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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

“救命!”

“救命呀!”

三伏天,暑气逼人,柳千瑜正在房中午睡,忽然被一片喊“救命”的声音惊醒,立刻抓起身边的长剑从床上跳了下来。

他是个二十刚出头的青年,有一张端正而朴拙的面孔,任何人见到他都不会认为他是个怎样杰出的青年人,但是他却有一副适合于练武的体格,身高体壮,赤裸着的上半身有着非常结实的肌肉,这也就是名满武林的“抱剑老人翁同春”之所以愿意收他为门下的主要原因。

自古以来,名师难求,而名徒更难求;翁同春是享誉数十年的一位剑术名家,他原已收了四个徒弟,后来见到柳千瑜,发现他是习武之材,便欣然收他为第五个徒弟,传授他绝世剑术。

这已是两年前的事,柳千瑜自入“抱剑山庄”之后,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其余的时间都在练剑;他每天天未亮便起床练剑,然后在吃早饭之前去向师父“抱剑老人”请安,饭后又继续练剑,一直练到中午,才于饭后回房小睡片刻……两年来一直如此,少有变化,甚至往往一连两三个月也没走出大门一步,也由于如此,他的造诣已堪堪追上早他几年投入“抱剑老人”门下的四位师兄了。

今天,他像已过去的七百多个日子一样,于饭后回房小睡,藉以恢复元气以便继续下半天的练剑,不料突然被一片喊“救命”的声音惊醒。

——救命?谁在喊救命?

他抓剑翻身跳下床,举目四望,一颗心怦怦狂跳,因为居然有人在“抱剑山庄”喊救命,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等到视线落到窗口上,看到了那个喊救命的“人”时,他才为之哑然失笑,一颗绷得紧紧的心也才放松了下来。

窗口上歇着一只八哥,喊救命的就是它!

那是他师父“抱剑老人”饲养多年的一只八哥,羽毛瑰丽,能学人语,已成为整个“抱剑山庄”的宠物。

柳千瑜不禁指着它笑骂道:“小畜牲,你居然也会开我玩笑!”

那只八哥在窗口上昂首阔步,又一边叫着:“救命!救命!救命呀!”

柳千瑜哈哈笑道:“告诉我,是谁想杀你呀?”

一边问着,一边向它走过去。

八哥不等他走近,便“噗!”的一声振翼飞去了。

柳千瑜靠上窗口,看着它飞上一株大树,忽然心头一动,暗忖道:“这只八哥一向都在笼中,今天师父他老人家为何把它放出来了?”

这样一想,一股不祥之感顿时席上心头,当即仗剑冲出卧室,向师父“抱剑老人”的书房奔去。

抱剑老人翁同春手建的这座“抱剑山庄”座落在罗浮山的北面山腰上,罗浮山乃岭南第一名山,山势高峻,景色奇丽,为道家胜地,尊为第七洞天。

十多年前,翁同春喜爱此山白云隐现,四百三十二峰如浮游海上,便在北麓建庄定居,庄内有房舍数十间,练武场一座,他自己则住在一间靠近庄后的单独的书房中,名曰:“抱剑斋”。

他嗜爱剑术,书房中搜集有许多古时流传下来的剑谱和宝剑;他从古代的剑谱中提炼出一路震惊天下的剑法,名叫“万象十二式”,每一式剑法中藏二十九至三十的变化,合起来共为三百六十五招,恰为一年之数,而成为称雄天下的一门无敌奇学。

多年来,他就以这门剑法好不藏私的传授给五个徒弟——柯俊良、施奋书、滕智峰、云九鸣、柳千瑜——而且还鼓励他们取阅潜研他书房中的剑谱,唯一的限制是每天午后的一个时辰内不得进入书房,因为他要睡午觉。

柳千瑜赶到“抱剑斋”时,正是翁同春限制其门下不得进入书房打扰的时刻,因此“抱剑斋”的里里外外一片沉静,不见一个人影。

柳千瑜在书门口犹豫了一下,才开声道:“师父,弟子千瑜求见。”

书房中,静寂无声!

柳千瑜有些不安,略略提高嗓门道:“师父,弟子千瑜求见!”

但是,仍不闻抱剑老人回答!

