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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林歌和朱五绝随着赵虹离开山洞之后,金糊涂也带了一些干粮在身,将两瓮酒移入洞中隐蔽处,然后拿起金剑和金葫芦,举步走出山洞,口中喃喃道:“那两个混球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要是不赶去暗中支援,他们非死不可!”

来到洞外,赫然发现眼前站着两个人——天山二叟!

野鹤叟张杰笑道:“唉,真是冤家路窄,又碰上啦!”

金糊涂从他们的眼光中发现了一些东西、不禁心头一懔道:“张老,不要像骆驼放屁弯鸳曲曲,你们所为何来?”

野鹤叟笑呵呵道:“真的,我们发现这里有火光,因此赶过来瞧瞧,不想又是你们。”

闲云叟常胜旗笑道:“金糊涂,天寒地冻,请我们喝两杯如何?”

金糊涂道:“要是不呢?”

闲云叟道:“你不是个小气的人,老夫相信你不会拒绝。”

金糊涂哈哈笑道:“正好相反,我是个小气的人,我决定拒绝你们。”

野鹤叟诡笑道:“这不大好吧?”

金糊涂道:“我知道。”

野鹤叟道:“既知后果不好,为何不慷慨大方的请我们喝几杯?”

金糊涂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们不是来喝酒的,我即使把两瓮酒通统送给你们,你们也不会走。”

闲云叟含笑道:“这话什么意思呀?”

金糊涂道:“林歌和朱五绝刚刚一走,你们立刻就到,这使我想到一句成语:趁火打劫!”

闲云叟大笑道:“金糊涂,你名糊涂其实不糊涂,你比谁都聪明!”

金糊涂欠身道:“承蒙夸奖,不胜荣幸之至。”

野鹤叟道:“怎么样,给不给酒喝?”

金糊涂道:“算啦,我看你们要的是我的命,你们和赵虹勾搭上了,叫他来骗走林歌和朱五绝,然后进行各个击破,是也不是?”

闲云叟笑道:“不对,我们并不知你不打算跟他走。”

金糊涂一怔道:“哦,那么……”

闲云叟道:“不过你猜对了一半,有你们三人在,老夫二人确实很难得到那批人参貂皮,眼前既然有这个机会,我们为什么要放弃?”

他说的“机会”,即是杀死金糊涂,除去一个争夺的对手。

金糊涂笑道:“张老,你太瞧得起我了,其实别说除掉我没用,就是把我们三人全杀了,你们也一样带不走那批东西。”

闲云叟道:“赵虹那小子,老夫二人不把他放在眼里!”

金糊涂道:“我说的是百毒公主姬飞飞。”

闲云叟脸色一变道:“哦,她也赶来凑热闹了?”

金糊涂道:“不错,天龙神鞭骆万邦和雪上飞苏嫂已被她毒毙,我也吃了她一颗‘百毒夺命丸’,再过四天就要完蛋啦!”

野鹤叟面上闪过一抹惊疑之色,问道:“你吃了她一颗‘百毒夺命丸’?你为什么要吃?”

金糊涂道:“我为什么要吃?呸!我金糊涂再怎么糊涂也不会吃毒药,她是用鸟嘴铳逼着我服下的,我要是不吃,她就要打死我——”

闲云叟插口问道:“她要你们去找狼人,把那批东西抢来给她?”

金糊涂道:“猜对了。”

野鹤叟骂道:“那个泼妇,她专门干这种不费力气的买卖!”

闲云叟问道:“她现在何处?”

金糊涂道:“不知道。”

闲云叟沉思有顷,忽然冷笑道:“老夫不大相信你的话,你怕老夫二人杀了你,便抬出百毒公主来吓唬我们,是不是?”

金糊涂笑道:“张老,你有一点没有搞清楚,你们认为可趁我落单的时候下手杀死我,其贡我金糊涂一向就是独来独往,见过的风浪太多了。”

语声一顿,继道:“换句话说,我还没把你们天山二叟放在眼里,再退一步说,纵使你们两个都有宋七刀那样的能耐,我也不怕,因为我再过四天便要死了,早几天死或晚几天死并无多大差别!”

