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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宝是空,空是宝

谁知那黄老头不避不让,胸部一挺,竟硬挨了一掌。

这一掌不但没把黄老头打退半步,更把赵梦功一条左掌,震得又酸又麻,奇痛欲折,人也被反震之力,挡退了三大步。

赵梦功这才知黄老头原来竟是个身负绝学的武林高手。

刹时间。

陡记起前数日林三郎和蓝蓉连袂出游,回来时曾说过见一个身负绝学的老头儿,空竿钓鱼,履苇如地。

敢情,那人便是这黄老头不成?

他越想心里越怕,暗忖: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今天我不杀他,他必然放不过我。

想着把心一横,却含笑道:“黄老头,想不到你还是一位武林隐士,前些日子是你在江边空竿钓鱼,吓唬咱们蓉侄女么?”

黄老头似乎很得意,笑道:“隐士二字,我老人家如何敢当,不过跟他们耍了一会,叫他们别向火坑里跳罢了!”

说罢,又哈哈笑了起来。

赵梦功也附合着放声大笑,趁笑声弥漫之际,陡地一紧铁骨扇,趁机揉身而上,手起扇落,闪电般截向黄老头的“期门”大穴。

那黄老头绝未感觉,这一扇,戳个正着。

赵梦功扇柄着处,却出乎意外地觉得他那穴道附近的肌肉,自动一收一扭,扇柄虽然点着,竟然未能点中穴道正中。

他心知不妙,仰身一跺脚,抽身向外便逃……。

黄老头放声大笑,钓竿一伸,那柔软的钓丝抖得笔直,箭一般直奔赵梦功后脑,笑道:“喂!赵梦功,杀了人就想一走了之吗?”

赵梦功但觉脑后风至,慌忙歪头趋避,钓丝擦耳而过,悬空一绕,恰巧紧紧勒着他的脖子。

黄老头一收渔竿,将他扯了回来,反手戳了他的穴道,笑着说:“傻孩子,逃是逃不掉的,冤冤相报,血债血还,你今天也该报应临头了。”

他将赵梦功擒住放在地上,解开蓝蓉的穴道,又将霍豹腰后“志堂”穴上,轻轻拍了一掌。

霍豹和蓝蓉都悠悠醒转过来,“穿云手”霍豹睁睁见了黄老头,慌忙倒身下拜,蓝蓉第一件事,便想往房中跑,看看林三郎和玉梅可会遭了不幸。

黄老头一手挡住霍豹,一手横竿将蓝蓉拦住,笑道:“好姑娘,略等于会,人家小俩口还没穿好衣服,你一个大闺女闯进去看见,算什么?”

蓝蓉回头认出黄老头,忙也倒身叩拜,道:“原来是老前辈前来搭救,晚辈自那日得见慈颜,至今难以忘怀……”

黄老头笑道:“你且别高兴,父亲已经死了,父仇未报,有什么值得欣喜的?”

蓝蓉这才看见父亲已经横尸地上,再一眼看见赵梦功,顿时大怒,一跃上前,夺过龙纹匕首,就向赵梦功头上落下去!

黄老头探手将她拦住,道:“且慢,他虽然死有余辜,但也须当着你父亲同门之前,询明他诸般罪状,依门规处置,假如就这样杀了他,岂不成了私怨么?”

霍豹陡然记起仙龟岭的事,忙道:“不妙!咱们在这里尽作耽误,不知他们在仙龟岭会怎么样了?黄老前辈,何不同往一伸援手?”

黄老头道:“不要忙,该死的逃不了,不该死的死不了,房里二位还没出来,此事恩怨,还需他们去了,才能圆满解决!”

霍豹不便再说。

但焦急地直等了足有一个钟头,才听见房中悉悉索索轻响。

片刻之后。

林三郎和玉梅双双在房门口出现。

黄老头哈哈笑道:“这法儿果然神妙,合体同融,赛如灵丹妙药,你们瞧!这不是换了一个人了?”

蓝蓉最是关切林三郎伤势。

但注目细看,却见他此时脸上丝毫不现伤倦之色,精神反显得格外饱满,双眸中灼灼射出神光。

她一颗心这才落了实地,不由自主,长长吁了一口气。

林三郎和玉梅在房中早已听得外面各种经过,双双向黄老头拜谢了救援之恩,霍豹又连声催促,黄老头将赵梦功塔在肩头上,带同众人,出堡径赴仙龟岭。

这一路上,霍豹是心急如焚,放腿赶路,林三郎和玉梅蓝蓉并肩而行,总算并未落后。

只有黄老头肩上带着赵梦功,缓缓移步,却身形如飞,轻逸矫捷,直如未使半点力气,恰与霍豹行了个前后一肩之差。

渐渐地,仙龟岭业已在望。

霍豹神情突然激动起来,展开身形,快似流星眨眼间赶到岭下。

但他抬头一看。

却只见空山幽幽,寂无人声,非但没见到苗森与谢凤仙,连罗元茂和随后赶来的百因道长与柳子青也踪迹不见了。

他心中大为着急,低声喃喃自语道:“糟了!糟了!难道他们已经同归于尽,全部送命在仙龟岭上了么?”

黄老头含笑向岭上张望一阵,道:“别急,这些家伙准是沉不住气,一个个全进入仙龟岭中去了,咱们在山下,怎能看得见他们?”

霍豹一听,当时便想奔上岭去!