柳千瑜更感不安,当即仗剑而入,一脚跨入书房中时,他就惊得大叫起来了。

抱剑老人翁同春俯卧于榻前地上,地上流了一大滩的血!

“师父,您怎么了?!”

柳千瑜扔下长剑,上前抱起老人的身体,赫然发现老人的心窝有个伤口,血还在汩汩流出,但人已气绝了!

“师父!师父!”

他震骇欲绝的大叫着,然后放下老人的遗体,转身冲出书房,大叫道:“大师兄!二师兄!你们快来!师父被人杀害了!”

未几,他的大师兄柯俊良、二师兄施奋书、三师兄滕智峰闻声赶到,只有四师兄云九鸣未到,云九鸣已于半个月前因事赴中原去了。

“什么事?”

“师父被人杀死了!”

“什么?!”

柯俊良、施奋书、滕智峰三人大惊失色,一齐冲入书房,一见老人倒卧在血泊中,三人吓得呆了;然后柯俊良才上前将老人抱入怀中,失声痛哭道:“师父!师父!是谁杀了您?!是谁杀了您啊?!”

施奋书突然转身一掌抓住柳千瑜的胸襟,瞋目厉声道:“快说,是谁杀了师父?!”

柳千瑜冷不防吓了一跳,一时结结巴巴道:“我……我不知道啊!”

投入抱剑山庄已有两年之久,可是他一直无法和柯、施、滕、云四位师兄相处得很融洽,他不只一次企图去接近他们,和他们打成一片,结果得到的是他们的白眼相向;后来他才明白他们“敌视”自己的原因——原因是他们四人经常挨师父的责骂,而自己常常受到师父的夸奖——了解了他们四人的心态之后,他只好尽量的抱朴守拙,曲谨言行,平时除去应有的礼貌之外,绝不多说一句话,然而抱持这种态度的结果,却是与他们四人更增加一层隔阂了。

现在施奋书抓住他胸襟的这种举动,便是长期隔阂而没有深厚的师兄弟之情的一种表现;施奋书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用力的摇撼了他一下,又厉声道:“你怎说不知道?难道你没看见?”

柳千瑜惶然道:“是的……是的……小弟没看见那凶手,小弟进入书房时,就见师父倒在血泊中!”

施奋书目中忽有怀疑之色,喝问道:“这个时候是师父午睡的时间,你到书房来干什么?”

柳千瑜举手指着悬挂在书房窗口上的那个空鸟笼,说道:“是那只八哥,它飞到小弟的卧房窗口,对着小弟连叫救命,小弟觉得奇怪,赶来看,才发现师父已遇害……”

他说到这里,眼泪掉了下来,又道:“二师兄,你可不能怀疑小弟!”

这时,抱剑山庄的老管家翁长福和几个仆人也已闻声赶到,他们看见老庄主被人杀害,又见施奋书抓着柳千瑜的胸襟,便以为凶手是柳千瑜,老管家翁长福便指着柳千瑜痛骂道:“柳千瑜,你这个狼心狗肺禽兽不如的东西!老庄主爱你如子,你为什么要杀他?你有没有良心呀?”

说着,上前张口“呸!”的就是一口痰吐到柳千瑜的脸上。

柳千瑜气得顿足道:“你们弄错了!你们弄错了!我怎么会杀害师父?他老人家是被外人杀害的——大师兄,杀害师父的凶手一定尚未逃远,咱们应该快出庄追缉凶手才是啊!”

柯俊良听了这话,先将老人的遗体移上床,然后才走到柳千瑜面前,寒着脸冷冷说道:“你再说一遍,你是怎么发现师父被杀的?”

柳千瑜流泪道:“小弟正在午睡,忽然听到有人喊救命,醒来一看,只见师父那只八哥停在窗口上,喊救命的就是它!起初小弟也不在意,后来一想不对,那只八哥一直是关在笼中的,怎么会让它飞出来呢?因此小弟就赶快过来 一看,就见师父倒在血泊中,这就是全般经过情形!”

柯俊良闻言转去察看那个悬挂在窗上的鸟笼,发现鸟笼破了个洞,似是来人匆匆越窗而出撞破的,于是又转回问道:“现在那只八哥呢?”

