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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剑王庄主

向文雄呆呆地向巫山迷娘逸去的方向望着,几次想扑上去说些什么?甚至……?

然而,他却没有那样做,直至目送母亲远去之后,这才了一擦眼泪,一闪即逝。

当天晚上,向文雄在附近的一个小镇上住宿了一宵。

次晨,梳洗饮食完毕后,便登程直奔少林寺。

一路无话,当日辰牌时分,向文雄已登上少室峰,来至嫠林寺的庙门口附近。

少年寺历史悠久,名满天下,向文雄昂首望望宏伟庄严的寺门,油然而生肃然起敬之心。

庙门外面对面站着四个身穿灰色袈裟的和尚,不言不动,宝相庄严已极。

其中一个身材修伟的和尚见向文雄大步走来,连忙打了一个稽首,上前说道:“请问小施主是烧香还愿?还是?”

向文雄从容不迫的说道:“在下想拜见贵寺的掌门方丈。”

此话一出,四们都听得愣住了,一则对方年纪小小,可以说是一个无名小卒,少林寺的掌门人在武林中身份地位极高,交往之人即使不得一派门之尊,也是望重一方的江湖人物,从无有过无各之辈登山求见。

二则掌门人济仁大师早在一年多前即被武林第一人掳去,向文雄虽是无心之言,四僧听来却格外刺而去,齐把脸色一沉。

不过,是这样说,少林寺的弟子都是修养极深的佛门高人,并未认真追究,那个身材修伟的和尚略一沉吟后又道:“小施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此话虽然说得突兀,但向文雄是聪明人,略微思忖一下,间时恍然大悟,正容说道:对不起,大师父请别主会,在下的意思是想拜见掌管会寺事务的老方丈,并不一定要见济仁大师,敢问贵寺目前那们老禅师负责?”

“是贫僧的师伯济慈大师。”

“如在下想拜见令师伯,不知是否可以?”

那人迟疑一下,道:“本寺长老作知已帮交之外,从不接外人……。”

向文雄一怔,接道:“可是,在下有紧要之事必须面见贵寺负责长老,请大师父通禀一声如何?”

“这个……?”那们人犹豫片刻后才说道:“好吧,请小施主要此少待,容贫们进去请示一下。”

说完,转身自去。

没多久,便返回来对向文雄说道:“小施主请随贫僧来。”

向文雄应了一声,跟在他的身后绕过两排房舍,进入一间专门接待客的室。

客室内坐着一位身穿黄色袈裟的才能和尚,领向文雄进来的灰衣僧向黄衣僧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便即躬身退出。

黄衣僧目遂灰衣僧去后,起身走到向文雄面前。道:“欲求见家济慈大师的可是小施主?”

“不错,正是区区在下!”

“敢问有何贵干?”

“很抱歉,在下必须和济慈大师面谈。”

黄衣和尚一愣,乃道:“请问哪个门派?”

“在下何志远,无门派。”

黄衣僧听他说无门无派,立即双追问道:“令师是那位高人?。”

“血手阴魔杀人王霍仲!”

黄衣僧一闻此言脸色大变,血手阴魔杀人王霍仲这几个字,似乎代表着一个特定的意义,黄衣僧毋须再问已知来者不善,听毕蹙眉,已有所决,当下转里出门,向寺内飞左而去。

不一会,客室门口出个手握方便铲的中年和尚,一个个肃容被面,不苟言笑,来回踱着,一副外临大敌的样子。

可是,却不没有一个人走进客室,向文雄亦未理会这些。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黄主和尚才匆匆折返,正色说道:“敝寺济慈长长才能在‘迎接楼’接见施主,请随便贫僧入如何?”

向文雄道:“谢谢大师父引领。”

说着,步出客室,经过三层殿院,来至一座楼门之前。

楼门外面对面地站着十六个精壮轩昂的佩剑和尚,内正中内的金黄座椅上坐着一个童颜鹤发,英武伟岸的老和尚,正是济慈大师。

济慈师的左右另有八年眉清目秀,眸中精光湛湛的小沙弥。

老和尚肃容满面,眉字之间笼罩一层尤之色,一直垂眉闭目,不言不动,实相庄严已极,直至向文雄进来时,这才寒倏睁,射出两道精芒,死死的盯着向文雄,好像要看穿他的肺腑似的。济慈目光锐厉,向文雄情不自禁的把头一低,黄衣和领着他进入“迎楼”,在距济慈大心师太丈许地方,深施一礼,道:“禀师父,求见您老人家的就是这位何施主。”

济慈大师再度细细的打量一下向文雄后,说道:“嗯,好,一明,你下去!”

一明和无产阶级言,说道:“是!”躬身一礼而退。

向文雄时揖了一礼,道:“武林末学何志远,拜见济慈大师。”

少林济慈老和尚急忙还说道:“何施主请别多礼,敢问此来究竟为了何事?务盼明言才好。”

向文雄沉思一下,郑重的说道:“在下想请教一件事,不知是否可以?”

“素闻贵寺门规森严,几位济字辈的老禅师都是望重寰宇的门高人,尤其自从年前毅然宣布退出英雄大会放弃武林第一之争后,更令武林有钦敬莫名,亦为武林后贳立下,不再过问江湖的是非恩怨?”

“老衲自信的确如此!”

“可是,事实也许恰好相反。”

“此话怎讲?”

“如果一个人人切齿痛恨的人,老前辈和他狭路相逢时怎么办?”

“为天下武林主持公义,讨点公道回来。”

“假如此人已丧命亡魂,埋骨荒野呢?”

“人死不记前仇,老衲当然不会再予追究!”

“不然,据在下所知,贵寺就有人违反前辈的意思行事。”

“是谁?”

“令师弟济世老和尚。”

济慈大师听得一呆,道:“什么?是济世师弟,他怎么样?施主快请实道来。”

向文雄冷然一笑,道:“在下一面之词,大师也许信不过,何妨把师弟请来,由老禅师亲自询问。”

“也好!”

