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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飘香情义切 宫主性狠烈

此人的长像十分特出,三角眼,扫帚眉,两个朝天大鼻洞,配上一张血盆大口,这已经够瞧的了,偏偏他还将胡须编成一个辫子,在头下晃来晃去的,实在滑稽已极。

最使人一瞧就会喷饭的是他的表情,像他这等长相必然是一种小丑型的人物,他偏偏绷紧脸,表现得一本正经,但他却不自觉的揩揩算子,摸摸屁股,那等怪模样怎能不叫人笑得喷饭?

他没有理会水飘香的大笑,却冷冰冰的哼了一声道:“小丫头!把话说明白一点,老夫怎样没有忠人之事了?”

水飘香笑着道:“你是不是我大哥的朋友?”

灰衫老者道:“不错。”

水飘香道:“是不是我大哥托你来帮咱们的?””

灰衫老者道:“废话,除了关侯还没有人请得动我。”

水飘香道:“这就是了,你既然是来帮咱们的,咱们在舍死忘生地搏杀,你却躲在松林里面瞧热闹,这也算是忠人之事么!”

灰衫老者道:“小丫头!你可不能不讲理,刚才的那些倒楣鬼,就算再多几个也难不倒你们,何须老夫动手?”

他说这几句话之间,掀了三次鼻子,摸了两次臀部,如非水飘香极力忍耐,早已笑出声来了。

季伯玉为免水飘香开罪这位武林前辈,并没有丝毫失礼。谁知他竟然不领这个情,两眼一翻,道:“吹牛拍马的人我瞧得多了,少跟我来这一套,甚么前辈晚辈的!”

他说话之际,没有忘了摸臀部,掀鼻子,然后两眼瞧天,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态。

季伯玉绝未想到这武林前辈的脾气怪异,一时呆在当地,半晌作声不得。

水飘香可就不吃他这一套,纵足一跺,冷冷道:“你神气什么?我二哥不过瞧你可怜兮兮的,才说几句好听的,让你尝尝甜头,哼哼,给你四两颜色你就开起染坊来。识相的赶快交出来,否则我绝不饶你!”!”

这回该轮到灰衫老者发呆了,他没有想到水姑娘竟是如此蛮不讲理。

说来也有点奇怪,讲理的季伯玉挨了他一顿排头,不讲理的水姑娘他却目瞪口呆,一点威风也使不出来了。

敢情这位武林前辈欺善怕恶,碰到不讲理的他就一点法也没有了。

水飘香得理不饶人,撇撇嘴道:“你到底交不交出来?说呀?”

灰衫老者道:“咳,小丫头,你不要无中生有,要我交什么出来?”

水飘香道:“看你装得倒蛮像的,那没有用,今天你如果不交出我二哥的小师弟,咱们就没完没了。”

灰衫老者急道:“小丫头!你别胡乱的栽赃嫁祸,你二哥的小师弟是谁?我根本毫无所知,打哪儿弄来交给你!”

水飘香道:“不是你救了他?”

灰衫老者道:“我来虎林比你们还晚,武林第一家早已遭到惨祸了,我怎么能够救他!”

水飘香道:“你认为我会相信?”

灰衫老者苫笑=声道:“我是关侯托我来照顾你们的,我怎么会骗你!”

季伯玉道:“请问……

灰衫老者道:“老夫木林森,有人叫我木老二,也有人称我木二先生,你随便怎么叫都可以,只是不可叫前辈。”

季伯玉道:“原来是木二先生,久仰。在下的大哥呢?他为什么不来?”

木二先生道:“关侯的师门有要事找他,他已经赶间九华山去了,不过你们放心,有木老二跟着你们,没有人敢动你们一根汗毛。”

木二先生虽是游戏风尘,玩世不恭,有了这祥一个好帮手,自然天下都可去得。

但季伯玉却婉言拒绝道:“不敢劳动大驾,木二先生如果别无他事,愚兄妹想就此告辞。”

木二先生双目一瞪道:“什么,你想甩掉我?那可不成,除非关侯来了,否则,休想我离开你们一步。”

这位木二先生看起来是在吹胡子瞪眼,其实完全出自善意,季伯玉不傻,心里当然明白。

只不过男子汉,大丈夫,竟然处处要别人保护,这样活着岂不太窝囊!

季伯玉虽是本性敦厚,却也有点固执,如果惹上他的倔脾气,只怕九条牛也拉他不过。

木二先生为友奔波,热情感人,但他说话太直率了一点,使季伯玉不愿接受他的荫庇。

水飘香很欣赏季伯玉的这股倔劲,也不愿接受木二先生的好意,不过小姑娘能言善道,说的话既好听,也叫人无从反驳。

“老哥哥!你是咱们大哥的朋友,小妹这样称呼你,你应不会反对吧?”

“啊,小妹,老哥哥跟关侯是道义之交,你们原本就该叫我老哥哥,我怎么会反对呢?”

“那咱们是自己人,小妹说错了话老哥哥可不能生气的。”

“我不生气,你说。”

“我大哥的师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老哥哥知不知道?”

“不知道,不过看情形颇为重要。”

“既然如此,老哥哥就该立即到九华山去瞧瞧,如果我大哥需要老哥哥的帮助,你没有去岂不会遗恨终身!”

