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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神秘黄衫女

索媸道:“你说的也许是对的,不过试试倒也无妨。”

冷瑶光道:“血刀门中,大都是秉性残酷之人,免得惹火烧身,还是不试也罢。”

索媸道:“那现在咱们怎么办?”

冷瑶光道:“你在房中歇息吧!我出去探查一下,以防万一。”

索媸道:“这座牡丹堡中,防守十分严密,你去查探,人家发现了可不是好玩的。”

冷瑶光道:“咱们必须查出孟姑娘被囚禁的所在,纵然冒险,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索媸道:“我随你去,必要时也有个照应。”

他俩推开后窗,跃到一片草木阴森的园林之内,藉树林的掩蔽,向后进房屋一阵疾驰。

但驰出未两丈,冷瑶光忽然停了下来,并立即传音对索媸道:“此处有人潜伏,咱们装作来找黄姑娘的。”

语声一顿,又提高嗓门道:“都是你疑神疑鬼,黄姑娘在哪儿?”

索媸道:“我分明看到的,大概她回去了。”

冷瑶光道:“那就算了,咱们也回去吧!”

索媸道:“大哥也真是的,你既然喜欢人家,就应该有点耐心。”

冷瑶光道:“你不要瞎说,咱们与黄姑娘才初次见面,你如此说法,她听到了会生气的,夜深了,回去睡觉吧!”

这一段对话,说明了冷瑶光因为喜欢黄瑜,才在发现人影三时前来寻找,纵使当真有人潜伏,也不会发生什么误会。

但他俩刚刚转过身去,忽然一声轻哼,由他们身后响起。冷瑶光及索媸扭头一瞥,见一位身材婀娜的黄衣女郎,缓缓由丈外的树荫下走出。

索媸“啊”了一声道:“原来是你!”

黄衣女郎道:“很失望,是么?”

语声一顿,以不屑的神色向冷瑶光撇撇嘴道:“姓黄的丫头虽然算不得什么,但阁下喜欢她却有点不配。人贵自知,阁下太过不知天高地厚了。”

冷瑶光自从发现隐身树后的竟是那神秘莫测的云裳时,就知道多少会有点麻烦的。但想不到此女舌尖嘴利,说起话来竟这般难听,不由面色一变道:“在下喜欢的并不是你,何必管这么多闲事。”

云裳粉颊一寒,纤足一点,跃近八尺,右臂一抖,一记排山倒海般的掌力,已迎胸向冷瑶光击来。

冷瑶光见此女不仅出语尖刻,出手竟然如此威猛,在满腔怒火之下,他也存心要与她别别苗头。口中一声暗叱,也一掌敬了回去。

“波”的一声轻响,冷瑶光击出的掌力,竟被云裳所震散,他几乎连念头也未转,足尖一点,便已横跃五尺。

他的反应够快,总算侥幸避过了云裳掌力的锋头。但仍然一个踉跄,一头撞在一棵树身之上。

他的时运不济,树身上一个断枝,正巧划开了他的面具,连脸皮也受到轻伤,鲜红的血水,顺颊流了下来。

冷瑶光的一身功力,虽无法列入一流高手,但也不致这么不济,可见云裳的武功,实在深不可测,已然达到超凡入圣的境地。因而他忘了面颊的疼痛,双目炯炯地凝视着这位神秘的黄衣姑娘,向她呆呆的发起怔来。

一声轻哼,云裳樱唇一撇道:“摘下你的人皮面具,让我瞧瞧你究竟是谁?”

冷瑶光淡淡道:“姑娘功力惊人,在下自认不敌。但士可杀不可辱,姑娘吩咐在下,歉难从命。”

云裳道:“我知道你不会的,因为你还没有吃够苦头!”

话声一落,纤掌再抖,这一掌来得不仅无声无息,快得只怕电光石火还要逊色三分了。在这等神奇的掌力,冷瑶光不止是还手无力,连逃避也没有可能,因而他那庞大的身躯,被掌力兜了起来,“吧答”一声,竟然摔出一丈以外。

他一弹即起,并顺手拔出了玄云神剑,以庄严沉稳的步法,向云裳昂然走去。

适才这一摔并不重,他知道是云裳手下留情。这位神秘的姑娘,只是要迫他摘下人皮面具而己,并没有取他性命之心。但大丈夫宁折不弯,说什么他也要竭尽所能的斗她一斗。

蓦地一声娇叱,索媸后发先至,挺剑向云裳冲了过去,可惜她冲出去未及五步,已被云裳遥遥一指点中肩井穴,便木雕泥塑一般的定在那儿。

此时冷瑶光已够上了距离,右臂一颤,一剑挥了出去。

他用的是二晖玄紫剑法,出手之际,也丝毫不留余地,剑锋直刺云裳的咽喉,真是毒辣已极。

对这招凶猛无比的剑法,云裳视若无睹,直待剑锋距离喉头不过分寸之间,她才柳腰轻折,头部便避了开去。

一剑无功,第二招、第三招,连续攻出,他一连攻出八剑,几乎是一气呵成,声势之猛,堪称武林仅见。

但八剑之后,他再也攻不下去了,而且他发现了一件十分骇人的怪事,因而目瞪口呆,傻愣愣的向云裳瞧看着。

原来云裳的那一握柳腰,竟像一条韧性极强的弹簧,向着任何方位转折,无不俯仰由心。她双脚没有移动半分,便将冷瑶光凶猛的八招攻势轻轻避去。

二晖玄紫剑法是人间绝艺,玄云神剑吹毛立断,是一件前古神兵,再加上冷瑶光那气涌河山的连续八剑,依然无法占到云裳的一丝衣角,再斗下去不过是自取其辱而已。

冷瑶光停止了进攻,事情并不能算完。云裳轻蔑的笑声,又刺进了他的耳朵。

“还不摘下来么?阁下。”

“不!”

