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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

天寒地冻,大地一片银白。

虽然连续半个月的大雪已在今天上午停止,但雪后的砭骨寒冷却更使人受不了。

这里是河南开封府城郊的一处小村落,零零星星的几十户人家散布在雪地上。天刚黑下来,村子里已不见一个人在户外活动,居民全都躲在屋子里烤火取暖,一眼望去,整个小村落似已被冰雪封冻住了。

小村落的西面有一座颇具规模的庄院,这庄院有着朱漆的大门,颇似富宅,坐落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小村落里宛如鹤立鸡群,极为显眼。

其实,这座庄院不是普通人家,这是一座专为收容孤儿的善堂——大侠林歌夫妇“独资经营”的及人善堂。

数年前的一次黄河决堤,武林第一美人水蜜桃在水灾中救得六个小孩子,她一时恻隐心起,便兴起开设善堂收容孤儿的念头,经大侠林歌的协助,及人善堂终告实现,如今的及人善堂已收容了五十多个孤儿,养而不教“父”之过,林歌后来又在庄院里面辟出一间学堂,聘请一个老秀才来教孩子们读书……

这个故事开始时,林歌和水蜜桃已结缡三载,他们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已一岁多了。

寒冷的冬天晚上,孩子们睡得早,这天晚上,当林歌和水蜜桃围在火炉旁边饮酒取暖时,五十多个孩子已全进入梦乡,整个及人善堂也就在这段时候显得特别的宁静。

宁静,现在对他们夫妇来说,是一项奢侈的享受呢!

“蜜桃,再拿些酒来。”

“不成。”

“怎么呢?”

“你今天已喝了五杯,够啦!”

“唉,难得孩子们都睡了?咱们忙了一整天,天又这么冷,现在该来享受一下,你再去拿些来吧。”

“我说不成。”

“还有理由?”

“有!岂不闻‘美酒饮教微醉后,好花看到半开时’,你已经喝了五盅,再喝就变成金糊涂啦!”

金糊涂者,是林歌的生死之交,名号叫“金剑葫芦客”,及是当今武林的十大高手之一,非常杰出的剑术名家,为人古道热肠,侠骨柔情,可惜太嗜杯中物,固此穷得讨不到老婆。

林歌听她提起金糊涂,不禁喟然道:“快一年没见到他了,不知故人无恙否?”

水蜜桃道:“你很想念他?”

林歌道:“是啊。”

水蜜桃噘了嘴唇道:“他不来最好,来了麻烦跟着到,上次他整你冤枉,哄你去关外跑了几千里路,结果——”

林歌连忙接口道:“结果也不坏,带回来十件珠宝,并没白跑一趟呀!”

水蜜桃白他一眼道:“那十件珠宝只价两千圆不到的银子,早就化光了。”

林歌微微一怔道:“哦,咱们又没银子了?”

水蜜桃道:“咱们五十几口省吃俭用,大概还可混上三个月。”

林歌叹道:“唉,敢情银子这么不管用,两千两银子一转眼就没了。”

水蜜桃道:“可以啊,你还想多喝几盅酒,告诉你当家的,下个月起,你得给我戒酒!”

林歌有些沮丧,搔搔头道:“真奇怪,咱们怎么老在闹穷?”

水蜜桃道:“因为你有五十多个儿女要抚养,还要付一位塾师和三个老妈子的月饷,咱们这个及人善堂每月要化掉一百多两银子,城里那些有钱的大爷又不肯施舍捐献一些,因此咱们才闹穷。”

林歌耸耸肩,自己为自己打气道:“不打紧,明天我想法子去嫌几个钱回来。”

“怎么去赚?”

“前几天,听说官府贴出告示,悬赏捉拿一个杀人凶犯,赏金五百两银子,你知道的,捉拿一个杀人凶犯对我来说是手到擒来,易如反掌。”

“好主意。”

“你答应了?”

林歌大为高兴,自从一年前从关外回来之后,她就不再让他出门一步,最近他正闷得发慌,是以一听她说“好主意”,以为她同意自己出门,因此高兴起来。

水蜜桃斜睨着他,带着一种“老娘看透了你”的表情道:“你知道那杀人凶犯躲在何处?”