黄老头将他拦住,道:“仙龟岭上一草一木,全按奇门遁甲安置,没有图本,任何人也休想退得出来。

所以我说他们了不起全陷在岭上奇门道路之中,一时不会有什么危险,你这样盲目闯上去,也想跟他们一样困在岭上么?”

霍豹道:“难道我们就守候在下面,眼睁睁让他们困死在岭上?”

黄老头笑道:“你当这仙龟岭上的奇门道路,树木阵图,都是天生的不成?”

霍豹瞪眼望望黄老头,忽然若有所悟,矢声道:“难道你……?”

“不瞒你说,当年你师父布置仙龟岭,由他老人家设计,山中一草一木,全部安排,均系我老头儿动的手。

这些年我不能远离衡山,正是要守护这仙龟岭,你只管放心跟我走,准保错不了半点!”

霍豹大喜,连声称谢。

黄老头领着四人,缓步转到一处山脚,见两颗树并排而生,其问藤叶弥蔓,并无道路可行。

黄老头却领着众人分开树藤,穿过树身,举步入岭,一面笑道:“全山之中,只有此处入山,才是生门,错走一步,再要退出去,那就难了。”

玉梅随着林三郎身后而行,心里有些不服,暗道:这就怪啦!

全山都是空旷的,我就不信除了这两颗大树,其他便无处可行。

她虽然这样想,但一时还没有发作出来,仍跟随黄老头举步,绕向山腰。

不一会,来到一片野花之前。

黄老头当先扶花而行,小心翼翼,左行几步,又右行几步,神情十分谨慎,口里说道:“你们别小看了这一片野花,千万注意我的步数,如法行走,错走一步,便将陷在迷阵之中了。”

玉梅个性倔强,听了这话,更是不服,故意行慢一步,让林三郎和蓝蓉都走到前面,自己落在最后。

她注意前面蓝蓉向左跨了四步,又折身向右行了七步,心里不服,轮到自己,竟大踏向左行了六步……。

她正要折转身来,向右行走,旋身之际。

忽然失去蓝蓉和黄老头众人的身影,放眼尽是一片茫茫无尽的野花,使人眼花缭乱,没了主意。

玉梅心里暗惊不已,慌忙循规向右前行七步。

回顾一望,依然如置身于一片花海之中,再也看不见前面同伴的身影和可行的道路方向了。

她这才大为着急,放声叫喊:“林哥哥,蓉妹妹,你们在哪儿?”

任她叫破喉咙,耳边半点回应也没有,全山就像只有她一个人在呼吸,甚至雀鸟之声,也听不到一声。

玉梅着了慌,放开腿一阵狂奔,谁知越奔越失了方向,这片野花,仿佛无边无垠。

奔了许久,仍未到尽头,几个圈子兜过来,似乎仍旧回到了原处。

这一阵,只急得她满头大汗,心里骂道:这是哪个缺德东西弄的迷眼法,我若出了这花阵,决不饶他!

一会又暗自骂道:死林三郎!难道不见跟来,竟不来寻找我!

她一时脑怒不已,心想:我难道不能用剑一直向前砍,砍出一条路来。

于是,探手从肩后拔出长剑,猛力挥动,向野花中一阵乱砍乱劈,砍了许久,野花似被她砍折不少。

但她两只手都砍得酸痛了,却仍然置身在迷阵之中,不知不觉,明明向前直走的,忽又回到原处,眼前砍折的野花遍地是,总是走不到尽头。

她不由长叹一声,弃了长剑,坐在花阵发呆,连挣扎的勇气也失去了。

再说林三郎和黄老头依着阵势方位,穿过花丛,回头之际,不见了玉梅,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

他慌忙反身张望,却见玉梅自个儿在野花中乱转,放声叫唤她,她也听不到,有时分明已奔到近处,忽又转身向回路奔去,竟不知在弄什么玄虚。

林三郎一急,当时便想冲进丛里去!

黄老头钓竿一摆,将他拦住,笑道:“你若是进去,只有跟她一样在花丛里兜圈子,谁也看不见谁?

就是奔上一年,也休想能够碰面!”

林三郎急道:“老前辈,求你救救她,她不知怎的,会迷失在花阵之中。”

黄老头笑道:“这孩子丽质天生,聪慧可人,就是脾气太大,须得好得折磨一番,现在正是你训妻的好机会,让他多急一会,再救她不迟。”

林三郎无奈,干瞪着眼,看着玉梅在花丛中急的发狂,又见她拔出长剑,在花丛中一阵乱砍。

然而,那看来不过一二十丈方圆的花阵,却始终将她困在核心,无法得脱。

最后玉梅盛怒已化作悲叹,弃剑坐地,萎顿不堪。

黄老头这才笑道:“这一次她可是吃足苦头了,将来再不会傲不服人,你们瞧着,老夫去引她出来。”

说着,迈步穿进花丛,竟然一点不弯,一直走到玉梅面前。

玉梅一见黄老头,心里大喜,霍地跃起身来,叫道:“好呀!老头儿,你使了什么障眼法儿害我?”

黄老头笑道:“我何会使什么法,这里步步陷阱,你不服气,偏要试试,我再叫你瞧一件趣事。”

他将肩上的“消遥居士”赵梦功轻轻拍了一掌,解开穴道,手上略一用力,向野花丛里一推,然后领着玉梅,退出阵外。

玉梅出阵回头望去,连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原来——

赵梦功这时也像发了恶病一样,一个人直在花丛里左转右兜,绕着圈子,始终跑不出花丛外半步。

黄老头道:“我老人家扛着他实在太重,就让他在此地活动筋骨,且待事情完毕,再来捉他回去,走呀!你们还等什么?”

