闯闯试试。”

先前答答话的人,也冷笑冷声,道:“既然不听善言劝告,就让你尝尝这‘鬼火阵’的厉害吧。”

这边四个掌门人,只知阴阳教主阴阳老怪陆平涛的武功十分奇诡,为黑道中最难惹的邪魔,却不知道他还懂得布阵,当对方说出“鬼火阵”三个字时,彼此都暗暗吃惊,互相望了一眼。

那边为首一人见对方众人听了鬼火阵,都面现惊疑之色,乃得意地哈哈一笑,继续说道:“诸位不相信在下之言,定要从荒冢闯过,在下等也不拦阻,不过入阵之人,今世休想活着出去。”

落魄书生一扬宝剑道:“你这话能吓得了谁?”

那为首怪人冷笑一声,又道:“刚才有两个蒙面人,也是蛮不讲理,不肯听在下的劝告,反而声言要杀绝武林中人……”

郭姑娘猛然一惊,不等他话说完,接着问道:“两个蒙面人,是不是陷人阵中,被你们教主抓获了?”

为首怪人又一变态度,傲然答道:“现在虽未发出抓获的讯号,但离鬼门关近了。”

郭姑娘心念表兄的安危,也不管鬼火阵如何厉害,娇躯一扭,首先向那片阴森的荒冢跃去。

那四个怪人见她冲入鬼火阵,也不出手阻拦,只是发出冷笑,其中一人冷笑了一声后,提高声音说道:“各位是不是追赶两个蒙面人而来。”

天宏大师合掌答道:“老衲等人,正是追赶蒙面人到此。”

这四个怪人是阴阳老怪手下,负责巡守荒冢的四鬼,为首一人叫东魈金中元,第二个西魅于可成,第三个南魍徐荣华,最后一个北魉冷少奇。

东魈金中元阴笑一声,道:“两个蒙面人,已身陷鬼火绝阵,必死无疑,如各位想亲眼一见两人的死状,不妨随在下到本宅稍坐片刻,当可如愿。”

落魄书生冷哼一声,道:“申某人不会中你的计。”说毕,左手一带百花女,拔身跃起,跟随郭姑娘之后,窜入鬼火阵中。

这时,天宏方丈对落魄书生的来历,又加深了一层怀疑,其余的人对他的举动,也感到莫测高深,都睁着一对神目,望着落魄书生消失的身影怔神。

东魈金中元见众人均未跟随落魄书生入阵,似非同道之人,心中便另有打算,于是拱手道:“各位如为蒙面人寻仇而来,那么请随在下进宅咽。”

天宏方丈等人来追赶蒙面人的目的,是想查出他的底细,好联合对付他的挑战,现在蒙面人已被困鬼火阵,若能借阴阳老怪之力除掉,倒可消弱武林的一场浩劫。

他们心中一喜,倒未考虑对方邀他们人宅的用意,也不考虚蒙面人是否真的被困在鬼火阵中,便同时点点头,跟随四鬼而去,若不是落魄书生暗察出四鬼的奸计,他们都要送命在阴宅之中。

落魄书生带着百花女一起一落,就是三四丈远,这时,郭姑娘正遭伏在鬼火阵中的阻击手围攻。

都是武林中的高手,而且配合恰到好处,任你剑术独步武林,也不容易前进一步。

落魄书生脚才着地,蓦闻一声大喝,从乱坟堆中钻出十几个贼人,又把他父女俩困在核心。

百花女娇躯一转,背向义父,振腕一剑刺出,星点剑芒,向蜂涌围攻而来的贼人头上洒下。

当前两个贼人见她出手的剑势凌厉无比,心头一震,各自向后疾退三步。

落魄书生朗笑一声,提高声音说道:“郭姑娘不要惊慌,沉着应敌。”右臂一抬猛然劈出一剑,寒光过处,两道血柱跟着冲了起来。

首先攻过来的两个贼人,连哼都没哼出一声,便身首离开了,其他的贼人见此威势,不禁暗生惊骇,疾忙向后跃退。

郭姑娘蓦闻落魄书生在身后招呼,胆子一壮,剑使一招“凤凰点首”,这一招势疾力沉,直向前面一个贼人当胸刺人。

这一剑劲道甩得太猛,剑锋透过那人的背后,她剑未及抽出,忽见左右贼人,齐举兵刃,挟雷霆万钩之势,同时攻来,眼看她就要丧命在围攻敌人的手下!

“好不要脸的恶贼,仗人多势众,欺侮我姐姐……”

百花女从小遭恶人之陷害,见到了恶人,就恨之切骨,左手暗扣一把花蕊银针,右手长剑一招“迎风破浪”,连人带剑向围攻郭姑娘右面的贼人扑去,左手花蕊银针,疾打左面的贼人。

右面那人贼人,见她来势凶猛,剑光凌厉,顾不得伤人,只好改招变势先自救。

左面那个贼人倒未觉察百花女的花蕊银针,他的打虎棒刚要砸到姑娘的头上时,骤觉眼睛卷入了灰尘,当时痛澈心肺,同时,手臂一麻,功力顿失,打虎捧立即堕落地下,人也跟着向后倒去。

郭姑娘一招用劲过猛,几遇险境,忽见两个贼人一退一倒,当下猛扬右腿向中剑的贼人肚腹踢去,就势把剑抽出,虽说已经脱险,但身上不免惊出冷汗,对吕姑娘的及时援救,暗暗心怀感激。

右面那个贼人,眼看两个兄弟,一个死于剑下,一个不知中了什么暗器倒地,不禁怒火万丈,一举铁尺,猛向长剑挡去。

但闻一阵金铁相触之声,火星四溅,吕姑娘攻出的一剑,竞被他的铁尺荡开。

吕姑娘不待对方出手反击,娇喝一声,振腕一剑,直刺过去。

那个贼人身子微微一侧,一扬铁尺,猛然一招“狂风暴雨”,带起一般奇猛的劲风,向吕姑娘当头砸下。

两人接上手之后,就各展所学,眨眼之间,互攻了三招。

郭姑娘略一怔神,怒叱一声,身形疾转,正想和吕姑娘联手,把使铁尺的贼人置于死地。

蓦闻一声嘿嘿的冷笑,从乱坟堆中钻出一个怪物来,未见如何作势,身子一晃,飘然落到郭姑娘的面前,一对灼灼的眼光,略一扫视,猛喝一声,道:“好毒辣的手段,出手就制人于死命,我夜狼西子明倒要……”

郭姑娘不等他说完,长剑一招“石破天惊”,猛刺过去。

这个贼人早年在绿林道上,就闯出万儿,人称夜狼西子明,武功非泛泛之辈,见郭姑娘剑势刺到胸前,身子巧妙的一闪,剑锋贴身刺空。

郭姑娘刺出的剑势未收,右脚向前踏上一步,剑化“横扫双柱”削对方双腿。

夜狼西子明身子向后疾退一步,正想扬掌劈出。

但郭姑娘不让他有还手的机会,一招剑势之后,就连续抢攻,一招紧接一招。

西子明掌势还未扬起,郭姑娘凌厉的剑势,又疾猛刺到。任你西子明身怀绝技,但也被郭姑娘的快速抢攻,闹的手忙脚乱,频临险境。

忽然一声大喝,起自郭姑娘的右边,她侧目一望,但见一片寒光,快若电闪袭来,赶忙横跨,让过这一招奇猛的偷袭。

那突然偷袭的贼人,一招把郭姑娘逼退之后,身形一晃,扬刀劈来,单刀舞起一片白光,猛向郭姑娘劈下。郭姑娘一扬右腕,宝剑疾出,封任了劈来的单刀,而左边破空的掌风又已袭到,不用瞧望,她即知是夜狼西子明配合夹攻,立刻剑化“八方风雨”,身子一转,猛削西子明的铁叉。

