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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宝药变毒药 难救恩师命

水飘香道:“这不关你的事,我娘欠和尚伯伯的,只要将你送到虎林,他们就两不相欠了!”

季伯玉道:“就算这样,姑娘母女这分恩情,在下必有一报。”

水飘香道:“咱们不希望你报答什么,要报你报和尚伯伯去。”

季伯玉一叹道:“在下惭愧得很,身受大师徒救命之恩,却连他们的法号都不知道。”

水飘香道:“和尚伯伯法号悟德,是少林掌门普慧禅师的亲传弟子,小和尚名叫光宗,是和尚伯伯离开少林之后收的。”

季伯玉道:“这就难怪他要自称野和尚了,姑娘母女呢?能够告诉在下么?”

水飘香道:“咱们是打渔的,学了一点庄稼把式,要是跟和尚伯伯名门正派相比,就差得远了。哦,我编了三百多句常用的话,你跟着我学。”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每个人也有他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水飘香不想多说,他自然不便追问。

不过小姑娘的确是憋坏了,除了她们水家,任何事她都肯说,整天像一支画眉鸟儿似的,吱吱喳喳的说个不停。

这天到达宜宾,是岷江的出口,过了这儿就进入长江水道了。

他们这条船原本必靠近码头的,但水大娘却吩咐年老爹直向码头驶去。

此时季伯玉与水飘香全都立在船头,他们已发现码头一带正有不寻常的事在进行。

那是一队官兵在检查船只,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令人不解的是官兵之中竟有几名便装人员在协助检查,船只缓缓接近码头,季伯玉脸色忽然一变,因为他瞧到了一个熟人,他是成都沈家的总管汪哲。

那么官兵检查船只,目的在缉捕季伯玉了,沈振山能够劳动官兵,果然具有通天之能,只是他有点不解,水大娘必然也发觉了码头上的危机,为什么还要送上前去?

立在他身旁的水飘香瞧出他神色有异,于是轻轻咳了一声道:“沉着一点,少侠,没有人能够认出你来的,不过你可不能自露马脚!”

季伯玉吸了一口气,让情绪逐渐稳定下来,然后点点头道:“我知道,只是,咱们不能躲远一点吗?”

水飘香微微一笑道:“躲远一点就表示咱们害怕,跟着来的麻烦就大了。”

季伯玉闻言一怔,暗忖:“这话不错,如果一躲么,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了,自已堂堂五尺之躯的大男人,还赶不上一个小姑娘的见识。”

他脸上讪讪的,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一双目光却不时向汪哲投下一瞥,神色之上总是有些不大自然。

此时那队官兵已经到达左侧一丈之处,那儿泊着一艘豪华无比的巨型江船。

金乌正在向西山之后隐没,晚霞投射在那艘豪华的巨船之上,但见霞光耀眼,显得美丽已极。

像这么豪华的巨船,在长江大海之中都不易多见,那么它的主人,必然不是等闲人物了。

不错,巨船的前舱之外,挑着一对大红纱灯,灯上写着两个大字“王府”

王府的主人不是王爷么?这就勿怪它会如此豪华,这般气派了。

那批查船的官兵,只是一些小人物,最大的不过是一个伍长,见了王爷只怕连姓什么都忘了,他哪有胆量敢去查船!

不过像这等光彩夺目的豪华巨船,必然具有极大的诱惑之力,只要经过这里,任谁也会想开开眼界的。

这队官兵果然远远的停下了脚步,以羡慕的目光向豪华巨舟投下一瞥,连沈家大总管汪哲也不例外。

这一瞥应该没有什么,因为他们并未失礼,也没有犯着别人,但出人意外的是巨舟上舱门右侧的那盏纱灯忽然飞了起来。

此时微风拂面,枝叶不惊,那盏纱灯的飞起,绝不是风力造成的。

不是风力吹起,它如何会飞?这岂不是一件怪事?

怪事最容易引人瞩目,码头上下所有的目光几乎都被这盏纱灯吸引过去。

正当众人瞧得忘形之际,人丛中忽然传出一声惨叫,一具人体同时仆倒下去。

倒下去的汪哲,他两眼上翻,口吐泡沫,好像忽然中了邪,神智已经陷入昏迷之中了。

此时不知道是谁喊了声:“我的妈呀,有鬼!”

可不是有鬼?纱灯凭空飞起,一个活蹦乱跳的大男人忽然中了邪,不是鬼魅作祟怎会这样。

鬼魅无形,人人害怕,因而码头上的闲人一哄而散,也有不少船只解缆启碇,来个迁地为良。

水大娘似乎也怕鬼魅,立即吩咐开船,不过因时间已晚,他们只能驶入长江,然后移舟对岸,找一个清静处停泊下来。

“香儿,你过来。”

泊好了船只之后,水大娘的神色依然十分穆肃,她呼叫水飘香,可能有什么要事吩咐!

“娘……”

“谁叫你出手杀人的?”

“那人认识季少侠嘛!”

“季少侠易过容,那人如何还能认出?就算你非杀他不可,也不能弄坏王爷的纱灯,咱们避祸还不及,你还生些是非。”

“娘,当时我没有想到嘛!”

“香儿,不是娘怨你,你弄坏了王爷的纱灯,犯了他的大忌,他绝对不会甘心的,此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一旦被他缠上,就寝食都不能安宁了。”

“娘,他怎知是女儿弄坏他的纱灯?咱们不承认,他又能把咱们怎样?”