冷瑶光的回答不仅是脱口而出,而且斩钉截铁,根本没有磋商的余地,不要说已经取得绝对优势的云裳了,连穴道被制的索媸也为之神色一怔。

云裳面色数变,最后哼了一声道:“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如何硬法,接招!”

话声甫落,纤掌猝发,冷瑶光还没有想出如何来抵挡她这一记掌力,身躯已倒到一丈以外。

这一次云裳已用了七成真力,冷瑶光虽然负伤不重,撑得可不算太轻,左肘擦伤,牙龈也撞出了血水。

他没有哼出一声,便弹身跃了起来,然后将长剑归鞘,挺胸迎向云裳。

“嘭”的…声,他再度被云裳击倒,但同样弹身而起;毫无怯懔的迎向敌人。

如此周而复始,冷瑶光已伤痕被体,他想拼命一战,可惜他无法接近敌人。

只能被打而不能还击敌人,一开始他就注定了失败的命运。可是自始迄今,他就没有皱一下眉头,技不如人可以,只要一息尚存,决不认败服输的。

这种场面,不仅惨烈无比,而且豪壮得惊人。最初索媸不敢出声劝阻,此时她热血沸腾,再也忍耐不住了。当冷瑶光再度爬起之时,她纵声娇呼道:“云姐姐,你这样是不公平的……”

云裳一怔道:“啊!原来你是女扮男装。哼!我哪一点不公平了?你说。”

索媸道:“打架应该是你来我往的,现在只有你打他,他不能打你,自然不公平了。”

云裳哼了一声道:“谁叫他不打我的?他打不着我是他的功夫不济,这可怪我不得。”

索媸道:“你明明知道他打不过你,但你还是不断的打他,这不成为仗势欺人了。”

云裳道:“谁叫他不摘下面具来的?他要是听我的吩咐摘下面具,我不是就不打他了么?”

索媸道:“他不愿摘,你代他摘下来就是。”

云裳哼了一声道:“本姑娘做事,一向不愿强人所难,我要他摘下面具,他就非得自己摘下来不可。”

这位姑娘霸道得离了谱,反而说她一向不愿强人所难。天下的法律,好像是她规定的一般。索媸为了息事宁人,遂劝慰冷瑶光道:“大哥,你就摘下来吧!让她瞧瞧再戴上不是一样么?”

冷瑶光怒叱一声道:“住口,冷某堂堂七尺之躯,岂能受这个妖女的支使!”

索媸打从认识冷瑶光以来,从未见他发过脾气,冷瑶光那一声怒叱,她急得眼泪也涌了出来,嗫嚅半晌,才委委屈屈的道:“大哥,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会了……”

云裳更是气得面颊铁青,纤裳一抬,掌心立即涌起一片白蒙蒙的烟雾。只要她一掌推出,冷瑶光焉有命在!

这位生性怪异的神秘姑娘,杀个把人,比吃饭、穿衣还要方便。可是她那高高举起的纤掌,竟又无力的垂下来了。

索媸趁机咳了一声道:“姐姐,他不愿意,放过他吧!你不是说你不愿强人所难么?”

云裳樱唇一撇道:“我就不信这个邪……”

但她接着摇摇头,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感觉。

以她这身骇人听闻的功力,走遍天下,可以说无往不利,要是说她还有什么难以称心如意中,那就是她的为所欲为的性格,今天第一次遭到了挫折。

半晌,她目光一转,道:“小妹子,你们当真姓云么?”

索媸道:“我叫索媸,我大哥名叫冷瑶光。”

云裳似乎松了一口气道:“这还算好,否则我决不会放过你们。”

索媸道:“为什么呢?你不是也姓云?”

云裳道:“咱们不谈这些了,你愿意帮帮我的忙么?”

索媸道:“只要我办得到的,当然可以。”

云裳道:“我要你替我摘你大哥的面具……”

索媸道:“好是好。但我动弹不得。”

云裳曲指连弹,她不仅于指顾之间,解开了索媸的穴道,还同时将冷瑶光的穴道封闭了起来,以冷、索二人那般身手,就像木头人一般的任人摆布。

索媸缓缓走到冷瑶光的身前道:“大哥,原谅我,咱们还有正事待办,何必要呕这无谓闲气。”

是的,小不忍则乱大谋。冷瑶光实在没有再呕闲气的必要,何况既不是他自己摘下面具,而穴道被制,不愿意也无可奈何。只好双目一闭,任恁索媸去展示他的庐山真面目了。

索媸替他摘下面具,再退到一边道:“你瞧吧!这就是我的大哥。”

这似乎是一道耀眼的阳光,忽然由云端露出。云裳微微一瞥,便有双目难睁之感。

那张面颊,不仅是那么英俊,而面颊上每一寸地方,都有一股强烈的傲气,它充分的表现出他超乎常人的独特性格,并具有对女人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她像在欣赏一件十分名贵的心爱之物,面色也由阴沉而开朗,终于现出了令人心动的笑意。

良久,她忽地娇躯一旋,纤足一点,像一股轻烟,眨眼已飘临树梢之上,没有人知道她的行动何以这般突然。但她要离去,却是无可置疑的。

索媸急纵声道:“云姐姐,你慢点走好么?”