“啊,小妹,你这么说,该不会是危言耸听吧!”

“我大哥也可说神明英武,应该不会有事,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一个成了名的人物,更不能掉以轻心,你说对么?老哥哥。”

“对,对极了,可是你们却叫我放心不下,这样吧,咱们一道去九华山,帮你大哥了断师门的事,再一道同闯江湖,你看怎样?”

“不,老哥哥,咱们去了不只是帮不上忙,还可能使大哥分心,所以还是不去的好。”

“那你们准备去哪里!”

“咱们想去太湖……”

“太湖你们就不必去了,路不平也去了九华山。”

“当真么?老哥哥,这消息可靠?”

木二先生叹息一声道:“此事发生在武林第一家遭到劫难之后,老哥哥也是不久以前才知道,听说前往九华山的,不只太湖一个门派。”

季伯玉道:“老哥哥可知道各派齐集九华山,究竟为了什么!”

木二先生道:“为了神龙令!”

季伯玉面色一变道:“会有这种事?武林第一家已经烟飞火灭,他们还要争夺神龙令?”

木二先生道:“这个……也许有人要当第二个武林第一家吧。哦,小兄弟,路不平及神龙令都在九华山,你还去太湖做什么?”

季伯玉道:“如果小弟的师弟是被路不平所掳,他必然是关在太湖那里,路不平去了九华山,岂不是援救小师弟的最好时机。”

木二先生道:“如此说来,咱们只好分道扬镖了,希望你们尽快来九华山地藏殿,免得关侯替你们担心。”

季伯玉道:“小弟记下了,告辞。”

木二先生道:“慢点,小兄弟,老哥哥送你一点东西,算是见面礼吧!”

他取出一个薄薄的小锦囊,交给季伯玉道:“这是一个制作极端精巧的人皮面具,是老哥哥无意中获得的,它太美了,老哥哥这张脸配它不上,你留着吧,必要时也许可以派上用场。”

季伯玉道:“多谢老哥哥。”

木二先生道:“你们先走吧,我要用化骨粉处理一下这些尸体再去九华山。”

季、水二人道了一声谢,抱拳一拱,双双联袂急驰而去。

太湖三万八千顷,四周群山罗列,但见幽谷曲隈,峰峦百重,江南山川灵秀之气,似乎都集中于此地了。

这天傍晚时分,季伯玉与水飘香联袂抵达胥口,由于时间已晚,他们先找客栈歇了下来。

胥口只是一个湖滨小镇,但游湖者多半先歇在这里,再雇舟出发。

其实游湖者主要的目标是游山,因为湖中的东西洞庭山,是闻名宇内的洞天胜地。

季、水二人订了房间,略作清洗,就要民一点酒菜相兴对酌。

此时一名年约四旬的短装汉子走了过来,道:“两位客官是来游湖的?”

季伯玉道:“不错,咱们是慕名而来,请问阁下是……”

短装汉道:“小的吕三,是驶船的,客官要游湖,小的可以送你们去。”

季伯玉道:“那好,咱们先游东山,再往西山,一天多少船费,可按日计算。”

船夫吕三摇摇头道:“两位来得不巧,现在只能游湖,不能游山!”

水飘香道:“为什么不能游山?”

吕三道:“小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是湖主的命令。”

水飘香道:“路不平,莫非太湖是他的私产?”

吕三面色—沉道:“客官说话要当心一点,希望你不要自讨苦吃!”

水飘香淡淡道:“我说话已经够小心!连他是强盗头儿都不敢说啊。”

吕三嘿嘿一阵狂笑道:“这么说两位是存心来太湖找碴的了,好好……”

他连续退了几步,嘴角同时向身旁一挑,两名劲装人汉立即向季、水二人扑来。

扑向水飘香的大汉是以右掌猛扣她的酥肩,出招轻捷威猛,掌上功力颇有几分造诣。

可惜他抓错了地方,手掌居然碰到水飘香食用的筷子上。

也许他用力过于凶猛,筷子竟至截穿手掌,由手心通了过去。

俗语说“十指连心”,因为手掌及十指是筋骨最多的地方,只要弄伤一点,就会痛到心里,现在这名大汉筷子穿过掌心,他还能不像杀猪一般的大声哀嚎!

另一个扑向季伯玉的大汉运气似乎好一点,他只是肩头上扫了一掌。

不过这一掌却也使他滚出几尺,哼哈半晌,才勉力爬了起来。

这是一个小接触,应该算不得什么,但吕三却面色大变,道:“两位好身手,请留下字号,以便派人接待。”

水飘香撇撇嘴道:“咱们不是盗匪,哪里来的字号?要么你去告诉路不平,就说白氏兄妹要游山,行不行早点给咱们一个信儿。”

吕三道:“好,你们在这里等着,咱们走。”语音一落,带着两名负伤的同伴奔出店去。

这间客找的生意原是不错的,经这一闹,许多怕事的客人迁走了,立刻显得一片清冷。

店老板苦着脸走过来道:“客官这是何苦,依小的相劝,两位还是走吧。”

水飘香道:“怎么!你撵咱们?”

店老板道:“不敢,小的只是为两位着想,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人多势众,我怕两位是斗不过的。”

水飘香哼了一声道:“咱们住店给店钱,其他的你就不必管了。”

店老板知道这两位年轻人也不好惹,劝不听,只好不管这档子闲事!至于影响生意么,那也无坷奈何。

他正待转身离开,季伯玉道:“慢点,掌柜的,刚才那个吕三是做什么的?”