郭姑娘独战两个贼人,再也不敢大意,左挡右招,严守门户。

百花女和使用铁尺的贼人对搏,本已占到了上风,但就在她快要得手之际,突然又增援了一个对手来,初时还能勉强支持,但打到三十招之后,已感内力不继,粉脸上已见了汗珠,微感气喘。

落魄书生出手解了郭姑娘的危险后,就未再行出手,他站在一个坟堆上,放眼四望,查看形势。

只见这荒冢之中,阴霾四合,鬼气森森,任目光如何锐厉,也难看三丈以外的景物,不禁心里暗暗惊诧。

回头一望吕姑娘,只见她被二个贼人,逼的手忙脚乱,眼看就要丧命在敌人手中,他举剑跳落坟堆,扬手二招“飞絮落英”,一团剑光卷起一个威猛的人影,疾向夹攻百花女的二个贼人,当头罩下。

但见寒光敛处,两个贼人的头颅,一齐滚落尘埃。

夹攻郭姑娘的两个贼人,见落魄书生出手一招,就削落两个兄弟的头颅,尤其看剑光奇尽,不知是一把什么剑,竟有如此惊人的威力,心头一骇,夜狼西子明赶忙吹了一声口哨,向后疾退,只见他二人身形一晃,钻入乱坟之中隐没。

郭姑娘娇叱一声,就欲仗剑追去。

落魄书生大声叫道:“郭姑娘,这片荒冢中,处处是陷阱,不可造次。”

郭姑娘刚才闯入阵时,心怀表兄安危,及至被敌人阻击,拼命激斗,倒未看出鬼火阵的情景。

她听落魄书生出声招呼,忙收住前扑之势,注目一望,只见阴霾四合,隐闻悲惨的号声,不禁暗自打了一个哆嗦,转身望着落魄书生怔神。

落魄书生见她那失神的模样,知道她心里惊骇,微微一笑,道:“郭姑娘,不必害怕,我们虽已困入阵中,但只要沉着应付,必能化险为夷。”

郭姑娘吁了一口气,定了定神,问道:“老前辈,这是什么阵啊,怎的如此阴森恐怖?”

她突然对落魄书生这等的客气,倒使落魄书生受宠若惊,大笑一声,道:“我也分辨不出什么阵势,但不管他千变万化,总离不了阴阳八卦,九宫奇门……”

话声未绝,忽见前面冲起一道火光。接着传来一阵吆喝声。

落魄书生右手一招,道:“你们两人紧随我的身后,照着我的步法前进,不可分心。”

说毕,他试探着,向前踏进五步,二女紧随他的身后,跟进五步。

他们身子刚刚移动,只见那黑黝黝的树林中,光亮突然疾速闪动,似是发出紧急讯号。

落魄书生心中甚是镇定,向前踏进五步之后,立刻站定身形,再仔细打量形势。

忽然向右横跨三步,又停住身形,注目四顾。

二女看他这等小心谨慎,不敢大意,也不敢问他,只好跟着他的步法前进。

凌厉的号声,愈来愈恐怖,那树上的讯号,也愈来意紧张。二女那会见过这等恐怖的场合,只吓的冷汗直流。

落魄书生一看前面有一堆丈来高的骷髅骨,发出绿色的磷光,随着轻轻的晚风飘动,他忽然憬悟,吁了一口气、道:“在阵外所见的绿色火光,原来是骷髅中闪出来的磷火,这有什么奇异的。”

这时,他已经看出这荒冢中,是按奇门之数布置,胆子一壮,立即踏步前进。

他刚刚绕过五堆骷髅骨,忽觉情景大变,前面人影幢幢,鬼声啾啾,向他们迎面缓缓走来。

二女见那些人影缓缓移动,身子一点也不晃动,活似鬼影,不禁浑身哆嗦起来,银牙咬的格格作响。

落魄书生朗笑一声,振腕一剑,猛向迎面而来的人影扫去,剑光到处,发出嗦嗦之声,那些人影应声倒下,近前一看,原来是一些草人。

两女见是草人,不由胆子一壮,一种好奇心驱使,忘记了落魄书生的吩咐,抢先跃进,斩杀草人。

她们好像竞赛似的,身法愈来愈快,落魄书生正在思索阴宅布置这鬼火阵的人,在这阵中伪装这么多的草人,是何用意,一时间忽略了二女的举动,没有出声阻止。

二女正在兴高采烈之际,骤觉地势下沉,惊叫一声:“不好!”但已双双陷落阱下。落魄书生听到了二女惊叫之声后,猛吃一惊,转身跃去抢救,已经不及,向二女失足之处,低头一望,只觉陷阱深不见底。

他心里一慌,急切之间,也想不出搭救二女的方法,只得面对陷阱大声叫道:“珠儿,珠儿。”

连叫了数声,都没有回音,再叫郭姑娘也是不应,这一下把一个万事毫不介意的落魄书生,也急得门六神无主了。

正在他怔望陷阱失神之际,蓦闻身后响起一声大笑,道:“阁下也想跳下去喂毒蛇猛兽吗?可惜你的身体太瘦了啊。”

落魄书生猛一回头,但见背后不知何时立着一人,而此人身穿白色大褂,足着草履,一头蓬乱头发,满脸油腻,腰间束着一条草绳,身后背着一个葫芦,形状像个老叫化子,此时正咧嘴嘻笑,他心想这人无声无息的到了自己的身后,武功倒是不弱,但其装束,却不像是阴宅的人,乃冷笑一声,答道:“我落魄书生纵然没有玩蛇的本领,但也不见得就会葬身毒蛇口中。”

老叫化子哈哈大笑,道:“阁下既然不怕,那么不妨跳下去试试。”

落魄书生天生就有一幅傲骨,本有下去救人之心,再被老叫化子拿话一激,那还忍受得住,当下一晃身形就要向陷阱内跳。

那老叫化子料不到对方真个会往陷阱内跳,惊慌之下,伸手抓住他的肩膊,往回一拉,笑道:“别赌气啦,跳下去喂毒蛇猛兽,倒不如喝老叫化子的毒酒而死,比较痛快啊。”

落魄书生本想挣脱,往陷阱内跳,忽听到酒字,顿时万事皆忘,旋转身子,哈哈大笑,道:“好啊,落魄书生一生别无所好,只有酒是我的第二生命,能被毒洒毒死,倒死得其所了。”

说时,右手一伸,又续道:“拿来!”

老叫化子把背上的酒葫芦解下,捧在手中,笑道:“阁下真不怕被毒酒毒死?”

落魄书生踏前两步,顺手夺过葫芦,道:“一醉解千愁,毒死见阎王,一了百了。”拔开瓶塞,捧到嘴边,如长鲸吸水一般咕噜咕噜猛饮。

那只酒葫芦至少可盛十来斤酒,他一口气喝下了一半,仍然不肯把它放下。

老叫化子见他有这等酒量,心中暗暗惊奇,忖道:我老化子的酒量,也不小了,以他这般豪饮来看,今天倒是棋逢敌手了。于是生怕一葫芦酒全被落魄书生喝完,连忙伸手抢过酒葫芦,道:“阁下要做酒鬼,也得有个伴啊!”说完,捧起葫芦送到自己的口边,咕噜!咕噜!一口气把余下的酒,喝个点滴不留。

落魄书生哈哈大笑,道:“好酒!好酒!就是毒死也值得。”

老叫化把酒喝光之后,注目向落魄书生仔细打量了一下,笑道:“老叫化若是老眼没有花,阁下定是衡阳道上玉泉亭里,编结草鞋的落魄书生。”

落魄书生诧异地点头,道:“落落魄书生眼掘,大名如何称呼?”

