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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洗剑宫血战 俞宫主身亡

洗剑宫是一个小巧精致的城堡,沿堡是一条二十丈宽的护城河,城上遍设连珠强弩,是用机关控制的,此地虽然比不上勾漏仙府那么严密,但等闲之人休想越雷池一步。

堡门有一座用机关控制的吊桥,当俞涵梅到达护城河畔,城上了望者便已发现,吊桥立即放了下来。

出城迎接的全是二十上下的少女,只有领头的年岁稍大,但也不会超过三十。

这位姑娘一身青衣,面目冷肃,她先向季伯玉瞥了一眼,这才向俞涵梅抱拳一礼说道:“参见师姊。”

俞涵梅道:“师妹不必多礼,请你交待下去,从现在开始,本宫要加强戒备,如果有人找我,就说我尚未回宫。”

青衣姑娘道:“小妹遵命。”

俞涵梅将马匹交给手下,一迳将季伯玉带进她的香闺。

这是一间布局雅致的房间,豪华的陈设并不下使人感到点俗。

她要季伯玉躺在床上,再对跟进来的丫头青霜道:“快去烧热水,公子要洗涤一下身子。”

青霜道:“是。”

季伯玉洗了一个澡,感到舒畅多了,他见梳妆台上放有文房四宝,因而对俞涵梅道:“我想开一个药方,请你派人去附近的市镇上去抓药,好么?”

俞涵梅道:“当然好,是替你自己疗伤?”

季伯玉道:“是的。”

俞涵梅道:“叶县有一个名医,咱们派人把他请来,你看可好。”

季伯玉道:“不必了,我会治好内伤的。”

俞涵梅道:“好吧!”

他开了一个药方,俞涵梅立即派人快马到镇上去抓药,丫头青娥也在此时捧了食物进来。

这是一顿十分丰盛的晚餐,但季伯玉胃口不好,虽经俞涵梅劝食,他还是提不起食欲。

由于季伯玉的精神不好,饭后不久他们就分别就寝,俞涵梅将香闺让给他,她自己就睡在他的邻室。

翌晨,俞涵梅亲自前来侍候季伯玉盥洗,然后青娥捧来熬好的药汁,青霜捧来参汤,她们像侍候主子一般,倒使季伯玉有点过意不去。

三日之后,季伯玉的伤势已大为好转,看来不出一月他就可以完全康复了。

在第六天的晌午,青霜匆匆奔了进来道:“禀宫主,外面有人求见……”

俞涵梅道:“我不是交待过么,就说我没有回来!”

青霜道:“总管也是这么说,但他们不相信,非要进宫来瞧瞧不可。”

俞涵梅哼了一声道:“好大的胆量,来人是谁?”

青霜道:“是郑州沈家的,由沈门四令使之中的管坤领头,还有一、二、三级杀手二十多人,他们来势汹汹,只怕不易打发他们走!”

俞涵梅面色一变道:“不要理他们,有本事他们就过河来吧!”

季伯玉道:“对不起,俞宫主,这都是在下害了你,在下尚可一战,不如让我出去!”

俞涵梅嫣然一笑道:“放你出去,洗剑宫岂不是不打自招!别担心,公子,洗剑宫虽然比不上勾漏仙府,他们想越过二十丈宽的护城河却也难如登天。”

青霜道:“不过……宫主,本宫从来没有敌人来犯的经验,总管只怕很难应付得了!”

俞涵梅略作思忖:“好吧,我去瞧瞧,你在此地好好照顾公子。”

她交待完毕,立即驰往城楼,她不便露面,只能在楼窗里面往外查看。

来人果然是沈门令使管坤,另有一级杀手五人,二三级杀手各十名,这是十分坚强的阵容,如果跟他们正面交铎,洗剑宫将不堪一击。

此时总管依惠过来请示道:“怎么办,师姊,他们不肯走,难道就这么僵持下去。”

俞涵梅道:“僵持并不要紧,吃亏的并不是咱们,不过你去将连珠弩多调几具到此地来,以防万一。”

依惠道:“是。”

洗剑宫沿城有八座城楼,每一处都有用机关控制的连珠弩简。依惠命令各处只留下一名弟子守望,将主力向正向集中。”

她们的布置刚刚完毕,沈门令使管坤的叱喝之声已送了过来,道:“俞宫主,我知道你在里面,有人瞧到你带着姓李的回来的,咱们主人待你不薄,你居然敢吃里扒外?识相一点,快交出姓季的,否则你就别怪本令使手辣心狠!”

俞涵梅知道赖不掉了,只得现身出来,双拳一拱道:“俞涵梅见过令使。”

管坤哼了一声说道:“俞宫主的胆量越来越大了,居然敢跟武林第一家公然作对!”

俞涵梅淡淡道:“管令使是在说笑话吧?我几时跟沈大侠作对了?”

管坤道:“那你为什么私藏沈公子的仇家?”

俞涵海道:“沈公子的仇家?你弄错了,管令使,姓李的是金大先生的弟子,沈小姐的师兄,怎会是沈公子的仇家?沈公子打伤李大侠会使小姐难堪,也为沈家树立了一个强仇,我想不只是沈大侠不会愿意,对江湖同道也说不过去,我救李大侠完全是为了维护沈门,你为什么反说我吃里扒外?”