云裳卓立树梢,迎风起伏,闻叫淡淡道:“有什么事?”

索媸道:“我大哥的穴道还没有解开呢!”

云裳道:“这是普通的点穴手法,你只要在他第六、七两根椎骨之间拍上一掌就是。”

索媸道:“我还有一件事想求求姐姐。”

云裳道:“什么事?”

索媸道:“咱们要救一个人,姐姐能否相助一臂之力?”

云裳道:“我为什么要帮你们?”

索媸一叹道:“咱们人单势孤,原本只是前来碰碰运气的,唉!这牡丹堡不啻龙潭虎穴,姐姐不愿帮助,咱们不会怪你的。”

云裳身形忽地一旋,像一片落叶般轻轻跃立索媸的身前道:“当今之世……哼,除了你那又臭又硬的大哥,还没有我云裳难以办到之事。要救谁?说吧!”

索媸道:“我大哥的世妹孟双虹,被人用马车劫走,听说是被牡丹堡主劫来要选作花后……”

云裳道:“我知道了,你们回去等着吧!”

语声还袅袅可闻,这位姑娘的人影已然消失不见,其功力之高。实在已达天人之境。

索媸拍开冷瑶光的穴道,扶摸着他身上的伤痕道:“大哥,快回去!我给你敷药,云姐姐也太狠了。”

冷瑶光长长一叹道:“咱们技不如人,愚兄,唉……”

索媸道:“不要灰心,武功是练出来的,咱们今后勤练一点就是了。”

冷瑶光心知除非另获奇遇,纵然练白了头,也难与像云裳这等高手争一日之长短。但他不便说出,只是咳了一声道:“人心难测,你不该将咱们来此的目的向陌生之人说出。那云裳如是出卖咱们,咱们就别想生离这牡丹堡了。”

索媸娇躯一震道:“那就糟了,大哥,咱们跟去瞧瞧。”

冷瑶光道:“那是没有用的,事已至此,咱们只有听天由命了。”

回到住所,索媸细心的为冷瑶光敷上疗伤药物,他们不过才刚刚整理就绪,门外已传来几记剥啄之声。

冷瑶光神色一愣道:“谁?”

“是我,云裳。”

索媸闻言大喜,立即奔过去打开房门。只见除了云裳之外,还有一位红裳绿裙,长发披肩的妙龄女郎。

云裳向立身床前的冷瑶光道:“人是来了,但不是你们要找的孟姑娘。”

冷瑶光向跟在云裳身后的那位女郎一瞥,不由大失所望云裳面色一正道:“我为你们办到了,至于她不是孟姑娘,那可不关我的事。”

她语声一顿,回头对那位姑娘道:“你向他们两位说个明白。”

那女郎对冷瑶光裣衽一礼道:“小女子宛星星见过大侠。”

冷瑶光道:“宛姑娘太客套了,大侠二字冷某担当不起。”

宛星星道:“两位要知道什么?”

冷瑶光道:“宛姑娘可知道一个名叫孟双虹之人?”

宛星星道:“据小女子所知,牡丹堡中并无此人。”

冷瑶光道:“宛姑娘必是牡丹堡未来花后?”

宛星星道:“小女子承堡主宠召,以护花八使由潼关接来,是否能应选花后,迄今尚无所闻。”

冷瑶光道:“对不起。在下误听人言,将姑娘当做孟双虹,孟姑娘既不在此,在下这就告辞了,姑娘请。”

宛星星裣衽一礼,然后退出房去,云裳向她的背影瞥了一眼,回头对冷瑶光道:“我与宛家妹子颇有渊源,才能请她前来解释你的疑虑。此间已无恋之处,你们何不就此离开呢?”

冷瑶光道:“在下留此确已无益,但惜花帝君是武林前辈,在下既来拜寿,怎能不辞而别!”

云裳冷冷道:“你的人皮面具已经损坏了,难道你要人家发现你乔装改扮不成!”

冷瑶光闻言一怔,暗忖:“云裳说得不错,乔装拜寿难免会给人一种心存鬼蜮之感,如不及早离开,可能会发生意想不到的麻烦。”

于是,他双拳一拱道:“敬谢姑娘指教,咱们就此作别。”

云裳由怀中掏出几页素笺交给索媸道:“小妹子,这是姐姐的一点小玩意,但比你们的那些花拳绣腿似乎高明几分,拿去好好的学学,免得再在江湖之上丢人现眼。”

索媸接过了云裳的素笺,但对她那几近识讥的言语则大为错愕。

冷瑶光哼了一声道:“咱们虽是学艺不精,还不致向人摇尾乞怜,盛意心领,姑娘的绝艺请收回去吧!”

云裳面色微变道:“我拿出去的东西,一经出手,就得计算它的盈利。学不学在你,下次见面,你就得付出利息。”

语音甫落,身形疾晃,只不过一闪之间,云裳的娇躯便像轻烟般的消失。

索媸错愕良久,道:“大哥,这几张纸,怎么办?”

冷瑶光道:“丢掉它!”

索媸道:“是云姐姐交给我的,咱们怎能随便抛弃!”

冷瑶光道:“难道你要接受耻辱,学习她的武功?”

索媸道:“咱们纵然不学,也不能将它丢弃,还是留着交还她好啦!”

冷瑶光道:“好吧!快收拾一下,咱们走。”

离开牡丹堡,已经是更鼓三传了,前途茫茫,祸福难知。

再加上身无分文,冷瑶光的心情,自然显得沉重无比。

他们沿官道直趋新郑,走出不足十里,天色已经大亮了。

在一棵大树之前,索媸慵懒的坐了下来,道:“大哥,我走不动了,咱们歇息一下好么?”