老叫化道:“我穷要饭的,那来什么大名,不过要了几十年的饭,游遍了大江南北,却见得不少江湖人物。阁下曾送过我一双……”

落魄书生猛然想了起来,连忙拱手笑道:“噢……原来阁下就是江湖上顶顶大名的神州丐侠范子贵,范大侠!真是久违了!久违了!”

老叫化浪得意咧嘴一笑,还了一揖,说道:“老叫化浪得虚名,那敢当大侠二字,那一年路过玉泉亭,,承蒙阁下慨赠一双草鞋,多年仍然念念不忘,想不到在此不期而遇,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落魄书生突然一拍脑袋,连连说道:“该死!该死!”

范子贵不知他发了什么急症疯,随即问道:“什么事呀?”

落魄书生叹息一声,道:“我落魄书生庞大的家产,一生的事业,都断送在黄汤里,一误再误,我听说有酒,竟将二女的生死也都忘记了。”

范子贵笑道:“急什么劲,她们命中该死,就是你跟着跳下去,也不一定救得了她们,如果她们命不该绝,自能逢凶化吉。”

落魄书生放声大笑道:“稀奇稀奇!老叫化子也谈起因果来了。”

范子贵道:“不是我信口开河,你仔细地想想看,她们坠下去这么久了,急有什么用呢?”

落魄书生点点头,道:“我看你好像胸有成竹,大概熟悉这里的机关陷阱吧。”

范子贵微微一笑,道:“老叫化垂涎这里主人蓄着两条奇毒无比的青线蛇,想偷来换壶酒喝,那知来了三天三晚,也未得手,今天晚上,我伏守在暗道的入口处,想偷窥这开放暗门的方法,但见一个纤小的人从阴宅出来,非常慌张,那纤小的人走出来之后,放眼一扫视,立即放腿向坡上疾奔,我见她鬼鬼祟祟,暗中有蹊跷,便尾随她的身后退去,但见那个纤小的人影,奔至坡上,隐身一株树下不动,眼睛注视着前面,一瞬不瞬,似是等候一个人,我想看出她秘密,也在离她二丈多远的地方隐藏起来,片刻,只见两个蒙面人由峰上跑下斜坡,那个隐身树下的人影,见两个蒙面人来到,便立即暗击三掌连络,彼此以暗号连络后,由纤小的人影,引着一个蒙面人,转身向人阴宅的暗道走去,后面的一个蒙面人,却向左边飘身下去。”

落魄书生听得甚是惊讶,暗道:这阴宅是什么样的人物主持呢?我老哥哥暗中并未说清楚,难道蒙面人是来破阴宅的不成?

心念一转,立即问道:“后来怎样?”

范子贵叹息一声,道:“说来惭愧,我追是追了,但那个纤小的人影和蒙面人身法奇快,老叫化又被一个贼人缠住,以致慢了一步。”

落魄书生问道:“除了两个蒙面人,入了荒冢之外,还发现其他的人没有?阴宅伏守荒冢之人,发现了蒙面人吗?”

范子贵摇摇头道:“没有发现其他的人,进入荒冢,那作内线的纤小人影,似是非常机警,而且地势又熟悉,倒未被阻宅优守的人发觉。”

落魄书生晃晃脑袋笑道:“老叫化子,今夜有热闹可瞧,你既然知道人阴宅的暗门,我们进去凑凑热闹吧。”

范子贵点点头,道:“只要阁下不怕死,老叫化当舍命奉陪。”

落魄书生朗笑一声,道:“好!你我志不同,道相会,彼此都是穷酸,就请带路吧。”

范子贵对这一片荒冢摸得很是清楚了,他导引落魄书生左弯右拐的走了下去,而后来到了一座高如小山般的坟墓之前。

但见这座高大的坟前,左右各有一个丈许高的石翁仲,相对面立,表面斑剥不平,好似经过长久的雨蚀日晒所致。

坟前中央立了一块墓碑,高约七八尺,宽有三尺以上,墓碑的神坛上,安置了一张石制的圆桌。

老叫化先走上乎坛,手指石桌,道:“这就是入地底的门户。”

落魄书生将石桌四周,上下仔细地察看一番,却未发现一点开启的痕迹,也看不出何处是机关按钮。

转疾一望石翁仲,忽然灵机一动,跃到左边,仔细观察石翁仲的周身,发现肚腹有一个脐眼,有拳头一般大,他伸出五指,扣住石翁仲的肚脐往右一扳。

但他并没有使多大力量,那石翁仲翁就自动转了一圈,复原不动。

石翁仲刚刚停止转动,接着一阵轧轧之声,那个大圆石桌,竟自动的移了开来。

只见石桌原来的位置,是一个陡斜的入口,一步步的石级向下斜伸。

这意外的发现,两人精神顿时一振,毫不考虑的沿着石阶走下洞底隧道。

但见隧道的两壁,都是用青石砌成拱形,平滑干燥,工程浩大。

两人刚刚沿石级走下隧道,突闻一阵轧轧之声,起自头顶,仰首一望,外面的圆石桌,又自动回复了原位,把入口之处堵死。

接着顶上亮起一盏绿色的玻璃灯,光亮闪耀,照得石洞两三丈之内通明,看那玻璃灯闪出的光亮很强,绝不是蜡烛油灯的光亮,可能是夜明殊一类的殊光。

落魄书生见隧道不但工程浩大,由这石桌自动堵死看来,这其中的机关陷阱,真有不可思议的巧妙,于是目望范子贵笑道:“老叫化,看这情形,你我两副骨头,要埋在这隧道里了。”

老叫化也含笑答道:“我们这对穷鬼,无儿无女,若是死在外面定然抛尸露骨,真能葬身这隧道之中倒是死得其所了。”

落魄书生点点头,道:“老叫化说的对,活着也是穷苦孤独,死了倒有伴了,值得!值得!”

他们艺高胆大,在这等步步危机的地底,两人仍是朗声谈笑自若,挺身直进,毫不在意。

这条隧道甚是干燥,没有一点阴湿气味,每隔三四丈远,就点着一盏绿色的玻璃,表面看来却无一丝阴森恐惧的气氛。

转了两个弯,走进一道石门,形势大变。原来是一间地下室,横直有二丈四五宽,壁上珠光闪闪,四周都置有楠木的靠椅,油漆如新,中间一张大理石的方桌。

桌上摇着四个大菜盘,两把酒壶,不过已被人吃得杯盘狼藉。

只见酒壶底下压着一张纸条,拾起一看,纸条上写着两行不同的字迹,前面一行写着:“吃过此宴,好见阎王。”

后面一行写着三个硕红字:“不见得!”

落魄书生见了那三个硕红字,失声叫道:“咦!他已经先入了这地下室来了。”

老叫化见他神色有异,惊疑的问道:“你说的他是谁啊?”

落魄书生淡淡地答道:“蒙面人。”

老叫化不知道蒙面人是张贴布告,声扬要杀绝武林中人,自称受害人的蒙面人,他并不惊奇,微微一笑,道:“我看他的身法异常敏捷,武功不在我们两个穷鬼之下,但不晓得他竟然知道这机关陷阱,难道他有蓝图,那纤小人影是内应么?”

落魄书生沉思片刻,也想不出个中道理,他看见桌上的两把酒壶,将他的思潮打断,竟然又忘记了一切,他抛去纸条,提起酒壶,摇了摇,毫无响声,脸现失望的神色,道:“老叫化我们一脚来迟,酒已被人吃光啦,可惜啊!可惜。”

老叫化笑道:“赶阎王宴也得要有福气,像你我这对穷鬼,那有这等的福份,你放心罢!穷罪还有得受啦!”