济慈老和尚一扭头,目注一个小沙弥,正欲开口,楼门外急匆匆走进一明和尚,恭声道:“禀禀师父,武林第一掌铁掌追魄吕承吕大侠见师父。”

向文雄闻言面露喜色,起身说道:“小施主请屈驾稍留,老衲去去就来。”

“大师尽管请便。”

老和尚走至门口,对一明和尚道:“一明,你去请你济善,济世师叔来,并且通知吕大侠说为师的兄弟将亲自迎接。”

一明和尚领命自去,济慈大师也率着八年小沙弥离开“迎宾楼”。

然面,站在“迎宾楼”外的十六个佩剑和尚却依然卓立未动,一个个好似泥塑木雕的一般。

时间在沉寂过去,顿饭工夫之久,向文雄等行有些不耐,起身在楼内来回的踱了起来。

忽见左侧有一间静室,遂信步侧身而入。

静室内摆着一床,一桌,一椅,白墙砖地,纤尘不染,显系专供宾住宿之用。

向文雄见桌子上面摆着几本佛门经典,孤寂无聊之下,便信手拿起一本任意翻阅。

适在此时,齐慈大师和一个白发飘飘的老者携手走了进来。

身后另有两者和尚昆左右,不用说,定是济善,济世无疑。

济慈大师进得“迎宾楼”不见向文雄的踪影,不由暗觉适于此时说道:“老夫少林寺之行的主要目的的是想和三位大师商量一下三派掌六被把持的事,但不知情形到底怎样?济慈大师有何打算?”

济慈大师闻言沉重地宣声佛号,道:“自从老衲的门掌师兄被虏之后,济慈念念于兹,未敢稍忘,一年之内曾去过两次‘玉虚宫’,找武林第一人理论………。”

武林第一掌吕承一怔,接道:“阿,大师曾经到过‘玉虚宫’,情形怎样?”

济慈大师声沉语重的说道:“老衲第一次去的时候,根本没有见到武林第一人,刚刚到玉虚附近便被武林第一人五个时辰,竟然奈何不了对方,只好悻然而返。”

铁掌追魂吕承闻言,心惊一沉又道:“敢问第二次上玉虚宫是什么时候?”

“一个月以前。”

“可曾见到那个女魔头?”

“见到了。”

“她怎么说?”

“她说只要少林,武当,昆仑三派掌门向天下武林宣布承认她是武林第一人,并且将武林各派的学六人乃到无派的黑白两道高人召集在玉虚宫,由三派掌门人当众向她谢罪后,便可释放归山。”

“这条件未免太苛刻了,虽然事实上自从女魔逞凶英雄大会,擒走三派掌门人,技压群豪之后,已是武林第一人。天下英雄不承认也不行,但是女魔出手太辣,藐视会章,济仁大师等三人身为大会执评之人,却未便公然认可,尤其要三派掌门人当众谢罪,简直存心悔辱……”

“怎样?”

“只要老衲能接下她一掌敝师兄便可立刻获释。”

“大师答应没有?”

“答应了!”

“结果呢?”

“唉!女魔的功力简直高得不可思议,老衲竟连她一掌都接不下来,被她打得当场晕倒,吐了三口鲜血。”

武林第一掌铁追魂吕承闻言大吃一惊,脸色乍变,慨然长叹不已,久久不发一言。

济慈,济善,济世三位大师满脸悲愤痛苦之色,眼中挂下两行热泪。

四人的心情都感到沉重异常,大家的心中笼罩着一层农的阴影。

向文雄曾有打垮五个武林第一的抱负,闻言之下也白吃惊不小,以济慈老和尚的功力修为既然一急都接掌下来,那么,自己得否在她的手中走上十个回合,似乎顿成问题。

想到这里不禁大感气馁,心情比济慈等人还要沉重万分。当即放下典,方待举步走出,忽闻武林第一掌吕承说道:“事情既然到了这步田地。徒自悲叹于事何补,以老夫之意一决高下,不知大师意下如何?”

“吕大侠之计极善,老衲正欲如此,同时,老衲的师叔慧觉尊者也决定重履江湖,新率三派高手问罪玉虚宫!”

武林第一掌吕承闻言大喜,乃道:“好极,即有慧觉老前辈出面过问此事定可逄凶化吉,吕某不自量力,极愿追随。”

少林济字辈三老一听此言不禁大过望,异口同声的道:“吕大侠即肯鼐力相助,实是少林,武当,昆仑三派乃至天下武林之福,饶她武林第一人玄功入化,也不能逼她就范……。”

一明和尚忽又在此施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说道:“禀师父,凤凰的二谷主三首天魔齐如山谷飞云和二谷主八臂神掌余震平………。”

话还没说完,三首天魔齐如山及八臂神掌余震平已并肩走了进来。

刘如山的右臂已断,伤口处包扎着一块白布,脸色仍极苍白,二人一口气冲济慈等人的面前,这才止步停身。

余震平,齐如山满脸愤怒之色,向武林第一掌吕承行礼问候之后,便把愤怒的眸光落在济慈,济善,济世的身上。

济慈大师见此应该惊景,甚感诧异,肃容说道:“二位施主究竟有什么事,快请直说才好,请勿………。”

八臂神学余震天忽的跨步上前,伸手抓住济慈大师的座椅,“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话对大对?”

济慈闻言一呆,莫名所以,道:“老檀樾这话是什么意思?”

“哼,什么意思?贵寺的弟子杀了人,难道还敢抵赖不成?”

“到底是怎么回事,老檀樾快请明言,如果确是有其事,老谷证秉公处理,绝不藏护短就是。”

“老夫四弟震中被人杀死在距此七十里,荒野里,齐兄的一条右臂也毁在此人之手,出手之人正是少林寺的弟子?”

“此人行凶时有的是少林不传秘技一一‘罗汉掌’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济慈大师愣一愣,道:“不错,罗汉掌确是本座的不传秘技,只有极少数的人修成此功,但不知这人是谁?”

三首天魔齐如山冷然一笑,恨声道:“这人是一个黑巾蒙面的少年,自称无名无姓,手段毒无比,大师今天如果大还给老夫一个公道,齐某人拼着这条老命不要,也要把少林座闹个天翻地覆………。”

“黑巾蒙面少年?”

“不错,正是一个黑巾蒙面的少年,怎么?他已经回寺了吗?”

济慈大师方待回答言,静室内忽然传出向文雄声音,道:“大错,小爷已经来到少林寺,你待怎的?”

话落人现,大踏步地向人群中走来。

十几支眼睛都一刘落在他的身上大家皆蓄势戒备。

旁边有路他不走,却朝着三首天魔齐如山立身之外冲了过来。

向文雄绝技无侍,齐如山余悸犹存,那敢代民;连忙闪身躺避,一脸惶悚之容。

蒙面少年嘿嘿冷笑一声,扬目横扫二人一眼后说道:“二位都说对,只有一点弄错了,小爷并非少林寺人!”

忽见八臂神掌余震平的左手也和齐如山一样变成了紫红,“难得正是自己送上门,你这条左臂今天必解给我留下!”