一个练武之人,行走五十里就走不动了,这是令人难以置信之事。不过冷瑶光知道她是饿了,因为他自己也饥火焚心,混身都提不起劲儿的感觉。

他怜惜的向索媸瞧了一眼,挨着她坐下来道:“忍耐点儿,待会到前面咱们再想办法找吃的。”

索媸螓首一侧,轻轻依在冷瑶光的肩头之上,秀目微合,俏脸上现出一股甜甜的笑意道:“你别急,大哥,我不饿。只是……有一点儿不大舒适。”

冷瑶光轻轻抚摸着她的柔荑,长长一叹道:“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头,你从来没有过一句怨恨之言。媸儿,你太善良了。”

索媸道:“不,跟着你才快乐呢!这点苦算得了什么。”

冷瑶光环臂一搂,索媸“嗯”了一声,娇躯就趁势倒了下来。他们不必再作解释,无言胜有言,这是最好的安慰。

冷瑶光伸手摘下她的面具,去掉了她包着长发的头巾,道:“不要再戴这个东西了,我喜欢看你的面颊。”

索媸娇媚的一笑道:“只要你喜欢,我都会依从你的,要不要我换上女装?”

冷瑶光道:“好的,你到树林里面去换吧!”

索媸刚刚换好衣衫,一阵马蹄之声,已由新郑方向遥遥传来。来骑十分骤急,刹那之间,两名劲装骑士,便已擦身而过。

但那双劲装骑士忽地惊“噫”一声,猛地运劲一勒马缰,竟将那双狂驰的健马硬生生扭回头来。

他们跃下坐骑,直趋冷瑶光的身前道:“朋友可是姓冷?”

冷瑶光见这两名中等身材的大汉,满脸精干之色,看神情,八成都是久走江湖的人物。那么天残剑集的传说,这两人,必然早有所闻了。现在狭路相遇,难免又是一场是非,但事情已经挤到头上,想不承认也不行,只好硬着头皮道:“两位是淮?”

这两人约莫四十上下的年龄,其中一人道:“咱们姓方,冷朋友如果到过南昌,也许对咱们兄弟有过耳闻。”

冷瑶光微微一笑道:“双英镖局的局主及总镖头,名满大江南北的龙虎双英。两位的大名,在下早已如雷贯耳了,但不知两位找冷某有什么指教?”

方龙哈哈一笑道:“敝局这点虚名,怎能与冷家庄相提并论。不过树大招风,而且江湖之上对少侠还有一项……咳,咳,十分不利的流言。”

此人说话之时,一双锐利的目光,不断瞟向冷、索二人身后的长剑,不必说明,冷瑶光已经知道那流言是什么了。

他故作不解的淡淡一笑道:“有这等事?看来在下当真是孤陋寡闻得很。”

方虎哼了一声道:“光杆眼里不揉沙子,冷少侠将咱们兄弟当做何等之人?”

冷瑶光道:“两位不要误会,在下所言确属实情,要不两位就直接告诉在下,岂不免了许多无谓的口舌。”

方龙道:“听说少侠独闯天残谷,获得该派失传百年的天残剑集……”

冷瑶光道:“这就是两位所说的流言了?”

方龙道:“不错,天残剑集是武林绝响,任何练武之人,无不想一睹为快。”

冷瑶光道:“原来如此,可惜两位来迟了一步。”

方氏兄弟同时一呆道:“此话怎讲?”

冷瑶光道:“在下来自牡丹堡,曾向惜花帝祝寿……”

方氏兄弟又是一怔,试想惜花帝君是何等人物,冷瑶光既到牡丹堡,他能让这位冷家庄的少庄主带着天残剑集离去么?

冷瑶光见计已得逞,遂咳了一声道:“两位也是去拜寿吧?咱们后会有期了。”

他正待转身离开,方虎横身一拦道:“且慢。”

冷瑶光道:“方总镖头还有什么指教?”

方虎道:“你当真去过牡丹堡?”

冷瑶光冷冷道:“阁下是问天残剑集是否仍在兄弟身上了?”

方虎哈哈一笑道:“冷少庄主果然心思敏捷,方某十分钦佩……”

冷瑶光道:“多承夸奖,两位如是不信兄弟之言,不妨去问一问云裳姑娘。”

方虎心头一震道:“云裳姑娘?你是说那位绝情……”

方龙沉声道:“二弟,住口。”

这双名满江湖的龙虎双英,似乎遇到一桩极端恐怖的惊人之事。他们适才汹汹来势已一扫而光,代之而来的,是无比的惊慌与战栗。

冷瑶光见方氏兄弟如此惊慌,不由大为弦惑。看来那位云裳姑娘不仅身世神秘,只怕还是一个大有来历之人。

可惜方虎说出“绝情”二字,自己无从据以推测,只好淡淡一笑道:“两位如果别无他事,在下就此告辞。”

方氏兄弟同时抱拳一拱道:“耽误少侠行程,愚兄弟深为歉疚,少侠请。”

冷瑶光道:“那么咱们就后会有期了。”

他向龙虎双英拱手一礼,随即带着索媸沿官道放步急驰,奔行里许,忽地撇开官道,进入山区,索媸诧然不解道:“大哥,咱们为什么跑到这荒山之中呢?你不是要引开到冷家庄生事之人,及寻找孟姑娘么?”