林歌道:“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去找。”

水蜜桃冷笑道:“哼,你少来!你忘了去年对我指天发誓说不再出远门了?”

林歌道:“不一定要出远门,也许只在附近几百里以内的地方。”

水蜜桃扬起眉毛道:“你听不听我的话?”

林歌点头道:“听啊!”

水蜜桃把脸一沉道:“那么,申请不准,你还是乖乖的给我呆在家里吧!”

林歌“唉!”了一声道:“可是,我的好娘子呀,五十多个孩子要吃要穿,我要是不出去赚钱——”

水蜜桃打断他的话题:“闭住你的嘴!你想想看,咱们结缡三年,你有一年多的时间在外面跑,把我丢在家里不管。我告诉你林歌,老娘是打定了主意,今生今世,你得乖乘留在老娘身边!”

她今年不过二十七八岁,却经常自称“老娘”,这是她戏谑与“泼辣”的一面,林歌就喜欢她这个调调儿,简直被她迷死了。

“好,要我永远留在家里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今后你的肚皮不要生孩子,要生的话,就给我生银子!”

“去你的!”

水蜜桃一拳捶了过去。

林歌笑着躲开,水蜜桃起身追打,夫妇俩正绕着大炉追逐嬉戏之际,忽听堂屋外面有人以唱“莲花落”的声调道:“啊!啊!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尸,你们小俩口围着火炉打情骂俏,可知我这个可怜兮兮的人快要冻死了!”

好熟悉的声音!

林歌一怔道:“五绝,是你吗?”

屋外的人道:“是啊!好心的林老板,大慈大悲的林老夫人,请你们开开门,施舍几盅水酒让我朱五绝暖暖身子吧!”

朱五绝,也是他们夫妇的好朋友,也是当今武林十大高手之一,三年前曾与林歌合力对付一个天下最阴险凶悍的杀手宋七刀,可说是林歌的“犯难”之交。

水蜜桃一听是他朱五绝,心里自是高兴,可是听他称呼自己为“林老夫人”,气得跺脚道:“不要开门,让他冻死算了!”

林歌却一个箭步跳过去,将堂屋的门打开,大叫道:“五绝,快进来!”

“来啦!”

朱五绝挺着一个大肚子一脚跨了进来。

他是个大胖子,像个笑弥勒一团和气,但今天却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何以故?

原来,他左腕受了伤,包扎着厚厚的白布条,从里面透出的血渍可以看出伤势还不轻!

林歌一惊道:“你怎么了?”

他深深了解朱五绝的本领,知其内外功夫顶呱呱,武林中如有人能使他受伤,那么那人必是个非常可怕的人物,因此神色顿时严肃起来。

朱五绝一屁股在火炉边坐下,嚷道:“水蜜桃,快救救我的命,给我几盅烧酒喝喝!”

水蜜桃见他受伤,不敢跟他过不去,连忙捧出酒坛子,倒酒给他喝。

朱五绝连干三盅,这才舒了一口气道:“好极了,这下死不了啦!”

林歌神情严肃的问道:“五绝,你是怎么受伤的?”

朱五绝拿起一块豆干丢入嘴里,一边咀嚼一边答道:“没什么,只不过被狼咬去一块肉罢了。”

林歌惊讶道:“被狼咬去一块肉?”

朱五绝道:“是啊!我还好,金糊涂更惨,他腿上被咬去一大口,可怜他全身瘦巴巴的没有几两肉,那一大口可把他咬惨了。”

林歌大惊道:“他此刻在那里?”

朱五绝道:“瑟缩在外面的屋角下。”

林歌愕然道:“怎么不进来?”

朱五绝瞄了水蜜桃一眼,耸耸肩道:“他怕挨骂,不敢进来嘛!”

金糊涂怕挨水蜜桃的骂是有原因的,因为他好几次哄林歌出去赚银子,其实都是去锄奸济弱,几次冒险犯难,都差点丢了命,因此水蜜桃一见到他就不免有气,常常骂得他狗血淋头。

但是,今天他既然来到了及人善堂,却又说怕挨骂不敢进来,水蜜桃一听就火了,顿足走到门口,大声道:“金糊涂,你少在老娘面前端架子,还不赶快给我滚进来!”