管坤呆了一呆道:“好一张利嘴,好像全是你对!”

俞涵梅道:“本来嘛,三个人抬不过一个理字,我本来有理,自然是我对了。”

管坤道:“我奉主人之命来要姓李的,不管你有理没理,都得将姓李的交给我带回去!”

俞涵梅道:“对不起,李大侠伤势未愈,行动非常不便,等他完全康复后,我会带他去见沈大侠的。”

管坤道:“怎么,你敢不听主人的命令!”

俞涵梅撇撇嘴道:“洗剑宫不是沈门的部属,为什么要听他的命令?”

管坤大怒道:“俞涵梅,这是你自己找死,你以为这道护城河拦得住咱们?”

他语音甫落,跟着双手连扬,四双晶芒耀眼的飞轮,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向吊桥的缆绳飞来。

吊桥下的缆绳是用油浸过的粗麻绳,纵然用刀剑去砍,不见得就能将它砍断,管坤的飞轮虽是名满江湖,要想用飞轮断索,只怕未必如愿。

但唰唰几声脆响,四条缆索被飞轮一起劈断,跟着轰的一声巨响,吊桥落地,激起满天风尘。

管坤一声长啸,领先向城下急冲,速度之快,宛如风雷骤发一般。”

俞涵梅大吃一惊,她绝未想到管坤会有飞轮断绳的能耐,此时除了以连珠弩箭阻止他们外,她已别无选择,于是娇叱一声道:“射!”

但见机簧连响,万弩齐发,强劲的连珠弩箭像雨点一般的向沈门的杀手射去。

这班人每一个都是身负绝学的高手,但他们也是血肉之躯的人类,他们无法拒抗密集的攒射。

那些飞来的身形跃起又重重的摔了下去。

只有一个人例外,他是令使管坤。

沈门四大令使,果然具有非常的能耐,他贴地飞窜,急似流星,雨点般的连珠强弩,竟然对他无可奈何!

好在他只是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洗剑宫二三十口子,难道就收拾不了一个沈门令使?

管坤以飞轮绝技扬名江湖,轻功似乎也不含糊,他贴着墙跟往上一冒,以无比巧妙的身法避过三柄长剑,一闪之间便已扑上城头。

命涵梅哼了一声道:“管坤,这是你自己找死吧,洗剑宫不会让敌人活着离开的。”

管坤哈哈一阵狂笑道:“这敢情好,你们如果杀不了管某,我就要血洗洗剑宫了!”

他握着一对六角飞轮,语音一落,左手轮当胸吐了出来。

这一招快如闪电,俞涵梅虽是全神戒备,仍然差一点就被他划破胸衣,她急退两步,然后挥剑反击,招招都是杀着,发挥了她泼辣的性格。

管坤功力原比俞涵梅为高,她那奋不顾身,两败俱伤的打法,弥补了她力的不足,因而一晃数十招,仍然是半斤八两,谁也占不到谁的便直。

此时管坤一个失神,左肩被划开一道血槽。他闪避得太过匆忙,忽然脚下立足不稳,一跤摔了下去。

这是千载一时的良机,俞涵梅自然不能放过,她正拟俯身出剑,胸前忽然传来一阵剧痛。

管坤一跃而起,仰天哈哈一阵狂笑道:“你上当了,俞涵梅,本令使的飞轮,嘿嘿,滋味只怕并不好受!”

此人使了一个诈,将左手的飞轮脱手一掷,两双尖尖的轮角一起扎进俞涵梅的酥胸之内。

如此沉重的伤势,何只滋味不太好受,她那美丽的生命,只怕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在一旁观战的青娥急忙奔上来将她扶着,总管依惠率着四名高手,接着与管坤展开了恶斗。

管坤只剩下一只飞轮,但威力并不稍减,依惠等以五敌—仍然打得惊险万状。

依惠是俞涵梅的师妹,在武功上较师姊还要高上一筹。

只不过这位姑娘个性十分内向,她一天之中很难得说几句话,一年之中也很难跨出城堡一步。

像这么一个姑娘,搏杀的经验一定很少,无论她功力多高,管坤仍然瞧出了她这一缺点。

在俞涵梅身负重伤之后,依惠自然是洗剑宫唯一的领道者,如果再将她除去,洗剑宫就会群龙无首,不攻自破。

以管坤那身功力,存心算计一个没有打斗经验的依惠当然不是难事,他先将搏杀圈子扩大,使洗剑宫的五名高手拉开了她们之间的距离。

然后突的一个旋身,以狂飙般的速度卷到依惠的身前,飞轮急吐将依惠的长剑引向门外,左掌曲指如钩,闪电般向她的酥胸插去。

这几下动作快如电光石火,而且完全出于依惠的意料之外,她吓得连闪避都忘了,只是像木雕泥塑一般的呆在那里。

其实以管坤那等高明的身手,依惠纵然想逃,也不会逃出手去,因她的功力原就比管坤为差,再加上搏斗的经验不足,如何能够逃过毒手!