群豪闻言一怔,八臂神掌余震平怒气冲冲的道:“小子休得口出狂言。老夫和你素无仇隙……”

“哼,你倒推得干净,是什么罪你问问齐如山就知道了识相的最好自断一臂,或者可以减少一点痛苦!”

“呸,小子别吹大气,有本事的你就过来试试!”

“哼哼,对付你余震平到不用吹牛,我问你是不是要少爷代劳?”

八臂神掌斜震平闻言大怒,沉声喝道:“少狂,还我弟的命来!”

双臂一抖,挽起一缕狂风,以推山填海之势硬劈过来。

向文雄见状眸中煞光陡现,冷笑声中已将近功力运足十二成,一招“风破浪”呼啸崦出。

只见八臂神掌科震得浑身一颤,歪歪斜斜的边退七步,仍然站椿不稳。

而向文雄面不改色地依旧卓立原地末动,一付若无其事的样子。

向文雄一击奏效,目睹之人都看得呆了,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更令武林第一学吕承惊奇的是,眼前少递才施展的招“乘风破浪”,正是自己赖以成名的“风雷学”法中的一个绝技,心想:“这套掌法乃是老夫压箱底的功夫,难道………?”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向文雄乘余震平立身末稳群豪惊愕之际,挥掌又上,身影接连闪了好几下,一声惨绝人寰的厉吼倏然冲霄而起。

吼声中,一条血淋淋的手臂已被齐肩斩下,横飞出“迎宾楼”外。

这一切来得太快,好似电闪雷奔一般,群豪欲待抢救时,已然不及。

突闻少林济慈大师大说道:“阿弥陀佛,小施主小小年纪,好大的杀孽!”

僧袍一抖,人去掌电,扬掌欺身扑去。

三人都是有道高僧,功力深厚无比,这一闻后出击,威力自是不同,三首在魔齐如山睹状大喜过望,心道:“这一下定可以将向文雄毁以当场。”

那知事实却大谬不然,济慈,济善,济世,掌招出之后,向文雄却早如幽灵般消失不见,强劲的暗力,反把业已栽倒在地的八臂神掌余震平撞得滚出一丈多远。

向文雄宅心仁厚,不愿和和少林长老动手相搏,这才用了一着绝妙的身法,脱身退下,这时正色说道:“济慈大师,在下来少林寺是请老禅师清理门户的,并无侍技逞凶之意,八臂神掌余震平断臂之事,实乃咎由自取,丝毫也怪不得在下……”

言犹末尽,异事陡生,武林第一掌铁掌追魂吕承忽然清啸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扬掌罩了过来。

待至向文雄惊觉时,整个身躯已罩在对方掌风之中,

心念电转,旋身急退。

这倒并非向文雄怕于他,而是彼此关系密切,尤其是眼见吕承仁心侠骨,没有丝毫蛮横跋扈之态,使他打垮武林第一掌的初衷有了改变,不愿令当众出丑,故而不进则退。

可是,武林第一学吕承却另有目的,见状不肯松手,又扬掌接踵追去。

少林济慈大师见铁掌追魂吕承出手过问,未便插手追究,忽见八臂神掌已经晕迷不醒,忙命人取来外敷的药物替余震平疗伤。

师弟济善老和尚在一旁协助师兄,久久末发一言。

济世老和尚这时似乎业已悟透向文雄此来目的,正自蹙眉苦思应付之策。

武林第一掌吕承攻势凌厉,小步紧迫,向文雄一连退了十几步,此时已是无路可退,不禁心中有气,当下不退反进,转守为攻,右使“游龙戏凤”,左掌“乘风破浪”,两招绝技同时施出,以排山倒海之势逆扑而上。

向文雄雄心大发,全力发招,存心要在击之下分个胜负高下出来,不料招式刚刚递满,武林第一掌吕承却忽涌身倒退一丈三四。

这事出向文雄意料之外,一怔之后沉声说道:“吕前辈,在下早有登门求教之心,今日幸会少林寺,实乃天赐良机,老前辈如果不弃,在下好好地请教请教,不知可肯赏脸?”

这话等于白说,武林第一掌吕承似乎根本充耳无闻,沉思半晌之后,忽然郑重的道:“如果老天没有走眼,你适才所用的一定是武林第一剑向宏道‘惊魂剑’法中的一招‘游龙戏风’,和老的夫的‘风雷掌’中的一招‘乘风破浪’。”

这话听在向文雄中倒不怎样,但在济慈,济善,济世三大师,和三首天魔齐如山听来却大大地吃了一凉,怎么也想不透眼前的这个蒙面少年,何以竟会身兼武林第一剑和武林第一学的两种成名绝技,而且还会少林寺的“罗汉掌”。

向文雄听毕,点头笑道:“老前辈见大识广,大致不错吧!”

武林第一掌吕承仔仔细细的打量一下向文雄,道:“小侠上下怎样称呼?”

向文雄犹豫了一下道:“你我萍水相逢,何必一定通名道姓?”

济慈大师抬头望地向文雄一眼,道:“吕大侠,此人自称,何志远。”

“何志远?……”武林第一掌吕承细细的玩味良久,忽有所悟似的说道:“是他,是他!一定是他!”

济慈等人一怔,方待追问,武林笫一掌吕承双对向文雄说道:“如果吕某没有记错,何志远三字,你至少曾用过两次,是吗?”

向文雄闻言心中飘感惊惶,深恐吕承道破自己的行藏,但表面上依然镇静如常的说:“姓何名志远,随时随地都在使用,岂止仅仅用过两次,吕前辈请别开玩笑。”

“娃儿休再巧言诡辩,事实上你根本不收何志远,你姓向……”

向文雄闻言一惊,连忙接道:“吕前辈请勿再拿在下开玩笑,你我素昧平生,老前辈怎知在下不是何志远?”

怕他继续追究,转向济世大师道:“你是聪明人,在下的来意你大概已经明白了吧?”

济世大师一呆,未出口,济慈大师把余震平救醒后,走过来说道:“少林寺监于江湖中冤冤相报纷争不已,久已不问江湖是非,但小英雄在本寺迎宾楼内当众行凶,为少林监寺,却不能不过问,你杀余震中毁如山在前废掉余震平一臂在后,究竟为了何事?望据实以告,如有一句谎言,休怪老衲出手冒犯。”

向文雄想了想,道:“这事无须在下多费口舌,大师一问令师弟济世即知。”

少林济慈望了济世师弟一眼,方待出口,济世老和尚抢先说道:“娃儿休要在此乱口胡言,到底是什么事,你就直说吧,贫僧没有闲工夫和你打哑谜!”