玉梅至此口服心服,再也不敢违拗,跟随众人,向山腰而行。

转过一片竹林,只见数丈外一棵大榕树下,正坐着一道一俗两人,各人手中身捧着一样东西,在傻傻地发愣。

霍豹跃上前去,急声喝道:“你们怎呆坐在这儿?七师兄和六师姐他们呢?”

原来那两人正是百因道长和柳子青。

柳子青忙起身道:“我们一直赶到山下,已不见七师冗他们人影,思忖半晌。

才凭着我们身边的两块绿玉龟壳图形,摸索找到这儿,可惜图形至这树下已止,无法再上去寻他们了。”

霍豹连连跺脚,道:“糟了,糟了,这样看来,七师兄必亦追上了仙龟岭,但不知会困在什么地方?”

黄老头神色一动,沉声问道:“他们身上共怀有多少绿玉龟壳?”

林三郎答道:

罗前辈的龟壳已失,现在谢前辈和苗森帮主身边,大约共有九块。

黄老头骇然一惊,道:“这么说,事情真有些不妙,若有九块龟壳,只要闯得过半山,便不难抵达山顶秘室了,但不知那块龟壳是不是能拼成一条直线?”

霍豹道:“这却没有人知道,现在我们置身处已在半山,难道他们果然已经直奔山顶秘室了不成?”

黄老头一抖钓竿,腾身而起,道:“事不宜迟,大家快追。”

他展动身法在前引路,众人尾随急追,每逢奇门布置之处,由黄老头引领众人一一越过。

刹那间,奔到一丛茂密的松林之前。

这松林前有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一平如水,风光如画。

霍豹忽然用手一指,失声叫道:“看!那是谁?”

众人一齐抬目望去,只见草地上遗留着二大片血渍,约有丈余青草,已被压平,松林边沿处,俯身倒卧着一个人。

大伙一阵风似的奔了过去,翻过那人一看,赫然竟是一名丐帮门人的尸体。

那人遍体是血,身上衣服已碎成片片,从背心上,清清楚楚印着一个黑色手印。

霍豹道:“这必是被罗师兄打伤的,看来他们已经遭遇动手,或许还在附近,没有离开。”

黄老头仔细审视了那名丐帮弟子的掌印一会,一言一发,向大家挥挥手,领先进入那片松林。

穿过松林,地上赫然又留着两具尸体,其中一名是丐帮弟子,另一名林三郎确认出,竟是丐帮中的李长老!

这两人分倒地上,口角全溢出鲜血,都是在背心上印着一个清晰的掌印。

黄老头摇摇头道:“罗元茂天性难改,出手之时,还是这般毫不容情。”

玉梅忽然叫道:“苗森的藤床必须四人抬着行走,现在丐帮中已死了三人,难道他……。”

一句话未完。

林三郎扬手一指,道:“看,那边还有两个。”

众人一齐望去,果然三丈以外弃着一张藤做的坐床,床边左右各倒着两人,俱是丐帮中人打扮。

霍豹默默算着一遍,道:“算他苗森率领三名长老,四名帮中弟子抬床而行,如今四名弟子尸体已留下来,而且还损失了一名长老。

那么他身边,最多还带着两名长老,罗师兄如能和谢师姐联手,相信不致被他脱身而去,怎么反见不到他们的人影呢?”

林三郎心里暗中紧张。

因为从这些情形看来,丐帮中人,一连死了许多人,难道苗森一直没有出手?你相信如果苗森出手,罗元茂是不可能连连得手的。

他心中充满了矛盾,既盼罗元茂能将谢凤仙截住救回,又盼苗森不要受伤或失手,因为苗森无论如何是他的师父。

默审情势,苗森连藤床都抛弃了,身边最多还有洪长老和孙长老,而罗元茂和谢凤仙安然无恙,他那凶残成性的师父,只怕吉少凶多。

他一面心内焦急,口里却不便明言,随着众人,向山顶奔去。

沿途之上,到处可见斑斑血渍,前面敌对双方,不知是谁已负了重伤,偶尔一两株小树被连枝折断,显见他们气面上山,一面仍在动手厮拼。

此时——

众人个个都神情紧张万分,人人面上,都罩着一片寒霜,连嘻嘻哈哈的黄老头也失了笑声。

除了林三郎,任何人都盼望能再在途中发现丐帮或苗森的尸体,大家毫不松懈地沿途搜索。

然而——

路上除了那些不知是谁的血渍外,再也没有死伤的人迹。

足过了顿饭时光。

他们终于穿越过仙龟岭上的奇门遁甲布置,抵达山顶。

山顶上是一片广场,整整齐齐排列着九棵大树,大树之间,有一块高约一丈的巨石,巨石四周方方正正,就象一个特制的石匣子。

大伙儿抢到山头,不禁都发出一声惊惶的呼声!

广场之上,惨状横陈,惨不忍睹!

只见——

一株大树树杆上,被一段树枝活生生钉死了一个人,满头白发,一身褴衣,乃是丐帮中的孙长老!

而巨石之旁,也倒卧着两具尸体,其中一个是丐帮洪长老,另一个却正是“铁掌迫魂”罗元茂!

罗元茂一只手掌还插在洪长老前胸之上,临死之际,怒目圆睁,切齿之状,似含着满腔怨恨!

