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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家夜袭巩家,两家人一场激战之下,巩北金、巩北铁、巩北锡死亡;而月门六绝剑客中的常嘉庆、窦南堂、粟家成也在那一战丧命的消息,很快的在江湖上传开了。

这场火拼,伤亡惨重的当然是“江北第一家”,因为巩家坐落在江都的宅地被月家纵火夷为平地。“江北第一家”可说完全垮了。

巩凤翔和二儿北银、北铜及几个孙儿孙女就此失去音讯,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何处。

月家则情况依旧。

不过,他们为恐巩家前来报复,一直处在严阵以待的戒备中,不敢稍有松懈。

这天,月家的大门外忽然来了一个人,指名要见掌门人月展翼。

月展翼受伤未愈,由月玉虎出来会见来人,他见来人一表人才,便以礼相待,请他进入客厅坐下来。

“贵姓大名?”

“在下白云飞。”

“白兄欲见家兄,不知有何贵干?”

白云飞轻咳一声,笑道:“在下不能谒见月掌门人谈一谈么?”

月玉虎道:“家兄受了点伤,不便见客,白兄有话同我说也是一样。”

白云飞道:“哦,也好……听说你们月家夜袭巩家,把江北第一家杀得落花流水……”

月玉虎脸色一沉道:“那是他们咎由自取!”

白云飞含笑道:“当然,当然,但关键在于:巩慧龙并不承认他唆使月下香杀人,你们好像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巩慧龙唆使月下香杀人。”

月玉虎冷笑道:“家兄第二次遭受围攻时,是巩慧龙现身引诱家兄到郊外去的,这难道不能算是证据么?”

白云飞问道:“令兄有没有抓住围攻他的其中一两个?”

月玉虎道:“没有。”

白云飞一笑道:“既然如此,你们如何证明围攻令兄着是巩家人?巩慧龙现身与令兄相见,可能是想剖白其无辜,不巧为歹人所利用而已。”

月玉虎眉头一皱,以敌视的表情问道:“阁下今日到此,莫非是为巩家说话来的?”

白云飞摇头道:“月大侠误会了,在下今日之来,完全是为了你们月家好。”

月玉虎道:“请道其详。”

白云飞说道:“你们杀死了巩北金、北铁、北锡及其十几口家人,若无确据以证明巩慧龙的罪状,不但巩家不肯善罢甘休,只怕武林同道也会对你们月家大加抨击。”

月玉虎冷冷道:“说下去。”

白云飞道:“换言之,如果你们能逮到巩慧龙,迫使他招供,这样才能平息众议。”

月玉虎道:“如果我同意阁下的看法,阁下有何方法可以擒获巩慧龙?”

白云飞道:“巩慧龙已在我手中!”

月玉虎神色一振道:“哦,阁下逮住了他?”

白云飞点点头道:“是的。”

月玉虎急问道:“他在那里?”

白云飞微笑不答。

月玉虎明白了,道:“阁下要钱?”

白云飞笑笑道:“不错,如果月大侠肯出个使我满意的价钱,我便把他卖给你们。”

月玉虎沉吟有顷,道:“在出价之前,我先要了解详细情形。”

白云飞道:“他逃到某处,刚好被我发现,我便使用蒙汗药将他迷倒,然后把他囚禁在某个地方。”

月玉虎道:“我交给你钱,你就把他带来么?”

白云飞道:“这样太麻烦,你把钱票带在身上,我带你去那地方,等见到他时,你再把钱票给我。”

月玉虎道:“很公平。”

白云飞道:“这本来就是一项公平交易。”

月玉虎道:“可是我如何相信你的话呢?”

白云飞道:“月大侠之意是……”

月玉虎冷笑道:“你我素不相识,说不定这是个陷阱!”

白云飞哈哈笑道:“月大侠既如此说,那就算了——告辞!”

起身一拱手,便欲离去。

“慢着。”

月展翼忽然从里面走出来。他走路一跛一跛的,显然腿部受了伤,而且面色有些苍白,可以看出他曾大量失血。

白云飞含笑一揖道:“这位想必是月掌门人了?”

月展翼点点头,说道:“白兄请坐下说话。”

他自己在厅上一张椅子坐下来。

白云飞坐下道:“刚才在下与月大侠说的话,月掌门人都听见了?”

月展翼道:“是的。”

白云飞道:“月掌门人意下如何?”

月展翼问道:“那地方距此多远?”

白云飞道:“两天路程。”

月展翼道:“白兄要多少钱?”