店老板道:“这个……小的也不太明白!”

水飘香挥挥手道:“好啦,你去吧,咱们也该歇息了。”

她知道店老板不敢说,那又何必强人所难?其实吕三分明也是太湖水盗,刚才伤了他们两个,迟早会找上门来的。

她没有猜错,翌晨天色刚刚破晓,他们就被一片喧嚣之声吵醒。

水飘香一面起身结束,同时敲着墙板,道:“二哥,快起来,只怕是生意上门了。”

季伯玉道:“我听到了,咱们走。”

他们刚刚走出房外,店老板已经慌慌张张迎面奔来。

季伯玉道:“不要慌,掌柜的,此事咱们自会了断,住店的钱泳先拿去。”

他交给店老板一块银子,然后打开店门,与水飘香并肩而出。

门外明灯执杖,拥立着近四十名黑衣大汉,领头的是一名面貌狞恶的彪形汉子,怀中抱着一柄九环大刀。

他向季伯玉及水飘香流目一瞥道:“伤人的是你们?”

季伯玉道:“不错,是咱们,阁下必然是来自太湖了,请教个……”

使九环刀的汉子道:“在下李矩,现任太湖黑旗堂主,朋友是哪位高人?”

季伯玉道:“原来是李堂主,咱们兄妹白玉白香,是慕名来游太湖,贵门下百语迫人,因而发生一点误会。”

李矩冷哼一声道:“误会就出手伤人么?朋友太瞧不起太湖了。”

水飘香撇撇嘴道:“做强盗的也要人瞧得起,岂不是天大的笑话。老实告诉你,咱们要逛洞庭山,谁要故意刁难,咱们就要他好看!”

李矩阴沉沉的哼道:“有种,上。”

他自己后退左扑,他身后八名腰缠红带的抱刀武士却扑了上来,在太湖黑旗堂,这八人称为护堂八卫,也有人称他们为黑衫红带,是黑旗堂中除了堂主外,功力最高的人物。

在江湖道上,黑衫红带与红衫红带,及白衫红带齐名,他们只要有一两人出现江湖,就会被认为是一件大事。

以他们如此崇高的身份,对付一双名不见经传的少年,自然不能倚多为胜,因此,他们虽是八人齐出,出场挑战的却只有两个。

“出招!”

这两个阴森冰冷的单字,是其中一人吐出的,他们面无表情,但全身上下都围绕着一片杀机。

季、水两人互相瞧了一眼,然后缓步向前面走去。

他们明白眼前的敌手是两名高人,而这样的高人至少有八人之多,这场搏杀胜了并不乐观,败了的结局必然更惨。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未来的成败利饨,只好听上苍的安排了。

季伯玉内伤已愈,功力尽复,虽然武林第一家的武功并不如昔,但他所学的艺业,仍然称得上是独步江湖的绝艺,除非遇到绝顶高人,他是可以放手一搏的。

武林第一家的剑法是“九子连环”,又称为“三三剑法”,一发九剑,招招相连,在刹那间,剑光笼罩敌人全身九大重穴,是当代武林最为凌厉的剑法。

现在面对强敌,又是以少击众的局面,他就不得不全力一搏了!

双拳一抱,道了一声:“有僭”,剑光轻轻一颤,一片寒茫急卷而出。

叮叮当当接连四响,显示对方已经接下他连绵不断的快速四剑,但在四剑之后,接着是一声惨呼,一条人影同时仆倒下去。

敢情这名黑衫红带,无力接下他的第五剑,剑光穿心而过,哪里还有命在。

另一边的搏杀结束得也不慢,那名黑衫红带却死得更惨。

那是因为水飘香使的是一双短剑,兵刃多了一倍,而且这位姑娘只要出手就不会留情,她以巧妙绝伦的身法,逼近敌人的身前,短剑一分一合,以电光石火的速度,插进敌人的左右,肋下开了两个大洞,这名敌人自然活不成了。

他们这两场搏杀结束得实在太快,几乎眨眼之间,两位名噪江湖的黑衫红带就将生命撂在这里。

这项结果是太湖帮众所没有想到的,他们呆了一呆,在李矩一声暴吼之后,一场骇人的屠杀也跟着展开。

喊杀之声惊天动地,残肢断股叫处飞洒,这座湖边小镇变成一个杀人的屠场了,最后这场凶狠的搏杀终于结束了!

遍街横尸,鲜血片片,一幅人间地狱的惨状。

季伯玉不安的道:“小妹,咱们是不是太残忍了一点?”

水飘香撇撇嘴道:“别存妇人之仁,二哥,他们是无恶不作的强盗,原就该死,再说他们毁灭武林第一家,可没有半点慈悲心肠!”

季伯玉道:“小妹说的是,现在呢,咱们怎么办?”