在他肩头上,留下血淋淋一片创痕衣襟皮肉,都被扯去了一大块,显然是苗森下的毒。

但是,场中却没有见到“朱弓银丸”谢凤仙的尸体。

巨石东方,有一扇石门,门下本有一只巨大坚固的金锁,但此时金锁已开,石门未掩,人声没寂。

霍豹双目垂泪,缓缓走到罗元茂身边,将他插在洪长老身上的一只手,用力拔了出来,轻轻放回腰侧,两腿一曲,跪了下去,忍不住咽声啜泣起来。

百因道长,柳子青,蓝蓉都凄然跪在罗元茂的尸体边,六只眼睛,泪水涟涟,谁也说不出一句话。

黄老头也黯然长叹一声,垂下了头。

林三郎却行到大树边,拔出树枝,挟着孙长老的尸体,平放地上,心里一酸,也落下泪来!

仙龟岭上,一片哀愁。

有恨!有悲,有黯然的憾意,也有无声的叹息!

只有玉梅双目灼灼注视着那巨石的石门,掌中长剑捏得紧紧地……。

蓦然,石门中扬起一声沉闷重浊的狂笑!

众人一惊!这才想起场中不见谢凤仙和苗森,她们必然还在秘室之中。

霍豹等滕身跃起,各自从身边取出兵刃,眦目切齿,将秘室之门围住。

柳子青切齿道:“他既无情,也怨不得我等无义,只等他出来,咱们合力跟他一拼,务必要替惨死的罗师兄报仇!”

霍豹道:“岂止罗师兄,此事全由他一人而起,死去的同门师兄弟,已有六人之多,这笔血债,咱们跟他一并结算!”

且说谢凤仙与苗森二人果然进入仙龟岭的秘洞之中。

那苗森心情紧张又兴奋,只要能进入秘洞,宝物已等于到手了。

谢凤仙抱定拼死决心,为的是要杀同门人,她那血帕乃是假的。

但二人误打误撞的走入洞中,立刻发觉这仙龟洞中错综复杂,纵横交错,分不出主道与支洞。

谢凤仙抱牺牲精神,是以发现洞中阴森恐怖也不为意的跟定了苗森。

但苗森很紧张,也很冲动,他运功于双臂之上,双掌拍地而行,看上去比之两腿还方便!

跟在他身后的谢凤仙也暗自吃惊,苗森这股耐力与内功,她也明白,如果此刻下手剪除此獠,自己实在无把握,更何况自己实在不愿同门相残!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她要看苗森如何在这秘洞之中找到什么秘笈与宝藏!

前面突然出现三个支洞。

苗森当即停下来,他对手持火把的谢凤仙道:“师妹,你以为那一条洞才是正确的?”

谢凤仙道:“师兄,进得洞来,我只听你的指使,我不知道,也不想出主意,你还是少问我!”

苗森道:“咱们走了快一个时辰了,你难道不急?”

“我不急,我早巳不需急躁了,师兄,当你我走入此洞之后,我的心已冷了!”

苗森道:“到现在你还生我的气?”

谢凤仙道:“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她忽的把手中火把放低,直直的照在苗森面前,沉重而悲痛的道:“师兄,我可以问你一句话吗?”

苗森道:“我只带你来,便是把你当成我的人,我心中仍然对你一片炽热呀!师妹!”

谢凤仙道:“我却对你早已心寒!”

“是吗?”

“你应该明白,师兄,你急的目的是什么?而今且看你这副尊容,双腿早残,又变成丑女人。

这一切来说,你仍然不以为意吗?你仍然要急个结果吗?”

苗森道:“你说对了,我必争出结果,我争出结果,三十年埋名修炼,三十年发奋图强,我为的便是今日。

师妹,常言道得好,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我苗森争的就是一口气,我要站在人头上,我不要别人站在我的头上!”

冷冷一笑,谢凤仙道:“师兄,你怎么不听我的劝告,争来的结果又是什么?你还不清楚吗?”

她深自叹了一口气,又道:“想当年师父在世之时,我已看出师父对我们师兄弟妹的相处感到不高兴,果然师父老人家看透了!”

苗森冷冷笑道:“师妹,别管那么多,也不问什么结果,只要苗森有一口气在,我必做出成绩,叫他们知道我比他们强百倍!”

他忽的对谢凤仙直视,面显一片得意,又道:“师妹呀!你该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

谢风仙木然道:“不知道!”

苗森嗤嗤一笑,又道:“我当年是喜欢你的,可是我十分清楚,在师兄弟中有人更爱你!”

谢凤仙道:“我把师兄弟们当成兄弟一样看待!”

苗森道:“那是你的天真,男女一起,只是兄妹?太天真吗?”

谢凤仙叹了一口气,道:“自从你盗走我的自画像以后,我知道你对我是有心的!”

苗森的双目一亮,道:“你的感觉又是什么?”

谢凤仙道:“你一去不回头,我有什么感觉重要吗?我去向谁述说?”

苗森嗤嗤一笑,道:“所以我把你带进洞中来了!”

谢凤仙道:“师兄啊!我渐渐明白你的心意了!”

苗森道:“我的心意你早应该明白了!”

谢凤仙道:“你有着狂热的炫耀之心,也是一种发疯的骄傲,你带我进入这秘洞之中,也是你的炫耀心态作祟。

师兄,当你打到了宝藏,找到了衡山派的武功秘笈,然后加上我这师妹,你就十分光荣的与我一同出洞。

在众家师兄弟们面前,展露你的荣耀,证明你才是我们之中最了不得的人物!”