向文雄闻言甚为恼火,乃道:“你既然硬装糊涂,小侠只好当面请教。”

此话一出,武林第一掌吕承和注意到济世大师的手掌,一看之下,果然黑里透紫,心中不则暗暗称奇。

济世大师冷笑一声,道:“此事和你有关系,简直多此一问。”

“嘿嘿,你倒说得好听,阁下去百丈峰掘墓,劈棺,鞭尸,把先师的遗体劈成肉泥血浆,竟说毫无关系.你心目中可还有公理公义么?”

向文雄一语中的,济世老和尚闻言大惊,欲待否认,一时之间却又找不出一个适当的理由来,木然的立在现场,窘迫已极。

济慈大师察言观色,已知少年之言不虚,冷冷的扫了师弟一眼,欲言又止。

向文雄说道:“济慈老禅师,令师弟百丈峰之行是由大师指派?还是他私自行事?”

“此事老衲一直毫无所知。”

“那就好,如此在下单单把他毁掉就够啦!”

忽的一个振手中无敌令,沉声说道:“为了保全贵寺的清誉,大师请即刻动手清理门户吧,也免得在下越俎代庖!”

这话听在济慈大师的耳中直如万箭穿心。气得双眼发直对济世才老和尚说道:“师弟,你有什么话说?”

济世老和尚闻言沉重的喧了一声佛号,一语未发。

济慈大师沉吟一下,肃声说道:“师弟私自离寺,擅行不义,出手伤害已死之人,已触犯佛门清规,老衲奉掌门师见法谕,权充监寺之职,职责所在,不敢充耳无闻,今暂裁决济世师弟在佛祖面前悔过三年,终身不得离寺,等掌门师兄返寺,禀明师叔之后再作裁决!”

济世闻言脸色陡变,急忙分辨道:“师兄,血手阴魔杀人王心黑手辣,杀人无数,人人切齿痛恨……!”

济慈大师听至此,双眉一挑,沉脸说道:“师弟住口,血手阴魔虽是十恶不赦之徒,但是人死不记前仇,断断不可以拿其遗体泄愤,此事情有可恕,于法难容,请立刻退下,至佛祖堂悔过自省。”

济世老和尚一听师兄如此吩咐,那里敢强辩,说声:“谨遵法谕!”转身就向外走。

向文雄见状之下霍地横移三步,阻住济世去路,对济慈大师说道:“老禅师胸怀正大,行事磊落,不藏丑护短,在下万分钦佩,不过如若按罪论刑,令师弟理当凌迟处死,悔过三年未免太轻,在下未便苟同。”

“以你之见呢?”

“大师如果愿念同门之情不忍下手的话,我愿意效劳!”说着,一振无敌令,揉身欺至济世老和尚的面前就准备下手。

武林第一掌吕承是善大师睹状脸色微变,济慈大师及时说道:“老衲济世师弟虽然不无行为失检之处,但追本朔源,皆因令师血手阴魔行事过分暴戾而起,试想:假如令师当年稍有三分仁义之心,不滥杀无辜,身死之后,在下英雄自动会千里迢迢的前去百丈峰掘墓?”

“老前辈,退一步来讲,姑且假定这全是事实,可是,群豪劈棺一节,老禅师又当作何解释?”

“此事最是简单不过,令师智计面出,行事神鬼莫测,天下英雄怕他另有诡谋,故而开棺看看血手阴魔是否当真业已死去?”

“这话虽然迹近强词夺理,但以大师的立场来说,仍不无三分道理,在下姑妄听之,然而,令师弟既知先师已死是实,为什么还要鞭尸呢?”

“这个……”

“哼,别这个那个的,老实说,令师弟百丈峰之行,倒不是为了武林公义,也不是为了复仇雪恨,而是为了紫龙尺及紫龙经!”

济慈大师听得一呆,狠狠地瞪了师弟一眼,欲辩无词。

济世大师恨声说道:“娃儿休得信口黄,百丈峰之事贫僧纯为武林前途着想,几时有过抢夺宝物之心?你不要轻信江湖流言……”

“哼,不要赖了,老实告诉你,此事乃是在下亲目所见,亲耳所闻,并非道听途说,你如果不太健忘的话,大概还可以记得当年群雄在掘墓,劈棺,鞭尸的时候,附近倒着一个牧羊童子,那就是我!你要不要在下把你当时的一言一行,原原本本的说给大家听听?”

济世老和尚空有一肚子的气愤,但当着两位师兄和武林第一掌吕承的面前却不敢发作出来,呆呆地楞在那儿,一语不发。

向文雄冷笑一声,爽声说道:“怎么样?济世和尚,你默认了是不是?”

“……”济世老和尚的两眼圆睁,一脸杀气,却未发一言。

“济慈大师,现今事实俱在,无庸置疑,老禅师是否准备改变主意?”

济慈闻言一怔,道:“老衲裁决已定,绝无变更的可能!”

“哼,堂堂少林寺居然也没有丝毫公正是非之,实在令人齿寒,也好,大师既然不肯动手,就别怪在下要在迎楼内杀人!”

人字出口,无敌令挽起一团寒芒,疾向济世老和尚分心刺去。

济慈世老和尚满腹怒恨正无处发泄,当下衣袖一抖,风声如涛,连人带掌硬撞上去。

向文雄口不择言,无异已向整个少林寺挑战,济慈大师不禁勃然大怒,暴喝声中,欺身逼近三步,一口气攻出四五掌,堪堪把二人的招式化解。

济慈大师忿忿的说道:“师弟,老衲裁决已定,即刻下去悔过自省。”

“是!”

济世老和尚见师兄脸色阴沉,情知已动了真火,未敢多言,躬身一礼而退。

向文雄正欲出手拦阻,济慈大师早已拦在面前,沉声说道:“小施主请勿拦阻,老衲愿承提一切。”

向文雄,正当没好气的当口,闻言悻悻说道:“假如在下要你颈上人头,你也答应么?”

“只怕小施主办不到!”

“笑话,天底下没有我办不到的事!”

“阿弥陀佛,既然如此,老衲在此候教!”

“也好,恭敬不如从命,接着!”

余罢尚未落地,向文雄已攻出一掌。

济慈大师意念既动怎肯怠慢?单掌一推一送,暗力汹涌而出。

二人盛怒之下,彼此各不相让,两股暗力一撞,全都震得退了一步。

向文雄忽然嘿嘿冷笑一声,道:“哼,少林绝技也不过如此,咱们今天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打个痛快!”