水飘香道:“敌人逃走了六个,黑旗堂主李矩是其中之一,咱们如果不赶紧犁庭扫穴,直捣洞庭山,要是他们将你的师弟移走,再找就麻烦了。”

季伯玉道:“好,咱们去找船。”

他先掏出二十两银子,请客栈老板代为雇人处理斗场的善后,然后背站包裹,与水飘香直奔向码头。

此地原有许多游舫,是专供客人游湖用的,现在游舫仍在,却没有一个愿意接受季、水两人这一对游客。

水飘香失望之后噘着嘴道:“这些人好可恶,给他们银子都不肯。”

季伯玉道:“这不能怪他们,一般安善良民,怎么敢开罪强盗?”

水飘香道:“那……咱们不去了!”

季伯玉道:“你瞧,有一条渔船来了!咱们再去试试。”

他们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情去跟渔船的老板洽谈,想不到一拍即合,居然谈成功了。

渔船之上只有一对父子,他们姓舒,听口音是本地人氏。

季、水两人上船之后立即开航,此地距离东洞庭山有四十里航程,遇到顺风不须一个时辰就可以到达。

待航行一半,东洞庭山已经遥遥在望,来路却已烟水茫茫,瞧不到他们昨晚寄宿的市镇了。

季伯玉与水飘香坐在船头的舱板之上,他们一面欣赏太湖上烟波浩渺的景色,一面商讨登岸之后应该采取怎样的行动。

商讨还未获得结论!后梢忽然传来扑通两声水响,水飘香扭头一瞥,船家父子已然踪影全无。

莫非舒氏父子失足落水。

这虽不可能的,一个长日在水上讨生活的人,在风平浪静之际,绝不会失足落水,就算不小心发生了意外,也不会父子两人一起掉下水去。

她心头一动,急忙弹身跃到后梢,纵掌迅即抓起双桨,将渔船划得快速急走,迳向东洞庭山飞驶而去。

季伯玉不解地道:“小妹,那两名船家……”

水飘香道:“这是一艘贼船,舒氏父子都是太湖帮的,二哥可要当心一点,贼人只怕要凿船底!”

季伯玉大吃一惊,急忙掏出两枚铜板,准备应付意外,同时流目四顾,查看水中的动静。

渔船由原先的位置驶出五丈之后,舒氏父子在船尾两丈之处冒了起来,他们的手中执着铁锥铁锤,果然企图凿穿船底。

他们的计划不能算错,只是没有想到水飘香的反应之快,几乎是立即瞧穿了他们的用心,而且迅速决定了应付之策。

他们更没有料到水飘香驶船会如此熟练,双臂贯劲,运桨如飞,刹那之间就将渔舟驶出五丈,使他们有点措手不及。

此时水飘香如此继续运桨划舟,舒氏父子必然追赶不上,她却心念一转,又想出了一条妙计。

她停止了划桨,使舒氏父子能够向渔舟接近,她却以传音对季伯玉道:“二哥,以飞星子招呼他们,但要留下活口。”

季伯玉道:“好的。”

待舒氏父子相距一丈远近,季伯玉扬掌一挥,两点寒星分别激射而出。

飞星子名震天下,舒氏父子自然逃不过它的袭击,在两声闷哼之后,他们就动弹不得了。

水飘香以右腕运桨向后一推,将船头转一个方向,再用力划了两下,就将渔舟停在舒氏父子的载浮载沉之处。

他们将舒氏父子捞起,丢在船头舱板之上,水飘香口中冷冷一哼道:“没有想到吧?舒老头,你这点三脚猫的水上功夫,居然敢在咱们兄妹的眼前献丑,现在该怎么说?”

舒老头道:“你赢了,杀剐听便,还有什么好说的?”

水飘香道:“怎么没有好说的?譬如咱们在你的面前消遣你的儿子……”

舒老头面色一变道:“你敢!”

水飘香撇撇嘴道:“我为什么不敢?黑旗堂都被咱们杀得弃甲丢盔,多杀两个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我不会让你们痛快死的,二哥,先剁掉那小子一根手指。”

季伯玉应了一声,长剑一挥,舒老头的儿子立即扬起一声惨嚎,这一剑既快又准,舒老头来不及出声阻止,他儿子已经少了一根指头。

十指连心,没有人能够忍受那种锥心蚀骨的痛苦,舒老头似乎比他的儿子还要难过,不待季伯玉下一个动作,他已经连声的哀求起来。

“请少侠高抬贵手,老朽认栽。”

水飘香撇撇嘴道:“你早就栽了,一定要赔上你儿子的一根指头才认?”

舒老头叹息一声道:“敝帮规戒森严,老朽……咳,今后只得亡命天涯……”

水飘香哼了一声道:“天下如此之大,哪儿不可以活命,奠非你们有做强盗的瘾?”

舒老面色一红道:“姑娘说的是,请问……”

水飘香道:“武林第一家是不是你们暗算的?”

舒老头道:“是!但咱们父子并未参加。”

季伯玉道:“你们有没有掳来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

舒老头道:“没有。”

水飘香道:“你并未参加,怎能知道没有?”

舒老头道:“袭击武林第一家的帮众是老朽接运回山的,老朽当然知道:“

水飘香道:“就用你这只小渔船?”