白云飞道:“一万两银子。”

月展翼笑道:“不贵。”

白云飞笑了笑道:“当然不贵,化一万两银子便能解决一场纠纷,可说太便宜了。”

月展翼道:“玉虎,去向你账房拿一张一万两银子的银票,然后请井师兄陪你一道去。”

月玉虎犹豫道:“二哥,这可能是个调虎离山之计,只怕不妥当吧?”

月展翼神色一严道:“不必怀疑,放心跟这位白兄去吧!”

于是,月玉虎和丼公亮随着白云飞离开了镇江,取道南下……

走了两天,当月玉虎远远望见前面有一座柳树林时,顿时面色一变道:“白兄,前面那座柳树林是‘万柳村’吧?”

白云飞道:“不错。”

丼公亮问道:“巩慧龙在哪儿?”

白云飞道:“就在那‘万柳迷踪阵’内!”

月、井两人立刻刹住脚步,月玉虎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沉声道:“你是说,你把巩慧龙带入‘万柳迷踪阵’中?”

白云飞道:“正是。”

月玉虎面呈冷笑道:“你与万柳居士公孙奇是何关系?”

白云飞笑道:“他是我姐夫。”

月玉虎表示怀疑道:“公孙奇是个生性冷酷六亲不认的人,他会同意你干这件事么?”

白云飞道:“他不会同意,如果他知道我把巩慧龙带入万柳村,他会杀我。”

月玉虎道:“既然如此——”

白云飞插口说道:“我之所以敢将巩慧龙带入阵中,是因我知道他这几天不在家。”

月玉虎一怔道:“公孙奇不在家?”

白云飞道:“是的,他有事出门,要五、六天才回得来。”

月玉虎道:“我听说公孙奇没有一个亲友,他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喜欢。”

白云飞点头道:“确实如此。”

月玉虎道:“他一手布成的‘万柳迷踪阵’玄妙绝伦,至今无人能破。”

白云飞笑道:“是的,当今天下,只有三个人能进出自如,一个是他本人,一个是我姐姐,另一个就是我!”

丼公亮突然开口问道:“你姐姐还在万柳村中居住么?”

白云飞摇头道:“早就离开了,我姐姐因他太孤僻绝情,十多年前就离开了他。不过她很想念女儿,因此就把‘万柳迷踪阵’的走法教我,要我每隔一段时候,乘他不在时进去探望我那外甥女公孙玉凤,所以我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

丼公亮道:“好,我们相信你的话,不过我们不想跟你进入阵内,你去把巩慧龙带出来,我们便把银票交给你。”

白云飞道:“公孙奇此刻不在万柳村中,二位怕什么呢?”

丼公亮道:“不管他在不在,我们不想与他交恶,你若有诚意,即刻进去将巩慧龙带出来,交易便告完成。”

白云飞转望月玉虎笑问道:“月大侠也不想入阵去见识见识么?”

月玉虎道:“是的,我们不想多惹是非。”

白云飞耸耸肩道:“那么,等下由我一人入阵便是。”

语毕,向前走去。

因为距离“万柳迷踪阵”尚有半里之遥,所以月、井二人仍随后跟上,三人来到柳树林前,月、井二人便住足不再前进,白云飞笑道:“二位稍候片刻,我马上带他出来。”

一个飞纵,便窜入林中去了。

“万柳迷踪阵”外表看来只是一片茂密的柳林,但白云飞入林不过一眨眼间,竟已隐没不见,就像一片能够把人吞噬的魔鬼树!

月、井二人站在林外等着,由于白云飞没有坚邀他们入阵,他们已相信白云飞没有恶意,而只想赚一万两银子而已。

月玉虎道:“井师兄,听说公孙奇的武功并不怎样,可怕的就只这座‘万柳迷踪阵’。”

月玉虎笑道:“咱们‘江南第一家’乃是武林之泰山北斗,似乎不该对公孙奇畏惧至此。”

丼公亮道:“这不是怕不怕的事,而是犯不着开罪他。”

月玉虎道:“今天难得到此,小弟颇想入阵一试……”

丼公亮摇头道:“不,咱们不要惹麻烦。”

月玉虎道:“他说公孙奇此刻不在万柳村中,我相信他说的是实话。”

丼公亮道:“他不在更不能进去。”

月玉虎道:“为什么?”

丼公亮道:“不欺暗室。”

月玉虎微微一笑道:“井师兄说得是,不过咱们是来抓巩慧龙的,可不是无端寻衅的呀!”