金糊涂笑嘻嘻的出现了。

他是个三十多岁的青年,面貌瘦削英俊,有一头白发,据说是因苦练剑术而白了头发,可是为人却极豁达豪爽,讲起义气来可以不要命,林歌对他是打心底的佩服。

他腿上果然受了伤,走路一歪一颠的,样子好不狼狈。

这位“金剑葫芦客”的标志是手上有一把金剑,腰上有个装酒的金葫芦,在当今十大高手中,排名在朱五绝之上,若论其剑术,除去林歌之外,已无一人是他的对手,但是这两位大名鼎鼎的武林高手今天竟都负了伤,他们当真是被狼咬伤的吗?

林歌心中惊骇已极,连忙扶他在炉边坐下,为他斟酒。

水蜜桃道:“怎么回事?你们两个顶儿尖儿的人物今天都成了败将残兵,莫不成碰上鬼了?”

金糊涂不吭声,一盅又一盅的灌下去,他原是著名的酒鬼,一天没喝酒就活不成。他一连喝下五盅酒后,才轻咳了两声,抬头向水蜜桃笑道:“小嫂子,我预先声明,今天我和朱五绝是来揩你几盅酒喝的,绝不是来哄林歌出斗,在此举盅发誓!”

说毕,又干下一盅。

水蜜桃笑道:“既然如此,我下厨去烧几样菜给你们下酒。”

她温柔起来的时候,就像她的姓名一样,其柔似水,其甜如蜜,这时一听金糊涂这样说,心中自是高兴,一阵风也似的卷入厨房去了。

林歌待她走了后,才低声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金糊涂道:“就如五绝说的,被狼咬去一块肉。”

林歌道:“少扯蛋,老虎都伤不了你们,怎么会被狼咬伤了,快从实招来。”

金糊涂笑道:“真是被狼咬伤的,只不过他不是真狼,而是狼人。”

林歌一怔道:“狼人?”

朱五绝道:“是一个从小跟狼群在一起长大的人,那家伙身高七尺,面貌狰狞,头发长到腰七,我第一次看见他时,吓得手脚都软了。”

林歌吃惊道:“有这样一个人?”

金糊涂正色道:“这人后来被一个武林异人收为徒弟,练得一身惊人的本领,再加上他从小跟狼群在一起,行动敏捷,力大无穷——林歌,如果举行一次比武大会,他一定得第一!”

林歌问道:“你们在何处遇上他的?”

金糊涂道:“长白山上。”

“你们跑去长白山上干么?”

“上个月,我和五绝听说长白山上出现了一个狼人,许多猎人和采参客都死在他手里,便和五绝一起上山去看,在山上寻找了几天,有一天半夜,他突然出现了,五绝先和他动手,结果手腕被咬去一块肉,他居然把那块肉吃下肚子去了。”

“后来轮到你?”

“是呀!他的武器是一支铁打的狼牙棒,少说也有六十斤重,抡动起来就像挥舞木棒似的好不轻松!最可怕的是他还用口咬人,我一个不小心,腿上就被他咬中了。”

朱五绝接口道:“他被咬的那一口比我大,那狼人把那块肉吞下去了。”

金糊涂嘿然道:“他妈的,我姓金的做梦也没想到居然有人会把我身上的一块肉吃到肚子里去,真是丢人丢到家啦!”

林歌追问道:“后来怎样?”

金糊涂翻白眼道:“后来怎样?后来我们只好抱头鼠窜落荒而逃!”

林歌道:“太恐怖了,这样一个半人半兽的怪物,非得把他除掉不可!”

水蜜桃适时端着两盘菜走进来,扳着脸孔道:“林歌,你在说什么?”

林歌知道她都听见了,笑笑道:“蜜桃,长白山上出现了一个狼人,他杀害了许多猎人和采参客,这样可怕的一个怪物要是不除——”

水蜜桃柳眉倒竖了起来。

林歌连忙改口道:“好,不谈这些,管他什么狼人,反正他不会跑到开封来杀人。”

水蜜桃将两盘菜放下,自己也在一旁坐下,说道:“金糊涂,朱五绝,你们仔细听我说,我当家的如今是五十多个孩子的父亲,他要是出了一点差错,我就跟你们没完没了!”