“你这是小看王爷了。娘估计明天一早他就会找上咱们,娘不怕他,但有顾忌,至少你跟季少侠不能被他缠上,快去收拾一下行囊,乘天还没有全黑,你们还可以赶一程路。”

“娘要咱们先走?”

“不,由你单独一人送季少侠返回虎林。”

“为什么?娘……”

“世事沧桑,没有人能够逆料,娘如果能来,自然会赶上你们,否则你只好勉为其难了。”

“好吧!”

这双母女的对话,季伯玉听得一字不遗,他与水大娘母女素昧平生,竟替人家带来这么多的麻烦,无论怎么说都有点过意不去。

于是他走上船头,向水大娘双拳一抱,说道:“大娘……晚辈有一点不情之请,希望大娘不要见怪。”

水大娘道:“不要紧,你说。”

季伯玉道:“晚辈不敢麻烦飘香姑娘,而且千里迢迢,也有些不便。”

水大娘微微一笑道:“咱们送你是为悟德大师,你根本不必领情,更不必有什么不安,再说为人嘛,总要讲一个信字,老身已经答允悟德大师,就算你不愿意,咱们也非送不可。”

此时水飘香已经提着两个包裹走来,她交一个给季伯玉道:“少侠,这是你的衣物,乘天还没有黑,咱们走吧!”

季伯玉知道推辞不却,只好抱拳一礼,辞过水大娘及年老爹夫妇,然后随着水飘香向岸上直奔而去。

经过一个多更次的奔走,待赶到李庄,已经接近三更了,季伯玉叫开了店门,在此地寄宿一晚,次晨天刚被晓,他们就继续上路。

他们走的不是官道因而很少遇到一个行人,经过一阵奔走之后,水飘香忽然哼了声道:“嗨,你是怎么啦?难道你是一个哑吧?”

季伯玉啊了一声道:“我只顾赶路,忘记姑娘累不累了,要不要歇息下?”

水飘香撇撇嘴道:“累你个头,才走了几步路就累了,我只是要跟你聊聊。”

季伯玉道:“好哇,我正想要请教姑娘。”

水飘香道:“你想知道什么?”

季伯玉道:“那是个什么王爷?听令堂的口吻,好像他也会武功。”

水飘香哼了一声说道:“他那个王爷么,就跟姓张的叫张爷,姓李的叫李爷一样,只是一种尊称,并不是什么封侯裂土的王侯。”

季由玉道:“原来是这样的,我还以为池当真是一位王爷呢!”

水飘香道:“此人原是太极门的教徒,被逐出师门之后,不知在哪儿习得一身很厉害的武功,他再出江湖,居然不念旧恶,反而协助太极门渡过了一次极大的难关,所以江湖朋友都尊重他,称他一声王爷。”

季伯玉道:“如此说来他还是一个好人了。”

水飘香道:“他不能称好人,只能说是一个怪人。”

季伯玉道:“哦,他怎样怪法?”

水飘香道:“他十分好名,你如果遇到他,只要恭恭敬敬的称他一声王爷,任什么事都好商议了。要是像我弄坏他的纱灯,就被认为大不敬,今后就是他的生死大敌了!”

季伯玉道:“那怎么办?”

水飘香道:“管他呢,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季伯玉道:“你见过王爷么?”

水飘香道:“见过,此人身材高大,金袍长须,威仪颇为不凡,他还有几个得力的属下,值殿双交将霸虎威,行宫四娇轻柔娇媚,都是一些不易招惹的人物。”

季伯玉一叹道:“但愿他不要找上咱们,否则那就麻烦了。”

水飘香撇撤嘴道:“别说那些丧气话,王爷固然不好惹,咱们可也不是省油的灯。”

季伯玉道:“我相信姑娘不会害怕王爷,但在下却是一个累赘。”

水飘香道:“不要灰心,少侠,你只是受了内伤,并不是什么不能医治的绝症。哦,少侠,咱们去太白山。”

季伯玉一怔道:“去太白山?”

水飘香道:“听娘说,神医乙无路在太白山隐居,此人有生死人肉白骨之能,只要找到他,你的内伤就可痊愈了。”

季伯玉道:“太白是秦中三大名山之一,广大高寒,登陟不易,乙无路既是隐居,所住之处必然十分隐秘,咱们只怕会徒劳往返,找他不到。”

水飘香道:“这有什么要紧,咱们多的是时间,一天找不到一月,一月长不到一年……”

季伯玉也道:“如果一年都找不到他呢?”

水飘香道:“十年。”

她那十年两字说得十分干脆,几乎是脱口而出,但在说出十年两字之后,她的粉颊无端端的忽然印上一抹娇红,同时眉儿一挑,纤足一跺道:“你存心跟我过不去,我不理你了。”

她当真不理他了,柳腰一拧,迳向路旁块山石之上坐了下去。

那块山石原是可供两人共坐的,她靠边坐了一半,另一半留了下来。

先瞪他一眼再抿嘴一笑,水姑娘的点子倒是蛮多的。

“站在那儿不嫌累?歇歇留一点体力吧!”

不错,前面的道路远得很,有得走的,能够歇自然应该歇息一下,于是他在另一半山石上坐了下来。

水飘香扭头向他一瞥道:“喂,决定了没有。”

季伯玉道:“决定什么?”

水飘香道:“去太白山呀,难道你不想早点把伤治好?”