冷瑶光道:“引开生事之人,咱们已经达到目的。拿龙虎双英向咱们找碴情形推想,咱们此举,已获得满意的成功,至于寻找孟姑娘,唉!以咱们这点武功,怎能与天下武林为敌……”

索媸悠悠道:“大哥是要埋名隐姓.逃避强敌了?”

冷瑶光豪放的一笑道:“冷某岂是畏难苟安,避仇遁世之人,只是深山大泽之中,每多隐有异人,咱们纵然无法找到名师,也可在无人打扰的清静环境中勤练武技,增强功力……”

索媸道:“不错,一山还有一山高,咱们这点武功,实在太过不济。”

于是,他们猎取野兽山果充饥,由伏牛山转到桐柏山区,最后在大复山之南的逖谷居住下来。

此地谷暖地幽,入春之时,桃李粉开,四十里中香占衣诀。谷中一溪横流,激石跳珠,另有无数小禽,翠羽群飞,鸣耳悦目。景物之美,不啻神仙境地。

他俩依业结茅,作为栖息之所。日常除了猎取饮食之外,即将全部的心力,投入武功之中。

他俩交换个人武功,才发觉他们所习的二晖玄紫剑法,只是残篇断简,必须将二人所学揉合使用,一招刚猛,一招阴森,才成为一套完整的武林绝响。一招极刚,一招至柔,走遍天下,也难以找到如此怪异的剑法,他们练习起来,也就遭到不少困难。而且如非内力达炉火纯青,绝难于一招刚猛的剑法之后,突变而为柔若春水的招式。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一年之后,他们的武技大增,不仅获得二晖玄紫剑法的神髓,两人双剑联壁,更是神妙无方。冷瑶光并能于指顾之间,聚集一、三、五、七、九,五招刚阳剑术功力一并发出。

寒暑再易,春到人间,他们定居逖谷整整一年又两个月了,他们曾经商讨出谷,但未决定行期。

在一个晴朗的清晨,冷瑶光离谷去寻找食物,当他猎得几只山鸡及野果回到逖谷之时,却已失去索媸的踪迹。

他找遍全谷,但芳踪渺杳,再检查索媸的衣物及兵刃,已然同时不见。

看情形索媸是不辞而别了,他却难以相信。

他俩食宿与共,双宿双飞,虽未真个消魂,情爱之深,更甚于一般夫妇。

何况索媸的性格是那么真纯,是那么柔顺,她爱冷瑶光比她的生命还要重几分。如果说她不堪清苦,甚或移情别恋,都是绝无可能之事。

然而.事实胜过雄辩,冷瑶光不得不在心灰意冷之下.离开了这个值得留恋的幽谷。

出谷向东,信步而行,整天滴水未沾.他还无休止之意、第三天才略进饮食,但他的面颊之上,已显出几分憔悴的神情。

在夜幕降临之际,他还在乱山之中蹒跚的独行着。最后他发现了一座山神庙,一阵急骤的山雨,也同时倾簸而来。

他奔向那座山神庙,希望能够聊风避雨。但当他接近之时,却发觉那山神庙中竟然灯光摇曳……

荒山破庙之中,竟有居住之人,他虽然急欲避雨,也不得不加上一份小心。因此,他微一提气,像狂风下的一片落叶,向那山神庙轻轻飘去。

山神庙是到达了。但他像突然之间,由悬崖的绝顶坠下深渊,三魂七魄一齐脱离他的躯壳一般。

这也难怪,如果怀疑变为事实,而又被他亲目所见,这确是一记沉重的打击。

自然,那打击是来自山神庙门,还是一声娇滴滴的呼唤:“蒙哥哥……”所造成的。

这是多么熟悉的声音,在往昔,索媸不是这样呼叫他的么?

不错,那呼唤者正是索媸,只是改变了呼唤的对象而已。

更便冷瑶光难以忍受的,是索媸螓首斜依,靠在那血刀门下蒙骜的肩头之上,亲爱之情,比他与索媸的相处,并无半点逊色。

“好一个人尽可夫,厚颜无耻的贱人!”

冷瑶光忍不住一声喝骂,跟着弹身一跃,去势若风。他将满腔怒火,发泄在双足之上,这一阵狂奔,快得如同星驰电掣。

“大哥……等等我……你听我说……”

索媸的呼声,由风雨中遥遥传来,几乎两个时辰,才不再听到她的呼唤。

冷瑶光依然没有停歇,奔行的速度也没有丝毫缓慢,直到风停雨歇,大地重光,他才在路边坐了下来。原来他一夜狂奔,已然到达信阳附近。

此时他蓬首垢面,满身泥泞,落魄得像一个花子一般。

精神、肉体,更是两皆疲乏,心情上有着难以言宣的苦闷。

这是贯通豫、鄂两省的官道,大清早行人已然不少,对这般为生活忙碌的旅客,是无法提起他睁眼一瞥的兴趣的。

但一阵十分刺耳的车辚、马啸之声,却使他精神为之一振,这当然不可能就是他千里追踪的神秘马车,只不过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而已。

当他睁眼向来路一瞥,他无法自己跳了起来。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双辕马车,八名护车大汉,不正是贺兰山下的一般情景?