令人不解的是,管坤的五指几乎已经触及依惠的胸衣,他忽然一声惨呼,一跃数丈的跳起来,不要说伤依惠了,他连右手的飞轮也丢了,双手捧着面颊,倒在地上翻滚。

依惠惊魂甫定,她却弄不明白管坤何以会这样,有一点她可以断定,那是有人救了她。

在洗剑宫里,是谁会有如此高明的身手?在她的想像之中,绝对找不出如此一个高人。

待她流目一瞥之后,她终于明白了,出手救她的,正是俞涵梅带回来的那个男人。

她没有猜错,的确是季伯玉用两枚铜板救了她,铜板由管坤的双眼射入,一直嵌入脑中,这位沈门令使自然活不成了。

季伯玉铜板出手,一声中的,他没有管对方的死活,身形一晃,迳向俞涵梅奔来。

瞧到俞涵梅的伤势,他知道已经无能为力似我虽木杀怕仁,伯仁实为我而死,无论怎样,他都得尽尽心力。

他叫青娥将俞涵梅抱进卧室,先喂给她两颗疗伤灵丹,再点了她几处穴道,然后才将嵌在胸前的飞轮取了下来。

此时俞涵梅已经陷入昏迷,能否清醒就很难说了。

洗剑宫全是年岁不大的女孩子,今天血战强敌,宫主重伤,她们可以说是前所未经,虽是歼尽强敌,她们仍然是六神无主,因为她们一向都楚遵照俞涵梅的指示行事,宫主昏迷不醒,她们自然要感到彷徨了。

此时守在病榻之侧的只有季伯玉、依惠,及青霜、青娥两婢女,依惠没有瞧看季伯玉,却轻轻咳了一声说道:“季大侠……啊。”

季伯玉道:“依姑娘有甚么指示?”

依惠道:“多谢救命之恩……”

季伯玉道:“举手之劳罢了,依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依惠道:“师姊昏迷不醒,我该怎么办?”

季伯玉道:“姑娘现在应该做的有三件事,第一是清理战场,将死者一起埋掉,其次是尽快将吊桥的绳索修好,吊桥必须拉它起来,最后是提高警觉,加强戒备,提防继续来犯的敌人。”

依惠点点头,立即跑出房去。

依惠虽是个性内向,但处事能力极强,俞涵梅长年不在洗剑宫,宫内仍能有条不紊,全是依惠的功劳,季伯玉交待她要做的三件事,自然很快就完成了。

此时已近薄暮,俞涵梅依然昏迷未醒,依惠忽然幽幽一叹道:“公子,师姊如是一直不醒,你看咱们如何是好!”

季伯玉道:“别担心,依姑娘,我已经想好了一个法子,使洗剑宫仍能屹立江湖,没有人敢欺负你们。”

依惠摇摇头道:“这是不可能的,除非……你来当洗剑宫主。”

季伯玉道:“我?那怎么成,你们全是女孩子,我却是一个大男人!”

依惠道:“这有甚么关系,我们大家都愿意听你的。”

她语音甫落,青霜忽然“啊”了一声道:“宫主醒来了……”

俞涵梅的确醒来了,她流目向围绕在床前的各人瞥了一眼,缓缓伸出一双手,向季伯玉及依惠递去。

—声幽幽轻叹,嘴角牵起一丝苦笑道:“公子,俞涵梅命薄,不能侍候你了……”

季伯玉道:“别这么说,涵梅,终会好起来的。”

俞涵梅凄苦的一笑道:“我的时间不多了,公子你要答允我两件事……”

季伯玉道:“好,你说。”

俞涵梅道:“请你帮助依惠,如果不能保全洗剑宫,就带她们到勾漏山去……”

季伯玉道:“你放心,我会让江湖道上不敢对洗剑宫正眼一顾的。”

俞涵梅道:“多谢你,公子,我想瞧瞧你的本来面目,可以吗?”

季伯玉想不到俞涵梅会提出如此一个要求,虽然洗去易容药物后,他没有还原的能力,今后行走江湖,必然遭遇到很多困扰,但他仍然毫不迟疑的答允了。

房里脸盆中有现成的清水,他掏出一颗丸药投入水中,待丸药溶化再以毛巾沾水拭擦面部。

他的面部在变,旁观的依惠及青霜姊妹也在变,她们变得目瞪口呆,变得满脸惊喜,一对对水汪汪的大眼睛之中,衬出强烈的喜悦光芒。

洗剑宫里住有三十多个女人,除了几个烧饭的年岁较大,其余的全是正当妙龄。

这些女孩子很少与外界接触,对男性自然会生出一种幻想,再加上季伯玉风姿秀美,宛如玉树临风,叫她们怎能不意外的惊喜。

季伯玉回复本来面目之后,再度回到床前,但他只向俞涵梅投下—瞥,竟然面色再度一变。

“涵梅……涵梅……”

俞涵梅虽是含着安详的笑意,她却无法回答季伯玉的呼唤了,因为她已失去了生命,获得了人生最大的解脱。

生老病死、人所难免,但俞涵梅的死亡,却带给这群女孩子一个极大的震撼,所幸有季伯玉替她们出主意,总算将这件大事应付过去。

当晚,依惠召集两名领队金兰、玉兰,及青霜、青娥等,在大厅中讨论现况,策划未来,季伯玉被邀请列席指导。

依惠娇容惨淡,无限哀伤的一叹道:“洗剑宫自先师传到师姊,虽然不能跻身大门大派,却也没有今天的萧索,如今咱们结下了一个强敌,沈家如果大举来犯,洗剑宫必然会烟飞火灭,各位有甚么自救之策,不妨说出来大家讨论。”