季伯玉道:“当然想,只是麻烦姑娘过多,叫在下难以心安。”

水飘香道:“你这人怎么啦?我不是跟你说过,这是我娘欠和尚伯伯的,不关你的事么?”

季伯玉道:“就算这样吧,令堂只答允你送在下回虎林,并没有承允找人替在下疗伤。”

水飘香道:“不,咱们送你回虎林,就要送一个完完整整的,你身负内伤,不能提聚真力,在练武的人来说,不能使用武功,就是一个废人,咱们纵使送你回去,我娘欠的债只是还了一半。”

季伯玉道:“姑娘既这么说,咭们就到太白山去碰碰运气吧!”

水飘香道:“好,咱们一言为定,本来我还有一点提议。”

季伯玉道:“姑娘有什么高见尽管说吧!”

水飘香道:“咱们千里同行,时时都在一起,如果住店或有人查问什么的,咱们之间的关系,应该如何解说?”

季伯玉从来没有想到这些,不由神色一呆。

水飘香撇撇嘴道:“怎么,没有想到吗?”

季伯玉尴尬一笑道:“在下的确没有想到,请姑娘指教。”

水飘香白他一眼道:“你现在不会想么?”

季伯玉果然很认真的去想,他想到了很多关系,全都认为不妥,最后还是交了白卷。

水飘香一叹道:“原来你是一个木头脑袋,这就勿怪武林第一家要日趋没落的了。”

季伯玉见水飘香轻视他的师门,一时忍受不住,竟呼地一声站了起来。

水飘香知道自己的话说得太重,因而引起季伯玉的不满,遂微微一笑说道:“生气了?我道歉!好吗?”

季伯玉说道:“没有,姑娘说的是事实。”

水飘香道:“那我就旧话重提了,咱们联袂千里,难免会有人问起咱们的关系,今后咱们以兄妹相称,你看怎样?”

季伯玉道:“兄妹!”

水飘香道:“不是兄妹,难道是……”

难道是什么,她没有说不去,季伯玉秉性刚正,对男女之间的事还是一个雏儿,他自然不明白水飘香在想些什么。

只不过水飘香刁钻泼辣,美丽大方,虽然还不足十七岁,但情窦已开,正是一个抱着美丽憧憬怀春的少女。

没有人知道她所说的“难道是……”的下文,只是她却红飞双颊,娇羞无限,那副神韵,实在动人已极。

季伯玉虽是个性刚正,但饮食男女,人之大欲,这是与生俱来的,而且爱好美丽的事物,也是出自天性,对这么一个可爱的姑娘,季伯玉怎能不大发痴呆!

水飘香原是偏过头去的,待好半晌不见动静,她感到有点诧异,及回头一瞥,敢情季伯玉还在似笑非笑,傻呆呆地瞧着她。

她先是噗哧一笑,接着大发娇嗔道:“你是怎么啦?瞧你这副傻相!”

季伯玉挨身坐到山石之上,红着脸傻笑道:“我是想,是想……想你这样一个妹子,实在叫我太高兴了。”

说起话来巴巴结结,但水飘香却十分欣赏,道:“真是么?大哥。”

季伯玉道:“是真的,妹子。”

水飘香道:“那你也愿意跟我去太白山?”

季伯玉道:“当然愿意。”

水飘香道:“咱们走。”

他们由巴县渡江,在重庆买了两匹坐骑,然后沿邻水,大竹、宣汉之线,迳向陕西奔去。

这一路之上,季伯玉享受到从未享过的福,也受到从未受过的气,因为水姑娘对他温柔体贴,问寒问暖,照要得无微不至,只不过这位姑娘有着刁钻泼辣的本性,在她不高兴的时候,就会动辄得咎,往往弄得季伯玉哭笑不得。

这天他们到达陕南镇巴县境,刚刚到达星子山麓,前行的水飘香忽然猛力一收缰绳,同时哇的一声大叫道:“大哥,你瞧。”

其实走在后面的季伯玉早已瞧到了,他的神色也是一片严肃。

他们前面约莫十丈之处,断肢残股,血迹斑斑,地上躺着十几具尸体。

真是一座活生生的人间地狱。

这些罹难者之中,只有四个人还活着,两个伤势较轻的正为另两人施救。

除了这些死伤之人,还有三辆翻倒的镖车,白花花的银子散落得满地皆是。

显然,这帮人是保镖的,但杀人并未劫镖,必然出自仇杀。

水飘香走到伤者之前,向一名黑衣老者双拳一抱道:“老丈,需要咱们兄妹帮点什么?”

黑衣老者向水飘香两人打量一跟,然后摇摇头道:“谢谢,好意心领。”

水飘香道:“贵局虽有伤亡,所幸,银未失,总算不幸中的大幸。”

黑衣老者苦笑一声道:“他们劫走了雪莲朱草,这些银两自然不屑一顾了。”

水飘香愕然道:“功走了雪莲朱草,是什么人劫走的?”

黑衣老者道:“秦岭双煞,姑娘如果走过江湖,必然听过这两位煞星。”

水飘香啊了一声道:“秦岭双煞,名噪江湖,咱们当然知道,老丈,他们逃了多久?从哪条路逃走的?”