忽然攻势加快,招出如轮,右令左掌,绵绵不绝,一刹那间便攻出四五招之多。

一阵快攻,来势刚猛无比,少林寺济慈大师架不住,硬生生的退了三大步。

济慈大师见状大喝一声,扬掌从右面冲了上去。

武林第一掌吕承皱了皱眉头,大踏步走过来说道:“孩子,你是不是发疯了?怎么可以对济慈大师这样无礼!”

“吕前辈,我没有发疯,我还清醒得很呢!假如老和尚听从我的话杀了济世,在下也早就告辞啦!”

“孩子,引事主要的起因是令师生前行为不检,杀人太多,引起武林公愤所致,不能全怪济世老和尚……”

“这只是老前辈自己的看法,事实也许恰恰相,先师他老人家是世界上最慈悲,最和蔼的一位长者。”

武林第一掌吕承长叹一声,济慈大师忽然接口道:“吕大侠,听你的口气,好象认识这位小施主?”

“是的,吕某正认得他,他是武林第一剑的独生子向文雄!”

少林济慈,济善,三首天魔齐如山等人一闻此言,脸色顿然大变,齐齐扬目注视,充满了惊奇愤怒,与不屑的多种复杂表情。

向文雄一楞之后大声否认道:“在下既不是向宏道的儿子,更和吕前辈没有一面之缘,请勿信口开河,否则休怪在下无礼!”

“唉!”武林第一掌深沉的叹息一声,没再出言。

少林济慈,济善,和齐如山,三人相顾茫然,如坠云里雾中。

向文雄道:“济慈大师,咱们闲话少说,言归正传,你到底答不答应呢?”

济慈大量同喧了一声佛号,话未出口,武林第一掌铁掌魂吕承已然寒脸说道:“孩子,凡事得饶人处且饶人,切莫过分任性,济慈大师这样裁决最是公平不过,理当适可而止才是,若再一意孤行,只怕你难以全身离开少林寺!”

“在下素来说一不二,说过要杀济世,就非杀济世不可,除非我血溅少林寺,横尸迎宾楼!”

一扭头,眸中射出两道凶芒,注定济慈大师,一字一顿的说道:“在下心念已决,绝无丝毫通融变更的可能,老禅师如在一刻之内把令师请来,管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阿弥陀佛。”

一声宏亮无比的诵佛之声突告传来。

众人循声一望,只见迎宾楼外走进一个身穿月白袈裟。头顶光秃如镜,眉毛全白,年约九十余岁的和尚。

老和尚身后尚紧跟着一人,满睑惊惧惶悚之容,正是济世大师。

济慈,济善一见是师叔慧觉尊者驾到,谎忙一齐拜倒在地。

慧觉尊者在武林巾的地位辈份极高,三首天魔齐如山及武林第一掌吕承二人也都以大礼参见。

向文雄处此情景,竟也情不自禁的深揖一礼。

“罢了.罢了,老衲年迈,一向深居简出,甚少过问寺中之事,想不到济仁被劫持在前,现在又闹出这等丑事,居然有人杀上少林寺,历代祖师若然在地下有知,亦当此为耻!”

慧觉尊者扫了向文雄一眼,济慈大师恭恭敬敬的说道:“弟子等无能,以致祸患频仍,使历代佛祖蒙污,罪该万死!”

“你起来,老衲有事查究。”

济慈,济仁,起身同声说道:“弟子恭聆师叔教诲!”

“你先把百丈峰上的事情经过说说。”

济世闻言脸色变白,向文雄欲语还休,当下就将所知原原本本的告诉慧觉尊者。

慧觉尊者听毕面泛怒容,目注济世和尚,冷冰冰的说道:“好啊,你竟敢在老衲的面前花言巧语捏事实起来了,少林寺数百年来的既得清誉,完全被你断送无遗!”

脸色一整,又道:“济慈,欺瞒尊长,私自行事,贪人财宝,肆行无忌者,该当何罪?”

“死!”

余音袅袅未尽,济世老和尚自知罪孽深重,已当扬举掌击顶而亡。

济世一死,向文雄心愿已了,忽然抱拳为礼,爽声说道:“老前辈德高望重,行事光明公正,不愧为是一代名宿,在下万分敬佩,就此告辞!”

说完一转身,大踏步便待向迎宾楼走去。

“回来!”

向文雄闻言一怔,止步转身,道:“老禅师还有什么教诲?莫非想替济世复仇!”

“济世罪重,死有余辜,老衲绝无此意,谨愿郑重奉劝小施主一声,凡事应仰体上天好生之德,不可多造杀孽才是,如再恣意横行,滥杀苍生,老衲绝不坐视!”

“老禅师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在下这一身血仇,活该冤沉海底?”

“复仇与雪恨,原本无可厚非,但也应追本溯源,令师血手阴狠毒辣,魔踪所到之处尸积盈野,造成武林空前未有的浩劲,天下英雄早有除他之心,群豪鞭尸百丈峰,并非单单为了紫龙尺,紫龙经!如能就此撒手不再追究,则善莫大焉,不知小施主以为如何?”

“不行,在下必须追究到底,前辈只知先师杀人太多,可曾研究过其中的因果关系吗?”

“老衲愿闻其详!”

“假如有数以百计的内奸外寇在一宵之间,把整个少林寺毁掉,老禅师那时正巧行脚在外,得以幸免,闻讯之后,会不会替贵寺死难的弟子复仇?”

“当然会。”

“先师的情形正是这样。”

“怎样?”

“他老人家的遭遇到毁宗灭派的惨变。”

“令师是那派门下?”

“紫龙帮开派帮主的首座弟子!”

“啊!”

“三十年前此龙帮全帮覆灭的事情,老禅师举不知道吧?”

“老禅知道。”

“六十年前,武林中有一位年轻的‘白衣儒侠’,打遍天下无敌手,老禅师可曾知哓?”

“白衣儒侠”,吕承,济慈,济善等人,都感到十分陌生,慧觉尊者苦思片刻后,忽然若有所悟的说道:“哦,哦,老衲想起来了,六十年前的确有这么一位‘白衣儒侠’,而且是紫龙帮的高手,当真打遍天下无敌于,可是,此人却好似昙花一现般,出道未久便消声匿迹,是以,此事知者极少,在当今武林之世,恐怕除过老衲之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晓得今师的人来了。”

“先师行道数年,发觉武林中公义中,公理不存,处处都有伐殴斗,弱肉强食,个个都是绳营狗苟,追名逐利之徒,世风日下,道德沦丧,逐毅然归隐林泉,长创青山绿水,直至紫龙帮惨变发生之后,才不得已重行出山。”

“老衲尚有一事不大明白,令师既为紫龙帮的死难弟子复仇,为何一直秘而不宣,使人误以为他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简单的说,他老人家怕遗祸紫龙帮,往事重演。”

“啊,原来是这样的,令师用心极苦极佳!”