柳千瑜道:“刚才小弟来此之前,它还在房外那株老榕树上。”

柯俊良便命一个仆人去看那只八哥还在不在那树上,接着从地上拾起那柄长剑,问道:“这是你使用的剑吧?”

柳千瑜道:“是啊。”

柯俊良追问道:“为何带剑前来书房?”

柳千瑜道:“因为那只八哥喊救命,小弟觉得情况有异,所以带剑过来。”

回答了这句话后,他忽然觉得自己受到不公平的侮辱,心中愤慨已极,很激动地道:“大师兄,您认为小弟有杀害师父的理由么?”

柯俊良抽出长剑察看着,一面冷冷答道:“愚兄也想不出你有什么理由要杀害师父,不过他老人家显然是被熟人所杀害的!”

柳千瑜一怔道:“大师兄怎知师父是被熟人杀害的?”

柯俊良目光炯炯的逼视着他,道:“师父功力之深厚当世无双,他老人家虽在午睡,但如有人走近书房,他一定会惊醒,是不是?”

柳千瑜点头道:“是。”

柯俊良道:“所以,凶手进入书房时,师父既已惊醒,来人若是外人或是不相识的陌生人,他老人家会这么轻易被杀么?”

柳千瑜一想不错,不禁面色大变道:“大师兄说得极是,这样说来,凶手必是师父熟识之人,因此他老人家才在全无防备之下被杀……可是,那人是谁?他为什么要杀害师父?”

柯俊良没有回答这句话,而转对施奋书和滕智峰下令道:“二弟三弟,你们仔细彻查一下,看这书房中有没有丢了什么东西!”

“是!”

于是,施奋书和滕智峰开始检查书房中的东西,他们知道师父的书房中最有价值的只有两样东西,一是剑谱,二十五十多把古剑,是故他们先从剑谱和古剑开始清点。

就在此时,奉命去找那只八哥的仆人回书房里来了,他向柯俊良报告道:“柯爷,那只八哥不在树上,不知飞去何处了。”

柯俊良沉声道:“附近各处都找过了么?”

仆人答道:“是的,都找过了。”

柯俊良道:“那只八哥从小就养在笼中,不可能立刻飞出庄去,你们四人再去仔细的找一找——全庄每一处地方都要看!”

“是!”

在书房中的四个仆人应声而去。

柳千瑜移步想去看看那个鸟笼,柯俊良阻止他道:“你站着别动!”

他目中杀气隐隐闪动,看得出柳千瑜若有一点不寻常的举动,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出手攻击。

柳千瑜伤心欲绝,泪如雨下道:“大师兄,您不能怀疑小弟,师父他老人家对小弟恩重如山,小弟报答犹恐不及,怎么反会去杀害他老人家呢?”

柯俊良冷笑道:“人心隔肚皮,你练剑已练到发狂发痴的地步;前些日子,你不是要求师父赶快传授你‘万象十二式’的最后二式么?”

言外之意,竟是怀疑柳千瑜要求传授“最后的二式”不遂,愤而刺杀师父,取走了“万象十二式”的剑谱——抱剑老人一向允许他们五个师兄弟前来书房取阅各家剑谱,唯独不准取阅“万象十二式”,理由是“万象十二式”这门剑法变化无穷,包罗万象,练习者必须由他亲自指点,循序渐进才能有成,若是自行按照剑谱研习,一个不慎练差了,便会造成“走火入魔”的严重后果。

柳千瑜当然听出大师兄的言外之意,不禁长叹一声道:“大师兄,小弟练剑确是太急进了一些,但只要师父怎么说,小弟一定服从,师父他老人家也曾说小弟只要再过半年便可联系最后二式,小弟有什么理由等不得半年的时间呢?”

柯俊良冷冷一笑道:“你别急,只要‘万象十二式’剑谱未失,只要那只八哥尚在庄中,我便不再怀疑你!”

一语方毕,那正在清点书架上数十册剑谱的滕智峰接口道:“大师兄,师父手录的‘万象十二式’不在这书架上,小弟记得师父的所有剑谱都在这上面……”

柯俊良眉头微皱,沉声道:“再仔细找一找!”