丼公亮正色道:“不管怎样,咱们不可进入此阵,除非姓白的未能将巩慧龙抓出,而咱们又确知巩慧龙正在里面,才可行动。”

月玉虎并无非入阵不可的意思,故听了他的话,点头笑道:“好,不过我相信巩慧龙必在阵内不错,否则的话,便是姓白的在耍诡计,但他并未坚邀咱们入阵,因此可断定他不是在耍诡计。”

最后的一个“计”字刚刚出口,蓦闻一声惨叫从阵内传来!

叫声很短,好像有人遭受到致命的打击,一掌就被人打死了似的!

月玉虎吃了一惊道:“咦。是怎么回事?”

丼公亮立刻拔刀在手,采取戒备的姿态,沉声道:“听声音,好像是姓白的出事了!”

月玉虎连忙大叫道:“白云飞,你怎么啦?”

没听见白云飞回答!

月玉虎道:“我进去看看。”

“不行!”

丼公亮伸臂拦住他,很严肃道:“这可能是一项诡计,咱们不可轻举妄动!”

月玉虎眉头一锁道:“如是姓白的出了事呢?”

丼公亮冷笑着道:“刚才那一声惨叫如是姓白的发出的,那么你认为是谁下的手?”

月玉虎道:“必是公孙奇。”

丼公亮道:“不错,除了公孙奇之外,没有第二个人能在‘万柳迷踪阵’内杀人。”

语声一顿,继道:“既然公孙奇在家,那么咱们更不宜硬闯入阵。”

月玉虎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道:“你是说咱们应该回家去?”

丼公亮说道:“不,咱们来个正式拜访。”

月玉虎道:“如何正式拜访?”

丼公亮道:“请他出来相见。”

月玉虎道:“怎么请?”

丼公亮笑道:“呼叫呀!”

月玉虎哑笑道:“好,我叫叫看。”

当下,扯高嗓门呼叫道:“公孙先生!公孙先生!镇江月家月玉虎、丼公亮有事拜谒,请出一见!”

话落不久,忽见对面的柳树林中人影一闪,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竟是白云飞!

只见他口角流血,面色惨白,身形摇晃一下,便往前仆倒!

月玉虎惊道:“白兄,你怎么啦?”

白云飞挣扎欲起,但似已力不从心,只能抬起头,颤声道:“月……月大侠请……请救救我!”

他侧卧之处,距阵外只有两丈之近,可是他似乎已没有一点力气,再也无法移动一寸了。

月玉虎不加思索便扑了进去。

丼公亮阻止不及,急道:“小心!”

月玉虎扑到白云飞身边时,忽似另有发现,回对站在阵外的丼公亮招招手,要丼公亮入阵。

丼公亮对“万柳迷踪阵”甚是顾忌,但见月玉虎无事,而且忖度白云飞侧卧之处距阵外不过两丈之近,大概不致于一入阵便出不来,于是也纵身飞了进去。

月玉虎立刻指着左方林中道:“你看,那边也倒着一个人!”

丼公亮举目望去,果见左方林下倒卧着一个青年,由于那青年背向他们侧卧着,故看不清他的面貌。

白云飞呻吟一声道:“他……他是巩慧龙!你们快……快去把他拖过来!”

月、井二人此行之目的即在巩慧龙,故一见巩慧龙倒在那里,当然不肯错过机会,两人立即飞步跳过去。

距离极近,一个飞步便到巩慧龙的跟前。

不料,怪事就在这一个飞步之后发生,当他们跳到巩慧龙身边之际,本来是一个“人”却突然变成一堆衣服!

衣服摊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看来明明是个人,怎么一下就变成了一堆衣服?

月、井二人恍似见了鬼一般,全身顿时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但更怪异的事情随之发生了!

当他们再回头去看白云飞时,白云飞竟也不见了!

丼公亮面色一变道:“不好,咱们上当了,快出去!”

他拉着月玉虎循原路往外跑,但跑了十几步,但见眼前是一片如丝如篱的柳林,出路已不知哪里去了!

巩慧龙在地上画着一些弯弯曲曲的线条,一边画一边喃喃自语道:“这是东方,还是西方……咱们是从东向西走的……左七步,右七步,然后向前三十二步,再左七步,右三步,现在咱们应该尚在此阵的西面……”

公孙玉凤神情困倦地道:“巩慧龙,我看算了吧。我研究了三四年都算不出来,这个‘万柳迷踪阵’实在深奥难解,除了我爹之外,普天之下没有第二人能够破解得了的。”

巩慧龙道:“我算来算去,这边仍是西方。”

他举手指着对面,又道:“只要方向没有错,应该可以走出去。”

公孙玉凤笑道:“对呀!可是你已经根据这个道理试了两三天,结果还是走不出去呀!”