说到这里,右手拇指一按剑卡,让剑鞘落地上,随即振剑刺出。

天山二叟虽非“十大”之人,但确实都是赫赫有名的武林高手,各有一身出类拔萃的功夫,他们二人联手对敌,可以击败任何一个“十大”中的人物。

但金糊涂毫无畏怯之心,因为他自知再过四天便将毒发而死,在这种情况之下,即使面对千军万马,他也不会惧怕,此谓破釜沉舟,同归于尽也!

所以,他首先发动攻势,手中金剑一振,金光电闪间,分别攻击天山二叟,出招凌厉至极。

天山二叟同时抡起藜杖格挡,他们的确想趁火打劫,先除去一个强劲对手,以便于夺取人参貂皮,故出手也不留情,登时就与金糊涂展开了激战。

他们联手对敌,默契之佳天下无双,两柄藜杖展动间,杖声呼呼,杖影如幕,刹那间便将金糊涂笼罩在其攻击范围之内。

金糊涂毫不在乎,右手金剑左手金葫芦,绝招绵绵,勇若天神。

他的剑法在林歌未出现之前,可说打遍天下无敌手,端的是第一流的顶尖人物,如今再加上怀着一颗不要命的决心,出手更无顾忌,只攻不守,凶得似拚命三郎,杀得天山二叟有些招架不住。

野鹤叟见他只攻不守,完全是拚命的打法,不禁大为光火道:“姓金的,你当真不要命了?”

“是啊!”

“呼呼呼”一招三式,剑似大刀濶斧,逼得野鹤叟一连三跳才躲过他的猛攻。

闲云叟大喝一声,藜杖奋力一招“天山崩雪”自上横扫而下,这一杖他是运聚了十成功力,而且攻击范围极大,可视敌人躲避的情形而改变其攻击部位,也即是说金糊涂的前身上下都在他的藜杖威力之下,心想:“看你还敢不躲?”

谁知金糊涂真的不躲,左手金葫芦迎着他的藜杖撞去,便听“砰!”的一声巨响,两人同时受到巨震,各颠退一大步。

原来他们天山二叟的藜杖都是铁打的,双方这一重击之下,金糊涂的金葫芦便凹下一大块,这金葫芦原是他的心上人凌波仙子赠送的,一向视得比自己的性命还宝贵,这时一见被打坏,又是痛惜又是愤怒,不禁破口大骂道:“我操你奶奶的!”

不顾野鹤叟正从另一侧挥杖攻至,金剑猛吐,疯狂的攻了上去。

虽在盛怒之中,但出剑仍极奇妙,刺出的金剑恰似灵蛇吐信,倏忽便是五剑!

这五剑分取闲云叟天突、膻中、巨阙、气海、丹田五处大穴,出剑虽有先后,却在一瞬间完成。

闲云叟大吃一惊,慌忙顿足暴退。

就在此时,野鹤叟已一杖打到金糊涂的后腰上,但金糊涂打定主意要闲云叟的命,理都不理,继续向前冲刺,于是野鹤叟的一杖便“蓬!”的击中了他的后腰,打得他狂叫一声,身子向前直飞过去。

这一杖力道十分之大,所幸金糊涂的身子本来正在向前进扑,因此卸去了大半力道,不但未使他受到重伤,反形成“推波助浪”之势,使他前进的速度更快。

而正在后退的闲云叟一见他被打中,只道他要倒下了,后退的身子一刹,挥杖向他胸口点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拍!”的一声,金糊涂在百忙中以金葫芦磕开了闲云叟迎面点到的一杖,金剑便在这一瞬间刺中他的左胸口!

“哎呀!”

闲云叟大叫一声,仰身纵开,但左胸口已鲜血飞溅,受伤不轻。

金糊涂挨了一杖,只觉腰骨似已断了一般,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使得他冷汗如雨而下,他的身子继续向前飞出一丈开外才落地,但他没有摔倒,很硬朗的站住了脚步,大骂道:“你奶奶的,今天咱们同归于尽吧!”

挥剑跨出一步,却突感眼前一黑,口中“哇!”的呕出一口血,顿时倒地不起。

野鹤叟一个箭步跳到闲云叟跟前,急问道:“常兄,你怎么样了?”