黑衣老者指着通往星子山的山道,说道:“约莫一柱香的时辰,姑娘,你们当真……”

水飘香没有再理会黑衣老者,伸手拉了季伯玉一把一道:“大哥,快追。”

纤足轻点地面,弹身跃上马背,双脚一磕马腹,迳向星子山急驰而去。

季伯玉原本不愿管这档子闲事,因为他负有内伤,自顾不暇,但水飘香这么一走,他又不得不跟随上去。

追过几座山头,他追到了,水飘香正跟一对长相奇丑的男女,在一片山坡之上交谈。

季伯玉翻身下马,先将两匹坐骑系好,这才趋至水飘香的身侧道:“妹子,咱自己的事要紧,何必管别人的闲事!”

水飘香悄声道:“傻瓜,谁管闲事?要不是为你,我才不会跟这两个丑八怪打交道呢。”

季伯玉恍然大悟,敢情水飘香是想夺得雪莲朱草替他治疗内伤,内心一阵激动,不禁握着水飘香的玉手道:“妹子,这两人不好惹,死生由命,咱们走吧。”

水飘香道:“别担心,这两人我还能应付,你退远一点,别让我分心。”

季伯玉见水飘香不肯放弃,只好退远一点,心情之紧张,使他如有手足失捎的感觉。

他猜想水飘香的身手颇高,却不知高到何种程度,秦岭双熬名震江湖,盛名之下无虚士,水飘香向他们打交道岂不是与虎谋皮!

他没有猜错,秦岭双煞的确是一双高人。

他们是夫妇,都在三十上下年岁,男的名叫袁江,据说是一只通灵神猿由江中救他起来的,那时他才六岁。

十八年之后,神猿再度由江中救起一名投江的弃妇,就是袁江的现任妻子郁雀儿。

这对夫妇本性残暴,愤世嫉俗,自出道江湖以来,动辄置人于死地,他们隐居在秦岭子午镇附近,江湖朋友因而称他们为秦岭双煞。

杀人劫镖,在秦岭双煞来说,只是芝麻绿豆一般的小事,估不到竟然有人追来,而且还是一个年经轻轻的少女,不由大感讶异。

及后季伯玉随后赶来,他们仍未放在心上,像这样的毛头后生,再多几个也没有什么要紧。

现在季伯玉退开了,小姑娘居然要以一敌俩,他们不只是惊异而且大为恼怒。

郁雀儿哼了声道:“你做什么?小丫头,莫非你想找死?”

水飘香道:“别说得那么难听嘛,什么死不死的,我只是想跟你们订个商议而已。”

郁雀儿道:“跟咱们商议?嘿嘿,你为什么不先去问问阎王爷?”

水飘香撇撇嘴道:“那多费事,只要将你们打得趴下,不就解决了么!”

郁雀儿大怒道:“小丫头好大的口气,你知道咱们是谁么!”

水飘香哼了一声道:“秦岭双煞唬不了人,别在本姑娘的眼前充字号。”

郁雀儿一呆道:“你是谁?”

水飘香道:“水飘香,没听说过是吗?”

郁雀儿道:“的确没有听说过,你找咱们做什么?”

水飘香道:“我想要雪莲朱草,所以跟你们打个商议。”

袁江面色一沉,说道:“你想黑吃黑,小丫头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趁咱们还不想杀人,你快走吧。”

水飘香冷冷道:“没有这么便宜的事,留下雪莲朱草,我不为难你们。”

袁江哈哈一阵狂笑道:“好大的口气,雀儿,给她一点教训。”

郁雀儿道:“来吧小丫头,咱们过几招玩玩。”

水飘香道了一个好字,足尖轻轻一点,娇躯弹了起来,双掌左右开弓,立即传出两声脆响。

秦岭双煞的字号不是拣来的,但名列秦岭双煞之一的郁雀儿竟一连挨了两记火辣辣的耳光。

别人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孩儿,但那两记耳光她却躲不过。

只不过这两记耳光打出了郁雀儿的杀机,口中一声暴吼,一拳平胸捣出。

这平胸一拳她已经使出了十成真力,但见轻风怒吼,声如雷鸣,威势之强,不亚于疾雷撼山。

一拳击出的同时,她忽然晃身急跃,左手屈指如钩,猛扣水飘香的肩头。

郁雀儿连续两招,全是她仗以成名的绝学,看来她是存心将水飘香留在这里。

可惜那威势绝伦的平胸一拳,被水飘香以风摆残荷般的身法避让过去,最后就只胸下左手的—记擒拿了。

这一抓倒是抓着了,不过是她的手腕被别人抓着,同时全身一阵酥麻,铁金刚变成病美人了。

郁雀儿终日打雁,估不到竟被雁啄了眼睛,这是她做梦也想不到的。

不过她虽是落在水飘香的手里,形势并不太糟,因为她还有一个有力的后援,及举目向身后一瞥,哪里还有袁江的踪影?她呆了一呆,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水飘香当然也瞧出袁江逃走了。她却柳眉双皱,感到份外的困惑。

雪莲朱草是在袁江的身上,他竟然不顾妻子的安危拔腿开溜,这实在出人意料之外,也有点不合理。

更令人不解的是郁雀儿,袁江绝情寡义,丢下她不管,她不只是毫无气愤之色,而且高兴得哈哈大笑。

也许因为他们是秦岭双煞吧,这对夫妇的行为,原是不能以常情来衡量的。

只是水飘香这口气可就大了,反臂一掌击出,将郁雀儿击得翻倒地上。

“还笑不笑?丑八怪。”

“小丫头,你可不能不讲理,难道你高兴的时候不会大笑?”

“高兴?你的男人绝情寡义,不管你的生死,你居然还能高兴?”