舒老头道:“不,本帮另有船队,全由老朽指挥,当晚老朽为了安排乘船的班次,替经清点人数,的确没有瞧到任何一个孩子。”

舒老头的儿子可能已不疼痛了,因而接口道:“爹!孩儿听说武林第一家商大侠的儿子逃了,帮主曾经留下一批人在虎林寻找。”

舒老头道:“这我也听说过。两位,咱们父子说的是实话,趁湖主不在,你们赶快走吧。”

季伯玉向水飘香点点头,他相信舒氏父子的确没有骗他,那么就不必在此地浪费时日了。

水飘香遥遥拍出两掌,震开舒氏父子的穴道,柳眉一扬,说道:“便宜你们了,快些送咱们到宜兴。”

舒老头道:“老朽遵命。”

这对父子不敢再起歹意,乖乖的将季、水两人送往西岸,然后掉舟飞驶而去。

水飘香瞅着舒氏父子逐渐远去的渔舟道:“这一趟又白跑了。二哥,你说,现在去哪里?”

季伯玉道:“时间已晚,咱们先去宜兴落店,明天就去九华山找大哥,然后再作商议。”

水飘香道:“好吧。”

他们在宜兴停留了一晚,翌晨联袂奔向金陵,但是,走出不足十里,一骑怒马忽然由身后狂驰而来。

水飘香哼了一声道:“咱们不想多事,居然有人前来找死!”

她以为是太湖的强盗前来找碴,及扭头一瞥,来人原来是年老爹。

水飘香大感意外,急忙迎上前去道:“老爹,你怎么找来了,我娘呢?”

年老爹跃下坐骑道:“夫人很好,小姐不必担心,只是老朽这一路追赶你们,几乎把两条老腿跑断了。”

水飘香道:“是我娘找我?”

年老爹道:“是的,夫人在杭州等候小姐,请立刻跟老朽上道。”

水飘香噘着嘴道:“娘有什么事?老爹。”

年老爹道:“这个……老朽也不明白,不过小姐已经将季公子送到虎林,咱们的责任已了,快走吧,小姐,否则夫人会担心的。”

季伯玉道:“去吧,小妹,咱们来日方长……”

水飘香道:“不,不,我不回去,老爹,季公子身负师门的血海深仇,我要帮他。”

年老爹道:“你错了,小姐,无论季公子身负何等奇冤,他都不会要你帮助的,不信你就问问他吧。”

水飘香一怔道:“为什么?二哥;你真的不要我帮你?”

年老爹不待季伯玉答言,迳自接口道:“一个大男人,怎能托庇于一个女孩子,这样岂不让天下人耻笑!”

季伯玉估不到年老爹会说出此等侮蔑的话来,不由面色一变。

水飘香娇叱一声道:“老爹,你是我娘身边的老人,所以我才尊重你,你再要对我结拜的二哥出言侮辱,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年老爹啊了一声道:“对不起,季公子,老朽语出无心,希望你不要见怪。”

季伯玉淡淡道:“老爹没有错,这是在下的疏忽。去吧,小妹,你不去伯母会不安的。”

水飘香道:“可是,二哥……”

季伯玉道:“小妹,二哥仍有自保之能,况还有大哥,你就不必担心了。”

水飘香虽是不愿,但她瞧得出季伯玉的态度十分坚决,这是年老爹惹出来的,她有着深深的恨意,却又无可奈何。

季伯玉不愿水飘香违抗母命,也不想使年老爹为难,因而双拳一抱道:“小妹珍重,愚兄告辞,身形一转,径自急驰而去。

离开水飘香之后,季伯玉当晚歇在溧阳,此时他不只是无精打彩,而且处处都感到别扭。

他是一个秉性敦厚,极富热情的少年,由成都至虎林,与水飘香联袂万里,甘苦与共,双方的感情,当得是乳水交融牢不可破了,现在忽然分离,他怎能不无精打彩?

再说这一路上,都是水飘香照顾他,事无大小,不要他费半点心神,如今事事都得自己来,叫他如何不感到别扭?他正在懊丧之际,忽然瞧两名神色骠悍的大汉,拥着一名金袍长髯老者跨进店门。

他心头一怔,暗道一声不好。

来人是王爷,一个不易招惹的武林高人,他跟王爷没有过节,双方也是素昧平生,只不过王爷的新婚夫人是洗剑宫主俞涵梅,这个女人必然放他不过。

他瞧到门外还有四名婢女捆着一顶软轿,软轿之内自然就是洗剑宫主俞涵梅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趋吉避凶才是上策。

趁众人混乱之际他悄悄退回客房,眼前的危机是渡过去了,但去留问题还得作一番考虑。

留下来么,如果被俞涵梅发现了怎么办?去呢,此时天色已晚,很难找到住处,就算能找到,也不能真的解决,因为王爷必然是去九华山,双方既然同路,迟早都会碰头的。

忽然他心头一动道:“啊!有了,木先生不是送了我一张人皮面具么,此时岂不正好派上用场!”

他掏出那只薄薄的锦袋,取出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十分小心的戴在头上。

房里没有镜子,他瞧不出自己变做何种模样,不过他并不担心美丑,这只是权宜之计,只待看到关侯就不必怕了。

当夜平安无事的度过,次日待他起床,王爷一行已经走了。

他暂时放下心事,到柜台算好店钱,背起包裹迳向官道奔去。

出城约莫五里,迎面遇着两名奇丑无比的大汉,其实他们有鼻子有眼,一切配件跟常人没有什么两样,只是那些配件摆的不太规划,有的挤在一起,有的离得太远,试想,如果鼻子挤在两眼的中间,岂不成了一个怪物?