这时,施奋书已清点过了挂在壁上的五十多把古剑,走过来道:“大师兄,师父那柄最名贵的‘百里宝剑’不见了。”

柯俊良面色大变。

柳千瑜也为之骇然失色。

百里宝剑不仅是抱剑老人所收藏的五十多把古剑中最珍贵的一把,也是天下身价最高的一把,它是数千年前吴帝的六把宝剑之一!

古代名剑,最著名的约有湛卢、纯刚、胜邪、鱼肠、巨阙、含光、承影、宵练、龙渊、太阿、工布、掩日、断水、转魄、悬剪、惊鲵、灭魂、郤邪、真刚、白虹、紫电、辟邪、流星、青冥、百里等二十余把,而能流传至今者,唯百里而已。

所以,抱剑老人对“百里宝剑”珍逾拱璧,视如自己的生命,曾有商人出价十万两银子要他割爱,他的回答是:“等我死了再来吧!”

现在,这把宝剑竟告失窃了!

至此,情况已渐趋明朗,凶手杀害抱剑老人,目的即在“百里宝剑”和“万象十二式”剑谱。

但是,凶手究系何人?

抱剑老人是当前武林最著名的剑术大家,武功已达出神入化的境界,可以说不论怎样贪心的人都不敢来太岁头上动土,然而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竟然发生了。这除了解释凶手是熟人之外,还有什么更合理的解释呢?

柯俊良、施奋书、滕智峰三人当然并未完全认定柳千瑜是凶手,但是他们又觉得只有柳千瑜进入书房才不会引起师父的戒备之心;换句话说,全天下最有可能杀死抱剑老人的,只有柳千瑜一个!

因此,他们三人投注到柳千瑜面上的眼色越来越冷峻锐利,六只眼睛就像六把利刃一样,对他逼视不瞬。

柳千瑜又气又急,忍不住冲口道:“如果杀害师父的凶手是咱们庄中之人,那么你们也有嫌疑!”

柯俊良从鼻孔中喷出了哼哼冷笑,道:“长福,你说我们三人有嫌疑么?”

老管家翁长福便代替柯俊良回答柳千瑜的疑问,神色严肃地道:“你这三位师兄没有一点嫌疑,因为他们于吃过午饭后,便与我在一起玩牙牌,一直不曾走开,这事那几个下人都看见了!”

柳千瑜道:“那么,此时肯定是外人所为,咱们应该立刻出庄缉凶,不该在此对自家嗯疑神疑鬼!”

施奋书冷笑道:“此事绝不可能是外人所为,即使将武林中的顶尖高手叫来,他也没有能力这样轻易的杀害了师父!”

滕智峰接口道:“千瑜师弟,你最好拿出良心来,这可是天理难容的滔天大罪啊!”

柳千瑜激动得全身发抖,悲声大叫道:“不是我!不是我!我可以对天赌咒,我要是傻了师父,老天爷可以罚我绝子绝孙!”

他掩面痛哭起来,又道:“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我是你们的师弟啊!我要是杀害了师父,夺得剑谱和宝剑,我还留在这里干么?”

柯俊良行事较为稳健,听了这句话,似觉有理,便说道:“你稍安毋躁,若无进一步的证据,我们也不会一口咬定你是弑师凶徒,这件事终归要查个水落石出的。”

柳千瑜道:“大师兄,您再听小弟一言,小弟这条命也算不了什么,但是你们若错认小弟是弑师凶徒而让真凶逍遥法外,师父他老人家的英灵也不会安宁!”

柯俊良正要说话,看见那四个仆人已回来,便转向他们问道:“找到了没有?”

那四仆齐声答道:“没有,小人等踏遍全庄每一寸土地,硬是没有见到它的影子。”

柯俊良道:“有无其他发现?”