“你说错了,袁江这么做是对的,他如果为了救我将雪莲朱草,交给你,那才是忘恩背本,无情无义的人呢!”

“嗳,丑八怪,你该不是得了失心疯,在胡说八道吧!”

“小丫头,你说话要客气一点,对武林前辈这么无礼。你家大人是怎么样教你的?”

“啊,你也知道尊敬武林前辈!”

“哼,你这是在门缝里瞧人了,我丈夫如果不是为了救治师父,他怎能不顾我的生死!”

“救治他的师父?是神猿病了?”

“你胡说些什么?猿姥姥五年前就已经去世。”

“那你们的师父是谁?”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丑八怪,别忘了你的生命捏在我的手里。”

“废话,要杀要剐,动手就是。”

郁雀儿软硬不吃,要想使她吐露她师父是谁,就算杀了她只怕也是白费。

此时季伯玉已经走了过来,道:“不要为难她,妹子,放他走吧。”

水飘香愕然问道:“你是怎么啦?大哥,咱们好不容易才遇到这两样宝物,怎么能轻易的就此放弃!”

季伯玉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冥冥中一切都有定数,是勉强不得的。”

水飘香道:“不,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找到他们的住的地方,不怕姓袁的不乖乖把它交出来。”

季伯玉长长一吁,道:“算了吧妹子,他们也是为了救人,何况我还死不了。”

水飘香纤足一跺道:“我不赞成你这种妇人之仁,你还年轻,前途无限,他们的师父只是一个糟老头子,死了也没有什么可惜的。”

他俩在对话,在争吵,郁雀儿一直在静静地旁听,此时忽然插嘴道:“这位少侠得了什么病?可否相告?”

郁雀儿道:“内伤?这是一点小事,只要我师父好转,必然能够给你治愈。”

季伯玉道:“尊师是哪位高人?”

郁雀儿道:“家师乙无路。”

季伯玉、水飘香同时啊了一声,两人面面相视,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千里跋涉,就是为了寻找乙无路,估不到在星子山竟然遇到乙无路的弟子,这一巧遇,自然会替他们带来几分喜悦。

然而,乙无路是神医,有生死人肉白骨之能,现在竟需要秦岭双煞抢到灵药为他续命,可见乙无路只怕已达油尽灯枯的境地,这又是一忧。

想到这些,水飘香忽然一把扣着郁雀儿的腕脉道:“郁雀儿,我不杀你,也不想抢夺你们的灵药,不过你得带领咱们去见尊师。”

郁雀儿道:“好,我带你们去。”

水飘香道:“那就快走。”

快走?她封闭了郁雀儿的武功,如何快得起来?

屈指一弹,震开了郁雀儿的穴道,然后对她严厉警告道:“郁雀儿,你跟我老实一点,我如果要你死,你绝对瞧不到明天的太阳!”

郁雀儿哼了声道:“少跟我耍狠,小丫头,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事我看得多了,老娘的命在这里,想要你拿去就是!”

水飘香气得柳眉倒竖,就是将她无可奈何,最后只好忍下这口气道:“走快一点不行么!”

郁雀儿道:“走快有什么用?无论咱们走得多快,待咱们赶到地头,袁江必然已将雪莲朱草喂给师父服食了。死了这条心吧,小丫头,待我师父的病情好转,他会救治你的大哥的。”

季伯玉也和声相劝道:“她说的是实话,你就不必催她了。”

碰到这么一个软硬不吃,生死不惧的郁雀儿,水飘香恨得牙痒痒的,这天赶到上司镇,已是落日西山了。

翌晨继续上路,经西乡至固城,再东向至宁陕,折向北行,迳向子午镇奔去。

在途中,水飘香替郁雀儿买了匹马,她催着一路急赶,半点时辰也不肯耽搁。

有内伤的不是她,她却比自己有伤还要着急,季伯玉虽不同意这般赶法,却也不忍心阻止她。

而且无论怎样赶路,对季伯玉的照顾,她从来没有半分疏忽,这份情竟也使季伯玉感激不已。

这天晌午时分,终于赶到了神医乙无路的隐居之处,待瞧到那幢竹篱茅舍,郁雀儿忍不住吁了一口大气道:“到了。小姑奶奶,唉,再要这么赶几天,不赶掉我这条老命才怪。”

水飘香撇撇嘴道:“有四条腿驮着你,哪一点累着你了?”

她语音甫落,一股凄厉的叫声忽然由茅屋中飘出,郁雀儿大吃一惊道:“不好,是袁江……”她甩蹬飘身,快如急箭身形几个起落,便已扑入茅屋之中了。

水飘香道:“大哥,神医乙无路只怕出了意外,咱们快去瞧瞧。”

季伯玉道:“好的。”

他们催动坐骑,驰到茅屋之前,先将马匹拴好,再一起快走进茅屋。

进门是一个大厅,木桌椅,陈设极为简陋,左右两侧各有一个房间,一片嚎哭之声正由左侧的房间传出。

水飘香突然眉峰一皱道:“大哥,要是……”

季伯玉知道她想说什么,却摇摇头道:“别担心,妹子,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即使两样都落了空,咱们不见得就会束手无策,只是我有点不解……”

水飘香道:“你有什么不解?”

季伯玉道:“家师颇明医理,小兄也略有涉猎,据神农百草所载,雪莲出产于极寒之地,状如洋菊,一生两株,分别生长于相隔一丈之处,此物药性极热,如若单独服食,必然会导致血管破裂,七窍流血而死。”

水飘香道:“啊,莫非袁江只给乙无路服食雷莲!”