他不再迟疑,挺身一跃,便已拦住那马车的去路。

他这一现身阻路,来得十分突然,所幸车把式身手不凡,口中一声吆喝,右腕用力一带,两匹奋蹄狂驰的健马,前蹄一扬,倒挫几步,终于停了下来。

八名护车大汉见状一惊,一阵暴叱声中,四名护着马车,四名围向冷瑶光的两侧,其中一名豹头环眼,臂缠长鞭的大汉,似是八名护车的首脑。他一领马缰,冲至冷瑶光的身前道:“你要找死么?朋友。”

冷瑶光哈哈一阵狂笑道:“不错,尊驾不妨试试。”

豹头大汉振腕一抖,鞭“刷”的一声,由臂上散了开来,鞭梢带着劲风,横扫冷瑶光的面颊,来势之猛,有如巨蟒腾人一剑穿喉,做了他天残绝学第一个牺牲者。他星目环扫,向七名护车大汉冷冷道:“在下不愿杀人,但望各位能够与在下合作。”

其中一人道:“你要怎样?”

冷瑶光道:“十分简单,只要尊驾挑开车帘。”

那名大汉面色一变道:“你知道车中是何等之人?”

冷瑶光道:“不知道,所以在下要瞧看一下。”

那名大汉哼了一声道:“牡丹堡威镇中州,阁下就不怕死无葬身之地?”

冷瑶光哈哈一笑道:“如此说来,你们必是护花八使了?”

那大汉道:“护花八使何等功力,岂能像咱们这般不济。”

冷瑶光道:“听尊驾的口吻,牡丹堡必是一个藏龙卧虎之地了。唉!一个人一生不能做出半分错误之事,杀了牡丹堡的人,今后只怕寝食难安。”

那大汉道:“你说对了,不论你避到天涯海角,牡丹堡一样不放过你。”

冷瑶光道:“那么在下只得将错就错,委屈各位一下了。”

那名大汉想:再到弄巧反拙,牡丹堡的威名,反为自己带来杀身之祸,他的面色刚刚一变,估不到马车的车帘突然自行挑起来。

七名护车大汉,连同冷瑶光,八双讶异的目光,一齐投向车内。

车厢之内,红毯铺地,还设有一张虎皮交椅。论陈设,是够豪华的,但却杳无人踪。

冷瑶光收回目光,向适才说话的大汉一瞥道:“人呢?”

那大汉道:“人?咱们赶的原来就是一辆空车,自然没有什么人了。”

冷瑶光哼了一声道:“你认为我会相信?”

那大汉道:“阁下恁什么不信?”

冷瑶光道:“那车帘是谁挑起来的?”

此时微风不扬,连树叶都没颤动一下,那车帘决无自动掀开之理,因而当车帘挑起之时,七名护车大汉同时现出了惊骇之色。现在冷瑶光如此一问,他们自然张口结舌,难以解说了。

但……

“是我。”

这一声回答来的太过突然,七名护车大汉及那位高踞车辕的车把式,全都为之心头一震,如果不是朗朗乾坤,他们会认为碰到了鬼魂。

冷瑶光向发话之处一瞥,见是一名身着红衣,面色冰冷的姑娘,正站在马车顶之上,显然,适才挑开车帘,必然是这位红衣姑娘的杰作。

他冷冷一哼道:“原来是你……”

红衣姑娘道:“叫他们走吧!我有话跟你说。”

冷瑶光淡淡道:“对不起,在下无暇奉陪。”

红衣姑娘道:“你是在拒绝我么?”

冷瑶光道:“你说对了。”

红衣姑娘面色一寒,旋又叹息一声道:“一人作事一人当,你连我也恨上了?”

冷瑶光道:“物以类聚,麻雀窝里还会跑出凤凰来不成!”

红衣姑娘勃然大怒,纤掌一伸,缓缓向悬挂腰际的刀把握去,一股骇人的凶煞之气,已由她周身迸射而出。

坐于车辕上的车把式骇然一声惊呼,像亡命的滚下车去。七名护车大汉也心胆皆裂,丢下马车,迳自纵骑而逃。

冷瑶光见状一栗,他原以为红衣姑娘黄瑜虽属血刀门下,终为一个女流,女人受先天限制,再凶也应该比男人温柔得多。但事实恰巧相反,拿黄瑜与蒙骜相比,这位美如娇花,冷比冰山的姑娘,才算获得血刀门的真传。

面对血刀门的真正传人,他不敢丝毫大意,暗中一提真气,二晖玄紫剑法的前五招纯刚功力,已然凝聚在那轻轻颤动的剑锋之上。

双方的弓弦扯满了,只要随意一放,不难胜负立判。

他们兀立如山,两双精光闪烁的目光,向对方一瞬不瞬的凝视着。时间在缓缓溜走,但他们谁也没有抱先出手之意。

他们那气涌河山的凌人气势是武林罕见的,两端道路之上聚集了不少行人,但却鸦雀无声,没有人敢喘出一口大气。

终于黄瑜松开了刀把,秀目四掠,冷冷道:“为免惊世骇俗,咱们换个场所。”

语音甫落,红影如电,这位血刀门的传人,已往北方急驰而去。

冷瑶光哼了一声,毫无迟疑的追了下去。他胸头蕴藏了太多的怒火,要对血刀门下尽情的发泄。

信阳以北,是大别山区、黄瑜驰到一座高耸入云的出顶,她在一棵古松树下停了下来。

面对起伏连绵的山峦,她悠悠一声长叹,道:“你当真这么恨我么?”

追到她身后的冷瑶光微微一呆,道:“不错,任何血刀门下,在下都饶他不得。”

黄瑜道:“就是为那天残盲女?”

冷瑶光道:“你们登门寻查于先,横刀夺爱于后。只要还有二寸气在,冷某焉能不报此仇?”

冷瑶光道:“一剑分生死,何必浪费嚼舌。”

黄瑜哼了一声道:“我知道这一年以来,你们功力大进,但以阁下目前的造诣,似乎还没有击败黄瑜之能。”

冷瑶光道:“多说无益,咱们何不试试。”

黄瑜咳了一声道:“你真是死心眼,天下女人多得是,为什么要念念不忘那个盲女?”