两人站在室中,谈了一阵,放眼向四周一望,但见石室的中央,有一道石门虚掩着斗大三个金字“阎王殿”,门边赫然又写着两行不同的字迹,左边是:“阎王有请。”右边写的是:“敬陪未座。”

落魄书生硕红字迹,断定是蒙面人所写无疑,忖道:莫非他熟悉这地道之中的机关陷阱?……

心念正起,手已推门而入,里面也是一间地下室,但见此室十分宽大,正中一张长约八尺,高有三尺的书案,案前牛头马面二鬼,分列左右,手握钢叉,十分威武,案上一对红烛发出惨绿的光芒,照得全室一片阴森,好不怕人,室后中央高坐一尊红脸虬髯,头戴乎天冠,身塑滚龙袍的神像,大概是所谓的阎王爷了。身后右侧,肃立着一位头戴乌纱,身穿蓝袍,左手拿着生死簿,右手拿着一枝笔的判宫。

低头一看地下,袖箭落满一地,落魄书生吁了一口气,道:“若不是有人先入,把机关破坏,我们真要见阎王啦。”

老叫化朗笑一声,道:“阎王请的是有钱人,那会请我们这对穷鬼。”

越过这间幽暗不明的阎王殿,出门又是一条地道,沿着地道拐了两个弯,又见一个石门虚掩着,门额上写着:“高矮肥瘦,均所欢迎。”

下面也添了八个红字:“毒蛇猛兽,吓不倒人。”

落魄书生刚把石门推开,猛然一阵腥气扑鼻,两人捏着鼻子,冲前进去一看,骇然后退了一步。

原来在石室内黑暗的一角,有两个手持宝剑的少女,正被无数的毒蛇困住,已是手忙脚乱,危在瞬息了。

落魄书生一看被毒蛇困住的正是义女和郭姑娘,本想跃身过去,但见那些毒死伤满地,杀不胜杀,回头大声叫道:“老叫化赶快把这些毒蛇驱走,救两个姑娘出险。”

老叫化微微一笑,道:“这两位姑娘,就是由上面失足坠入陷阱的吗?”

落魄书生点点头,道:“是的。”

老叫化朗笑一声,道:“我刚才说:一个人生死是有一定的,这一下你大概相信山人之言不谬了吧。”

落魄书生见二女情势危殆,急急催促道:“快把毒蛇驱走,有话等会再说。”

老叫化抢上两步,突然张口大笑,笑得地动土落,他一边笑一边用手杖在地上有节拍地敲,但听他的笑声,却与平常大笑不同,仔细听来,好似也有节秦。

说也奇怪,那些毒蛇听了他这有节奏的笑声,随即昂首嘘嘘鸣叫,转身争先恐后的钻入壁洞之中。

瞬息之间,无数的毒蛇,均已钻入壁洞,只有两条青线蛇,昂首不动。

老叫化赶忙把背上的口袋解下,拉开袋口,蹲身下去,口中喃喃有词的念了一遍,那两条青线蛇,便向口袋中钻了进去。

落魄书生喟然一叹,道:“落魄书生一生不信邪,今天见了老叫化伏蛇的能耐,叫我不能不信了。”

二女见毒蛇退走之后,惊魂方定,看见落魄书生和一个叫化老人立寝室内,当下胆子一壮,双双跃了过来。

百花女跃到落魄书生身边,叫了一声“干爹”,身子投入了落魄书生的怀中,心头仍然卜卜在跳,嗫嚅说道:“干爹,好……好……多的蛇,我……和……郭……姐……姐……杀……的手都软了,但愈杀愈多,你们若迟来一步,珠儿和郭组姐就是不被毒蛇咬死,也会被这些无数的毒蛇吓死。”

落魄书生把她的身子扶正,说道:“我一时大意,倒教你们吃了一场虚惊,快谢过范伯伯。”

两女同时向老叫化一福,齐声说道:“多谢范伯伯……”

老叫化仰脸哈哈大笑,截住她们的话,道:“穷酸,你有这如花似玉的女儿,还口口声声说孤独,你欺骗化子,又指使她们来这一套俗礼,使化子难堪,你的言行,化子以后要打折扣呀!”

说时,双手连摆动,又道:“免了,免了。”

郭姑娘站定身躯,定了定神,银牙咬得吱吱价响,愤怒地说道:“这阴宅主人,布下机关陷阱害人,不把他乱剑分尸,难消我心头之恨!”

话声刚落,惊听右边响起一除轻微的叫声,二女惊魂甫定的心神,立即吓得粉脸变色,汗毛倒竖,浑身发抖。

落魄书生和老叫化很镇静的转眼向发声处一望。只见一块同石壁一样的幕布,他们刚进来时,没有注意察看,现在仔细一看,发现幕布上写着八个大字:“掀开幕布,算你有种。”

那八个大字下面也披人添写了一行红小字,写的是:“举手之动,何畏之有。”

郭姑娘看了那一行红小字,不禁失声叫道:“咦,这字迹很像我表哥写的啊,难道他已经来过这地下室了。”

落魄书生微微一笑,道:“若不是他先进入这地下室,我们不但救不了你们,恐怕早就见了阎王啦。”

说完,顺手一挥意形剑,只闻“哗啦”一声响,布幕已应剑坠落,赫然展出一椿令人猜想不到的奇事。

“呀……”吕明殊不禁惊诧的叫了一声。

“哼……”郭姑娘气得粉脸失色,愤然地冷哼。

落魄书生和老叫化虽然见闻广博,也未见过这种奇事,只望着幕内怔神。

郭姑娘望着幕内生了一阵子气。猛一跺脚,就欲转身向前跃去。

势子刚起,百花女突然把她拉住,道:“姐姐,这暗室内步步是陷阱,随便行动不得,免再陷险境。”

原来那块幕布之后,此时正拥抱着两人,一个是许青松,另一个是女蒙面人,郭姑娘因见师兄和他世妹拥抱在一起,所以心中禁不住怒火高烧,当她欲走而被百花女拉住,鼻孔中发出一声冷哼。

照理这一对拥抱的男女。在幕布毁落后,应该惊醒,但奇怪的是:仿佛如同未见有人似的的,仍旧缠绵悱测,卿卿我我,只见女蒙面人凤洁贞双臂揽住许青松的头颈,柔声说道:“松哥哥,你真的仍然如小时候那般爱我吗?”

许青松好似喝了过量的醇酒,双颊通红,大起舌头,答道:“贞……贞……妹,你……不要……再……离……开……我,我……永远爱你。”声音甚是微弱,好像神虚气亏到极点的情景。

郭姑娘听得好似利剑割心,一晃手中宝剑欲将两人刺死。

百花女眼明手快,赶忙伸手拉住她的左手,道:“姐姐,忍耐些?别意气用事,铸成大错。”

郭姑娘收势,转过身子,背向他们,但呼吸甚是急促,确是气愤已极。

落魄书生听他们说话的声音,甚是微弱,猜想他们两人一定是中了毒,他猛然跃了过去,想将二人提起来,刚窜到两人身前,骤觉一股怪味,由墙内冲了出来,令人头晕脑胀。

他赶忙纵身向后跃退,口中连连叫道:“怪事!怪事!”