季伯玉道:“应该不会。”

水飘香道:“那朱草呢!”

季伯玉道:“朱草就是朱英,俗称瑞草,此物能生精长髓,调理万机,虽不能使人返老还童,却能祛除百病,益寿延年,如能与雪莲合用,任何不治之症,都能立竿见影,药到病除。”

水飘香道:“那乙无路……”

季伯玉道:“咱们还不明白他们的情形,待袁江夫妇出来之后再问问他们。”

此时哭声已止,袁江夫妇在里面交谈,又过去一盏茶时分,这对哭得像泪人儿的夫妇出来了。

袁江双拳一抱,道:“对不起两位,在下为了拯救家师,前此……”

季伯玉道:“袁兄没有错,过去的,你就不必提了,只是令师……”

袁江含泪悲声道:“在下一个时辰之前赶到,当即将雪莲及朱草捣碎,喂给先师服食,不料服后不久,先师竟然……”

说到此处他已经声泪俱下,泣不成声了。

季伯玉道:“此事只怕另有蹊跷,令师服药后的形状究竟怎样!”

郁雀儿道:“七窍流血,全身发黑,像是中了剧毒一般。”

季伯玉道:“袁兄!喂给令师之后,有没有剩下的药汁?”

袁江道:“有。”返身奔进房里,取出一个瓦罐。

季伯玉见瓦罐之内还留有少许药汁,其色若墨,但闻不出什么异味。

郁雀儿道:“公子,要不要试试?”

季伯玉道:“最好能够试试。”

郁雀儿立即奔入房后,抓来一只花猫,她将药汁灌入猫嘴,然后松手将猫放开。

花猫只不过由桌上跳落地面,忽然一声急叫,立即倒地毙命,缕缕血丝同时由口鼻溢出。

季伯玉叹息一声道:“好强烈的毒力,令师如何能免……”

水飘香道:“大哥,这毒是哪儿来的?英非雪莲朱草合在—起便产生剧毒?”

季伯玉道:“不可能,说不定这是一桩预谋。”

水飘香道:“怎么说?”

季伯玉道:“这就要问袁兄夫妇了,他们是怎么知道那镖队有雪莲朱草的?”

袁江面色一变道:“我该死,雀儿,咱们走。”

郁雀儿一叹道:“师父还在床上,咱们怎能甩手一走?再说,咱们既然明白了,还怕他们逃到天上去不成!”

水飘香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出来咱们大家研究研究。”

袁江黯然说道:“两年前先师的精神逐渐萎弱,他老人家说,除非找到像雪莲朱草这等天生灵药,只怕会不久干人世,因此咱们夫妇就分头出去寻找,三个月前的一个晌午……”

水飘香进:“袁兄探到雪莲朱草的消息?”

袁江道:“不,在下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整天在长白山上奔走,弄得筋疲力尽,才放弃了这次的搜寻。当天晌午在老岭附近的大甸子”

郁雀儿哼了一声道:“你又喝酒了!”

袁江说道:“是的,我借酒浇愁,结果……”

郁雀儿道:“结果又喝醉了,没出息的东西。”

袁江一叹道:“我还没有醉,但是想到师父的病情心中一急,就伏案哭了起来。”

季伯玉暗忖,这两位使人闻名丧胆的煞星,原是性情中人,江湖传言可见并不可靠。

此时郁雀儿再问道:“后来呢!”

袁江道:“店里客人不多,除了我就只有一个约莫六十出头的青衣老妇,她像是同情我,过来跟我攀谈,我在情绪激动之下,就将一切都告诉她了。”

郁雀儿面色一变,忽然一拳捣出,击中袁江的左肩,袁江在毫无防备之下,被击得滚了出去。

郁雀儿足尖一点地面,跟踪扑了过去,袁江还没有站立起来,她就拳脚交加,没头没脑的一阵痛击。

她虽然没有使用真力,但出手也不算轻,袁江不敢回手,一会儿就已遍体鳞伤了。

水飘香见郁雀儿还没有停止之意,只得一把扣着她的腕脉,将她拉过一边。

打不着了,口中还是不能饶他,她一边嚎哭,一面破口大骂起来。

“死汉子,死猪,蠢才,窝囊废,你害死了师父,我绝不能饶你的,呜呜……呜呜……”

水飘香劝慰道:“袁大哥这是无心之失,大嫂你就原谅他吧,再说咱们还要查出仇人替令师报仇,今后任重道远,你打坏了他岂不糟了?”

季伯玉已经将袁江扶了起来,好在只是皮肉之伤,只要稍微调养一下就可没事了。

这双新经遽变的夫妇似乎已经失去主意,幸经季伯玉与水飘香晓以大义,细为解说,他们才节哀应变,先将乙无路安葬在茅屋之内,然后准备天涯海角去追寻仇人。

安葬乙无路之后的第二天,袁江夫妇与季伯玉、水飘香作了一次恳谈。

郁雀儿道:“季公子,咱们夫妇十分抱歉……”

季伯玉道:“好说,两位是要去寻找仇人么?”

郁雀儿道:“是的,杀师之仇,不共戴天,愚夫妇一刻也不能等待,不过,咱们希望两位暂时住在这里……”

袁江接着道:“愚夫妇识字不多,无法承受先师的衣钵,但先师手著的医书很多,是他老人家积数十年的经验所得,而且此间存有不少药物,有些是市面上花钱买不到的,公子暂留此地,对你的内伤也许会有点帮助。”

水飘香道:“使不得,那样咱们岂不是喧宾夺主了?”