玉兰道:“依属下的浅见,应该先请总管正名,洗剑宫不能没有主宰,总管应该实至名归,先就宫主的职位。”

会议桌的上方,是一张虎皮太师椅,这张太师椅,原是宫主的宝座,此时却空着。

但依惠却推辞道:“我没有这份才能、尸位素餐,只怕会为洗剑宫带来更大的不幸。”

金兰道:“徒承师,妹承姊,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总管就不要推辞了。”

说话之际,向玉兰使了一记眼色,两人一齐动手,将依惠拥入太师椅中,然后双拳一抱,长长一揖:“属下金兰、玉兰参见宫主。”

这两人是洗剑宫三十多名女孩子的领队,她们代表洗剑宫所有的部属拥立宫主,虽然没有任何仪式,气氛却一片严肃。

依惠就位之后,仍然旧话重提道:“沈家损兵折将,必然不会干休,各位有甚么御敌良策?”

青娥道:“怕甚么?咱们有护城河,连珠弩,沈家又能将咱们怎样!”

依惠道:“护城河,连珠弩,并不完全可靠,否则俞师姊就不会伤在敌人的手里了。”

这是血的教训,没有人能够推翻,因而这班女孩子七嘴八舌的讲了半天,还是得不到一个结论。

最后依惠扭头对季伯玉道:“公子,小妹曾经听你对俞师姊说过,要使天下武林不敢对洗剑宫正眼一顾……”

季伯玉道:“不错,在下的确许下这项诺言,不过,还要看各位是否愿意。”

依惠道:“说吧,公子,只要能够保住这片基业,任何牺牲咱们都愿意。”

季伯玉微微笑道:“不必各位作任何牺牲,只要各位学习使毒的技能而已。”

依惠一怔,说道:“公子要传授咱们使毒?”

季伯玉道:“是的,在下瞧过神医乙无路的手抄本,内有制毒及使毒各一篇,各位如果愿意学习,咱们可以共同研究。”

金兰道:“这有甚么不可以,四川唐门,以毒技驰誉天下,没有人敢瞧他们不起。”

玉兰道:“金门姊说的对,公子,咱们都听你的。”

季伯玉立即取出一张已经拟好的清单,交给依惠道:“请宫主派人照采购清单上所列的用具及药材,最好多派几个人,分开采购,以免浪费时日。”

依惠道:“好的。”

洗剑宫有几个农庄,在附近的通都大邑都有钱庄及疋头店号,财力颇为雄厚,采购这些东西自然轻而易举。

依惠即席分派了采购的人手,然后宣布结束会议,同时目光一转,瞅着季伯玉道:“公子如果不累,请到小妹那儿聊聊天。”

季伯玉道:“好的。”

依惠冷静沉默,在洗剑宫素有冰山美人之称,但当洗剑宫遭逢剧变之后,这位冰山美人也有了显著的改变,有些事她采取了主动,这自然跟她当上了宫主有关。

季伯玉随着依惠来到她的香闺,丫环小竽已经摆上了一桌可口的小食。

依惠邀请季伯玉入座,然后举起面前的酒杯道:“公子,这是咱们自酿的梅花露,你尝尝。”

季伯玉道:“多谢!”

梅花露是美酒,依惠是美人,季伯玉面对如此优美的情调,他的心情却一点也不开朗。

依惠似乎已有察觉,不由幽幽一叹道:“公子,我有几点由衷之言,希望公子不要见怪。”

季伯玉道:“不要紧,请说。”

依惠道:“当今武林之中,只有两个门派全是女人,一个是金大先生的莲花庵,另一个就是咱们的洗剑宫了。”

季伯玉道:“宫主说的是。”

依惠道:“但孤阴不长,独阳不生,这两个门派违背了自然的法则,到头来只怕难免要自趋毁灭了!”

季伯玉道:“那也未必尽然,佛门弟子薪火相传,致千年来道统并未中断。”

依惠道:“但咱们不是出家人,常人的欲望,咱们都有。”

季伯玉道:“这个……咳,在下还弄不明白宫主的意思。”

依惠道:“小妹是说公子如果不传授毒技,本宫目前就无力自保,咱们如若获得毒技,将必然也会趋于毁灭。”

季伯玉道:“为甚么

依惠道:“各种人欲之中,以男女之欲最易发生,一个女孩子,如果年事渐长,而感情上又得不到适当的疏导,她的个性很容易流于偏激,那么挟毒技为祸江湖,替本宫带来毁灭,自然在意料之中。”

季伯玉估不到依惠的心机竟如此的深沉,构想得这么长远,那么将来为祸江湖的,只怕就是这位宫主。

他后悔答允传授她们毒技,但大丈夫言出如山,他如何能够自毁诺言?