金糊涂忙道:“是!是!我早就声明了,绝不再哄他出门,刚才是他问起,我们才说的啊。”

水蜜桃冷眼打量他一会,道:“什么时候我有空得去找凌波仙子为你们撮合撮合,你这匹野马得有人驾驭才成!”

凌波仙子是武林中的一个奇女子,原与金糊涂有情,金糊涂的那把金剑和金葫芦就是她赠送的,后来她发现金糊涂爱酒甚于爱她,一气之下就跟金糊涂一刀两断了。

朱五绝哈哈笑道:“你真想撮合他们吗?”

水蜜桃道:“正是,有了个女人,他就不会像无头苍蝇那样到处乱撞了。”

朱五绝笑道:“我知道凌波仙子在何处,你快去找她谈谈吧。”

水蜜桃确有此意,便问道:“她在那里?”

朱五绝道:“在长白山上。”

水蜜桃一呆道:“她住在长白山上?”

朱五绝摇头道:“非也!此事说来话长,其实跟你说也没用,不说也罢。”

水蜜桃怒道:“少卖乖,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朱五绝就说出一段“故事”来了。

原来,他和金糊涂去北方的目的,主要就是听说凌波仙子住居在长白山下,金糊涂对她始终不能忘情,便找他朱五绝同行,两人在长白山下找到了凌波仙子;关于狼人杀人的事,即是凌波仙子告诉他们的!凌波仙子又告诉他们说:狼人由于杀害了许多猎人和采参客,因此也抢得大批貂皮和人参,他们听了这消息后,便想上山为民除害,同时也可拿些貂皮和人参回来卖钱。不料两人反伤在狼人的利牙之下,逃回山下向凌波仙子一说,凌波仙子不服气,等他们伤势略愈之后,竟不告而别,留字说要上山去对付那个狼人,他们发现凌波仙子走了后,大吃一惊,赶紧上山去找,岂知在山中搜索数日竟无所获,这时他们的伤口复发了,不得不折返……

水蜜桃听到这里,不禁跳了起来,指着他们大骂道:“你们混蛋!你们怎么可以折返?那个狼人既然如此凶暴可怕,凌波仙子一人怎么对付得了?你们找不到她,死也得死在长白山上,你们这么一走,她不是死定了吗?”

金糊涂低头不语。

水蜜桃又骂道:“真是混蛋,你们这样还真是男人吗!”

林歌道:“别骂了,蜜桃,你可知道长白山是怎么个情形吗?以前我在山上练剑,在那里住了好几年还常常在山中迷路,他们受了伤,如果再在那冰天雪地的山上呆下去,结果非死不可,他们回来是对的,先保住性命才有救人的机会呀!”

水蜜桃鼻孔喷气,怒犹未息的问道:“这是多久的事了?”

朱五绝道:“一个多月前的事了。”

水蜜桃焦燥道:“这可好,把一个娇娇嫩嫩如花似玉的姑娘丢在长白山上不管,你们居然还有心情在此喝酒,羞也不羞呀!”

朱五绝苦笑道:“我们还要去的,只是总得等伤愈之后,尤其他金糊涂伤得厉害,不等伤愈的话,去了还不是送死?”

水蜜桃忽然叹了口气道:“林歌,打点行装,跟他们上路去吧!”

金糊涂忙道:“不不!我刚才说了,我们这回不是——”

水蜜桃喝道:“闭住你的嘴!”

金糊涂面容一懔道:“是,我闭嘴!”

水蜜桃起身道:“我去替你们准备一些东西,你们三人马上得给我滚!”

就这样,林歌、金糊涂和朱五绝三人被轰出了及人善堂,三人连夜乘骑上路,开始了一段三千里远的行程……。

为了赶时间,三人除了吃饭和必须的睡眠之外,其余的时间都在马上赶路,三人赶了半个月,终于抵达长白山下。

这时,金糊涂和朱五绝的伤也完全痊愈了,三人先到凌波仙子的住处察看,只见屋子里冷冷清清,与金,朱二人离开时一样,显见凌波仙子自上山之后便未回来,情况凶多吉少,林歌心中焦急万分,问道:“金糊涂,我一直忘了问你,她武功如何?”

金糊涂道:“比咱们差些,不过轻功十分高明,她的‘凌波仙子’四个字即是个轻功高明而得来的。”

林歌道:“这附近有没有别的住家?”