老叫化见他神色紧张,惊疑地问道:“什么事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

落魄书生不理他的问话,定了定神,猛地扬剑,向墙壁挥去,但是也是幕布伪装的,剑光过处,幕布应声落地。

幕布被他削下,注目一望,赫然又是一惊,只见两头形状如马,自身黑尾,一角虎牙的怪兽,向他们嘘嘘的吐气。落魄书生扬手一剑,疾向两头怪兽扫去。

那两头怪兽,好似知道有人暗算一般,马首一缩,霍然腾空跃起,张牙舞爪的向四人扑来。

百花女赶忙一拉郭姑娘,道:“姐姐快退。”

郭姑娘心中非常的气,她气师兄这么多年来,没有给她一点温情,一见到了世妹就这般亲热,想到这儿,正欲放声大哭,蓦觉百花女呼叫,转头一望,不禁猛吃一惊,赶忙就势向后跃退。

落魄书生见两头怪兽疾猛扑来,疾速刺出一剑,猛刺右边那怪头兽肚腹。

老叫化也同时点出一杖,他见两头怪兽凶猛,这一杖用了生平之力点出。

两人出手,都快似电光石火,尤其落魄书生手中的意形剑,更加是威力惊人,不说是猛兽,就是成名江湖一等一的高手,也难闪让得开。

只闻“蓬!蓬!”两声,右边的一头怪兽,肚破肠流,落地身死,左边的一头,也被老叫化一杖点晕,落地不起,

“老叫化走遍了大江南北,边荒之地,但就没见过这种怪兽。”

落魄书生道:“这种怪兽,据山海经所截,名叫做‘狡’,专食虎豹,凶猛无比,口吐毒气,中者神智晕迷。”

女人的心是善变的,郭姑娘见这地下室,机关陷阱这等的千变万化,令人莫测,她的一颗心又转念师哥的危安上去了,于是莫名的醋劲也就消了不少。

许青松和蒙面女拥抱倒卧地下,对这剧烈的变化,好似不觉一般,只听许青松说道:“这是一般什么气味,难闻得很啊。”

蒙面女凤洁贞答道:“我闻到这股气味之后,只觉浑身元力、晕晕沉沉的难过极了。”

她们说话的声音,愈来愈微弱,已到了垂死的边缘。

落魄书生见了这种情景,也是束手无策,转眼一望老叫化,道:“我看他们两人是中了这两头怪兽吐出来的毒气,已入半晕迷状态。老叫化有救他们的方法吗?”

老叫化微微一笑,道:“我身上带了一种定神丹,不知管不管用。”

落魄书生道:“不管用不管用,先给他们每人服下两颗试试看。”

老叫化从破褂内掏出一个小小的药瓶,拔开瓶塞,倒了四颗丹丸于手中,向落魄书生微微一笑,道:“我化子生平最怕的,就是男女拥抱,你叫我上刀山下油锅,我绝不会皱眉,若要把他们两人分开来,老脸虽厚,却没有这份勇气呢!”

落魄书生笑道:“想不到你这到处乱钻的老叫化,还有这等的禁忌!”说着,跃到许青松他们倒卧之处,一手一个提将起来。

老叫化见他将两人分开之后,跟着跃过去,伸手接住许青松,扶着他盘坐地下,把两颗定神丹,塞入他的口中,左掌抵住他的人中穴,助他运气行血,使药力早些发挥功效。

落魄书生从老化子手中接过两颗丹丸,也用同样的手法给蒙面女凤洁贞服下。

片刻之后,两人同时清醒过来,许青松睁眼看见师妹,不禁俊脸一阵羞红,他急忙起身向老化子躬身一揖,道:“多谢老前辈救命之思,晚辈感激不尽。”

蒙面女清醒之后,睁眼一望,只见眼前多了两位年老之人,和两个貌美绝伦的姑娘,回忆刚才和世兄双双失足坠下这暗室中,两人经过一阵拥抱之后,使失去了知觉,心中让感觉有点含羞。

但她有黑巾蒙着面,看不出她的表情。

郭姑娘向她望了一眼,呸了一声,即背转身去,眼睛望着石壁。

蒙面女和郭姑娘四目相触,只见郭姑娘长长的睫毛中,蒙一对黑白分明的星眸,闪着逼人的神光,鼻梁挺秀,白白的双颊,吹弹得破,樱桃的小嘴红得像火,迷人的笑靥,简直可以点燃男人的心火。

她心中暗自忖道:我在未遭难之前,虽不及她的美丽,但也不会比她差多少,现在已落得不敢以真面目见人,世兄虽然一再的表明心志,可是爱美是人类的天性,世兄岂能例外……

想念及此,转眼一望许青松,只见他一对眼睛,盯在郭姑娘的背后,一瞬不瞬。

这就惹起她心中的醋火,突然一扬双掌,狠狠的打了许青松两个耳光。

许青松见她这等的不讲理,一声不响就揍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实在有伤自尊心,那能忍受得了,怒喝一声,道:“贱人”右掌疾扬,一招“推波逐浪”,猛击凤洁贞的胸头。

这一掌是怒极而发,掌势出手,威势非同小可,一股猛烈的掌风,如排山倒海一般,疾撞过去。

落魄书生和老叫化,见他们突然动手打起来,真是莫名其妙。

郭姑娘虽然满肚子的不高兴,见蒙面女动手就打师兄的脸光,心中忿忿不平,冷哼一声,骂道:“泼妇!”

凤洁贞听她骂泼妇,心中之气就更大了,双掌左右开弓,右掌硬封许青松劈来的掌势,左掌直击郭姑娘当胸。

她的功力,远较他们师兄妹高,尤其女人起了怒火之后,恨不得把夺爱之人击毙。劲道之强,许青松和郭姑娘都接不下来!

许青松见她击出的掌力奇猛,掌势未近身,暗劲已经撞了过来,心头一震,赶忙把劈出掌势收回,横跨两步,同时大声叫道:“师妹快退,这贱人出手狠毒。”

郭姑娘却不知道凤洁贞的厉害,而且她心骄气傲,眼看猛烈的掌势击到,她不闪不避,想硬自接她一招。

落魄书生在少林寺见她和老和尚对过掌,知她功力浑厚,若让郭姑娘接下她这一掌不死也得重伤,赶忙抢前一步,疾展一招“平分秋色”,右掌的暗劲,直逼凤洁贞的左手,左掌的暗劲,硬把郭姑娘娇躯逼退两步,纵声大笑,道:“你们真是要为情拼命吗?”

郭姑娘粉脸一红,就势向后再退两步,站定身形,圆睁一对秋水般眼睛,盯着凤洁贞似是气怒已极。

凤洁贞听世兄骂自己贱人,而对郭姑娘叫的却无比亲热甜蜜,这气就更大了,身子一晃,双掌一扬,猛向许青松扑去。

老叫化见她动了真火,这地下室又狭窄,若让他们再打下去,势必要闹得不可收拾,不知如何劝解才好,只好挺身挡在许青松的面前,大笑一声,道:“都是自己人,又何必意气用事,非拼命不可呢?”

凤洁贞见老叫化挡在许青松面前,赶忙收势后退两步,脚下正好踏在一个暗钮上,只听“哗啦”一声,突然一阵冷风,由上面吹袭下来。

抬头一望,只见地下室上面的伪装,自动的裂了开来。这一阵冷风,将她气晕的头脑,吹的清醒过来,她圆睁一对神目,向室内溜了一转,眼睛落在落魄书生身上,停着不动。

落魄书生哈哈大笑,道:“姑娘,你世兄是一个老实人,他吃的痛苦已经不少了,你就饶了他吧。”

她听落魄书生这样一说,暗道:是啊,我一再的逼他,尤其是当着众人打他,未免伤了他的自尊心。

眼睛突然转向郭姑娘娇叱一声,道:“你这个狐狸精小心就是,总有一天我要把你一身臭皮,活活的剥了下来。”

郭姑娘翻腕拔剑,就想和她拼命,落魄书生眼见情势刚缓和下来,这一来又要挑起战端,赶忙跃到郭姑娘身前,把她的剑夺下,喝道:“你是干吗?”