“老禅师现在觉得晚辈的行为如何?”

“老衲愿意收回前言,不过,凡事理应适可而此,得饶人处且饶人,不可任性胡为,殃及无幸之人,区区之意,务盼三思。”

“谢谢老前辈的教诲!”

“听济世说这小施主已修得本寺绝技——‘罗汉掌’,不知有无此事?”

“嗯,确有其事。”

“敢问是从何人学得?”

“贵寺所有的长老!”

群豪闻言大感惊异,慧觉尊者道:“你是从本寺所有的长老学来的?这是怎么回事?是否可以据实相告?”

“对不起,此时言之尚早,等在下诸事了断清楚后,自当再入少林寺负荆请罪,说明一切。”

慧觉尊者一怔,向文雄又道:“尊者假如觉得在下还可略效棉薄之力,那么,当老禅师亲率少林,武当,昆仑三派高手,问罪玉虑宫时,在下极愿追随。”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衲欢迎小施主大力相助。”

“如此,请就此告辞,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抱拳施一礼,走出“迎宾楼”,步下少室峰,向正南方向奔而去。

向文雄少林寺之行,原以为免不了要有一场惨烈的搏斗,想不到却这样顺利,对慧觉尊者油生出敬幕之心,嫉俗恨世的主念也不由改了不少。

同时,他觉得自己幸亏听信彭一飞之言,正大光明的登山拜寺,若是夤夜闯入,寻杀济世老和尚,事情也许会棘手得多。

行行复行行,少室峰早已抛入白云深处,残阳斜照,天色将晚。

向文雄在附近小镇上打尖后,决定直奔“剑王庄”夺回“紫龙尺”在父亲没有回心转意,或者说在此事没有得到一个彻底解决之前,他认为暂时不和母亲团聚不佳,私下决定要等到打垮五个武林第一成就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之后,再母子团聚,使她老人家大大地惊喜一下,觉得自己的儿子,并不像他父亲所想的那样没有出息。

思潮澎湃,步行如飞,这时,他已奔出三十多里。

忽觉身后传来一阵衣袂飘拂之声,回头一看,只见武林第一掌铁掌追魂吕承尾随自己追了下来,当下略一思忖,决不予理会,倏将脚步加快,一阵风似的顺着阳关在道飞奔。

可是他快,武林第一掌一比他更快,使出全身功力,也能将铁学追魂吕承躺开。

向文雄大感恼火,索性停了下来,气呼呼的说道:“吕前辈苦苦追赶在下,不知是何居心?”

“老夫意欲打听一个人。”

“我不认识。”

“你一定认识。”

“谁?”

“老夫的徒弟。”

“据在下所知,吕前辈眼高过顶,普天之下,在前辈眼中看来,根本没有一个可造之材,你几时收过徒弟?”

“十年前老夫的确收过一个徒弟,可惜,不到半年,他便走了!”

向文雄一怔,反问道:“他走了?”

“不!应该说是老夫把他逐出门墙的!”

“吕前辈为何把令徒逐出门墙?”

“老夫命他在一个月之内,学会‘风雷掌’法,结果他超逾了一天,使老夫的全盘计划尽成泡影,故而在一怒之下断绝师徒之情。”

“吕前辈有什么计划?”

“老夫想让他扬威在十年后的英雄大会上,师徒同科,夺得两个武林第一。”

“哼,又是武林第一,这几个字实在害人不浅,老前辈可曾为此懊悔过?”

“知过能悔,其善无穷,我想令徒得知此习,一定会很高兴,但是,我更坚信令徒如果是个有志气的人,一定也会有相当惊人的成就。”

“为什么?”

“因为爱虽可以给人很大的鼓舞力量,恨也同样可以给人冲激的力量。”

“嗯,事实确是如此,他今日的确已有相当惊人的成就。”

“老前辈怎么知道?”

“因为此人就在老夫面前。”

“你是说在下?”

“你以为不是?”

“老前辈又在开玩笑了,先师是血手阴魔杀人王。”

“我是说以前你可是被老夫逐走之人?”

“不是!”

“令尊不是武林第一剑向宏道?”

“前辈也许看错了!”

“那么,你把面具取下来,让老夫看个仔细。”

“很抱歉,在下碍难从命,同时,在下也该走了。”

微微抱拳为礼后,便即纵身子飞而去。

“唉!”身后响起武林第一学吕承一声沉重无比的叹息。

向文雄的心情同样颇为沉重,一直头也不回的向前疾奔。默行一百多丈,回头一看不知何时,早已失去了铁掌追魂吕承的踪影,反而慨然长叹一声,怅然若失,心想:“父亲他老人将如果能够和吕前辈一样,那该多好。”

思潮汹涌,方寸大乱,脚步不由自主的缓了下来。

西山,吞去了最后一线阳光,北斗星已经发出闪闪微光,向文雄这时早已通过临汝,正奔行在宝丰的山路上。

蓦的,道旁的一块怪石之后疯窜一条黑影,以苍鹰掠空之势,直向向文雄的身后置下。

来人身手极高,又是在向文雄全然无备的情形下手,当他惊觉的时候,对方的两只于已经抓至面门附近。

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切里双臂猛然一抖,运足全力,举掌强封。

碰的一声,双学相撞,暗力接实,激起一片滚滚黄尘。

向文雄闷哼了一声,身形被震得矮了半截,双足入地五寸,额角滚下一抹豆大的冷汗。

然而向文雄全力封拒,对方也未占到什么便宜,身形被反弹之力撞得横飞七八尺远,才沉气落地。

惊魂甫定,向文雄定目一看,嗨!来人竟是武林第一掌吕承。

“老前辈这是干什么?”

“好说,老夫要看看你是不是向文雄?”

“不是!”

“你把面具取下来让老夫看看才相信。”

“不行!”

“如此吕某只好出手冒犯!”