金糊涂道:“没有。”

林歌皱眉道:“看情形,她是凶多吉少了。”

金糊涂叹道:“林歌,我感到很惭愧,不过这不是我能力所及的事,如果她不幸遇害,我……我也不想返回中原,但是我拼掉这条命也要手刃那狼人!”

林歌道:“咱们什么时候上山?”

朱五绝道:“现在天快黑了,咱们又赶了一天的路,累得要命,不如明天再上山吧。”

林歌想了想,觉得也是,便道:“好吧,你去弄吃的,咱们好好歇一夜,明早上山!”

朱五绝是著名的厨师,烧饭炒菜是拿手本领,不消多久,三人已围着一张木桌吃了起来。

凌波仙子所居住的这栋屋子是木造的,各种家具也都是木头制成的,别有一番格调,屋子里有不少存粮和猎肉,也有酒,可是林歌越想越觉奇怪,便向金糊涂问道:“她为什么独自一人跑到这里来隐居?”

金糊涂一边喝酒一边答道:“她……唉!你知道的,她和你那母老虎一样,是著名的美人,她还比你那母老虎有学问,平时喜欢诗词歌赋,因此自命是才女,一般才女总是眼高于顶,挑选丈夫十分严苛,据我所知,被她看得上眼的只有我一个。可是……唉!我这个人偏偏又爱酒甚于爱女人,因此伤了她的心,她一气之下跑来这里隐居,打定主意一辈子不嫁人……”

林歌道:“你这个该死的东西。”

金糊涂叹道:“别骂了,那天我找到这里时,我们可说已言归于好,不料却被那狼人搞得一塌糊涂,我好命苦也。”

说罢,又喝了一杯酒。

林歌也叹气道:“她也真傻,你们两人都对付不了那狼人,她一人怎么成呢?”

朱五绝道:“她本对金糊涂一往情深,看见他被狼人咬了一块肉,自是心疼,因此发了脾气,就独自上山去了。”

林歌见金糊涂一味喝酒,不禁生气道:“喂,我看你一点都不伤心,你好硬的心肠!”

金糊涂嘻嘻一笑道:“你怎知我不伤心?我是眼泪往肚子里吞呀!”

林歌叫道:“你还笑得出来!”

金糊涂笑道:“是的,我笑得出来,可是你难道没看出来,我的笑比哭还……还……”

朱五绝道:“还叫人感动。”

金糊涂道:“对了,还叫人感动。”

林歌冷哼一声道:“明天上山,要是……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金糊涂端酒要喝,忽然神色一动道:“五绝,快出去看看,好像有人来了!”

朱五绝立刻跑了出去。

俄顷,便听一个陌生人的声音道:“喂!你是夏老爹的朋友吗?”

继闻朱五绝答道:“唔,阁下可是打从山上回来的?”

陌生人道:“是的,夏老爹有没有消息?”

朱五绝道:“没有,没有。”

陌生人道:“唉,那一定是凶多吉少了!”

朱五绝道:“这几天情形怎样?”

陌生人道:“前天又有三人被杀害,脑袋瓜子都被砸烂了。”

朱五绝道:“真可怕,你住那里?”

陌生人道:“就在一里外的山麓,我姓叶,他们都叫我叶三哥。”

朱五绝道:“叶三哥,你上山打猎,你家人一定很担心,我看你还是赶快回家去吧。”

叶三歌道:“是,我正要赶回家,因为路过此处,所以顺道来看看。唉!夏老爹真可怜,他那么一大把年纪,我早就劝他别再上山,他要是听我劝告也不致发生这种不幸……”

说到末了,人似已走了。

朱五绝转回木屋,把门关上,笑道:“是个猎人,已经走了。”

金糊涂道:“来!喝酒!喝酒!”

林歌不喝,起身在木屋里四处察看,将全屋看了一遍之后,便回到朱五绝跟前,一把抓住他的胸襟,大喝道:“快说,夏老爹是谁?”

朱五绝吓了一跳道:“林歌,你怎么啦?”

林歌怒道:“这间木屋到底是谁住的?夏老爹还是凌波仙子?”

朱五绝叫道:“不干我事!不干我事!你别抓着我成不成?”

林歌转对金糊涂吼道:“你说!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把戏?”