巩慧龙道:“因此我现在打算反其道而行。”

公孙玉凤一怔,问道:“何谓反其道而行?”

巩慧龙道:“咱们选择那最不可能走出去的方向试试看。”

公孙玉凤道:“最不可能走出去的方向就是回头走。”

巩慧龙问道:“刚才咱们从屋子里出来,现在咱们照原来的步法走回去,能不能回到屋子里?”

公孙玉凤道:“不行。”

巩慧龙道:“你试过?”

公孙玉凤道:“是的,要回屋子里,另有一种走法。”

巩慧龙大喜道:“这么说,咱们照原来的步法走回去,可能会有某些发现!”

公孙玉凤道:“好吧,咱们走一趟看看。”

于是,她领着巩慧龙循原来的步法回头走,忽左忽右的走了几十步,最后在一处林下停步道:“到了,就是这地方。”

举目一望,眼前仍然是一片茂密的柳林!

巩慧龙大为沮丧道:“看样子还是不行啊!”

公孙玉凤道:“我爹这座‘万柳迷踪阵’变化无穷,人在阵中就如被囚禁在铜墙铁壁一样,没有人能跑得出去的。”

巩慧龙道:“还有一个法子。”

公孙玉凤道:“什么法子?”

巩慧龙道:“这个法子一定行得通,就怕你不愿意。”

公孙玉凤道:“你说说看。”

巩慧龙道:“放火。”

公孙玉凤吃了一惊道:“放火?”

巩慧龙点头道:“不错,咱们放上一把火,把这座柳林烧个精光,这样‘万柳迷踪阵’就没有了。”

公孙玉凤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这样我爹会打死我!”

巩慧龙耸耸肩,嗒然道:“那就算了吧。”

公孙玉凤却又反过来为他担心,问道:“那你怎么办?”

巩慧龙说道:“只好等令尊回来再说了。”

公孙玉凤发愁道:“可是……我爹可能会杀死你呢!”

巩慧龙道:“我目前的处境,活着也很痛苦,死了反而是一种解脱。”

公孙玉凤冲口道:“不,我可不要你死!”

巩慧龙道:“为什么?”

公孙玉凤脸泛红晕,低下头道:“我不愿见我爹杀人……”

巩慧龙苦笑道:“那怎么办呢?”

公孙玉凤抿了抿嘴唇,突然以下定决心的语气道:“好吧,咱们放火!”

巩慧龙一怔道:“你不怕了?”

公孙玉凤说道:“管他的,放了再说吧!”

巩慧龙想了想,摇头道:“不,我不能连累了你,我也不想再落个拐诱良家妇女的罪名。”

公孙玉凤道:“是我自己愿意的,你没有拐诱我呀!”

巩慧龙道:“令尊可不这么想,试想我们放火把‘万柳迷踪阵’烧了,令尊回来一看你又不在家,一旦查出是我干的,他不迁怒我才怪。”

公孙玉凤道:“他不会知道的。”

巩慧龙道:“白云飞知道。”

公孙玉凤道:“我是想出去寻找母亲,要是你愿意帮助我,就别管我爹生气不生气了。”

巩慧龙道:“我十分愿意帮助你,可是我自己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实在不能再惹是非。”

公孙玉凤似乎很失望,轻叹一声道:“那就算了,咱们回屋子里去吧。”

她正要领路回屋,忽然神色一变,急忙拉着巩慧龙倒退了五步,低声道:“我爹回来了!”

话声甫落,便见两个人手拉手由对面两丈外走过,不是万柳居士公孙奇,而是月玉虎和丼公亮!

他们从两丈外的林下走过时,神色很紧张,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怪的是他们虽然“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但当视线从巩慧龙和公孙玉凤身上扫过时,竟似视如不见!

双方相距不过两丈,巩慧龙和公孙玉凤看得见他们,他们为何对巩慧龙两人视如不见呢?

巩慧龙曾经见过月玉虎和丼公亮,这时相见之下,不禁大惊失色,突然倒退一大步。

公孙玉凤一看不是父亲,反而大为释然,她拉住了巩慧龙,低声道:“别怕,他们见不到我们。”

巩慧龙愕然道:“为什么?”