闲云叟一手按住胸上伤口,面色一阵青一阵白,道:“不要紧,再深入一寸就完了。”

野鹤叟一听他死不了,立刻转身走到金糊涂身边,藜杖一举,便要把金糊涂砸个稀烂。

便在此际,忽见黑影一闪,一物飞上野鹤叟的面门,野鹤叟狂叫一声,急忙用手乱抓,一面抓一面惊叫道:“什么东西?什么东西?”

那东西被他三抓两抓之下落到地上,敢情竟是一只貂!

貂为长白山产物,它怎么“凑趣”来了?

只见它落地之后,一溜烟似的疾窜而去,然后跳上一个站在数丈之外的女人身上。

那女人,正是百毒公主姬飞飞!

天山二叟这才发现百毒公主在场,他们以前都曾见过姬飞飞,一见是她,不禁大吃一惊道:“姬姑娘,是你!”

百毒公主姬飞飞吃吃轻笑道:“天山二叟,你们干么要杀他呀?”

野鹤叟突然颤声道:“糟了!”

原来他面上被貂咬了一口,这时感到面部麻痺发胀,情知中了毒,因此叫了起来。

百毒公主笑道:“别怕,奴家这只‘百毒貂’毒性不强,一刻时内不致于死!”

野鹤叟一听这话,反而吓得呆了。

闲云叟骇然道:“姬姑娘,你这……这是什么意思?”

他胸口中了一剑,虽然不致于死,却已无力再战,这时得知野鹤叟中了毒,登时凉了半截,有一败涂地之感。

百毒公主抱着那只“百毒貂”,轻轻抚摸着它的毛,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道:“没什么,那金糊涂已是奴家的人,奴家不希望他死而已。”

野鹤叟厉声道:“快拿解药来!”

百毒公主把头一偏,娇声娇气地道:“张老,你吼什么嘛?奴家当然会给你解药,只要你听话,奴家绝无不给解药之理!”

野鹤叟呆了呆道:“你说什么?”

百毒公主故意不回答,抱着那只“百毒貂”直亲,好像心肝宝贝似的。

野鹤叟觉得麻痹正在沿颈部而下,若不赶快服下解药,不出一刻时毒必侵入全身四肢,他可不想这样死去,忙道:“你说吧,你要怎样?”

三人正在悠闲的品茗之际,忽听后头人语声响,旋见四个人从下游那边走来。

这四人均是一身劲装,头戴狐皮风帽,年龄从三十几岁到五十几岁,个个生相骠悍,携带的武器有刀、枪、钢叉,软鞭和长管吹箭。

他们沿溪岸一路走过来,自然就发现了陈尸岸边的汤一贵和林歌三人,看到有人死了,他们当然很吃惊,一齐趋前围观。

朱五绝低声道:“这四人我在镇集上见过,他们果然来了。”

林歌道:“五绝,这茶叶好不好?”

朱五绝见他问出风牛马不相及的话,不禁一怔道:“林歌,你不怕他们会误认汤一贵是——”

林歌截口道:“告诉你,这种茶叶相当名贵,名叫碧萝青,是皇帝喝的呢!”

朱五绝眨了眼道:“你耳朵有毛病是不是?”

金糊涂微微一笑道:“他耳朵没毛病,倒是你头脑有毛病。”

朱五绝呆了呆,正要再开口时,那四人已向他们走过来,当中那个年纪最大,有一只酒糟鼻的老者满面敌意的打量着他们,冷冷道:“那汤一贵是怎么死的?”

林歌道:“不知道。”

酒糟鼻的老者冷笑道:“不知道?”

林歌道:“我们发现他躺在水里,就把他拖上来,我看他是被扼毙的,阁下以为呢?”

酒糟鼻的老者道:“不错,他是被人扼毙的!”

林歌道:“昨天晚上,他遭到狼群的攻击,我们还救了他一条命。”

他抬目望定对方,反问道:“阁下能一口叫出他的姓名,想必认识他?”

酒糟鼻的老者沉容道:“他是我表弟!”

林歌“哦”了一声道:“这真不幸,不过他既是你表弟,你对他应该很了解,为何不劝阻他入山呢?”

老者神色严峻的注视着他,沉声道:“你们是干什么来的?”

林歌道:“打猎。”

老者道:“长白山的猎人,我无一不识!”

林歌道:“我们是中原来的。”

“老远跑来长白山打猎?”

“是。”

“你们没有听说过山上出现一个可怕的狼人?”