苗森却重重的道:“不只是他们几个蠢材面前,而是整个武林,师妹,整个武林!”

谢风仙吃惊道:“师兄,你好大的野心!”

她惊了一下,又道:“你……你发疯了耶!连师父当年也不作此妄想……而你……”

苗森道:“我与师父不同,我是我,师父是师父,师妹,咱们应该往前走了吧!”

谢凤仙道:“师兄,你仍然执迷不悟呀!”

苗森冷冷道:“忒意的噜嗦了!”

他忽的指向右边支洞,又道:“过去,且看这条支洞,回来告诉我!”

他一把接过一支火把又道:“若另有支洞,立刻回来!”

谢风仙道:“你是不跟去了?”

苗森道:“我在这儿等你!”

谢凤仙道:“你就不怕我从别处跑掉?”

苗森道:“你不会,也不敢!”

谢凤仙道:“如果我得到宝藏呢?”

苗森一怔,旋即一阵冷笑,道:“师妹,每道只有一条,而我早已记下了,你逃不掉的,去吧!”

谢凤仙也明白这一点,否则苗森是不会叫她去独自离开半步的!

谢凤仙举着一支火把,她慢慢的往右面支洞中走过去,她的心中已泣血!

她到现在也更明白,五师兄的这种行为有一半她应该负责,因为……

因为当初师兄弟妹们分道之时,他曾对苗森稍做示爱,或跟在苗森身边,她相信苗森是不会像今天这样的,不但醉心自傲,而且疯狂的举动!

谢凤仙走的很慢,她虽然双目看着前面。

但却是模糊一片,因为她不自觉的在流泪。

她不要苗森发觉她在哭,她甚至连肩头也不动,木然的一步步往深洞中走过去。

现在,谢凤仙走到这洞的尽头了。

那儿已无路可走了。

但当她抹去泪水的时候,却发现正面那块石壁上,有人以金刚指前写着几个大字。

那是很清晰的拳大字刻。

“勿以善小而不为!”

谢凤仙念了两遍才吃一惊,这是惊语呀!

于是,她匆匆的又回来了。

苗森一见,急问:“发现什么了?”

谢凤仙道:“石刻一句话!”

苗森紧张的道:“什么话?”

谢凤仙道:“那是师兄最讨厌的一名话!”

苗森一愣,道:“快说,什么话?”

谢凤仙道:“师兄必欲知道?”

“不错!”

“勿以善小而不为!”.

苗森耸动鼻子,冷冷道:“你骗我!”

—谢凤仙道:“就知道师兄不信,那么,师兄何不自己进去看?”

苗森把火把交在谢凤仙手中,由谢凤仙带路,便也进入那右面支洞中了。

只不过六七丈深处,谢凤仙已举着火把站在洞的尽头,她冷冷地道:“看吧!”

苗森指头举目看,口中还念着:“勿以善小而不为!”

他一共念了两遍,不由冷沉的道:“走,到左面的洞中去,这条洞没宝物!”

谢凤仙道:“师兄,回头吧!这石刻的……”

苗森怒叱:“少废话,快走!”

谢凤仙只得又走出右面支洞,那苗森却又守在洞外,道:“你进去!”

谢凤仙已知道苗森是在养精蓄锐,在这种情况下,他不能丝毫大意,更不会浪费一点精力。

一支火把拿在手中,苗森不多言,示意谢凤仙快去!

谢凤仙无奈的悲叹一声,便举步往洞中走去。

这一次她走的稍快,心也似乎失去了那种悲伤与无奈,就好像有些欲出去似的!

于是——

好又很快的到了左边支洞尽头,只一看,不由得愣住了!

只见——

这儿也有石刻,洞壁石上刻的是“妄念夺人命!”

谢凤仙立刻走出这条支洞,她要苗森进洞一看,她更以为这石刻是惊语,应该可以对苗森当头棒喝吧!

谢凤仙站在苗森面前,她接过苗森手上火把,道:“师兄,你自己进去看吧!”

苗森道:“带路!”

谢凤仙在前走,苗森双掌拍她行,二人一路又到了洞底,谢凤仙把火把石壁前一照,冷冷的道:“看吧!石上刻的是什么?”

苗森抬头看,他还吟着:“妄念夺人命!”

苗森双目一厉,嘿嘿笑道:“无聊,无聊,大无聊了!”

谢凤仙道:“这不是无聊,乃金玉良言!”

“胡说,走,去中间的那条洞中。”

谢凤仙只得举着火把退出左面的支洞。

现在,她与苗森来到中央的洞中了,那苗森沉重的对谢凤仙道:“这一次我同你一齐进去,就不估尽是些无聊的字刻!”

谢凤仙举着两支火把直往洞中走去,那苗森紧跟在后面,才不过进入五七丈深,忽见一个石室。

这石室是半圆形,近内壁前边有个石桌,只是石桌上并未放置任何东西。

谢凤仙举着火把走过去,忽见石壁上也刻了两句话,她不由得念着:“贪婪总是空!”

另一句则是:“勿以恶小而为之!”

于是,苗森也看清了,他念了一遍,不由大怒,吼叱道:“太可恶了,不值一瞧!”

谢凤仙道:“怎么不值一瞧,如果一个人能遵守这些惊语,便受益无穷呀!”