凤洁贞见落魄书生对自己有救命之思,只好趁风收帆,猛然拔身跃起,直向室外射了出去,她的身子刚刚窜了出去,那自动裂开的洞口,又立即合上,恢复原状。

落魄书生见蒙面女人自行走了之后,吁了一口冷气,道:“郭姑娘,你真不知轻重,这蒙面女的武功,你没见过她施展,今天若激起她的真火,我们这五个人,一个也别想逃出她的手下。”

郭姑娘听他责备自己,心中十分委屈,但落魄书生救过自己两三次性命,不便出言相撞,只好埋下头不答。

落魄书生转眼向许青松望了一眼,微微一笑,道:“许老弟,你是怎么落下来的啊?”

许青松含羞说道:“我跃进阵中,并未受到阻击,在阵内横冲直闯了一阵,见她正在追击一个敌人,我随后退来,忽觉脚下踏空,身子急速下沉……”说此,低下头去不好意思在往下说。

他们五人转身走出这间腥气恶心的地下室,沿着地道走去,所经过之处,机关埋伏,都已经被人破坏无遗。

老叫化突然怪叫一声,道:“啊!怪哉!怪哉!这么精巧的机关陷阱,都被人破坏,埋伏也完全清除,却见不到一点打斗迹像,这深入暗室的人,不但精通土板之举,而且武功也到了不可思议之境了。”

落魄书生回头一望,道:“老叫化,别大惊小怪,来人就是精通土板之学,也不能如入无人之境,若我猜想不错,不是内应的人熟悉机关陷阱,就是持有蓝图。”

老叫化点点头,道:“你这猜想很对,老叫化相信。”

郭姑娘在迎宾楼听过落魄书生说,他有个儿子叫胡少华,晋省就学失踪,但他本人姓申,怎么他儿子会姓胡,真是奇怪,他说的胡少华,是不是她的表兄,很想向他问个清楚。仔细看他的像貌,和胡少华父亲的像貌相似。

但她是个心高气傲的姑娘,在迎宾楼和落魄书生口角之后,岂肯低头向他请教,一直闷在心里。

自从入了这荒冢之后,落魄书生处处舍命援救自己,对落魄书生不满之心,一变为敬佩感激起来。

她见落魄书生转过头来,微微一笑,就想提出心中的疑问相询,但落魄书生先开口,她在等老叫化说完之后,接着问道:“申伯伯,你在迎宾楼所说的胡少华,是不是湖南汝城人氏。”

落魄书生听她突然叫起伯伯来,很感觉意外,但珠儿叫她姐姐,她叫自己伯伯,也没有什么不对,可是她是一位眼高过顶的姑娘,这就难得了,他模棱两可的答道:“是不是汝城人,我可不大清楚,姑娘问我这话是甚么意思啊?”

郭姑娘道;“老前辈说的胡少华,若是汝城人,那么他就是我的表兄,不知老前辈晓不晓得我表哥被何人害得不能以目见人,而且又不知道从那儿学来一身惊人的绝技。”

落魄书生回头一望郭姑娘,笑道:“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些问题我也不清楚,现在你已经知道蒙面人,就是你所要找的表哥了,再见面时,你揭开他的蒙面黑巾看看,就知道了啦!”

郭姑娘道:“下次我见了他,非把他的蒙面黑巾揭下来看看不可。”

蓦地——

一阵喳喳的声音,由前面隐隐隐传来,空气中还夹着一股浓厚的血腥味,仔细一听,声音甚是复杂,似是很多的动物,在啃嚼食物。

落魄书生脚下加快,循声疾步走去,蓦见一群豺狼,关在隧道左铁栅内,正在啃嚼死人的尸首,血腥味扑鼻欲呕。

抬头一望,只见铁栏上,悬挂了二木牌,写道:“豺狼当道,尸骨无存。”

另外添写了四个血红的字:“犁庭扫穴,金刚之身。”

他们站在铁栏边看了一阵,见抛进铁栏的尸首,有三四十岁之多,所穿的服色,和在荒冢中所见的人完全相同,定是阴宅的罗喽无疑。

那些人恐怕都没有死,是被人点了穴道之后,抛进去的。

只见被豺狼啃死的人,血肉模糊,惨不忍睹,郭姑娘和百花女看了这种情形,就闭上眼睛,不忍心再看这惨绝人性的场面。

百花女伸手一拉落魄书生的衣袖,道:“干爹,这场面太残酷了,我们快走吧。”

许青松这一路来,受的委屈太大了,他一直没有说话,他站在铁栅跟前,见一头豺狼咬的那个人,不断地惨叫,人类的同情心,油然而生,他猛然举剑向那头豺狼刺去。

但有一道铁栏隔住,没有把那头豺狼刺到,只吓得铁栏内豺狼乱窜。

那些没有被豺狼咬死的人,闭目就等着死神的降临,尝受这被豺狼啃噬的惨刑。

豺狼惊得乱窜之后,踏得那些闭目等死的人,不住的叫唤,一片惊呼之声,闻之令人起了不安的震颤。

老叫化子眉头一皱,道:“这些豺狼实在害人不浅,我们得想个法子,把它杀死才好。”

落魄书生点头笑道:“老叫化子慈悲心肠啦,杀这些猛兽,倒不如杀阴宅的人。”

郭姑娘突然睁开眼睛说道:“阴宅的人处心积虑,布下这陷阱害人,固然可恶该杀,但这些豺狼留下也是大害。”

落魄书生突然一举意形剑,舞起了一才威猛剑影,猛向铁栏卷去,只闻千片惊人的嚎叫,剑光过处,那些豺狼不是肚破肠流,就是断头流血。

他手中的意形剑不停地挥动,嚎声也是不绝于耳。

仅片刻之间,那数以百计的豺狼,被杀的一头不留,兽血人血参合从铁栏内流了出来,真是血流成河,腥气充满隧道。

落魄书生将豺狼斩杀之后,又领先沿着地道继续前进,这隧道曲曲折折,但所有的机关陷阱,悉遭破坏,他们一路走去,倒不必担心,很顺利的通过。

走了一阵,隧道突然有了忿道,抬头一望,只见墙壁上写着,右走断魂窟,左走大罗殿。

以字义来解说,左右隧道都是绝路,若是走入蒙面人所走的一条隧道,倒可不用担心机关陷阱,但蒙面人无分身之术,岂能将两条隧道的机关陷阱,全都加以破坏。

落魄书生站定身形,略一琢磨,便向左走去,大约是走了五六丈远,拐了一个弯,只见石门上写道:“阴宅阵地非请莫入。”

他暗骂一声:“狗屁。”便推门而入。

走入石门便是一间华丽的地下室,室中的装饰,没有一样不是贵重而又堂皇的,这儿的通风设备,比先前经过之处,还要完善讲究,虽是地下室,空气的流畅,却不次于普通房屋。

越过这间华丽的地下室,经过一段很短的隧道,悬着一块帘布,绣着温柔乡三个大字。

落魄书生走过去,掀开帘布一看,里面是一条顺坡而下的隧道,两边是一间连一间的地下室,房门上低垂绣着有不同的花样的帘幔,但都非常精致美观,右边地下室的门额上,都悬着一块黄金闪闪金牌,金牌上刻着,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等字样,左边房上悬的是洁白的银牌,上面也刻有“子都”、“潘安”、“宋玉”、“卫邦”等代表男性的字样。

老叫化和落魄书生都是见多识广之人,看了那些题字后,就知道阴阳老怪所玩的是什么花样子。

他们经过那些房口之时,房内散出浓厚的胭脂香粉气息。

许青松和二女随在落魄书生的身后走去,远看都不敢向房内一看,怕看到里面的无边春色难以为情。

老叫化走最后,他偷眼向左边帘缝内一望,把他肚子里的酸水都吐了出来

只见里面住的,都是一些年轻秀逸的少年,打扮得不伦不类,真是怪样百出。

落魄书生刚走到悬有“羞花”字样的房门口,蓦地门帘一掀,只见一根纸捻,向他眼前疾射而来,心头猛然一惊,但他毫不犹豫的伸手接住,打开纸捻一看,只见写道:“阴宅大部机关陷阱,都由十妹作为内应,导引蒙面人予以破坏,据传报已破至断魂窟,你们同来之人,现困大罗殿,火速去救援。”