“听说过了,我们就是为他而来的。”

“哦,你们要找他?”

“是的,一来为民除害,二来带些人参貂皮回家去。”

“你们报上名来!”

“我叫林歌,这个胖子叫朱五绝,那个白头发的叫金糊涂。”

老者听了他们的姓名,居然没有一点惊色,反而一脸冷峻道:“那汤一贵不是你们杀的吗?”

林歌笑道:“我们杀他干吗?”

老者冷哼一声道:“我听说有不少人进入长白山想夺取狼人那批人参貂皮,这就难免会引起一场明争暗斗!”

林歌道:“对,但以汤一贵的能耐来说,他连边都沾不上,杀他不浪费力气?”

老者怒道:“好小子,你好大的口气!”

林歌微笑道:“你贵姓大名?”

老者道:“我姓谭!”

林歌道:“对不起,我们是外地来的,请你详细自我介绍一下好吗?”

老者道:“我们兄弟人称‘长白四虎’,我是猎虎村的村长,谭福贵!”

林歌欠身道:“失敬,谭村长请相信我的话,那汤一贵八成是被那狼人扼毙的,我们没有杀他的理由,退一万步说,他若是我们杀的,我们杀了他后,早就把他抛入溪流里去了。”

谭福贵显然还不相信他的解释。

金糊涂忽然笑道:“谭村长,我看你老兄有一身不俗的武功,现在我请教你一个问题,像你这样的人,会去杀害一个武功远不及你的人吗?”

谭福贵冷笑道:“你这样说,是否表示你武功很高?”

金糊涂笑道:“不敢,说很高,还过得去就是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右掌随意一甩,五尺外的一层积雪突似遇上一阵强劲狂风,地上积雪尽被刮飞,似一条白龙般卷了出去!

谭福贵面色一变,脱口道:“好俊的功夫!”

朱五绝道:“再看我的。”

他用手拨开地上积雪,五指猛然往坚硬的岩石地上一抓,手指深插入地,居然抓起了一块岩石!

谭福贵傻了眼,呆住了。

林歌笑道:“假如这样还不够,请看我的。”

他从地上掬起一把积雪,托在掌心,只一眨眼工夫,手上积雪立告融化成水!

他们三人,一个露一手劈空掌,一个露一手外家指功,一个则以内功热气逼使冰雪融化,均是最上乘的奇技神功。

谭福贵活了五十多岁,这是头一次见到这样高明的功夫,心中十分惊骇,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三位身怀绝世奇技,以三位这样的身手,的确犯不着去杀害一个武功平平的人……”

林歌笑道:“谭村长相信了便好。”

谭福贵改变了敌视的态度,便介绍三个弟弟给他们认识,原来他们“长白四虎”是亲兄弟,老二叫谭福恩,老三叫谭福辉,老么叫谭福祥,在长白山的名气很大,是打猎的高手,因听说狼人不断出现杀人,今年便决定上山猎“狼”。

林歌道:“谭村长,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如果我们打杀了那狼人,我们要带走那批人参貂皮,这你不反对吧?”

谭福贵沉吟道:“如果你们杀了那狼人,当然有权利带走那批东西,可是我们村上有七个人死在狼人手里,他们都有父母妻儿……”

林歌道:“你的意思是?”

谭福贵道:“如果你们肯分出一部送给他们做为安家之用,我姓谭的会很感激你们。”

林歌想了想,道:“捐出三分之一如何?”

谭福贵大喜道:“很好,我代表他们七家向你们致谢!”

说罢,抱拳行了一礼。

林歌连忙还礼道:“不敢当!不敢当!现在八字还没一撇,我们能不能打杀那狼人尚是未定之数哩。”

老二谭福恩忽然道:“要是你们三人未能得手,换句话说,如果那狼人不是死在你们手里,你们会不会……”

林歌哈哈笑道:“放心,那样的话,我们绝不动手抢夺,因为我们不是强盗!”

老二谭福恩立刻转对大哥道:“大哥,咱们这就走吧!”

谭福贵道:“别忙,先将汤一贵的遗体掩埋了再走!”