这两名大汉正是这样,他们的鼻子偏偏挤在两眼的中央,简直丑怪无比,好在现在是大白天,否则季伯玉不被骇一大跳才怪。

别看他们长相不好,在江湖道上可是两个名人,只要提起勾漏二丑,任何人都会让他们三分。

功力高,是原因之一,主要的是因为他们赤胆忠心,全心全意的护卫他们的主人。

为主人,他们可以奋不顾身,上刀山、下油锅,绝不会皱一下眉头。在波谲云逛的江湖之中,此种人实在不易多见。

季伯玉很少行走江湖,见闻自然不多,勾漏二丑虽是名噪江湖,他却一个都不认识。

他不认识勾漏二丑,他们却一声悲呼,双双向他扑了过来。他方自神色一呆,二丑已经噗地一声跪了下去,道:“辛大辛二拜见主人……”

季伯玉愕然道:“两位这是做甚么?快起来。”

勾漏二丑应声立起,丑脸上虽毕挂着两行泪水,那等眉飞色舞的欢愉之情,却不是任何事物可以掩蔽的。

大丑辛大接着报告道:“主人的内伤还没有好吧?这回不要紧了,小的兄弟已经求得一瓶专治走火入魔的百草再生丹,主人的内伤一定可以药到病除。”

季伯玉道:“辛大,你认为我是你的主人?”

辛大神色惶恐的道:“别这么说,咱们兄弟两个追随主人将近十年,你自然是咱们的主人了。”

现在季伯玉明白了,辛大兄弟误认主人,必然是所戴的人皮面具作怪。

天下面貌相似的不是没有,如果像一个模子铸出来的,除了孪也兄弟,不可能连追随十年的仆人都无法分辨。

何况人皮两具毕竟与真人有别,除非这副面具是从辛氏兄弟的主人面上剥下来的,而且还要身材举止大致相同才难以辨别。

这就难了,天下虽大,要找一个像这样诸般巧合的不敢说绝对没有,只怕也是百年难遇。

也许辛氏兄弟是粗人,只要面貌相同,就认定是他们的主人,其后的一切就不必管了。

季伯玉心念一转,道:“你们在哪里开来的西草再生丹!”

辛大道:“是的,主人,那是神医乙无路,小的兄弟跑遍了秦岭,花了将近两年的时间,方才将他找到。”

季伯玉道:“那是一年前的事了?”

辛二道:“是的,主人,咱们获得百草再生丹已经三年了,听说乙无路最近忽然被人害死。”

季伯玉道:“是他的妻子桑一娘害的,哦,百草再生丹炼制不易,乙无路倒是大方得很。”

辛二道:“别人也许不行,但勾漏山主名震八荒,小的两人既然将他找到,他就不得不忍痛送给咱们一瓶。”

辛大道:“现在,回勾漏去吧,主人,只要主人内伤痊愈,咱们又可以叱咤江湖,重振当年的雄风了。”

季伯玉暗忖:“自己身负师门血海深仇没有洗雪仇恨的能力,到勾漏去闭关潜修,未尝不是一项可行之计,所谓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自己如非力不如人,怎会被年老爹言语侮辱?”

想到这些,遂点点头道:“好,咱们回去。”

辛大雀跃道:“老二,我陪主人慢慢走,你快到城里买几匹坐骑来。”

辛二应了一声,弹身一跃,去势若电,转眼之间,便已消失在视线之外了。

季伯玉瞧得心头暗怔,由辛二这身轻功推想,这两名仆人的功力,必然具有一流的身手,他这位主人如非曾经走火入魔,这出戏就唱不下去了。

他们慢慢的走,季伯玉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辛大闲聊,他既然是勾漏山主总得对勾漏山有所了解。

辛大对主人敬若神明,绝未想到他是别有用心,这一阵闲聊,季伯玉自然获益不少。

他们走出约莫三里,辛二已经带着三匹骏马急驰而来。季伯玉在两名忠仆的簇拥下,终于抵达勾漏山区。

勾漏山在广西省的北流县境,因岩穴皆勾曲穿漏,所以取名勾漏。

在勾漏洞口,辛大,辛二每人由怀里掏出一颗光芒四射的明珠后鱼贯入洞,进入一间石室。

这间石室颇为广大,有丹灶石床,相传为晋代葛洪炼丹之处。

经过石室前进约莫半里,但见一泓清水,波光粼粼,人们到达此处,除非是具有登萍渡水的功力,否则,就无法前进了,好在岸边备有小舟,他们终于渡到彼岸。

登岸不远,由石罅可见日光之处蹑梯而上,再经过太阴洞就可穿出山腹。

但辛氏兄弟却在太阳洞中停下脚步,辛大趋至一片山壁之处,以右掌贴着石壁缓缓一推,壁上忽然现出一道暗门。

季伯玉暗暗称奇,想不到这勾漏洞中竟然别有洞天。

进洞后迎面是一块石屏,上面以明珠缀成“勾漏仙府”四个大字,屏风之后是一条长约三丈的甬道,通过甬道就是一所大厅了。

此间石室颇多,陈设也富丽堂皇,称它为仙府是可当之无愧。

辛氏兄弟将季伯玉送到一间书房道:“主人请歇息一下,小的去准备点心。”