这个向落魄书生等示警的人,正是那作内应纤小人影结拜的异性姐妹九女人,她以为落魄书生和天宏方丈等人,也都是赶来破阴宅的人,故而示警。

落魄书生看完之后,转眼向房内一望,只见门帘低垂,一点声息无有,暗道:这阴宅的机关,布置得真有巧夺天工之妙,但这示警的人和十妹是甚等的人呢?倒叫人坠入五里雾中。

他刚想抬脚向前走去,突然又射来一张折叠成方块形的纸,即忙接住打开一看,竟是一张简单的出入图。

走在后面的四人,见这突然的变化,都不禁暗自吃惊,但看过之后,大家松了一口气,老叫化向落魄书生附耳轻声说道:“快走,迟则生变。”

落魄书生点点头,没有答话,立即放腿按着图中指示一道路,向前疾奔。

由这温柔乡到大罗殿,尽是倾斜向下的梯级石阶,这一路并无机关陷阱设备,平时通往岔道的门,均是被十妹的受意,私自打开的。

走完梯级石阶,便是一条宽敞曲折的隧道。转过几道弯,忽听得一声震耳欲聋的哈哈大笑,道:“各位若能听在下一言,不但可以消弥浩劫,并且保证今后武林中太平无事。”

他们一听,不由全是一怔,落魄书生抢前一步,走至隧道的尽头,只见一道铁闸,悬在隧道上面,人要躬身才能进去。

他先伸颈向内一探望,只见一间很宽敞的地下室,左首有一半月形,两尺来高的台子,一个五六十岁,面皮白析无须,男不像男,女不似女,阴阳怪气的老人。

高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满脸露出得意的神色,一对锐厉慑人的目光,射出两道威芒,注视台前两边坐的天宏方丈等人,溜来溜去,似是等待他们的答复。

他的身侧左右站着八个佩剑的大汉,个个圆睁凶目。

台子的对面和左右两边,也各站着八个大汉,所带的兵器却不一样。

阴阳老怪对面的八个大汉,是一列的三节铜棍,闪闪黄黄,气派不凡。

左边八人手中持的是寒光耀眼的大刀,个个精神抖擞,虎视耽耽的注视着天宏大师等人,只要他们稍动一下,就要将天宏大师等人置于死地。

右边所站的都是年青的汉子,他们所持的是长矛枪,枪尖磨得雪亮,枪头上系了个红绳,真是四面埋伏,八面威风。

天宏方丈等人坐在阴阳老怪的对面,每人面前,都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有茶有酒,还有一只肥嫩的烧鸭,但都完整未动。

他们听了阴阳老怪的话后,个个面色疑重,互相观望,半晌也没有人开口答话。

那阴阳怪气的人,又是一声哈哈大笑,震得地动椅摇,笑罢说道:“各位不肯答话,是不想听在下的话了……”说此,微微一停,又道:“蒙面人的武功,各位是知道的了,若我把蒙面人放了出来,各位能逃出他的手下吗?孰轻孰重,请你们各位思量思量,在下绝不强人所难。”

郭姑娘听说蒙面人被俘,而且刚才那场虚惊,仍然记恨在心,一看老妖怪高居太师椅上,料定他是阴宅主人无疑,就欲抢身向前。

落魄书生赶忙拦住她,轻声说道:“别冲动,大胆妄为,个人生命事小……”

话声未毕,又听阴阳老怪说道:“各位想明白没有?让你们考虑的时间,已不多了!”

落魄书生突然放声大笑,道:“片言可解武林劫运,难道各位都听不人耳吗?怪事!怪事!”

说完,身子微躬,走入大罗殿。

高坐太师椅上的阴阳老怪,见落魄书生等人,从温柔乡的地道中走了进来,心中猛然大惊,得意的神色,立即变得惊惶不安。

落魄书生等五人,从地道中走入大罗殿,竟然未能得到报警的消息,不说阴阳老怪惊愕,就是站在四周的四排壮汉,也暗暗惊骇,面露恐惧之色。

站在阴阳老怪两侧的十六个大汉,个个圆睁怒目,拨剑出鞘,就欲向五人面前冲过去。

阴阳老怪心中虽暗生惊栗,但表面仍强作镇定,见身前十六个大金刚,想立即动手,赶忙以目示意,不要冲动,接着哈哈大笑,道:“五位既然赶上这个人生难得的机会,倒是幸运之至,请坐,请坐。”

他不等落魄书生答话,转眼一望站在他左边的一个吩咐道:“你进温柔乡看看,十位夫人休息了没有?我立刻就来。”

那个大汉向他面前横跨一步,躬身一揖,道:“遵命!”立即转身,放开大步,向落魄书生等人进来的地道走了进去。

落魄书生领着四人,直向前面空位走去。

天宏方丈等人转眼一望,见是落魄书生突然来到,不由胆量陡壮,个个面现喜容。

落魄书生捡了一个空位坐下之后,朗笑一声,道:“落魄书生一向所期待的,就是希望赶上人生最后的归宿的道路,可是……可是……”

阴阳老怪听他的答话,便料到对方已经悟透自己说话的含意,当下心里暗暗骂道:你这几根穷骨头,若能逃出我这暗室,就算你有福。

于是接着他的话声,说道:“阁下或许时来运转,交上了你所期待的命运了,也未以知。”

落魄书生仰脸一阵大笑,道:“但愿如此。”

他们两人针锋相对,随时都有立即动手之可能,大家心情都非常紧张,暗暗运功戒备。

阴阳老怪见落魄书生等人进来,没有得到示警,就很感诧异,他派去侦察的大汉铁金刚别家宝,去了这么久,又未见转来,他心中更感不安,坐在太师椅上,就似坐在针毡上一般。

他表面虽然镇定,但掩饰不了他内心的紧张神情,天宏方丈等人,眼光是何等的锐厉,那有看不出之理。

众人见他心神不定,这阴宅似是有了严重的变化,但大家都耽心他存下同归于尽之心,那真不容易逃出这地下室去。

尤其他们进入这地下室之后,已见他把入口的大门紧闭起来,就是冲破入口的大门,也不容易冲出那长有半里的隧道去。

落魄书生和老化子神色都异常镇定,老叫化见各人面前,都摆着酒菜,他一拍桌子,大声嚷道:“赶丧事,老叫化当然够不上和各派掌门人的待遇,但我们就要一同进鬼门关了,尔这做主人的,应该要一视同仁才是,为甚么厚此而薄彼,不请我们吃人生最后的一怀酒啊。”

环视四周的大汉,见老叫化猛拍桌子,统统扬起兵刃就要围攻上来。

但见阴阳老怪眼光向各人一扫视,便又站定身形,可是各人的眼中,都含着愤怒的火焰,逼视着老叫化和落魄书生,一瞬不瞬。

阴阳老怪早知神州丐侠是最难惹的人物,他要挟各位掌门的目的,是想要各位掌门答应拜他为武林盟主,以后听他的调遣。并无意置备人于死地,所以老叫化大发雷霆,厉言指责,他并不生气,哈哈一笑,道:“范大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本人并没有什么恶意……”说此突然住口,转向右首的一人喝道:“快去吩咐厨房,再来五份酒菜。”