依惠似已忖知他的心意,微微一笑:“后悔了么?公子。”

季伯玉道:“不,在下绝不后悔,只不过宫主既然想得如此深远,也必然能够想出一条化解之道。”

依惠螓首一垂道:“那只是如何疏导情感而已,公子如果愿意……”

季伯玉暗中哼了一声,道:“很抱歉,在下平生最不善于处理感情,请宫主多多鉴谅。”

依惠猛一抬头,向季伯玉瞥了一眼道:“咱们来日方长,倒也不必念在一时,来,我教你。”

这位平日沉默寡言的姑娘,不仅心机十分深沉,而且提得起,放得下,适才还在以颇为露骨的言语,对一个相交不久,相知不深的男子要求作感情上的疏导,现在好像全部忘记了这些,只是杯酒联欢,与季伯玉欢若平生的畅饮起来。

季伯玉原来不善饮酒,现在的场合也不是应该久待的地方,因而立起身来道:“在下已不胜酒力了,就此告辞。”

依惠没有强留,只是亲自送了出来,在互通“晚安”之后,各自分别就寝。

两天后,器具药物全部采购齐全,季伯玉按乙无路手抄本的记载,炼制了十几种毒药,他炼制的步骤是先制解药,再制毒药,并用小动物试验,以确定毒药的功效,经过半年,大功终于告成了。

但如何施毒,也是一个技巧,四川唐门所以能名震武林,除了毒药的厉害,施毒的手法也是武林一绝,无论举手投足之间都可以传出毒技,当真使人防不胜防。

季伯玉在这方面也绞尽脑汁,想出了各种技巧,依惠悉心协助,自然也功不可没。

现在的洗剑宫已经大不同于往日了,任他千军万马,也休想在洗剑宫讨得好去处,令人不解的是,这半年来沈门竟然按兵不动,并未派人前来找碴,不管是甚么原因,季伯玉都不能再待下去了,他的内伤早已痊愈,而未了之事尚多,尤以沈芳儿使他放心不下。

于是在一天的早餐之后,他向依惠说出了辞行之意。

“宫主,打扰半年,实在感激不尽,但在下还有许多要事须要处理,所以想就此告别。”

依惠先是一怔,然后幽幽一叹道:“公子是天际神龙,咱们这儿是留你不住的,不过洗剑宫的门将永远为公子敞开着,当你倦游江湖要找一个窝的时候,请你不要忘记,这儿还有人正在等着你!”

依惠沉稳冷静,轻易不表露她的感情。

现在她的情感奔放了,就像黄河决口一般,几乎难以收拾。

但季伯玉曾经沧海,而且情有所钟,自然没有办法接受,只是人非草木,对这临别依依之情,倒也感到十分难过,因而叹息一声说道:“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季某只是一个俗物,宫主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今后如果有空,在下会来看宫主的。”

此时青霜已经带着两个包裹及宝剑来到他的身侧,季伯玉接过自己的宝剑、包裹,道:“姑娘也要出宫!”

青霜道:“公子要出宫,小婢自然也要出宫了。”

季伯玉一怔道:“这话怎么说!”

青霜道:“自然是侍候公子了,这有甚么不懂的。”

季伯玉道:“多谢姑娘,不过……”

依惠道:“她只是与公子结伴而行,你就不必推辞了。”

季伯玉道:“。哦,姑娘要去那里!”

青霜道:“去郑州,公子不也是去郑州么?咱们在那儿有钱庄,有疋头店号,小婢奉宫主命,是去各地查账的。”

季伯玉道:“原来如此!咱们走吧。”

青霜由怀里取出一张人皮而具,递给季伯玉道:“戴着这个吧,公子,这是俞宫主的,她很想改扮男装,可一次也没有用过。”

依惠道:“不错,我记得师姊有这么一张,戴着吧,公子,这样会方便些。”

季伯玉道:“不必了,我总不能一辈子不见人,何况江湖上认识我的并不多。”

语音一落,双拳一抱,然后转身撒开大步向宫外奔去。

外面早已准备了两匹长程骏马,他跟青霜一前一后,当晚赶到叶县投宿。

季伯玉要投宿,青霜却建议道:“公子,去钱庄吧,那儿有地方住,比住店要清静一点。”

季伯玉道:“是你的亲戚家?”

青霜道:“不,俞氏钱庄是本宫开设的,在河南境内有十三个,别的省份也有十二个,俞宫主经过咱们设有钱庄的地方,必然会在庄里停留,所以房间是现成的,毋须他们特别张罗。”

季伯玉道:“啊,估不到洗剑宫竟有如此庞大的财产,勿怪你们的生活是那么舒适了,不过我是一个大男人,跟你一道去方便么!”

青霜道:“这有甚么不方便的?钱庄都是咱们雇用的人,谁敢管咱们的闲事。再说,此地钱庄的负责人毛必昌,是跟随老宫主的,他为人随和得很,不要顾虑了,咱们走吧。”

俞氏钱庄在东大街,是一幢颇具规模的建筑,此时已届黄昏,存款提款的客人不多,待他们拴好马匹,已经没有顾客了。

照应柜台的,是两名身着长衫,三十多岁的汉子,里面还有一名年约五旬的黑衣老者,正埋头在打算盘。

季伯玉与青霜走向柜台,一个留着短须的大汉向他们瞥了一眼,道两位是存钱还是提钱?有没有开过户头?”

青霜道:“你们是几时来的?我好像没有见过!”

短须大汉道:“姑娘说笑话了,在下几时来的关你什么事?”

青霜道:“自然关我的事了,你们拿柜的呢?”