四仆摇头道:“没有。”

柯俊良道:“好,你们四人一个立刻动身去桂林通知绮霞师姐,请她回家奔丧,其余三人准备办丧事,该怎么办,听老管家的指示便了。”

四仆应是退了下去。

柯俊良转对老管家翁长福道:“长福,此事就偏劳你了,最好先买一口上好棺木盛殓师父的遗体,莫叫师父这样躺着。”

老管家点头称善,也走了。

柳千瑜道:“大师兄,您该仔细看看师父胸上的那个伤口,看是被什么兵器所伤的。”

柯俊良接受了他的意见,走去床榻前,开始动手解开老人的上衣,将老人的胸口擦拭干净,才见老人的致命伤就在心窝处,伤口约有两寸长,显系长剑或匕首之类的武器所造成的。

施奋书在榻前跪下,抱头痛哭道:“师父啊!您死得好惨!是谁杀害了您?你可要显显灵,弟子即使拼掉这条命也要替您老人家报仇!”

他这一哭,柯俊良和滕智峰也不禁悲从中来,抚尸大恸,伤心欲绝。

柳千瑜也跪在一旁垂泪不止。

那施奋书痛哭了一阵后,忽然跳了起来,戟指柳千瑜大骂道:“柳千瑜!你用不着猫哭老鼠假慈悲,师父必是你下手加害的!除了你外,再无一人能够杀死师父,你给我从实招来吧!”

柳千瑜闻言大怒,挺身起立,冷冷道:“二师兄,请你不要含血喷人!”

施奋书听了这话,登时怒从心上起,跳去壁下取下一把古剑,拔剑便刺,怒骂道:“你这个小杂种,我早知道你不是好东西!今天我施奋书不杀你,我就不是人!”

长剑猝吐猝抖,刹那间空中涌现一团刺目耀眼的光芒,飙然扑向柳千瑜的胸口!

柳千瑜没有拔剑迎战,顿足纵退,又惊又怒道:“二师兄,你疯了?!”

施奋书一向最不喜欢柳千瑜,心中早已认定柳千瑜八成是弑师凶手,这时一听他骂自己“疯了”,更是怒不可遏,立即抢步欺上,剑招迸发,一口气就是七招师门最凌厉的剑法!

柳千瑜手无寸铁,不敢招架,一直倒退到书房外面,大叫道:“大师兄,你说一句话!我知道你们不喜欢我这个师弟,可是今天师父不幸被人杀害了,咱们师兄弟应该同心协力——”

底下的话已被施奋书猛烈的进攻所打断了,施奋书似已失去理性,变成一头发了狂的野兽,不停的挥剑出击!

柯俊良和滕智峰跟到书房外面,两人神色一片凝重,但没有开声喝止施奋书。

柳千瑜痛心极了,一边躲避施奋书的攻击,一边又叫道:“你们不肯承认我这个师弟我绝不抱怨,你们不要我留在抱剑山庄我也可以走,但是你们不能栽我的赃,诬陷我——”

剑光一闪!

施奋书就在此时一剑刺中了柳千瑜的左臂膀,登时刺得他皮开肉绽,鲜血泉涌!

柯俊良吃了一惊,忙道:“二弟,不可杀死他,师父的剑谱和‘百里宝剑’尚无着落呢!”

施奋书一听此言,才没有继续痛下杀手,收剑转对柯俊良问道:“大师兄,咱们该怎么处置这弑师恶徒?”

柯俊良皱眉沉吟道:“这个……我看先把他关起来,等所有亲友到齐之后,再来好好盘问他为是。”

柳千瑜臂上伤口血流如注,但是他不觉得痛,他只感到伤心,听了柯俊良的话,更为悲愤,不禁冷笑道:“大师兄,你要关禁小弟,是不是已认定小弟是杀害师父的凶手?如果是的话,请你拿出证据来!”

柯俊良表情严峻道:“从各种迹象来看,你涉嫌最重!”

柳千瑜道:“好,这句话我不反驳,现在小弟提醒大师兄一个情况——刚才你们进入书房时师父的伤口还在流血,是不是?”

柯俊良道:“那便怎样?”

柳千瑜道:“这表示师父遇害未久,假定凶手是小弟的话,那么小弟根本没有充裕的时间,将万象剑谱和百里宝剑携出庄外然后再返回庄中!”

柯俊良道:“你也可以暂时将那两件东西藏放在庄内。”

柳千瑜道:“对,所以你们何不发动全庄之人彻底的搜索一下,要是能在庄内找到那两件东西,再来指责小弟还不为迟!”