冷瑶光哼了一声道:“血刀门下,大都是冷血动物,相识满天下,知心有凡人,这两句你懂么?”

黄瑜猛一旋身,她那面颊上的冰山,像是在刹那之间溶解了。双目炯炯,射出两缕热辣辣的火焰,道:“十步之内,必有芳草,你太误解血刀门下了。”

冷瑶光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来,姑娘定是一位热情之人了!”

黄瑜道:“那要看对方是否值得我相爱……”

冷瑶光道:“在下呢?黄姑娘认为如何?”

红云上颊,娇羞无限,这位以凶煞驰名天下的血刀传人,竟然羞赧的垂下头去。她以纤纤玉手抚弄着她的衣角,现出一副我见犹怜的儿女之态。

“哈哈……”

一阵震天狂笑,冷瑶光扑了上去,他一把搂过了黄瑜的娇躯,手口并用,施以无情的轻薄。

他确是无情的,对这位血刀门下,压根儿就没有半分爱意。但那风雨之后,山神庙内的情景,使他无法忘怀,他要报复,因而展开了一连串的疯狂行动。

男女之间,只能适可而止。如是冲破了某一藩篱,就会如同江河溃堤,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再加上黄瑜那丰满的胴体,处处都散发着迷人的魔力。

他像是一个陷身泥潭之人,不得不愈隐愈深,而达到无法皇制的境地。

他挟着黄瑜的娇躯,驰进一片密林,“嘶嘶”一阵裂帛之声,黄瑜成了一个身无寸缕的女神塑像。

大别山的春天,来得是那么骤急……

春去也,落英缤纷,山林之内,剩下的是斑斑落红……

当热情于平淡,冷瑶光发觉自己做了一件不可原谅的错事。但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他已聚九州之铁,铸成大错了,于是,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怎么,后悔了?”

黄瑜那温柔的双手,依然紧紧的搂着他,责问之中,并没有减退她那火辣辣的热力。

她说的不错,冷瑶光确是后悔了,他幼承庭训,饱读诗书,怎能对一个才只见过两次面的女郎,做出桑间濮上之行!

然而,那斑斑落红,证明她怀中的女郎并不是一个荡妇淫娃,堂堂大丈夫,岂能始乱终弃,做一个负心之人。因而,他咳了一声道:“不,我只是替你难过。”

“哦,但我却获得人生巅峰的欢乐。”

“咳,我不是指这个……”

“那你是指什么?”

“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处境?”

“嗯,天残派、牡丹堡,确是两个令人头痛的强敌,但咱们还不致应付不了。”

“何止天残派、牡丹堡,天下虽大,将难以找到咱们的客身之处……”

“不,瑶哥哥,你在桐柏山一年习艺,江湖现势,已经不同往昔了。”

“哦。怎么不同?”

“龙虎双英传言江湖,说那什么天残剑集。已由你献作惜花帝君的寿礼,牡丹堡已作了你的代罪羔羊。”

冷瑶光哈哈一笑道:“当日一句相戏之言,估不到竟然达到移祸江东之计……”

黄瑜道:“你先不要高兴,惜花帝君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告知天下各派,声言是你嫁祸之计,并发动全力寻找于你,我与蒙师兄找到逖谷,就是应惜花帝君之请。”

冷瑶光道:“那他一旦找到咱们,我还不是要成为众矢之的。”

黄瑜道:“你一定要承认么?石三绝恁着武功、土木之学,加上风流自命,号为三绝。实则牡丹堡中藏污纳垢,是一个十足的武林魔头,叫他背背黑锅,不是大快人心之事?”

冷瑶光道:“是福、是祸,待以后再说吧!不过,我还是替你感到不值!”

黄瑜道:“这也许就叫做缘分吧!那次在你们庄门之前,我一见到你,就有一种情难自禁的感觉。咳,一个女孩子,当她决定将自己交给别人之时,她已经下定生死与共的决心了!”

冷瑶光想不到自己快意一逞,竟得到如此的结果,他感慨良久,轻轻抚摸沾着他身上的泥污的胴体道:“咱们这一身污秽应该找地方清洁一下了,否则,让别人说你是叫化婆岂不罪过。”

一顿接道:“适才我拦阻马车之时,你就认出我来了么?”

黄瑜微微一笑道:“由桐柏山神庙起,我就在你的身后追蹑着……”

冷瑶光愕然道:“蒙骜知道么?”

黄瑜道:“他被索媸美色所迷,哪里还记得我这个师妹。”

冷瑶光道:“你为什么要在我拦截马车之时现身呢?那辆马车有什么可疑之处不成?”

黄瑜道:“石三绝为了将你引出,以同样十余辆马车,分散在中原各地行驶,你现身拦车,正中了他的计算。好在那些护车者还认你不出,为免使你露出马脚,所以我才出来驱散他们。”

冷瑶光一叹道:“想不到其中竟有如此多的变化,而且……唉……”

黄瑜道:“看你吞吞吐吐的,而且怎么啦?”