“也好,在下正想领教领教。”

一语未甫,武林第一掌吕承霍地引吭一啸,已将所有的功力运集双臂之上。当下右掌“坚壁清野”,左手屈指疾抓向文雄的面具。以雷霆万钧之势虎扑而上,用的全是“风雷掌”中招式,决心要在一击之下把向文雄制服。

向文雄早有打垮武林第一的心愿,也和吕承一样存下速战速决之心,见状疾退五尺,斜跨猛进三步,左掌护住面门,右掌“乘风破流”,强攻吕承心胸要害。

吕承一招走空,心中暗暗吃惊,倏的双指幻出一片掌影,步步紧迫,快如电闪,但见手臂伸缩间暗力呼啸,根本分不清他招式的虚实,每出一招一式都不离向文雄的中央左右。

二人都以“风雷掌”法应战,吕承淫此功数十年,功力自是深厚无比,向文雄相形这定,不免逊色半分,全力硬拼十招后,已呈不支之局。

“孩子,快把面具取下来,否则后悔就来不及了!”

“办不到!”

武林第一掌闻言大怒,忽将功力加足十二成,以排山倒海之势硬攻过去。

向文雄也动了真火,决心要分出个高下,招使“龙腾虎跃”一掌呼啸出劈。

一迎一进之间,快如电光火石,眨眼功夫两条人影业已撞在一起。

嘶的一声,向文雄的面具终于被吕承撕了下来。

可是武林第一掌吕承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被一招“龙凤掌”震得硬生生的连退十几步后,仍然摇摇摆摆的拿椿不稳。

向文雄吃了吕承一掌,也倒退了一丈多远,脸色苍白。

弯月形的面上一除,露出一张清秀无比的面孔,挺直的鼻梁,嘴上充满了智慧与力量,可惜,眸中射出来的两道闪闪精芒,却带着三分暴戾和浓重的仇恨之气,眉尖微微上挑,煞气极重。

向文雄忽的疾进二丈多远,伸手夺过面具,恨恨地道:“吕前辈,今日厚赐,在下永记不忘,他日有缘定当……”

话至此,武林第一掌吕承忽觉得胸中一阵翻腾,终于忍不住吐出两口血箭,人也剧烈的摇摆起来,随时都有倒下去的可能。

向文雄见状,忽生不忍之心,连忙伸手扶住。

铁掌追魂吕承双眼直勾勾的望着他,目不稍瞬。

良久后,吕承才老泪纵横的说道:“孩子,老夫没有走眼,你一定是田庄主的独生子,也就是吕某十年前赶出门墙的徒儿。”

向文雄面具已除,被吕承一足道破,想否认也不可能,吕言泪汪汪的望着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出。

“孩子,老夫当年求名求胜心太切,对你也太无情了,深感抱歉。”

向文雄终于忍耐不住,泪流满面的说道:“不!不!是我不好,未能如限达到你老人家的期望。”

“你没有错,全怪老夫太性急了,事实上你今日的成就就已经超过了我的期望!”

“可是,晚辈适才情急手重,伤了你老人家,实感万分惶愧,文雄愿意领受任何责罚!”

“孩子,快别这样说,老夫很高兴能看到你有如此惊人的成就。”

“文雄的成就还浅得很,如非你老人家存心相让,未尽全力,晚辈可能早已晕迷不醒,以后还望你多多教导才是。”

“那倒是实话,老夫适才的确未尽全力,不过,以你今日的身手,即使全力施为,也不见得能讨得便宜。”

“你老人家太客气了!”

向文雄微微顿,又道:“早在数年之前,文雄已另投名师学艺,无法再重归老前辈门下为徒,深深以此为憾,不过,晚辈仍愿把前辈当尊长看待,万望勿弃才好。”

武林第一掌吕承运气三周后,哈哈笑道:“老夫自知复水能收,无意要你重归门下,只要你不记前嫌,我老人家就心满意足了!”

“老前辈,在下拜在你老人家门下时用的是假名何志远,后来怎知我是向文雄?”

“这事是你父田大侠告诉我的。”

“啊,家父曾经去拜访你老人家?”

一提到父亲三指神剑向宏道,向文雄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武林第一掌吕承看在眼中,暗自既叹不止,口中说道:“是的,令尊曾去找过老夫。”

“什么时候?”

“大约在你被我逐出门墙后数日。”

“家父有什么事?”

“找你!”

“找我?”

“他的的确确是为了找你,不然我怎会知道你的真正身世来历。

“那么,他老人家已将在下的遭遇告诉老前辈了?”

“令尊不但告诉老夫一切,而且深感懊悔,我们两人曾苦苦的追寻你三四个月,结果却一无所获。”

向文雄听说父亲“深感懊悔”,心间猛然一震,想起自己在剑王庄上的诺股不幸遭遇,随即冷冷的说道:“但愿如此!”

武林第一掌吕承一愣,道:“孩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根本就没有丝毫悔恨之意。”

“何以见得?”

“文雄已经去过剑王庄。”

“他仍然不承认你这个儿子?”

“也可以这样说。”

“怎么也可以这样说?”

“因为文雄虽然没有直接说明身分来历,便却透出一点口气,他不但没有丝毫悔意,似乎还在继续恨我,晚辈一看见他那种迹近疯狂的骄横态度,就恨不得和他打一架,甚至把他杀了……”

武林第一掌吕承急忙打断他的话语,道:“文雄,不要乱说,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令尊近年来的所作所为,的确引起不少非议,不过,这一切皆因你离他远去而起,田大侠的心情老夫知之甚深,你千万不要冤枉他。”

“哼,我冤枉他,一点也不,吕前辈看看文雄身上的伤痕,就知他的心肠有多狠多毒。”

说着,将胸衣解开,露出遍是烧伤鞭挞的胸膛,继续说道:“这就是我去剑王庄所留下的纪念,同时,他还在饭食之中下了毒药,等我逃离剑王庄毒发在紫龙帮时,他还念念不忘的要找我的尸体,吕前辈,你说,他有一丝一毫的悔意吗?”