苗森把身子歪在石桌子,气呼呼的在环视这个半圆的石室,真想立刻找到宝藏。

半晌。

只听谢凤仙抚掌,道:“对了,对了!”

她的猛古丁呼叫,令苗森一惊,道:“师妹,你发现什么了?”

谢凤仙道:“师兄,我是发现什么了,只不过师兄一定会不高兴!”

苗森道:“快说,快说!”

谢凤仙道:“师兄呀!你把咱们发现的四句刻字,合并在一起念一遍,你便会发现师父是费尽心血了!”

“怎么说?”

谢凤仙道:“四句刻语,乃是‘勿以善小而不为,贪婪总是空,勿以恶小则为之,妄念夺人命!’”

苗森沉声道:“又怎样?”

谢凤仙道:“这四句话的每一句头一个字,便是师父在世之时对我们常说的了。”

苗森慢慢的念道:“勿贪勿妄!”

谢凤仙点头,道:“不错!师兄呀!你听过师父说过这些话吧!难道你不以为师父对我们多么高的期望吗?师兄,回头吧!”

苗森忿怒的一掌拍在桌上,吼道:“你少再同我噜嗦了,知道吗?”

他这一掌用力极重,只听“叭”的一声响,石桌几乎裂破,但附近却有了反应!

只听“卡卡”这声起处,后面的一块石壁在移动,发出的声音似磨娑!

立刻,谢凤仙与苗森紧张的直视过去,只见刹时露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的石洞来。

苗森大喜过望,道:“快,咱们快进去!”

谢凤仙举火把照过去,她发现洞中比之外面的石室干净多了。

苗森已拍地移过来,道:“你先进去!”

谢凤仙只得又往这方口洞中挤进去。

她在洞中举火把一看,畦,这儿又自与外面不同,这儿的石桌一共有八张,分别放置成八角形,再看两个石柱,上面还有牌子挂着。

苗森也进来了,他撑地到了这圆室中央,也发现石柱上挂的木牌金字,只见上面写着。

“巍巍南岳,壮我衡山!

古代精英,扬名山河!”

还真够气派的两句话,却也令谢凤仙一声冷叹:

她对苗森道:“师兄呀!我们惭愧,怎么面对我衡山先祖先烈呀!我们争权夺利,咱我而自私!”

不料苗森冷笑,道:“师妹,我正是要光大我衡山派呀!你怎么如此想……”

谢凤仙忽的走到洞口处,发现石壁上又是几句石刻:“慎而重义,心念坦荡!

慎而私心,行同狗彘!”

谢凤仙急对苗森道:“师兄你看!”

苗森已看到了,带一声冷哼!

他重重的道:“师父就爱说教,几年来我听够了!”

谢凤仙却又道:“师兄,你再看这每一句话的第一个字,连起每句第一个字,不正是师父常说的‘慎心慎行’吗?”

她立刻又念道:“勿贪勿妄,慎心慎行!”

苗森叱道:“好了,别念了,咱们进洞来不是研究师父的遗言,咱们是找宝的!”

谢凤仙道:“咱们只怕白白的进来了!”

“为什么?”

谢凤仙道:“我以为咱们已经找到宝了。”

苗森道:“找到宝了?你胡说些什么呀!”

谢凤仙道:“我认为师父的这几句话就是宝,如果你接受,便受益无穷。”

苗森大怒,他忽的一掌扬起来,那架式便是要一掌毙了谢凤仙。

不料谢凤仙并不闪躲,她更不击!

“你打吧!最好把我打死在你面前。”

苗森的巴掌未收回,他忽的变掌为把,一下子便把谢凤仙抱在他的怀中了。

他也有温柔之时,虽然他已变了性。

他也仍怀念师妹的美艳过去,虽然他已残废!

于是,谢凤仙哭泣了!

她不拒绝,她也不推开令她厌恶的师兄,她只是落泪!

苗森未落泪,他早已没有泪了。

“师妹,我们都快半百之人了,我们……”

苗森终于有感而叹道:“是的,三十年光阴多值钱呐!只恨……”

他咬牙切齿的又道:“只恨这光阴无法打回来!”

谢凤仙道:“师兄,你……有了悔意?”

苗森突然一厉,吼道:“不,我永远也不悔,我要他们知道,我是超越他们的!”

他把那一张变形的白脸猛古丁送到谢凤仙面上,几乎碰上去,又道:“我太明白了,人生之苦永远比乐多,人们不都在争取那一刹的快感吗?”

谢凤仙吃惊的道:“什么快感?”

苗森道:“比如咱们,拼命数十年,争的还不就是短暂的快感,而我对你

……”

他带着些许忿怒的又道:“当年我们同门之中,我对你是那么的关爱,而你却不屑一顾,你怎知我对你的心意呀?”

谢凤仙道:“当年咱们是同门习艺,我对大家是一样的爱护,师兄,我不知道你暗恋着我。”

她叹口气,又道:“真的不知道呀!”

苗森嘿嘿冷笑,道:“你现在应该知道了吧!”

谢凤仙点点头,道:“是的,我现在知道了,但,师兄呐!现在知道有什么用?你……你……”

“我已变成丑陋的婆子了,是吗?”

“是呀!便是丑也没关系,可是你是变女人了,咱们只怎么能……”

苗森嗤嗤冷笑,道:“虽然你已变成个丑婆了,虽然我无法同你要好,但在我心深处,你仍是我心目中的女人,我仍然是当年的苗森,我……”

他忽然两臂用力的把怀中的谢凤仙压在身子下面,他像个狂士般的狂吻着谢凤仙,而且吻得十分炽烈火辣,他只是身子变性,他的心仍是一团火。

他把谢凤仙吻得摊开四肢不动颤!