郁雀儿道:“别这么说,水姑娘,愚夫妇天生愚笨,先师的这些遗物,咱们留着也毫无用处,两位可以找有用的留着,余下全都烧掉,以免落到坏人手里。”

水飘香道:“两位既这么说,咱们就恭命不如从命了,只不过……”

郁雀儿道:“水姑娘有话尽管说。”

水飘香道:“在贤夫妇还没有回来之前,咱们如果需要离开呢!”

郁雀儿道:“能够带的两位尽管带、不能带的除了这栋房子,其余的全部烧掉吧。”

水飘香道:“好吧。”

袁江夫妇同时双拳一抱道:“愚夫妇就此告辞。”

他们带着包裹兵刃,到乙无路的坟前拜了三拜,然后联袂急驰而去。

季伯玉瞧着他们的背影,感慨的一叹道:“一对至情至诚的夫扫,却被人视若毒蛇猛兽,江湖当真是一个黑白不分,是非不明的所在!”

水飘香道:“你才知道?要不你怎会被人硬指为红粉挽歌呢?”

季伯玉微微一笑道:“其实芸芸众生之中,绝大数都是在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将个人的一切,投入为生活而奔波的忙碌之中,他们没有害人之心,也没有济世之念,只要能够庸庸碌碌,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就满足了。”

水飘香道:“但坏人也不在少数,臂如陷害你的那一批,以及毒害乙前辈的那班坏人……”

季伯玉道:“不,这只是极少数,但心存忠义,以济世救人为宗旨的还是多于坏人,所谓邪不胜正,就是送个道理。”

水飘香嫣然一笑道:“好像有点道理,走,咱们到乙前辈的炼丹室瞧瞧。”

季伯玉道:“好的。”

炼丹室是与乙无路卧室相连的一间茅屋,里面全是一排排的木架,上面搁的只有两种东西,书籍以及各类药物,这些东西却琳琅满目,令人如入宝山,有着目不暇接之感。

这间茅屋里的遗物,是乙无路一生心血的结晶,他的两名弟子却不能继承衣钵,实在令人十分惋惜。

季伯玉由于师门的熏陶,对医药全有涉猎,功力虽是不深,对此道却颇为喜爱。

此时他的手中,捧着一本“医理阐述”,这是乙无路手抄本,也是一篇医理心得。季伯玉一经翻阅,立即被它精辟的内容所吸引,一矮身坐到一张蒲团之上,竟然目不转睛的阅读下去。

水飘香也在到处瞧看,可是她对这东西全都不感兴趣,只是走马观花随便瞧瞧而已。”

及见季伯玉如此神专目注,她不敢打扰,悄悄走出炼丹室,着手准备午间的饮食去了。

此后季伯玉每天都到炼丹室阅读,这已经成了他的常课,有时他也帮助水飘香做点家务事,生活过得平淡而恬适。

一晃十几天,水飘香不只是没有打扰季伯玉,也从不问他有没有找到洽疗内伤的方法,她只是像一个贤淑的妻子,细心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这天早上之后,季伯玉又在炼丹室阅读,在木架的一角,放有一些手稿,是乙无路往年诊治病人的实例,他曾经就架上翻阅过,并没有取它下来。”

现在又瞧到了这些手稿,暗忖:“这都是乙前辈的经验之谈,何不取下来参详一下?”

他取下那些手稿来了,但神色忽然一呆,接着是一片诡异之色。

敢情手稿之后另有暗格,莫非其中藏有极为贵重的财宝。

医书他可以阅读,药物他可以使用,这些都是袁江夫妇允诺的,但财宝就不同了,非份之财,君子不取,这个暗格他如何能开?

他站在木架之前考虑,还没有作出决定,就已经遭遇了意外的遽变。

他忽然感到头脑晕眩,内腑翻腾,眼前一黑,竟然咕咚一声栽倒下去。

水飘香正在清理草堂,这声巨响她自然听得十分明白。

“怎么啦?大哥。”

她连续叫了两声,没有人同答。小姑娘面色一变,娇躯猛地一拧,像风一般的向炼丹室扑去。

“啊,大哥……大哥……”

她抱起季伯玉焦急地呼唤,同时眼眶一热,一股急泪已经夺眶而出。

季伯玉虚弱地喘着气道:“别抱,妹子,我……中了毒,那边……有解药……”

有一个木架上摆着很多瓷罐、瓷瓶,水飘香也知道其中有五瓶是剧毒的解药,但不知道季伯玉应该服用哪一种,她先将季伯玉放在地上,然后奔往木架将五瓶解药一起拿来,待要询问季伯玉,待目光向他一瞥,竟然惊得大叫起来。

“大哥……大哥……你醒醒……”

季伯玉已经昏了过去,如何能够听到她的呼唤?