季伯玉点点头,待辛氏兄弟退出,他才纵目瞧看这间书室。

壁洞挂有不少历代名人墨宝,当真是美不胜收,里间一张书桌,陈列着不少书籍及文房四宝。

他信手翻阅一下,发现除了六经诗赋等文学书籍,还有周易、易传、文言,系辞,以及说卦、序卦、杂卦等书,可见勾漏山主不只是一位饱学之士,对八卦五行必然也有很深的造诣。

他坐上桌前的虎皮交椅,再拉开桌下的抽屉,目光所及,不禁为之一怔。

敢情抽屉之中,还有一瓶百草再生丹,及一本题为“神燕秘宝”的武功秘笈。

他读过乙无路的手抄医道秘本,知道百草再生丹不仅可治内伤,也可治疗走火入魔,他一路上治疗内伤,就是参照百草再生丹而下的处方,只是几样主药难求,因而他虽足内伤已愈,但还不能根除,现在有了这项丹药,自然再好不过。

及翻开神燕秘宝一瞧,他的精神不由为之一振。”

这也是一个手抄本,署名为“燕然”两字,那么勾漏山主是姓燕名然了!

它的内容共分五章,飞燕掌、飞燕剑法、乳燕掠波轻功,神燕心法,及奇门术数等。

掌剑轻功,固属一代绝学,最使他震动的,还是最后两章。

武林第一家的“天机神功”,是一种冠盖环字的无双绝艺,但由于神功秘笈被火烧毁,其中几句歌诀竟至无法理解,这就是武林第一家日趋没落的原因。

及参详神燕心法,他终于有点明白,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看来他是不虚此行了。

此后他曾不出洞,朝夕苦练,将全部心力都投注在练功之上。

辛氏兄弟虽然长像丑陋,实际上却是一对十分可爱的忠仆,他们除了在起居生活上对季伯玉全力照顾,从来没有半点干扰。

良好的环境,适当的照顾,使季伯玉心无旁惊,以全力去研钻高深的武学。就这样,三年的时光一晃就过去了。

这天午餐之后,他正待调息,辛大忽然匆匆奔了进来:“禀七人,俞宫主她……”

季伯玉一怔道:“俞宫主?”

辛大道:“她每年都来一次,这是第三次了,头两次因为主人运功正勤,小的不敢通报,现在主人已经大功告成,她又赖着不肯走,所以小的才来请示。”

辛大没有错,季伯玉可就为了难。

俞宫主是谁?她跟勾漏山主燕然有些什么渊源?这些是最起码应该知道的条件,他却一点都不明白。

还有,俞宫主既是一再来找燕然,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能极不寻常,如果俞宫主提出了某种要求,他该如何应付?再者,女人的心或比较细密,任何一点细小的动作,都可能被她瞧出破绽,一旦揭穿身份,善后就难以处理了。

当然,他现在身具两家之长,还不致将俞宫主及辛氏兄弟放在心上,但他忍得下心去伤害那对忠仆么?

最可怕的是误会,他戴着勾漏山主燕然的人皮回具,就难脱谋害燕然的嫌疑,辛氏兄弟如果要为主报仇,必然是除死方休,像这等尴尬的处境,叫他如何应付?

他沉吟不语,辛大却说了话了:“主人,依小的看应该让俞宫主进来。”

季伯玉道:“哦……”

辛大道:“当年俞宫主与主人原是一对神仙眷属,后来主人走火入魔,她并没有嫌弃主人,是你将她撵下山去的,咱们就不能怪她另嫁别人了。”

听到俞宫主已经另嫁,季伯玉悄悄吁出一口大气,现在他畏怯之心减轻了,对付一个琵琶别抱的女人,似乎用不着有太多的顾虑。

于是他淡淡道:“好吧,你去叫她进来。”

辛大道:“是,主人。”

一股淡淡的香风,送来一个眉目如画,满身翠绿的女人,季伯玉抬头向她瞧了一眼,心头竟然暗暗的一怔。

她的确是俞宫主,而且是洗剑宫主俞涵梅。

这个女人他在成都见过,当时是在擎天剑沈振山的家里,她跟湖海豪客易三招一答一唱,曾经对他出过不少难题。

想不到冤家路窄,在这勾漏山府之中又见到这个他不愿见到的女人。

一声冷哼,季伯玉吐出了几个不带丝毫感情,甚至有着恨意的音符,说道:“原来是王夫人,稀客。”

俞涵梅原是低着头,目光瞧着脚尖的,此时忽然螓首一抬,以颤抖的语声,道:“原谅我,燕然,是王南骗了我……”

季伯玉道:“哦,他怎么骗你了?”

俞涵梅道:“他说你跳了江,尸骨无存?”

季伯玉道:“你就相信了?”

俞涵梅幽幽道:“他说当时他正在船上,因为相距过远,抢救不及,只拾得一张手帕……”

季伯玉道:“你一定是瞧到那张手帕了?”

俞涵梅道:“是的,手帕上的玉燕双飞是我亲手所绣的,所以……”

季伯玉哼了一声道:“你为什么不怀疑是他害我?再说,就凭一张手帕你就移情别恋?请吧,王夫人,你是有夫之妇,咱们这儿不便留你,辛大,送客。”

辛氏兄弟原本就在房外伺候,自然也听到了他们的交谈,季伯玉叫声还未落,辛大便已现身门外了。

俞涵梅道:“燕然,请你顾念咱们往日的情分,不要撵我。”

季伯玉冷冷道:“感情不是施舍,王夫人,就算施舍吧,也轮不到你这个有夫之妇?”