短须大汉回头对黑衣老者道:“杨掌柜的,有人找你,黑衣老者走到柜台之后,以冷电般的目光向季、青两人打童一眼说道:“老朽杨华,是这儿的拿柜,两位有甚么指教?”

青霜道:“杨华?谁叫你到这儿来当掌柜的?毛大叔呢?”

杨华面色一沉道:“姑娘管的太多了,你是谁?”

青霜道:“我叫青霜,是洗剑宫派来的,你还敢说我管的太多了么?”

杨华淡淡道:“洗剑宫?那必然是一个江湖组合了,咱们是生意人,跟江湖组合没有牵连,时间已晚,咱们要关门了,两位请吧。”

青霜面色一变道:“你们好大的胆量,居然敢强占本宫的钱庄!”

杨华哈哈一阵狂笑道:“洗剑宫算得甚么,姑娘太坐井观天了,给我拿下!”

此时房内又拥出四名大汉,其中一人将大门关上,由两人守着大门,另外两人向季伯玉及青霜扑去。

扑向季伯玉的是一个满脸横肉,身材高大的劲装大汉,一拳捣出,虎虎生威,敢情还是一个内兼修外的高手。

季伯玉知道此事绝不简单,洗剑宫的庞大产业,说不定已经全部落入别人的手中,为了迅速查明真相,以便谋取对策,下手就不能慈悲,因而不避不让,一拳回敬过去。

唰地一声脆响,劲装大汉拳碎腕折,痛得像杀猪般的叫了起来,季伯玉吐指如风,点上了他的穴道,身形急闪,已向另一人扑去。

指顾之间他已连续制住两人,其余的两个也被青霜摆平,不过她是使毒,轻轻松松的就让两名高明的对手趴了下去。

柜台里面的黑衣老者面色一变道:“好功夫,看来咱们是低估洗剑宫了。你们去试试。”

站柜台的两名大汉每人抽出一把长刀,足下一弹,便已跃到柜台之外,这两人的功力,比适才趴下的四个更为高明。

其实不管他们如何离明,青霜只要玉手轻挥,就能让他们躺在地上,就算他们的功力再高一些,也无法拒抗青霜的奇毒。

因而青霜对季伯玉道:“公子,这两人由我来对付,那黑衣老者交给你,千万小心,不能让他逃掉!”

季伯玉点点头,弹身一跃,迳向黑衣老者扑去。

这位掌柜见势不佳,果然转身想逃,可是勾漏轻功天下无双,他刚刚转过身去,一股强烈的劲风,已向他的背心重穴射到。

他知道逃已无望,迅速滑步如身,避过脊心上的一击,同时反臂一划,但见晶芒若电,横击季伯玉的胁际。

这是一柄软剑,在黑衣老者的手上,使得像灵蛇一般,季伯玉赤手空拳,再想撤出长剑已经来不及。

好在他的轻功高明,闪挪腾扑,急逾飙风,黑衣老者使尽了混身解数,仍然伤他不得。

他们斗过百招,才被季伯玉找到一个机会。一脚飞出,踢中黑衣老者持剑的手腕,这一脚不只是将他的软剑踢飞,他的一只右腕也软软的垂了下去。

腕骨尽碎,痛彻心脾,他居然连哼都没有哼出声,算得是一条硬汉子。

季伯玉唯恐他负隅顽抗,依然制住他的穴道,及回头一瞥,才发觉青霜早已放倒她的对手,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深入内院,控制了全局。

青霜神色凝重的道:“公子,叶县与本宫近在咫尺,咱们的钱庄竟然全被人所强,我担心本宫别处的产业,可能也遭到相同的命运。”

季伯玉道:“你说的对,我也是这般想法,好在这几个人已经落在咱们的手里,你可以先问问他们。”

青霜道:“此处有一个地窖,是用刑逼供的好地方,咱们将这些人弄下去再问吧。”

季伯玉道:“好。”

他们分几次将这几个人运入地窖,青霜先将那个被击碎拳头的大汉提过去道:“朋友贵姓?”

那大汉道:“张彪。”

青霜道:“张彪,你怕不怕死!”

张彪哼了一声道:“别拿我来唬人,要命你拿去就是。”

青霜右手拿起一根木棍,噗的一声敲在张彪的烂手之上,一阵锥心蚀骨的剧痛,使他忍不住哀嚎起来。

“你杀了我吧,有种的你就动手?”

他想激青霜杀他,青霜偏偏不上当,她只是对他的烂手发生了兴趣,一高兴就敲他两下。

张彪痛得冷汗被体,连嘴角都歪了,这种痛苦不亚于抽筋剥皮,教他如何承受得住!

青霜微微一笑道:“我想跟你聊聊,可以么?”

张彪道:“可……可以……”

青霜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张彪道:“不知道。“

青霜面色一沉道:“怎么,还想吃一点苦头?”

张彪道:“不,姑娘,在下真的不知道,除非……”

除非怎样?他没有说,但目光却向黑衣老者投去,那只是惊鸿一瞥,却没有瞒过青霜的观察

她冷冷哼了一声,走到黑衣老者的身前道:“掌柜的,能够告诉我,你的大名么!”

黑衣老者道:“朱杀。”

青霜啊了一声,说道:“莫干山的大当家?失敬,咱们洗剑宫与阁下河井不犯,大当家的为甚么强占咱们的钱庄?”