这时候如换一般正常,进一步的行动便会随之展开来了。

然而事情却是那么残酷,那么反常,因为,当苗森有些男子汉的冲动时候,他几乎要昏过去了。

苗森吃一惊,他忙收心神,敛气血,伸手按住关元穴下,他的那件男性极为尊严的家伙,几乎只是个蛹一般,只能算是个出尿口而已!

在这样的热情火辣中,他一旦发觉自己的模样,再加上欲火与他中的毒相克,他自然要昏了。

只不过苗森此刻更加忿怒了。

他十分痛苦的突然推开怀抱中的谢凤仙,厉叱道:“我恨,我恨!”

谢凤仙吃一惊,道:“你·……”

苗森吼道:“我恨你们,我恨你们每一个人,尤其是你,你为什么当年不表示什么?我今天这样,你要担待许多责任!”

谢凤仙道:“如果师兄放下屠刀,我愿跟你深山度余年,我会真心的侍候你,我会报答你的损失,我会……”

苗森大吼:“够了,此刻说些无益之话何用?”

谢凤仙道:“及时回头,犹未晚呐,师兄!”

苗森大叫:“怎么不晚?谁能为我恢复本来面目?谁能还我失去的青春!”

谢凤仙道:“可以用另一种方法补偿,如果师兄相信我的话,咱们可以再找那天下名医,为师兄把一身的腐朽再变回来,总是有办法的呀!”

苗森嘿嘿冷笑,道:“普天之下,能解我毒之人早已死掉灭绝了。”

他咬牙切齿的又道:“大洪山千毒屋程家人死绝了,那个老太婆,还有他儿子,太可恶了……”

谢凤仙也知道大洪山千毒屋之人,当年他们十三师兄弟妹们听师父的话走入江湖,就在大家分手不到一月,七师弟罗元茂与九师弟霍豹二人与程家千毒的人相遇在船上,那么巧的去黑风口杀沙家人质。

那一回也是听罗师弟厉来说的,也算够惊险的了,差一点死在黑风寨!

听了苗森的话,谢凤仙心中好苦,她还能再说什么?她只有饮泣!

不料苗森却又残酷的道:“别哭了,我不许你哭!”

谢凤仙道:“师兄,你要我怎样?”

她以手按在苗森肩头,又道:“只要你答应咱们别同门相残,你叫我干什么都可以。”

苗森沉声道:“眼前先找到秘笈与宝藏再说!”

谢凤仙一叹,道:“你得了宝物又如何?”

苗森却嘿嘿的道:“我要他们看到我还是得到宝物了,我叫他们气疯!”

“他们不会气疯的,他们只是悲哀!”

“他们一定会气疯,当他们向我围攻的时候,也正是我送他们上西天之时,嘿……”

苗森真的丧心病狂了!

一个发失心疯的人同他此时差不多,因为,这样的人甚至已付他自己都恨十分!

苗森见谢凤仙满面痛苦,不由一声冷笑,道:“走,我们哪有时间干耗在这里!”

他把手一指,对着洞口又道:“再找!”

谢凤仙道:“咱们各处找遍,也只有这几条岔洞,师兄,我以为咱们什么也找不到了!”

苗森发了狠的大叫起来。

“我不信,师父怎么会骗我们?”

他边叫边运起神功,就在这半圆石洞中发狂般的往石壁上撞击着。

别以为他的双眼已废,苗森在双臂上的力道仍不可忽视,他挥拳出掌,呼呼带起劲风,就听石壁被他打得簌簌簌的落下碎屑来!

一边的谢风仙大叫:“别打了,别打了!”

苗森大叫:“我不信,我不信!”

就在这时候,忽听“噗叱”一声响,洞的上方忽的露出个小方洞来。

苗森一看大喜,立刻跃起身来,双掌拍地欲往那小方孔中抓去!

于是,谢凤仙过来了。

“师兄,你不方便,我来!”

苗森凌厉的目光一闪,道:“你想取宝?”

谢凤仙道:“我只求唤回师兄迷失的心,师兄,我根本不打算盗师门的宝物!”

苗森桀桀怪笑,道:“事已至此,你还唠叨什么,呶,你上去取来!”

他双掌一搓,又道:“不论拿到什么,立刻交给我,师妹呀!我不想出掌毙了你!”

谢凤仙道:“我会听师兄的话,我不会逃的,师兄,你在拿到东西之后,我求你,别同门相残,好吗?”

“噜嗦,快取下来!”

谢凤仙黯然一叹,只见她拔身一丈余,一手已伸入那上方的山洞之中,于是,她手塞洞中身悬空不即落下来,那光景她必已拿到什么了!

是的,她拿到东西了,她的双目也垂泪宁!

“师父,凤仙对不起你老人家!”

下面的苗森大吼,道:“师妹,你拿到什么了,还不快快的下来?”

谢凤仙仍然垂泪,又道:“师父,你老人家在天有灵,快快唤醒五师哥吧!”

苗森一听更怒道:“下来,你不要逼我下手!”

谢凤仙忽的低头,道:“师兄,你答应我不要出手对付师兄弟们!”

苗森默默然,道:“你已令我忍无可忍了!”

谢凤仙暗中一咬牙,她自上方洞口把手收回来,“忽”的一声落下地来。

那苗森左臂一圈,已把谢凤仙圈在身边。

“拿来!”