柯俊良道:“你的意思是,如果在庄内找到剑谱和宝剑,才肯承认你是凶手?”

柳千瑜道:“不,那才能表示小弟确有嫌疑!”

柯俊良想了一会,点点头道:“好,我会下令搜索全庄,现在你回房止血去吧!”

柳千瑜转身回房而去。

施奋书觉得不妥当,说道:“大师兄,你不怕他畏罪而逃?”

柯俊良冷笑道:“不怕,他要是逃出去,便可证明他是凶手!”

语声一顿,继道:“他说的也不错,如果他是凶手,不可能有充裕的时间将剑谱和宝剑携出庄外,现在咱们就来彻底的寻找一下!”

柳千瑜回到自己的房间,取出师门治疗刀伤的药粉敷上伤口,找一块布绑紧,便在床上躺下来。

直到现在,他的情绪仍然没有平静下来,他觉得这是一场可怕的恶梦,而自己仿佛仍在恶梦之中,每一寸肌肉都充满了恐怖。

他同意大师兄柯俊良的看法,认定杀害师父的凶手必是师父熟识之人,甚至这“熟识之人”很可能正是本庄之人。

但是,抱剑山庄一共只有十三人——这十三人是抱剑老人、柯俊良、施奋书、滕智峰、云九鸣、柳千瑜、老管家翁长福、四个仆人、两个老妈——而云九鸣已离开远赴中原,老管家翁长福和柯、施、滕三人则饭后在一起玩牙牌戏,那么剩下来有可疑的人只有四个家仆和两个老妈了,他们会是杀害师父的凶手么?

他觉得四仆和二老妈绝不可能干这种事,因为他们都是头脑简单生活淳朴的人,绝无理由也绝无胆量去杀害主人,因此他便想到了四师兄云九鸣——

莫非四师兄云九鸣偷偷返回抱剑山庄,潜入书房杀了师父,窃走了“万象十二式”和“百里宝剑”?

此念一生,四师兄云九鸣的形像便在他脑海里映现出来……

云九鸣,只比他大一岁,是他们五个师兄弟中长得最英俊的一个,也是较能与他柳千瑜和睦相处的一个,他的个性活泼好动,为人也相当热忱,没有不良嗜好,对师父一向极为孝敬;半个月前,他接到一封家书,得知哥哥要娶媳妇,便向师父告假一个月,回杭州老家喝哥哥的喜酒。罗浮山距杭州远达一千多里路,而以时间来推测,此刻云九鸣应已在杭州老家,除非他不参加哥哥的婚礼,绝不可能在今天赶回罗浮山来杀害师父,何况以他平日的为人来看,也绝不致于干出这种怒犯天条的弑师大罪。

正在这样的时候——

“救命!”

“救命!”

“救命呀!”

忽然,那只八哥又在窗口上出现了!

柳千瑜心弦一震,慢慢的坐了起来,望着那只八哥道:“八哥!八哥!这回你可别跑了,你……能不能告诉我是谁杀害了师父?”

那只八哥叫道:“救命!救命!救命呀!”

柳千瑜很想过去捉住它,但知自己一动它便会再度飞去,故不敢下床走过去,便又说道:“八哥,你知道是谁杀害师傅的?”

八哥学他的话道:“是谁……杀害师父……的!”

柳千瑜知它只能学讲人话,不懂话的意思,不禁长叹一声:“唉,你一定看见那凶手,可惜你只是一只鸟……”

八哥叫道:“你是……一只鸟!你是……一只鸟!”

柳千瑜心想此鸟虽不能表达什么,但也应该叫大师兄过来看看,以证明自己确是听到它喊救命才赶去师父的书房的,当下提高嗓门叫道:“大师兄!大师兄!八哥在小弟这里!你快过来看看!”

八哥受惊,噗的一声又飞走了!

柳千瑜慌了,连忙靠上窗槛,看着八哥飞上老榕树,以央求的声音道:“八哥!八哥!求求你别跑,现在只有你能证明我确是听到你喊救命才赶去书房的,你千万别再飞跑啦!”

那柯俊良、施奋书、滕智峰三人正在书房附近搜索,听到柳千瑜的呼唤,三人便一起赶过来,进入柳千瑜房中,问道:“八哥在哪里?”