金糊涂喝着酒,慢吞吞地道:“急什么?现在你想回去,还得走三千里路呢!”

林歌气得破口大骂道:“蜜桃说你们两个不是东西,你们果然不是东西!这屋子里我就找不到一件女人使用的物品,敢情你们又哄了我,他妈的,我林歌交友不慎,交了你们这两个混账东西,气死我了!”

金糊涂笑道:“你少装模作样,我们是可怜你才使计骗过你那只母老虎,带你出来散散心,你该感激我们才对,发什么脾气呀?”

林歌板下脸道:“所谓凌波仙子上山失踪之事,都是你们胡说八道的了?”

金糊涂点头道:“正是,我认为只有来上这么一招,你那只母老虎才肯让你出门,果然被我料对了。”

说罢,很得意的干下一杯酒。

林歌一脚踢开朱五绝,大声叫嚷起来:“好!他妈的!你一定是吃了熊心豹胆,我那娘子若知你骗了她,看你往那里逃!”

金糊涂笑嘻嘻道:“放心,我们把大批的貂皮人参端到她面前,她不眉开眼笑才怪!”

林歌道:“不成,我要回去!”

金糊涂道:“回去?你疯了,难得跑出来,这就想回去?难道说你没有水蜜桃就活不成了?”

林歌道:“我怕啊。”

金糊涂道:“山高皇帝远,怕她怎的?一切包在我身上,快坐下来喝酒吧!”

朱五绝一旁帮腔道:“他说得对,林歌,我们帮你把大批貂皮和人参带回及人善堂,水蜜桃只有高兴,绝不会生气。”

林歌叹道:“你们真不是东西!”

他上前坐下,狠狠的干了三杯酒,重重的吐出一口气,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金糊涂道:“除了凌波仙子之外,其余一切都是真的。”

朱五绝接口道:“长白山上真的出现了一个狼人,他杀害了很多人,我和金糊涂斗他不过,才要你来帮忙。”

林歌悻悻然道:“我早就告诉你们我林歌不是侠客,你们干么老要拖我下水?”

金糊涂笑道:“这是照顾你,怎么说拖你下水?我告诉你,据说那狼人抢得的貂皮和人参已堆满整个山洞,你想想看,长白有三宝,人参貂皮乌拉草,那乌拉草当然没什么稀奇,但是人参和貂皮可是非常值钱的东西呢!”

林歌冷笑道:“那也要去拼命才能得到,我现在一个肩膀挑着五十几口人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良心也过不去。”

金糊涂道:“不会,不会,三个臭皮匠抵得一个诸葛亮,何况咱们三人都不是臭皮匠,咱们三人合力来干,一定可以干掉那狼人。”

林歌想了想,忽然微笑道:“蜜桃倒真向我抱怨过,说我从来不曾做一件像样的衣服给她,听说貂皮可制成大衣,穿起来很舒服?”

金糊涂道:“岂只舒服,而且非常标致哩!”

朱五绝又接口道:“我打听过了,此地一块貂皮的市价是五十两银子。一块五十两,十块五百两,一百块五千两,假定那狼人的手里有两百块貂皮,那就是一万两银子了。”

金糊涂道:“俗语说‘一品海龙、二品貂、三品猞猁、四品狐毛’,那海龙皮只是传说而已,谁也没见过,真正珍贵的还是貂皮,咱们带回中原去卖,价钱绝不只五十两银子。”

朱五绝道:“说到那人参,嘿!那就更不得了了,要是那狼人手里有几株成了形的老参,那真他妈的要发财了!我以前曾经见过一株完整的千年老参,全身、全须、全叶、全枝,就像一只人形模样,叫价五千两银子咧!”

金糊涂道:“听说狼人从采参客手里抢得不少人参,就算它不是什么上品货,假定有个百来斤,也要值几万两银子。”

林歌道:“都送给我?”

金糊涂道:“当然不能都送给你,我和五绝要取十分之一。”

朱五绝道:“对,我们只取十分之一,因为我们要吃要喝要嫖要赌,不能通通送给你。”

林歌高兴起来,笑道:“好!一言为定,我们及人善堂存粮已经不多,实在也该设法挹注挹注了。”

金糊涂打了个哈欠,笑道:“今天喝得差不多了,我醉欲眠卿且去,明天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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