那大汉答了一声:“是!”转身走下台子,转向左边,一按壁上暗钮,只听一声“唾唾”之声,壁上自动的裂开一扇门来。

片刻之间,大汉身后跟着走出来五个秀美的姑娘,每人托着一个盘子,直向各人面前走来。

那个大汉站在门口,等五个姑娘把酒菜,送到各人面前转身出去之后,仍然把暗门闭上,才走回原来的位置站着。

这一对穷鬼,见了酒菜,正好抓到痒处,捧着酒壶就咕噜咕噜地喝起来。

阴阳老怪又派花金刚焦百南到温柔乡去侦察,也是一去不回,心中之不安,比烙铁烙心还要难受,但他功力深厚,表面仍然镇定如常。

落魄书生捧着酒壶,如长鲸吸水一般,一口气喝下半壶,他缓绥放下酒壶,朗笑一声道:“阁下片言能息武林纷争,他们掌门人听不入耳,落魄书生倒愿闻其详。”

老叫化赶忙把酒壶放下,举手大声嚷道:“不成,不成,如果武林中人都听他的话,从此以后,武林中太平无事,无一人随心而为,我老叫化没有热闹可赶,岂不活活要饿死。”

众人听他们两人一唱一和,心中暗暗吃惊,忖道:今夜有他们两人在此,一场生死的搏斗,是避免不了的了。

阴阳老怪冷笑一声,道:“蒙面人声言杀绝武林中人,并非虚言,他人单势孤,虽不足轻重,但不把他除去,也是武林中的一大威胁。”

郭姑娘听他说要把蒙面人铲除,呸了一声,道:“不害躁,你自己都难保,还敢胡吹。”

站在阴阳老怪左边的石金刚严化模,猛喝一声,道:“你这黄毛丫头,敢出言不逊,骂我们教主,简直是不想活了。”

郭姑娘冷哼一声,道:“我骂了他,你敢对我怎么样?”

严化横那还能忍受得下,身形一晃,就欲向郭姑娘扑去。

阴阳老怪见郭姑娘美的如天女下凡,他心中早就动了郭姑娘的念头,他赶忙把石金刚喝住,道:“转来。”

石金刚听教主叫转去,连大气都不敢哼,乖乖的走向原处站着。

阴阳老怪不但不生气,反而向她陪笑,道:“姑娘,别和他一般见识。”

众人知道他的阴险,暗中都替郭姑娘担心。

落魄书生笑一声,道:“你说得不错,难道你能把蒙面人制服吗?”

阴阳老怪点点头,道:“制服一个蒙面人,那算得了一回事,但真正威胁武林的,倒不是蒙面人,而是混合派胖和尚他们。”

几个掌门人和洁贞子师兄弟,听他这一说,都不禁暗中大吃一惊。

天宏方丈合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说道:“施主,听到他们有什么不利武林的举动吗?”

阴阳老怪心中虽感不安,但表面却装着自我得意的神色,晃晃肩头,笑道:“混合派九个叛派的兄弟,都是当今江湖中九大门派武功出众的弟子,因不满掌门人的作为,赌气出走,他们九人相见之后,臭味相投,便结为生死之交,互相交换各门派不传的秘技,取各派之长,独创一种奇特的武功,定名‘九九归源’,不但破各派的武功易如反掌,而且成为当今武林中一种高不可测的武学。”

各派掌门人及洁贞子师兄,都听得心中暗自哆嗦。

落魄书生和老叫化却好似不闻,只愿吃喝,两人口中油腻腻的,那等怪像,真是滑稽极了。

二女见他们两人那种饿相,用手蒙着嘴巴,暗暗好笑。

阴阳老怪看天宏方丈等人,面现惊讶不安之色,又继续说道:“他们九人在蒙面人没有贴出布告之前,效有意发功攻势,一鼓作气,想把武林各门各派消灭,独霸武林。”

落魄书生把自己面前酒菜,吃完之后,仍然感觉不够过瘾,把二女面前摆的一齐搬了过来,吃得精光,放声大笑道:“我们暂时不淡混合派之事,只要你能把我们追随的那个家面人,擒来给我看看,我们一切听你的就是。”

阴阳老怪哈哈大笑一声,向天宏方丈等人问道:“各位都同意吗?”

老叫化首先举手嚷道:“老叫化同意。”

各派掌门人及洁贞子师兄弟等人,却不像他们二个玩世不恭的人一样,就是信口答应,即使到必要时他们可隐迹埋名,永不过问江山是非,不了了之。

但他们身为一派掌门人的身份,那就不同了,一言一行,都足影响本门本派的声誉威望,不能不慎重考虑。

万一蒙面人真被他利用陷阱机关擒住,后果就不堪设想,兹事体大,谁也不敢立即答应。

落魄书生转眼一望天宏方丈朗笑一声,道:“他若真的将蒙面人擒住,倒是武林中的大幸。就恐怕没有擒住,害得要尊他为武林盟主还要大啊。”

天宏方丈见多识广,体会的能力当然也很强,尤其他们知道落魄书主做事不糊涂,他一语双关的话,那有听不懂之理,他合掌当胸,高喧一声佛号,道:“施主如果真把蒙面人擒住,老衲为了挽救武林浩劫,愿同意申施主的意见。”

话声甫落,其他四派掌门人和洁贞子师兄弟,也齐声附和。

老叫化把啃完的鸡腿骨,往地下一抛,只闻铿铿之声,低头一望,但见那根鸡腿骨,一半插入地上的铁板之中,心头一震,暗骂一声,道:老贼真可恶,这地下也暗设了陷阱。

心念一转,摆头晃脑的说道:“我老叫化要升天啦,我们这两个不足轻声的穷酸,答应尊他为盟主,也还罢了,想不到你们都是当今江湖的掌门人,竟然也肯尊他为盟主,完了,一切都完了。”

众人知道他说的虽诙谐,话中却寓讽刺之意,听了各自蓦然一笑,目光转向阴阳老怪的脸上。

郭姑娘不是在温柔乡“羞花”房门口,看到了那暗中示警的纸条,这时她真会不顾一切,仗剑直扑阴阳老怪,和他拚命了。

她虽然不相信表哥会被他擒住,但心中仍似小鹿打撞一般的不安。

在这等场合之中,许青松和百花女却没有说话的机会,只好静静听他们说。

阴阳老怪听他们都愿意尊他为武林盟主,得意地哈哈大笑,笑声落后,又一沉脸色道:“各位不后悔吗?”

落魄书生仰脸放声大笑,声音宏亮震得这大罗殿嗡嗡回鸣,笑罢说道:“喏,你也不放眼瞧瞧,这些是甚等样的人物,说话那有不算之理,你还是把蒙面人押解到这里来,好让我们看看他的真面目,把他当场杀死也好消弭一场武林浩劫,使大家安心啊。”

阴阳老怪虽然得到伏守机关处的人,以传音入秘传报,早已知道蒙面人,由荒冢的暗门,深人阴宅,连破好几道机关陷阱,但他还不知道第十房名誉夫人,背叛了他,盗取阴宅的蓝图,作了奸应,而且蒙面人只破了几道简单的机关陷阱,蒙面人到了断魂窟之后,就未再得报传报,以为蒙面人被困断魂窟了。

他抬眼望着守在对面手、握三节黄铜的八个大汉,吩咐道:“你们快去断魂窟,将蒙面火捆来,给大家验明正身,然后就地戳杀,消除武林威胁。”

阴阳老怪自我得意的放声大笑,笑罢,转眼注视站在他左侧的白面金刚任东源,道:“你快去厨房传谕,通夜整治酒席,为各位大侠洗尘。”

说此,微微一停,又道:“今夜是各派拜我为武林盟主的大喜日子,也应该大肆庆祝一番啊。”

他自我陶醉的自吹自播,更增加各派的掌门人的惊惶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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