于是,他们动手挖地掩埋汤一贵的遗体,林歌三人等他们掩埋完毕走了后,才收拾东西随后动身………

三人走了半天,到达长白山的主峰附近,天又黑下来了,他们在一处空地上架起帐篷,准备过夜了。

这一带因地势高,寒风凛冽,其冷澈骨,到处是厚厚的积雪,要在这样的地方寻找一个神出鬼没的狼人,是非常困难的。

但林歌三人都充满信心,虽然他们知道入山猎“狼”的人已有十多人,他们都相信最后胜利将属于自己三人。

朱五绝道:“林歌,去捡一些树枝来生火,这样的鬼天气,不生火取暖可要冻死人啦!”

林歌走出帐篷,看见近处的雪地上露出一些树桠,便踏雪走过去,正要攀折树枝,忽见雪地上有一行脚印伸向一处山壑,一看即知是人的脚印,而且是刚走过不久的,不禁心头一动,当下便循足迹走去,走到山壑处,又见足迹转入一道峡谷,他一路循迹而进,最后便到一片树林内。

林中很黑暗。

突然,他脚尖踢着一个软软的东西,伸手一摸,是一个人,而且身体尚有余温!

他顾不得看清对方是谁,立刻一把抱起,转身便跑出了树林之后,才看出竟是粉红豹喻美黛!

她已陷于昏迷中!

林歌飞快的抱着她奔回帐篷内,大叫道:“快倒酒来!”

金糊涂急急倒了半碗酒,撬开喻美黛的嘴,把半碗酒灌了进去。

朱五绝惊问道:“你在哪里发现的?”

林歌道:“附近林内。”

朱五绝道:“她怎么啦?”

林歌道:“不知道,我发现她倒在林中地上,已经昏迷不醒。”

金糊涂道:“五绝,快生火呀!”

杯歌再跑出去捡树枝,一会之后,他们便在帐篷内生起一堆火来。

火光一照,他们才发现喻美黛脸部有抓伤,粉劲一片红,情况与汤一贵相似!”

朱五绝叫道:“我的天!她莫非遇上狼人了?”

喻美黛被灌下半碗酒后,好像有些起色,眼皮会动了,金糊涂为她把脉,发现脉搏甚弱,忙道:“她气息甚微,林歌,你快替她渡气!”

林歌道:“怎么渡气?”

金糊涂道:“嘴对嘴呀!”

林歌摇头道:“我不干,我那蜜桃要是知道了,她会杀了我。”

金糊涂道:“五绝,你来!”

朱五绝笑道:“你也别找我,你跟她上过床,这嘴对嘴的玩意儿,你是责无旁贷!”

金糊涂骂道:“混账!岂有此理,人命关天,你们怎可见死不救!”

说毕,便俯身为喻美黛渡气。

一会后,喻美黛终于悠悠苏醒了。

她醒来的时候,发出痛苦的呻吟道:“我的颈……我的颈部好痛!”

金糊涂冷笑道:“没有死已经很不错了!痛一点有什么关系!”

喻美黛突然目露恐怖,发狂的叫道:“狼人!狼人!他……他……他要掐死我!”

金糊涂淡淡地道:“他已经掐死过你了,不过我们又把你救了回来。”

喻美黛余悸犹在道:“好……好可怕!他全身都是毛!”

金糊涂又淡淡地道:“他若不可怕,怎么会杀害几十条人命?你既然敢到长白山上来,就该知道这种事情也会发生在你身上。”

喻美黛又呻吟起来,道:“金糊涂,你不该用这种的口气跟我说话,你这样太残酷了!”

金糊涂道:“你是怎么碰上他的?”

喻美黛道:“我……我走进树林,他突然从树上扑下,我一个措手不及,脖子就被他扼子,我……我记得使尽全力踢了他一脚。”

金糊涂道:“后来呢?”

喻美黛道:“后来我就不省人事了。”

金糊涂道:“这是多久的事?”

喻美黛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金糊涂道:“天黑了。”

喻美黛道:“那么,我是在半个时辰前遇上他的……哎呀!我的颈部好痛!”

金糊涂转对林歌和朱五绝道:“若是半个时辰前的事,那么他可能尚未远离此地,雪地上应可找到他的足迹——五绝,将火把取出点上火,我和林歌出去找一找看。”

朱五绝取出两支火把,点上了火,把一支交给林歌,自己拿着一支撒腿跑出帐棚,道:“金糊涂,咱们把话说清楚,你跟她是旧识,我则跟她八杆子打不上,所以该由你留下看顾她——林歌,咱们去找那狼人!”