越说越难过,至此,已是泣不成声。

武林第一掌吕承似乎做梦也没有想向宏道会变成这个样子,安慰他几句后,声沉沉重的说道:“孩子,你父亲中年失子,令堂又负气出走,心灵上的创痛不问可知,大凡一强烈刺激的人,不是变得比以前温驯寡欢,就是变得比以前个受了暴戾横蛮,你父亲近年来虽然疯狂的追求着名势威风,实则他内心最是空虚不过,如果你当时能够告诉他,你就是他朝思暮想的儿子,他一定会高兴得发狂的。”

“可惜文雄没有那样做。”

“往者已矣,现在还来追及,老夫现在就送你回剑王庄。”

向文雄沉吟一下,道:“好吧,但愿不会使您老人家失望。”

心意既决,毫不迟疑,第二天下午,二人已来到剑工庄外。

剑王庄的面块“武林第一剑”的石碑,又竖起来了。庄门上的“剑王庄”三字,闪闪生光,一切又复元如初。

守护庄门的依然是六个壮汉,只是眉宇之间不像上次那样飞扬跋扈,似乎有点垂头丧气的样子。

武林第一掌吕承名满天下,六个守庄的人一见是他,一面揖客入庄,一面早有人进去通报。

铁掌追魂吕承和向文雄并肩携手而行,发觉庄内的人一个个都哭丧着脸,好象有什么不幸的事故发生似的,吕承似有所感的说道:“文雄,你看剑王庄是不是有点异样?老夫很担心有什么意外之事。”

“我想不会的,大家垂头丧气的原因,大概是因为紫龙帮之行受挫所致。”

边说边走,八角楼已经遥遥在望。

忽见楼内箭也似的射出两条人影,一个是总管林永年,一个是铁钵凶僧。

武林第一掌吕承的身分地位极高,二人连忙行礼问候,甚是恭谨。

向文雄冷眼旁观,发现二人的脸色都十分凝重,心中纳罕,亦未出言相询。

四人鱼贯而入,进入八角偻后,总管林永年首先说:“吕大侠自从夺得武林第一掌的,一直未来剑王庄,今日大侠驾光临,实乃敝庄之幸,欢迎!欢迎!”

“那里,林见请别客气。”

打从向文雄一出现,铁钵凶僧的眸光就没有离开他的左右,林永年也发觉这少年的身材打扮,甚似眼热,问道:“吕大位,这位小英雄是……”

“林兄不妨仔细的看一看。”

“似曾相识,但一时间又想不出来。”

“他叫向文雄!”

“什么?向文雄?吕大侠是说这位小英雄就是我们庄主思念已久的少爷?”

“嗯,不错,正是这样!”

这话恍如焦雷贯顶,林永年和铁钵凶僧都听得呆了一呆。铁体凶僧归顺武林第一剑不久,对向文雄甚感陌生,但是林永年身为田家的老总管,向文雄自从呱呱落地之后,便和他长相厮守在一起,虽说十年不见面貌已变,细细辨认之下,依然认得出来,当下欣喜若狂的说道:“啊,是的,是的,正是我们小庄主!”

说着,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向文雄贪首还礼,冷冷的扫了二人一眼,道:“我不但是你们的少庄主,而且,前几天夜入剑王庄,被你们找入地牢,火烧鞭挞的也是我,不认识向文雄,这副弯月形的面具大概还不会陌生吧?”

说着,把面具带在脸上,继而又取了下来,铁钵凶僧见状脸都变白了,心中冒上一股寒气。

总管林永年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寒噤,乍然双膝跪倒下去,战战兢兢的说道:“老奴不明究里,诸多冒犯,一乞恕罪!”

“起来!”

“是!”

“不知者不罪,我在剑王庄的遭遇绝不怪你,不过,你们对疯叟赵笑天,痴叟杜光宁,乃至整个紫龙帮的残酷手段!却必须慢慢追究!”

武林第一掌吕承见他满脸怒气,余恨未消,连忙把话题岔开,对林永年说道:“向大侠现在在那里,快请他出来相见。”

总管林永年闻言忽然老泪滂沱的说道:“我们庄主已经……过去了!”

说到这里,禁不住热泪滚滚而下。

向文雄闻言倒抽一口寒气,吕承则呀然道:“你说什么?向大侠死了?”

“是的,庄主已经死了!”

向文雄忍住满腔的痛苦追问道:“家父是什么时候死的?”

“昨天晚上!”

“人呢?”

“庄主的寝房!”

“快带我去!”

“遵命!”

当下总管林永年,铁体僧在前领路,铁掌追魂吕承和向文雄尾随在后,急急忙忙的走出大楼,疾向右侧一个偏院奔。

途中,林永年凄戚逾恒的说道:“少庄主,庄主遇害之后,囚为没有至亲之人在此,老奴一直不敢擅作主张,而仍然停尸遇难之处,事发后一个时辰,老奴已派人四处寻找少庄主和夫人,幸好少爷适时返庄,庄主身后之事这就好办多了。”

说到这里,一行四人已来至武林第一剑向宏道的卧室门口。

向文雄首先推门而入,扫眼一看,地上遍是鲜血,腥臭之气冲鼻欲呕,武林第一剑向宏道就倒卧在血泊之中。

向宏道的胸口上,有一个极明显的剑痕,从前心直刺到后背,足证出手之人下手极重。

室内床椅乱成一片,显然经过一场剧斗,向宏道的三指剑丢弃一旁,剑尖部分有三个缺口。

向文雄看着看着,忽然悲从中来,扑倒在父亲的遗体上放声大哭起来。

武林第一掌吕承深深了解向文雄此刻的心情,亦未加劝阻,任由他尽情地哭个畅快,一眼瞥见地上的弃剑,遂俯身拾起来细细瞧看。

要知三指剑乃削铁如泥的神刃,却不知是什么利器竟能够将其削伤,杀了向宏道?铁掌追魂吕承想来想去,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向文雄哭声凄戚,呕心泣血,吕承和林永年二人也忍不住陪着他落下两行英雄泪。

当向宏道活着的时候,向文雄恨他入骨,曾经不止一次想把父亲打垮,而且,最后在紫龙帮总坛也真的把父亲打垮了!

可是,当他从吕承的口中得知父亲心中空虚,并且也曾事后悔恨,他的意志不禁开始动摇,返将的路上更梦想着自此而后能与双亲共叙天伦之乐。

然而,多么不幸,一切都已晚了,一切的爱,恨,恩,仇,都随着父亲的死,永远永远的去了。

此刻他的脯海里空洞洞的,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也想不起什么!

泪枯喉干,心碎肠断,过分的悲伤之下,这时已变得欲落无泪,欲哭无声,呆呆地匍匐在父亲的遗体上,好似龙痴一般。

此刻,向文雄的双目死死的盯在父亲的脸上,一瞬不瞬……”

霍然,向文雄呼的跳出了起来,双拳紧握,目射凶光,暴跳如雷的大声吼道:“我要复仇!我一定要让仇人付出干百倍的代价……。”

武林第一掌吕承见他神色有异,深恐发生意外,连忙伸手按住他的肩胛,道:“孩子,安静些,人死不能复活,伤心又有何用,令尊逝世之后你已是剑王庄主,正有很多事情亟待料理,千万不可过分悲伤。”

这时,有几个家人听说少庄主回庄,已赶来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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