朱杀道:“这个……”

青霜面色一沉道:“大当家的,你不愿说?”

朱杀一叹道:“姑娘你应该想得到的,朱某如非迫不得已,怎敢在老虎嘴边拔毛!”

青霜道:“是谁迫你了?说。”

朱杀道:“大头领。”

青霜道:“大头领?此人是何方的神圣?”

朱杀道:“他是神箭十八骑的头领,但朱某却连他的长相都没有瞧到过。”

青霜一怔道:“神箭十八骑?我怎么没有听人说过?”

朱杀道:“朱某也没有听人说过,有一天他们十八个蒙面人闯上莫干山,他们行动飘忽,箭无虚发,一场恶斗的结果,本山数十口子,留得命在的就只有十二个人了。”

青霜道:“于是你们就奉命来强占咱们的钱庄?咱们原来的人呢?都被你们害了?”

朱杀说道:“人在矮檐下谁敢不低头?不过贵宫的人,是神箭十八骑杀的,姑娘应看得出来,朱某绝对没有那份能耐。”

青霜听说钱庄的人手全部被害,气得混身颤抖,双目尽赤。

季伯玉劝慰道:“青霜,这班人杀之无益,为今之计,先清查一下账及存款,再将详情禀报宫主,请她指示。”

青霜吁出一口长气,勉强抑制怒火,她以剧毒封闭了他们的武功,然后解开他们的穴道,双目一瞪,怒哼一声,你们现在每人运功试试。”

这班人只要稍微提气运功,立即腹痛交加,他们不明白青霜使的是何种武功,但知道除了听命行事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朱杀道:“姑娘要咱们怎样,但请吩咐。”

青霜道:“钱庄有没有盈余?

朱杀道:“有盈余,但已被神箭十八骑运走,不过也没有亏损,庄里的存款足可应付提取。”

青霜道:“后院的信鸽多了一笼,是跟神箭十八骑通信用的?”

朱杀道:“是的。”

青霜道:“何时通信?”

朱杀道:“跟对洗剑宫一样,每月结报盈亏一次。”

青霜取来账簿,略作核算,知道朱杀没有骗她,然后修书一封,当晚就放出信鸽问洗剑宫报告。

待一切处理就绪,朱杀己命人送来酒菜,青霜是食也下咽还是陪着季伯玉吃了一点。

饭后,青霜对朱杀提出警告道:“叫你的人老实点,如果我不给解药,七天一到,你们就会肝肠寸断,七窍流血而死。”

朱杀道:“姑娘放心,咱们不会那么愚蠢的。其实,唉,剧毒缠身,半点力道也使不出,咱们又能够怎样?”

青霜哼了一声道:“知道就好,你去歇着吧。”

遣开了朱杀,季伯玉皱了一下眉峰道:“如果别处的钱庄都像这里,那么你们的生活岂不成了问题?”

青霜微微一笑道:“这个公子放心,咱们俞宫主精明得很,钱庄及疋头店号从来不存放过多的款项,有需要时由宫里支援,你没有到地下室瞧过,咱们的财宝堆集如山,咱们这些人一辈子也吃用不完,再说咱们还有不少农庄,所以你不必替咱们的生活担心了,其实……”

季伯玉道:“其实甚么!”

青霜道:“你如果娶了咱们的依惠宫主,咱们就跟你去勾漏山了,养妻子是做丈夫的责任,咱们何必为生活担心。”

季伯玉道:“你胡说,谁说我要娶依惠了?”

青霜面色一怔道:“公子,小婢有几句不当之言,希望公子不要见怪。”

季伯玉道:“不要紧,你说。”

青霜道:“俞宫主为你那张酷似燕山主的人皮面具,弄得与王爷一拍两散,最后为了替你疗伤,将你带进洗剑宫,她不只是赔上了一条生命,洗剑宫也成了某些人必欲消灭的对象,这些都是你给咱们带来的,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想过?”

季伯玉面色一变,沉吟良久道:“你责备的是,我对洗剑宫亏欠太多了,不过……”

青霜道:“我知道公子与水姑娘情深似海,但依宫主并没有奢求。”

季伯玉道:“这个……

青霜道:“你听我说,公子,依宫主不求名利,只要承认有她这一个人,将洗剑宫当做公子的外室,有空你就来住几天,没有空就不来,对你没有任何的约束,难道这样你还不肯!”

季伯玉一叹道:“别这么说,青霜,我没有这个意思。”

青霜道:“那你是甚么意思?”

季伯玉道:“我只是认为这样太委屈依宫主了,以依宫主的条件,江湖豪侠,走马王孙,何处不可以求得?”

青霜幽幽道:“这就是一个缘字了,咱们依宫主原是一个冰美人,她拒绝过数十次求亲的机会,本要丫角终身的,谁知你却扰乱了她的芳心,而且她不要名位,甘居外室,公子,最难消受美人恩,你不能辜负她一片情意。”

季伯玉道:“你又不是她,怎么知道她的心意?”

青霜微微一笑道:“我虽然是一个丫头,与依宫主却情如姊妹,她的事可以不告诉俞宫主,对我却无话不说。”

季伯玉呆了,一时思潮泉涌,简直像一团乱麻一般。

人世原是坎坷的,他却较一般人更为不幸,无尽的忧患,无数的情孽在困扰着他,他与这些似乎结了不解之缘。

这是多采多姿的人生,他却只想活得自在,活得平凡,但他又怎能摆脱这些?