树林里几乎是一片漆黑,林歌用火把照着地上的雪堆,这里是他刚才发现喻美黛之处,雪地上一片凌乱,范围约有寻丈宽。

“就是这里?”

“嗯!”

“奇怪,四周没有足迹呀!”

“咱们仔细找一找看。”

他们举着火把在林中打转,最后在距离喻美黛“遇难”之处约二十几丈远的林间雪地上发现了一行足迹。

足迹很大,比一般人大约三寸!

朱五绝道:“这是他的脚印不错,这家伙是个巨人,身高七尺,脚板又大又粗。

林歌见足迹伸向林中深处,每一个足迹相距约五尺,不禁懔然心惊道:“他跨一步就有五尺,如是奔跑起来,只怕没人追赶得上……还有,中间有二十几丈未留足迹,这表示他会在树上纵飞,这家伙身手好脑筋也不笨,的确不好对付。”

朱五绝道:“要不要追上去?”

林歌笑道:“要是不的话,咱们老远跑来长白山干么?

当下,举步循着狼人的足迹走去。

他左手执火把,右手握剑,怀着一种大敌当前的心情,步步为营的向前走,朱五绝则随行在后,很注意周遭的情况,虽然他们正在循着狼人的足迹前进,但他认为狼人随时随地会从不同的方向出现,故采取全神戒备的态度。

这片树林好大,他们行入约莫半里深,还不见走到尽头,而狼人的足迹也一直的向林中伸入,每个足迹都十分清楚。

复行入数十丈,足迹突然没有了!

林歌立刻提醒朱五绝道:“五绝,足迹在此消失,要留神!”

他们先举火把照看树上,未有任何发现,这才又在附近林内寻找起来。

找了好一会,都没再找到狼人的足迹,林歌沉吟道:“看情形,他若非躲在这附近,便是上树飞走了。”

朱五绝道:“林歌,如果你是一头被人追赶的猎狗,你会逃往上风还是逃向下风?”

林歌道:“往上风逃,会被人嗅出它的气味,当然是往下风逃较为安全。”

朱五绝道:“对,现在吹的是北风,而咱们是由西往东走的,现在既无足迹可循,不妨转向南方寻寻看如何?”

林歌点头称善。

于是,两人转向南面的树林寻去。

两人一前一后,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仔细搜视火光照得到的每一处地方。

走了一段林地,走在前面的林歌好像有了发现,倏地停住脚步。

他举剑指着右前方的一株大树,要朱五绝看那树上,朱五绝循其指示方向望去,登时面色一变,点了点头,意思在说:“不错,就是他!”

原来,在那株大树的一枝横桠上,有个人静静的倚树蹲坐着,那人身穿毛茸茸的白熊皮衣,背向林、朱二人,看其蹲坐的姿态,似在睡觉。

狼人!

他就是连杀几十条人命的狼人!

火把的光映及他蹲坐的树桠,而他却没有一点动静,看样子是睡着了不错。

这是个偷袭的好机会,只要能挨近那树下而不被他发觉,就可出其不意的给他一剑,但是林歌却不想过这么做,他将火把交给朱五绝拿着,然后仗剑走了过去。

他没有施展轻功,每一脚踏在雪地上都发出一些声响,照说狼人应惊醒才是,那知林歌走到树下时,他还是不动,好像好梦正酣。

林歌只得开口道:“喂!”

狼人仍然不动。

林歌觉得奇怪,再提高声音道:“喂!”

狼人依然不动。

林歌举起长剑,轻轻在他背下触了一下,本意是想惊醒他,不料一触之下,狼人竟从树上一头栽

下,跌落地上!

落地之后,只见他双脚并曲,仍保持着那种“蹲坐”的姿态,竟似被冻僵了一般!

仔细一看,敢情他已经死了,面上呈现恐怖表情,两颗眼睛凸出,早已被冰雪冻硬了!

林歌大为惊奇道:“五绝,你过来看看!”

朱五绝上前一看,惊啊一声道:“这人不是狼人啊!”

林歌一怔道:“不是?”