更令她担优的是季伯玉的脸色,因为他的面颊之上忽然规出一股黑气,可见他所中之毒是如何强烈了。

她急得忧心如焚,却不敢有半点耽搁,病急乱投医,只好碰碰运气。

她先喂给季伯玉两粒白色丸药,似乎药不对症,情形并未好转。

再喂红色的,这下碰对了,季伯玉虽然没有醒来,脸上的黑气却在逐渐消退。

她吐出一口长气,再喂给他两粒红色解药,然后将他抱起来放到房门的床榻之上。

约莫一顿饭之后,季伯玉脸上的黑气褪尽,人也清醒过来,他刚刚挣开双眼,就瞧到一张迷人的面容:

泪迹未干,啼痕犹存,但那种兴奋的神情,及雨过天晴般的清丽美艳,又是那么扣人心弦。

他呆了,目不转睛的向她瞧看着。

“大哥,你还好吧?”

她以为他余毒未尽,才有这般傻呆呆的景象,不由又担起心来了。

“别担心,妹子,我完全好了。”

“真的?”

“是真的,妹子。”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子看着人?我不依……”

“对不起,妹子,我是在想……”

“想什么?”

季伯玉道:“我在想要不要打开那个暗格瞧瞧?”

“还瞧呢,适才差点吓死人了!”

“适才是想不到暗格有毒,所以没有防范,现在就不怕了,只要口中先含一颗解药,就不会被剧毒所侵。”

“为什么一定要瞧那个暗格?莫非你认为其中藏有宝物!”

“不,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纵然其中当真藏有宝物,我也会一文不取的。”

“那你瞧它做什么?”

“妹子,你知道这十几天我在忙些什么!”

“我当然知道,只是怕你生气,所以不敢问你有没有找到治疗内伤的法子。”

“找到了。我虽然找到了治疗内伤的法子,但要一年以上长期治疗才能生效,所以我还在找。”

“终于被你找到了那个暗格,不过我却可以肯定,那暗格之内必然不是灵丹妙药。”

“你凭什么如此肯定?”

“凭乙无路本身,如果真有灵丹妙药,他何至于一病不起,最后还是被人所害呢!”

“话不能这么说,你知道乙无路活了多久了?”

“听说他已经超过百岁。”

“不错,人生百年,终有一死,他年逾百岁,已经油尽灯枯,纵然有灵丹妙药,也无法挽回他的生机,所以……”

“所以你抱着一线希望,还是想打开暗格瞧瞧?”

“好吧,但你要小心一些。”

“我知道。“

他先找了两根一尺多长的竹竿,口中含着解药,才到炼丹房开始行动,及用竹竿缓缓将暗格挑开,一线耀眼的金光忽然由暗格之内射出,待定睛一瞧,原来是一个光彩夺目的独角怪兽。

水飘香远远站在他的身后,此时忍不住欢呼一声道:“好美,大哥,快取出来让我瞧瞧。”

季伯玉道:“不,别人的财宝咱们不能要。”

水飘香噘着嘴道:“谁说要他的,我只是瞧瞧嘛,何况它不见得就是财宝。”

季伯玉道:“它是纯金做的,当然是财宝。”

水飘香道:“就算是纯金,那又能值多少钱?乙无路行医一生,难道会看重这么一点金子?”

季伯玉一怔道:“你是说……”

水飘香道:“我想它的贵重之处,绝不是因为它是金?所以你最好将它取出来仔细瞧瞧。”

季伯玉道:“好吧,你快去找只竹篮子来。”

水飘香道:“要竹篮子做什么?”

季伯玉道:“怕它有毒,先拿去用水冲冲。”

水飘香道:“好办法。”

季伯玉待水飘香取来竹篮,才单臂贯劲,以筷子取食的方法,用竹竿向独角怪兽夹去。

他无法提聚真力,原以为不一定夹得起独角怪兽,结果却轻易的夹了起来,使他大感意外。

待他将独角怪兽放人篮中,水飘香迫不及待的一把抓起竹篮,道:“大哥,快来说话声中她已奔往后院,季伯玉先将暗格回复原状,再将几瓶解药放进百宝囊中,然后来到后院。

水飘香目光一抬,道:“大哥,我已经冲过三桶水了,能不能拿它出来!”

季伯玉道:“别忙,妹子,咱们再用解药化水洗它一下,这样比较安全点。”

独角怪兽的体积不大,长约三寸,宽才两指,高度也只有两寸上下。

水飘香取来一只大海碗,季伯玉化了一粒红色解药,反复洗涤一阵,才将它取了出来。

入手轻飘飙的,绝对不是金子,如果与金子相比,只有它同样体积重量的十分之一。

他们不知道它是什么金属所制,只觉得通体金光闪闪,而且浑然一体,连半丝缝隙也找不到。

水飘香把玩良久,失望地叹了一口气道:“这只是一个玩物,害得咱们白白忙了一阵。”

季伯玉道:“如果是一个玩物,何用严密收藏,乙前辈不是常人,我想其中必有道理。”

水飘香道:“嗯,你猜猜那是什么道理!”

季伯玉道:“这个么,一时倒是很难猜出,不过它是来自西域必然不错。”

水飘香道:“你怎么知道它是来自西域?”

季伯玉道:“听故老传说,域外有一种猛兽,头生独角,身躯庞大,冲击之力强大无比,连狮虎遇到它也要退让三舍,它的名字叫做犀牛,所以我猜它可能来自西域。”

水飘香道:“你的话我无法反驳,姑且存疑吧,好啦,咱们不谈这些,你的内伤不会再有奇迹出现,还是赶快拣出药材慢慢治疗吧!”

季伯玉道:“可是,妹子……”

水飘香道:“别可是可是了,快去拣药,我帮你煲煎。”

在水飘香一再催促之下,他不便辜负她这片善意,而且除了慢慢的治疗,他已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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