冷瑶光道:“打从我远赴塞外,以迄目前为止,所遭遇的每一事故,好像都是互有关联,丝丝入扣似的。天残派、牡丹堡,固然是两个可怕的敌人,那位瞧不见的阴谋者,才使我最为担忧。”

黄瑜错愕良久道:“原来你的处境,竟然这般险恶,不过武林各派,在未澄清天残剑集问题之前,尚不致向你下手,咱们目前的敌人,只有天残派、牡丹堡二处,恁咱们的身手,他们还奈何咱们不得。”

冷瑶光奋然道:“船到桥头自然直,走,咱们先到信阳去好好的亭受一番。”

晌午时分,他们赶到了信阳,冷瑶光在双义客站要了一间上房,两人痛痛快快的洗了一个热水澡,几盘时菜,一壶老酒,将满腹愁肠,一身疲劳,一股脑甩到一边去了。

一双初通人道的男女,是不会放过每一刻机会的。虽然是大白天,他们仍然在火辣辣的轻怜密爱着,直到夜幕降临,他们还没有离房之意。

就在此时,一股熟悉的声浪,飘入冷瑶光的耳鼓。

“掌柜的,有房间么?”

“有,有,女客官是一个人?”

“是的。”

“好,请女客官随小的去瞧瞧。”

“好的。”

脚步之声跟着响起,无巧不成书,他们一直来到冷瑶光的邻房。

“还满意吗?女客官。”

“可以。”

“那么我去跟女客官沏茶来。”

“别忙,掌柜的,我请问你一件事。”

“别客气,有事尽管吩咐。”

“你有没有见到一个姓冷的客人?”

“姓冷的?没有。”

“他穿着蓝衫,背上背着一柄宝剑,约莫二十上下,是一个十分俊俏的少年。”

“哦,他们是两个人么?”

“不,是一个人。”

“这个……咳,小的就不知道了。不过,以后小的替女客官留心就是。”

“谢谢你,掌柜的,请你晚送点吃的来……还有,除了大哥,你不要告诉别人说我住在此地。”

“大哥?大哥是谁?”

“就是我适才问的那个姓冷的。”

“我知道了,女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了。”

掌柜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邻室又传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邻室的一段对话,冷瑶光激动得几乎叫喊出声。他终于轻轻一叹,将激动的心情强行忍了下来。

黄瑜悄声道:“是她?”

冷瑶光道:“嗯……”

黄瑜道:“她似乎摆脱我那师兄了。”

冷瑶光道:“有此可能。”

黄瑜道:“那么她爱的还是你。”

冷瑶光道:“咱们不谈这些了,明日还要起个早……”

黄瑜道:“咱们到哪儿?”

冷瑶光道:“我想游游黄鹤仙人的遗迹,到武汉三镇作一次畅游。”

冷瑶光语音未落,店外已传来一声浓哼。

“客官是要住店么?”

“哼,不住店是来向你请安不成?”

“不敢,客官请进。”

“我问你……”

“客官请吩咐。”

“你们这儿有没有一个姓索的单身女客人?”

“这个……请问客官贵姓?”

“是我问你?还是你在问我?”

“咳,小的不敢,只是……”

“只是什么?哼!小心大爷宰了你。”

“啊,啊,客官不要生气,因为那位女客人曾经吩咐小的……”

“小废话,带我去。”

“是,是。”

冷瑶光伸手一按床沿,就待腾身跃起,黄瑜急搂着他道:“不要心急,那位索姑娘已经走了。”

冷瑶光道:“你怎么知道?”

黄瑜道:“你如果静下心情,必能听得到邻室后窗开阖之声。”

黄瑜说得不错,邻室喝骂之声,使她的猜忖获得证实。

“你敢欺骇大爷,必是活得不耐烦了。”

“小的不敢,客官请看桌上还留着没有吃完的菜、饭,就知道小的之言确属实情。”

后窗再度开阖,掌柜的吁出了一口长气。

邻室的纷扰终于静止了,冷瑶光却陷入痛苦的深渊。

他受荔夫人之托,对索媸,他有照顾她的责任。何况,任由一个无知少女浪迹天涯,在良心上,他也难以忍受自我的谴责。

山神庙的往事,并不能证明是索媸的过失,她不明白世道险恶,自然容易坠入别人的陷阱。

现在她摆脱了蒙骜,天涯海角在寻找自己,如果真让她再度受到伤害,当真要遗恨千古了。

思忖至此,他无法再享受黄瑜的温馨了,身形一挺,便已跃了起来。

他匆匆结束一下,顺手打开房门,适见一条人影,由门前疾掠而过。

“媸儿,等一等,我是冷瑶光……”

也许是索媸去而复返,为免当面错过,他忍不住纵声呼唤。

那人影如响斯应的停下了脚步,跟着几个纵跃.便已回到他手身前。但当他向来人一瞥,有如上记晴空焦雷,心头忍不住一阵狂震。

原来那是一位乱发蓬飞,双目皆盲的老人。所谓冤家路窄,他这一喊,竟将天残五老之人的索统叫了回来。

盲目一翻.索统沉声怒叱道:“姓冷的,你将媸儿怎么样了?”

冷瑶光躬身作揖道:“晚辈冷瑶光,见过前辈。”

索统怒喝道:“少来这一套,我问你媸儿呢?”

冷瑶光道:“媸儿适才还在此地的,她为了避免血刀门下蒙骜的纠缠,已经离此他往了。”

索统道:“到哪儿去了?”

冷瑶光道:“晚辈正要寻找,想不到竟碰到前辈。”

索统道:“你应该想得到的,天残派与你势不两立,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总有一天会找到你的。”

冷瑶光道:“晚辈罪该万死,但以事出无心,尚请前辈赐给晚辈一个赎罪的机会。”

索统狂吼一声道:“少废话,接招。”

话声甫落,振腕疾挥,他那枘奇门兵刃已挟着锐啸迎头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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