朱五绝道:“不是,不是,他有满面的胡须,而且个子也比这人高大得多。”

林歌骇异道:“那么,这人是谁?”

朱五绝摇头道:“我不认识。”

林歌道:“他怎么会死在树上?”

朱五绝道:“大概是被冻死的吧。”

林歌道:“他穿着白熊皮衣,怎么会被冻死呢?”

朱五绝道:“正是,而且他穿的这件白熊皮衣似是狼人穿的那一件……”

林歌俯身细视其人的颈部,发现颈部有扼痕,这才恍然大悟道:“是被狼人扼毙的!”

朱五绝不解道:“狼人扼毙了他,却让他穿上白熊皮衣,这是什么意思呢?”

朱五绝也同时想到这可能是狼人的“调虎离山计”,如今金糊涂落单守着一个受伤的喻美黛,要是狼人前去攻击,金糊涂只怕抵挡不住……

因此,两人立即熄去火把,纵身上树,施展绝顶轻功,怒矢也似的疾赶回去。

赶到距帐篷约数十丈处,隐约看见有两个人在夜下的雪地上搏斗,分明所料不差,狼人和金糊涂干上了!

林歌使尽全力腾身猛扑过去,大叫道:“缠住他,我来了!”

原来,金糊涂的对手正是狼人,但今夜出现了狼人已换了一件黑熊皮衣,这狼人果然身高七尺,体健如牛,使一支巨大的狼牙棒,抡动起来劲风虎虎其势锐不可当,已逼得金糊涂手忙脚乱,正使尽浑身解数在纵跳闪避。‘

他听见林歌的叫声,顿时精神一振,大叫道:“林歌,你们快来!”

那狼人一听有人赶到,不再应战,突然掠开数丈,向东北方向奔去。

他飞奔的速度快得惊人,好像一只猎豹,风驰电掣,一眨眼,竟已逃出二、三十丈远!

待林歌和朱五绝赶到时,狼人已消失在夜色下,林歌当然不放弃追击,与朱五绝直追上去。

山中无月,但雪地上仍可见到清晰的足迹,林歌和朱五绝全力追赶,一直追出数百丈远,才隐约看见狼人在雪地上奔驰。

但这时候,狼人已奔到一座峰脚下,只见他身形一纵,爬高三丈,落到峰腰上。

那座山峰大半仍为冰雪所封,但狼人身手敏捷异常,再一个飞纵,又飞上三丈高,那上面尽是坚冰,滑不能立足,那知他却有一套攀登之法,但见他使用狼牙棒“砰!”的打在冰壁上,再借力腾身而起,居然就这么到了十丈高的峰壁上!

林歌和朱五绝追到峰脚下时,狼人已在那上面,而且继续利用其狼牙棒向上飞纵,林歌一看山峰上面的情形,知道无法赶上他,不禁嘿然道:“好家伙,他竟敢在冰壁上飞纵,不怕摔死吗?”

朱五绝苦笑道:“他从小在长白山长大,这是他的看家本领啊!”

林歌皱眉道:“五绝,说实话,那天我听说你们为狼人所伤时,心中实在有些不信,现在看他攀登冰峰的这套绝技,我不得不佩服他的能耐了。”

朱五绝道:“所以我们才找你来帮忙,这个人实在不好对付。”

林歌见狼人已消失在冰峰上,便道:“走,先回帐篷去。”

两人回到帐篷,金糊涂见他们空手而返,并不感意外,笑了笑道:“林歌,现在你知道他的厉害了吧?”

林歌倒了半碗酒喝下,见喻美黛仍躺在地上,一脸痛苦之色,便问道:“还在痛吗?”

金糊涂道:“她的颈骨断了。”

林歌一惊道:“这怎么办?”

金糊涂表示伤脑筋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你好像也不懂得接骨吧?”

林歌道:“五绝会接。”

朱五绝道:“手脚断了我会接,这颈骨嘛,从来没试过,只怕很麻烦……”

金糊涂道:“你尽力试试吧。”

朱五绝先察看喻美黛的颈部,在她粉颈上摸弄一番,然后折了几截树枝,用一条带子绑上去,喻美黛直叫痛,脸色苍白,冷汗如雨而下。

林歌乘着朱五绝为喻美黛接合颈骨之际,将在树林里看见的情形告诉金糊涂,接着问起狼人出现的情形,金糊涂道:“他突然像一阵风般卷了过来,幸好我早有防备,而且有了上次的经验,我不敢跟他硬拼,因此才能支持到你们赶回来。”

林歌道:“他已经杀了两人伤了一人,再这样下去,只怕还有人会遇害……”

金糊涂道:“本来,咱们三人联手攻击,应该可以摆平他,只是现在有个伤患要照顾,情势对咱们反而不利了。”

林歌转对朱五绝问道:“五绝,她什么时候才能痊愈?”