俞涵梅忽然银牙一挫道:“燕然,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当年你到处留情,玩尽天下的美女,我还是死心塌地的跟着你,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怨言,就算我偶失妇德,你也不该如此绝情寡义!”

季伯玉道:“是你移情别嫁,这你怎能怨我?其实王爷名满江湖,人材武功均属上上之选,你能够嫁得这么一个丈夫,应该满足了……”

季伯玉语音甫落,辛二忽然奔来道:“禀主人,王爷在外面叫骂……”

俞涵梅呆了一呆,她那满布泪水的娇靥,竟然现出一片欢欣鼓舞之色,道:“辛二,去告诉姓王的,我原是你主人的妻子,原是你们的主母,现在乳燕归巢,夫妇重聚,叫他不要前来打扰。”

俞涵梅没有说错,她原是勾漏山主燕然的妻子,原是辛氏兄弟的主母,只不过那是往事,有许多往事是不堪回首的。

辛二也知道这些往事,他自然不敢按照俞涵梅的话去回复王爷,目光瞧着季伯玉,在等候他的指示。

季伯玉道:“辛大、辛二快去拾夺一下,咱们该到江湖上逛逛了。”

辛氏兄弟一声欢呼,立即分别开始拾夺,辛大收拾主人的,辛二收拾他们兄弟俩的,只不过片刻,他们就奔了出来,他们每人一双包裹,一柄长刀,辛大多背了一柄长剑,那是替主人背的。

季伯玉向他们瞥了一眼道:“辛二前头走,咱们去会会王爷。”

辛二应了一声,领头向后洞奔去,后洞有一条密道,是他们主仆日常出入的道路。

季伯玉没有理会俞涵梅,她虽然是有点讪讪的,却一步也不放松的跟在后面,看来这是一个麻烦,要甩掉她只怕十分不容易。

出口在一块大石之后,位置颇为隐密,在出口的左后方是一片平坦的山坡,王爷正在那儿大声喝骂,及瞧到季伯玉,他神色愕然道:“你居然没有死?”

季伯玉冷冷道:“很失望,是么?”

王爷哼了一声道:“你的生死不关我的事,我只要我的妻子。”

季伯玉道:“你的妻子?莫非你不知道俞涵梅原是我的老婆?”

王爷面现愧色道:“你不能怪我,我亲眼见你跳了江,并且等待两年之后,才托武林第一家的主人向俞宫主提亲……”

季伯玉心头一怔道:“谁是武林第一家的主人!”

王爷哈哈一笑道:“估不到勾漏山主如此孤陋毒闻、使人觉得好生失望!”

俞涵梅原是羞红满面,默默不语的,此时忽然抬起头来道:“他三年不出洞府,自然不知道沈振山当上武林第一家的主人了。”

季伯玉神情激动地道:“沈振山凭什么当上武林第一家的主人?”

俞涵梅道:“沈老爷子技压群雄,众望所归,他又获得了神龙令,自然就成为武林第一家的主人!”

季伯玉缓缓吸进一口长气,将激动的心情稳了下来,道:“王爷,俞涵梅送给你。辛大辛二,咱们走。”身形一抟,迳向山下奔去。

王爷微微一怔道:“不,燕大侠,俞宫主原是你的妻子,在下不能夺人所好。俞宫主,咱们情缘已尽,你跟他去吧。”

王爷说完话,就带着部属如飞而去,他跟俞涵梅当真情缘已断,三年多的夫妻了,临走之时连再瞧她一眼都没有。

俞涵梅撇撇嘴道:“好得很,你以为老娘会对你有甚么留恋?哼!”

哼了一声再回过头来,她那美艳无双的粉头,忽然涌起一片杀机。

原来季伯玉并没有接受王爷的好意,已经走得踪影全无。

洗剑宫主俞涵梅,在当今武林拥有一代妖姬的尊号,妖姬多半就是美人,无盐嫫姆绝对不会称为妖姬。

而且她武功不凡,富甲一方,因而养成一种骄狂任性,目无余子的性格,那些追逐在她石榴裙下的青年才俊,没有一个获得她青眼一顾。

直待标梅已过,依然嫁杏无期,春花秋月等闲渡,芳心之中难免生出一股寂寞的感觉。

就在此时,她遇到了勾漏山主燕然。

燕然长像英俊,举止洒脱,原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最使女人动心的还是他的长相,无论他的一谈一笑,都会使女人着迷,芳心寂寞的俞涵梅自然难逃他的魔掌了。

这些甜蜜的回味,敌不每残酷的现实,她曾经拥有两个名震当代的男人,但这两个男人竟然都舍之而去,她是玩物,是弃妇,是被男人丢掉的一双破鞋子,虽然她还年轻,还美丽,也不过是一双绣花破鞋罢了。

她恨极了抛弃她的两个男人,也痛恨天下的男子,她要报复,要使抛弃她的男人家败人亡,死无葬身之地。

于是,她抹干了泪水,恨恨的一跺纤足,然后向山下急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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