柳千瑜一脸死灰,指着窗外那株老榕树呐呐地道:“它刚刚在这窗上,小弟一叫嚷,它又飞上老榕树……”

柯俊良趋前向窗外的老榕树张望,道:“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

柳千瑜满面尴尬道:“它……又飞走了。”

柯俊良很不高兴,对他怒目而视道:“你在寻我开心?”

柳千瑜忙道:“不,它刚才真的又飞到这窗上喊救命……”

柯俊良不耐烦再听他述说,掉头便要出去,那施奋书忽然说道:“大师兄,他这间卧室似乎也该搜一搜吧?”

滕智峰立刻接口道:“不错,应该搜一搜!”

柯俊良停下脚步,扫视房间一眼,冷笑道:“我看不可能在这房中找到什么东西,如果是我,我绝不会笨到将窃得之物藏放在自己房中。”

施奋书道:“顺便搜搜何妨?”

柯俊良点头道:“好吧。”

于是,三人便在柳千瑜的房中翻箱子掀床铺,柳千瑜一旁看着,心中暗暗叹道:“难怪师父不大喜欢他们,这三位师兄智慧有限,目光如豆,将来恐难成大器……”

他房中的日常衣物并不多,总共也只能装一个箱子,施、滕二人略一检视过后,便把注意力集中在床下和衣橱后面等等几处可以藏放东西的地方,结果当然是什么也没找到。

柯俊良道:“你们看,我早就说不可能藏放在房中……”

施奋书抬头望望房上樑木,说道:“樑上也要搜一搜!”

说着,轻轻一纵身,爬高两丈,伸出左手扳住一支横樑,让身子悬吊着,探头查看樑木上是否藏放东西。

滕智峰仰望发问道:“有没有?”

施奋书忽然面露喜色,扳着樑木飞荡到左边房墙上,伸手从上面取出一物,随即松手让身子落到地上。

那件物品,形如一支木棒,却用布包着,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柯俊良面容一沉,目注柳千瑜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柳千瑜愕然道:“我……我不知道呀!”

柯俊良从施奋书手上接过那东西,解开上面的包布,见是一轴画,当即与施奋书各持一端将画展开来看——

竟是一幅古画,画中有许多山洞和人畜,表现着古老人类祖先生活的一种状况。

左上有两行字,一行写着“敦煌壁画”四个字,另一行写着“幻城喻品图”五个字。

从画布和颜料的剥落来判断,这是几百年前临摹自敦煌壁画的一幅作品!

柳千瑜一见之下,顿时面色大变,因为他曾经在师父的书房中见过这轴画,而这轴画今天竟在自己的房中出现,这岂非“证明”自己偷窃了师父的东西?

柯俊良、施奋书、滕智峰三人的表情也顿时变得很难看,施奋书冷笑道:“大师兄,这轴‘幻城喻品图’是师父仅次于‘百里宝剑’的心爱之物啊!”

滕智峰也冷笑道:“这是元人的作品,据师父说价值绝不低于三万两银子!”

柯俊良双目一抬,目光如刀盯在柳千瑜的面上,以一种严厉而痛心的声调道:“柳千瑜,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柳千瑜到了这时,竟已没有激动,态度出奇的平静,只微微苦笑一下道:“看来这是一项有计划的栽赃,小弟已百口莫辩,不过师父死后若是有灵,他老人家一定不同意我束手待毙!”

话音一落,身形猛射而起,就从窗口飞掠出去!

“好小子,你还想逃么?!”

柯、施、滕三人怒叱声中,飞快的越窗出房,随后紧追!

柳千瑜预料他们不会放过自己,他不愿含冤莫白死在他们手中,因此飞出书房后,便全力扑向庄后,打算逃入山中,暂时保住性命再作计较。

他投入抱剑老人门下比四师兄云九鸣还晚了两年,但是在轻功提纵术方面的成就却高于四位师兄,这时全力飞纵之下,疾似一只飞燕,几个起落间便已越过庄后围墙,钻入庄后的山林中。

柯、施、滕三人当然紧追不舍,可惜庄后的山林异常茂密,只要落后个二三丈,再要围捕就非常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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