公孙玉凤微笑道:“现在咱们站在另一个方位上,与他们的方位不同;在这个方位上,咱们可以见到他们,他们却见不到咱们。”

巩慧龙透了口气道:“刚才吓了我一跳,你知道他们是谁么?”

公孙玉凤摇头道:“不知道,大概又是那些不怕死的人。”

说话间,那月玉虎和丼公亮已消失不见。

巩慧龙目送他们消失之后,神色凝重地道:“那个中年人是月玉虎,那个年纪大些的叫丼公亮,是他们月门六绝剑客之一。”

公孙玉凤诧异道:“他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巩慧龙道:“毫无疑问,必是那个叫白云飞的人出卖了我!”

巩慧龙道:“不知道,我感到不解的是:那天必是他带我到阵内来的,而你说过除了令尊之外,没有别人能够自由进出万柳迷踪阵……”

公孙玉凤脸色一变道:“你怀疑那白云飞是我父亲?”

巩慧龙道:“我还没见过令尊,不知道那白云飞是不是令尊大人。”

公孙玉凤道:“你再说说看,那白云飞长得什么模样?”

巩慧龙道:“他年约三十出头,人长得相当英俊,只是样子不太亲切。”

公孙玉凤噗哧一笑道:“若是三十出头,那他一定不是我爹,我爹已经四十以上了。”

巩慧龙道:“那么他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公孙玉凤忽然拉着他拔步便跑,道:“走,先回屋子里去。”

两人回到小庄院中,公孙玉凤叫他在屋子里待着不要出去,说道:“我去见见他们,了解一下情况。”

巩慧龙问道:“你要告诉他们我在这里么?”

公孙玉凤道:“当然不,我要问问,是谁教他们到这里来的。”

说毕,转身奔了出去。

巩慧龙便在屋内独坐。

他的心情很乱,因为他知道月玉虎和丼公亮必是白云飞的指点而来的,而他们两人之来,当然是打算抓自己回去问罪,到底自己该躲避或该跟他们回镇江“领罪”呢?

他一直打算去月家把一切交代清楚,可是他隐隐感到巩、月两家误会已深,已经势成水火,而自己又拿不出证据以证明自己的清白,在这种情况之下去月家,只怕是飞蛾扑火,自找死路了。

所以,他心情很乱很彷徨,每一时刻都处在坐立不安的状态中。

他正在如坐针毡的时候,忽听屋外传来人语声,似有二、三人正在走进屋子里来!

由厅窗望出去,只见到一个中年人和两个白发老人正跨入院门,往屋子里走过来。

巩慧龙不知他们是谁,心中发慌,但正想躲起来的时候,那中年人已在屋门开声道:“凤儿,有客人到了。”

凤儿?

这么看来,中年人显然便是万柳居士公孙奇了!

巩慧龙立刻改变主意,不想躲避,他从座椅站起,站着等他们进来。

只一瞬间,中年人和两个白发老人已跨入厅堂,中年人一见厅上站着个陌生少年,不禁面色一变道:“咦,你是谁?”

他年约四旬,修眉朗目,嘴上蓄着短须,穿一袭黄长衫,颇有名山隐士之风。

那两个白发老人年纪都已在八十以上,风骨嶙峋,均有飘逸出尘之相。

巩慧龙向他们深深一揖道:“小可巩慧龙,这位莫非是万柳居士公孙奇先生?”

中年人正是公孙奇,他本是个性情古怪极不和善的奇人,这时突然发现自己的家里来了个陌生少年,便想到必是女儿带进来的,登时满面狂怒,厉声道:“凤儿,这是怎么回事?”

巩慧龙又拱手一揖道:“公孙先生请息雷霆,令嫒刚刚入阵会客去了。”

公孙奇两眼一瞪,目中射出了极之凌厉的精芒,暴声道:“你说什么?是谁来了?”

巩慧龙道:“江南第一家的月玉虎和丼公亮,可能还有一个叫白云飞的人。”

他说话的态度和而镇静,表现出一种正人君子的姿态。

公孙奇一听到月玉虎三个字,神色一呆,转对二位白发老人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眉上有一粒黑痣的白发老人微微笑道:“不要冲动,老朽二人是从深山之中跟你到此的,此事与老朽二人无关。”

公孙奇经老人这么一解释,情绪便从极度激动中冷静下来,当下目注巩慧龙问道:“你说你叫什么?”

巩慧龙道:“巩慧龙。”

公孙奇道:“江北第一家的人?”