朱五绝摇了头道:“我不知道,她的情况很糟,必须赶快把她抬下山去,否则的话……”

喻美黛呻吟道:“金糊涂,你们要救救我,不要让我死在这里。”

救她下山?

这要走几天的路,他们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到了此处,现在却要为一个“来路不正”的女人放弃整个计划,抬她下山,这算什么玩意儿?

可是,一个颈骨断了的女人,能在这冰天雪地里支持多久?能见死不救吗?

三人为此面面相觑。

喻美黛道:“金糊涂,就算咱们不认识吧,你们原是来长白山为民除害的,为民除害也就是救人,现在我的颈骨断了,你们怎可见死不救?”

金糊涂骂道:“你活该,谁叫你来的?”

喻美黛流下眼泪道:“你救我下山,我嫁给你算了。”

金糊涂“哈!”的干笑一声道:“嫁给我?像你这样的女人……敬谢不敏!敬谢不敏!”

喻美黛怒骂道:“金糊涂,你这个恶棍!奴家到底那一点配不上你?告诉你,我喻美黛虽然不是大家闺秀,也是成名露脸的女人。你要是说奴家品行不好,你又好到哪里去?你成天吃喝嫖赌不务正业,奴家愿意嫁给你,是你的造化呢!”

金糊涂哈哈笑道:“讲到品行,你我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惜我不喜欢矫揉造作装模作样的女人,呕心透了!”

喻美黛道:“奴家哪一点矫揉造作装模作样?”

金糊涂道:“你开口奴家闭口奴家,我听了就讨厌,人家水蜜桃就自称老娘。”

喻美黛道:“你混账,奴家还没出嫁,怎么可以自称老娘?”

金糊涂挥挥手道:“你不要跟我抬杠,反正我不会娶你!林歌娶了个水蜜桃,人就成了磨坊里的驴子,一天到晚上在家里打转,我才不傻呢!”

林歌不悦道:“金糊涂,你洗脸便洗脸,干么要伤我鼻子?”

金糊涂笑道:“我只是打个比喻。”

杯歌道:“我不是磨坊里的驴子,你少挪揄我。”

金糊涂道:“好,不谈这些,现在让咱们来研究研究如何处置这个女人。”

林歌道:“我不管,我绝不会为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而放弃垂手可得的人参貂皮。”

朱五绝道:“正是!正是!”

金糊涂道:“那么,你们认为该怎么处置她才好呢?”

林歌道:“由你背她下山。”

金糊涂叫了起来道:“我不干!我凭什么要背她下山?”

林歌道:“就算你们不是老相好,也是旧识啊!”

金糊涂连连摇头道:“不对!不对!话不是这么说,诚如你所说,当年我是上了她的当,中了她的鬼计才失身于她的,严格说来我是受害者,我凭什么应要救一个当年害我的女人?”

喻美黛气得要命,大骂道:“胡说!你含血喷人!你是男人我是女人,我哪里害了你了,亏你还说得出!”

朱五绝道:“好了,好了,大家别吵,我看这样好了,咱们把这个帐棚让给她,再留下一些食物给她充饥,这样她要死要活全看她自己的造化,咱们一起搜捕那狼人去!”

金糊涂点头道:“好,就这么办!”

喻美黛发慌道:“不成,这样奴家非死不可,你们发发慈悲救救奴家吧?”

林歌道:“你放心,我们要离开你也要等到天亮之后——对!我们白天离开帐棚去找狼人,晚上便回来陪你,这样总可以吧?”

喻美黛道:“你们走了后,万一狼人来了呢?”

金糊涂道:“那么你就告诉他:‘狼人,请你不要杀害奴家,奴家嫁给你算了!’他可能需要一个妻子也未可知。”

喻美黛又气得破口大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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