青霜抿嘴一笑:“去睡吧,公子爷,睡前好好的想想,不要叫依宫主失望。”

他们住的是一个小巧的别院,卧室的陈设颇为考究,这个陈设富丽的卧室,却没有引起季伯玉的兴趣,他几乎没有向陈设打量一眼,就将身体抛在锦榻之上。

他躺在榻上,却没有阖眼,分明他有一点疲倦,却找不出丝毫睡意。

就这样一直到天亮,他瞪了一整晚的帐顶,从来没有合一下眼皮。

青霜叫他想,他的确想过了,只是仍然无法在这团乱麻中找出一个头绪。

最后他在迷迷糊糊中睡着了,直青霜在他的耳旁呼唤,他才清醒过来。

其实他并未当真清醒,他还以为又回到洗剑宫了,因为房里除了呼唤的青霜,还有依惠、青娥及小竽等人。于是他啊了一声道:“宫主,我怎么了……怎么又回来了。”

青霜噗哧一笑:“你日日夜夜都在思念咱们依宫主,回来有甚么不好!”

依惠面带羞意,脸现娇红,她向季伯玉迅速投下一瞥,很快又将目光收了回去,道:“公子睡意未醒,你们不要逗他。”

青娥道:“公子,这儿是叶县的钱庄,咱门是连夜赶来的。”

季伯玉讪讪的一笑道:“对不起,在下失态了。”

他说着话迅速跃下床来,好在他是和衣而睡的,还不至太过尴尬。

青霜早已准备好了洗脸用具,季伯玉匆匆洗罢,小竽就来请他用餐。”

季伯玉道:“小竽,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小竽道:“你猜。”

季伯玉道:“辰初吧,对不对”

小竽抿嘴一笑道:“今天已经没有辰初,那要等明天了,真奇怪,你昨晚在做些甚么?”

季伯玉道:“昨晚,昨晚自然在睡觉,只因睡觉之前有一场搏斗,所以睡得不安稳。”

小竽道:“原来如此。”

他们说话之间已经到达食堂,依惠及青霜姊妹已在食堂相候。

这是一顿丰富的午餐,饭后品茗之际,依惠忽然发出一声叹息道:“公子,洗剑宫看来已是穷途末路了,你说咱们应该怎么办?”

季伯玉道:“在下有一点拙见,如果言语不当,希望宫主不要见怪。”

依惠道:“公子不必客气,我不会怪你的。”

季伯玉道:“在下认为洗剑宫拥有几个农庄,温饱可保无虑,开设钱庄及疋头号实在没有必要,别人不要咱们开,就此收手未尝不可。”

依惠道:“公子,我也是这般想法,不过,如果别人连农庄也加以破坏呢?”

季伯玉道:“这个……”

依惠怀叹道:“神箭十八骑强占咱们的钱庄是想彻底毁灭咱们,关闭钱庄疋头号,并不能解决洗剑宫的问题!”

季伯玉道:“洗剑宫跟神箭十八骑有仇?”

依惠道:“咱们不认识神箭十八骑,江湖道上也从未听过有这么一批高手,哪里来的仇恨?”

季伯玉道:“这就令人难以理解了,莫非他们只是为了金钱?”

依惠道:“不,他们是想将咱们逼出洗剑宫,然后予以屠杀。”

季伯玉道:“你不是说跟他们素无恩怨么?”

依惠道:“是的,咱们的确不认识神箭十八骑,不过如果他们是受人指使,或经人雇用,那就又当别论了。”

季伯玉道:“如此说来,洗剑宫只好跟他们周旋到底了。”

依惠道:“洗剑宫承蒙公子传授毒技,自信天下都可以去,只不过施展毒技必须近身相搏,对神箭十八骑就没有用武之地了。”

季伯玉沉吟良久道:“神箭并不可怕,只要身法灵活,闪避并非难事。”

青霜一噘嘴道:“勾漏轻功天下无双,公了自然不怕神箭,咱们可就难了。”

季伯玉道:“各位如果愿意学习,我可以将勾漏轻功传给你们。”

青霜大喜道:“公子,大丈夫言出如山,你可不能反悔。”

季伯玉微微一笑,立即将轻功口诀传给她们主婢四人,并将练习的方法与步骤,毫无保留的倾囊相授,不过,师父领进门,修行在各人,未来的成就,就要看各人的智慧及努力的程度了。

他担心沈芳儿的安危,不想再耽搁下去,翌晨就向依惠告辞道:“宫主,在下还有要事待办,不能再陪你了。”

依惠幽幽道:“我知道。”

季伯玉道:“今后对付神箭十八骑,最好不要跟他们正面为敌,柔能克刚,宫主应该懂得其中的道理。”

依惠道:“我懂。”

季伯玉道:“那么在下不再说甚么了,就此告辞。”

依惠道:“公子,我想让青霜跟着侍候你……”

季伯玉道:“不必了,她跟着我会不太方便的,而且你也需要人手,我不能这样自私。”

当下,季伯玉语音一落,双拳一抱,向依惠告别,径自放步急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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