巩慧龙道:“是的,巩凤翔是小可的祖父。”

公孙奇有些惊异道:“你到这万柳村来何为?”

巩慧龙回答道:“小可是被人带进来的……”

当下,便从自己与白云飞离开青溪小姑庙说起,把一切经过情形说了出来。

公孙奇眉毛一扬道:“那白云飞是谁?他带你到此为何?”

巩慧龙叹道:“此事说来一言难尽,就让小可从头说起吧!”

于是,他将自己结识月下香以后再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公孙奇听完他的叙述,表情虽为吃惊,但更吃惊的反是那两个白发老人,他们好像听到自己的亲人遇害一般,其中一个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又惊又怒道:“这是真的?月家的两个小孩遇害了?”

巩慧龙不明白他们为何如此震惊激动,惶然道:“是的,但小可确没干那种事,月家人却认定是小可干的,因此闹得不可开交……”

眉上有痣的白发老人立刻转向公孙奇说道:“公孙老弟,麻烦你去阵内把他们带来如何?”

公孙奇点点头,转身掠了出去。

另一个白发老人仍紧紧抓着巩慧龙,满面严肃沉声道:“你说的都是事实?”

巩慧龙道:“是的。”

白发老人又问道:“现在月、巩二家的情形怎么样了?”

巩慧龙道:“小可不知。”

白发老人冷冷一笑道:“你知道老朽二人是谁么?”

巩慧龙道:“小可正想请教呢。”

白发老人道:“老朽是月辉!”

接着一指眉上有痣的白发老人道:“他是月煜!”

对巩慧龙来说,这真是一个晴天霹雳,原来这两个老人竟是眉月神刀创始人月暐的弟弟!

传说月家这两个上一代的老人在许多年前就已离开月家“入山云游”去了,在武林人的心目中,这月辉和月煜已是“剑仙”人物,也有人说他们早已作古,想不到却在这里出现。

巩慧龙这一惊,三魂七魄都飞了,他好像突然被打入千丈深的冰谷中,全身一阵冷僵,脸色一阵苍白,一时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月煜目如冷电凝视着他,似乎要把他一口吞下去,一字一顿道:“小子,既然你没有杀人,那你为何要逃?”

巩慧龙面对月家这两位上一代的高人,激荡的心弦一直无法平静下来,他以不成调的声音道:“因为……因为在那种情之下,小可百口莫辩,因此……因此……因此……”

月辉突然厉叱道:“说实话!”

这一声厉叱,倒反而激发了巩慧龙的勇气,他忽然从极度的恐惧中冷静了下来,冷冷笑道:“小可说的是实话,我们巩家人在武林中不是无名小卒,我们巩家的剑法也不比人差,我们没有去伤害别家门派的必要!”

在月家二老面前说出这种“骄傲”的话,的确要有相当的勇气,因为月家二老在武林中的地位非常崇高,几乎是奉世无匹,在他们面前炫耀自家的武功,等于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不过,在巩慧龙来说,这段话倒也不算是炫耀,而是事实,因为巩家的剑法的确天下无敌,就如月家的刀法天下无敌一样。

是以,月辉听了他这段话,倒没有生气,只冷笑一声道:“好,现在你告诉老朽,月家与巩家是否已干戈相见了?”

巩慧龙摇头道:“小可不清楚。”

月煜问道:“那白云飞是何许人?”

巩慧龙道:“不知道,小可是在青溪小姑庙认识他的,他自称与月掌门人是旧识,说要带小可去向月掌门人解释,却不知何故竟在酒中下药,将小可迷倒带到这里来。”

正说着,公孙奇已领着女儿公孙玉凤和月玉虎、丼公亮入屋。

月玉虎突然见到久别无音讯的父亲(月辉)和叔叔(月煜),真是悲喜交集无以言喻,连忙倒身下拜,泫然道:“爹!三叔!你们这些年都到哪里去了?为何没有一点消息?”

丼公亮也上前叩拜。

月辉神情凝重地道:“起来,先把家中所发生的一切说给为父听听!”

“是。”

月玉虎起身一旁肃立,然后开始述说君畴(月展仁之子)及自己的儿子君瑞惨遭杀害的情形,最后很自然的说到他们夜袭巩家的那段经过。

月辉面色一变道:“结果怎样?”

月玉虎道:“我们杀了巩北金、巩北铁、巩北锡三人,不过我们月家的六绝剑客也折了常、窦、粟三位师兄。”

巩慧龙一听父亲及三叔四叔遇害,脑门轰然一响,登时倒地昏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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