谢凤仙的手中握的是一个大大的锦囊。

她痛苦的把锦囊塞在苗森手中,道:“拿去吧,它已是你的了!”

苗森接过锦囊两手发抖,双目圆睁,大叫:“我终于得到了,我得到了呀!”

他快发狂了。

是的,争斗几十年,此刻他立刻狂欢。

他先是抱住谢凤仙狂吻一番。

耳鬓边吻边道:“快,先背我出去!我们立刻出去,哈哈哈……”

谢凤仙道:“师兄,你答应我吧!别相残我才会背你出洞!”

苗森冷冷道:“你应该明白,我如今不用你也一样的可以出去。”

谢凤仙一咬牙,道:“好,我背你出去,我背你快快走出去!”

苗森愉快的爬在谢凤仙背上,道:“快,我们自会找个无人之处,好生练习师父的绝世神功八音散手!”

谢凤仙已淌泪难以自制,她背着苗森直往洞外走去,而且传出她的咬牙声!

苗森却紧紧的抓住那个大锦囊,心中那份得意就别提多么的愉快了。

“太好了,太好了!”

苗森大叫着。

“哈……哈……”这笑声更是传的远,苗森更是边笑边叫,渐渐的笑声听不到了。

是的,这声音正是苗森发出来的。

只不过稍顿之后,石门中笑声又起,隐约似远听见苗森尖声高叫:“哈哈!我已得到了宝藏!我得到了宝藏!”

林三郎大感激动,肩头一晃,抢到门前,将毕生功力,尽都运集在双臂之上!

他连自己也不知道这样做是为什么?

难道真想反助苗森,和众人为敌?

可是——

他又怎能眼看着自己授艺的师父,被霍豹等联手合攻,死在乱剑之下?

他猛一旋身挡住石门口,面对霍豹等人,但却露出一片惊慌失措之色。

玉梅厉声道:“你想干什么?事到如今,你还要认他做师父?”

林三郎闻言心中一阵凉,忖道:“真的!他是玉梅的杀母仇人,要是他从秘室中出来,我真能帮他突围动手吗?”

他脑海中一片混淆,不知该怎样办才好,身不由己,又把巳贯足内力的双臂松了下来。

否则,叫他该怎么办才是呢?

黄老头看在眼里暗暗颔首,缓缓说道:“你们都不必太冲动,是恩是怨,总须了结,大家略退一些,等他出来之后,自有老夫截挡,决不致使他脱身离去就是。”

霍豹等人依言向后退了三步,林三郎也退到一旁。

黄老头长叹一声,道:“恩怨仇恨,都该清了,孽障!你还在里面高兴什么?快滚出来吧!”

右门中又扬起一阵狂笑!

“我得到了宝藏,我得到了宝藏!”

随着笑声,一条人影,缓缓从右门中踱了出来……。

霍豹等一见那情景,尽都吃了一惊,个个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

石门中出来的,并不是苗森一人,却是“朱弓银丸”谢凤仙将苗森背负在背上了,缓缓举步而行。

苗森手中,高扬着一只锦缎黄色锦囊,连连放声狂笑:“我得到了宝藏了,你们看!就在这里!”

谢凤仙双目含着莹莹泪水,凄惶地扫了在场众人一眼,长长的睫毛一张一合,挤落两滴晶莹泪珠!

苗森此时似疯似疑,眼前多了许多人,他竟然不觉一些诧异,只顾高举那只锦囊,狂笑不止!

黄老头沉声喝道:“孽障!你得到了什么?你忘了你师父在时对你的训戒,如今双手血腥,还有什么好笑的?”

苗森神情一震,果然举起手来,凝目看了一遍,好像茫然不解,口里喃喃说道:“是么?我何尝双手有什么血腥?师父训诚,我何时忘记了?”

忽然——

他又放声狂笑起来,大叫道:“啊!我记起来了,师父他老人家训诚之词,勿贪勿妄,慎心慎行,对对对!我记起来了!”

说着。

一把撕开那只锦囊,从里面抽出一张素笺,迎风一抛!

谢凤仙突然“哇”地一声,痛哭失声,身子一转,向崖边疾奔过去!

她背着苗森奔向断崖——

霍豹等全都大惊失色,大伙一涌而上,纷纷叫道:“六师姐!六师姐!”

但他们全都迟了一步,待他们赶到崖边,谢凤仙已负伤背着苗森,纵身跃向崖下……。

隐约中,似还听见苗森的狂笑声,连声在叫:“我记起来了!我记起来了!”

但那笑声和叫声忽然敛止。

众人探头下望。

但只见山石滚滚,向下坠落,已无法辨出苗森和谢凤仙的人影

……。

林三郎双膝跪倒,放声痛哭起来!

霍豹等人也都泪如涌泉,叹道:“六师姐,你这是何苦呢!”

黄老头也废然叹息一声,道:“恩仇恩仇,虽然总算了结,却未免太惨了一些!”

大家流涕一阵,玉梅过去拾起那张素笺,递给林三郎,林三郎再交到霍豹手中。

霍豹展开一看,那上面并非什么宝藏,却只工整的写着八个字:“勿贪勿妄慎心慎行。”

百因道长哭道:“原来师父他老人家苦心如此,但这十三块绿玉龟壳,却害苦了许多同门。”

霍豹探手从怀中取出自己那块绿玉龟壳来,又将百因道长和柳子青以及从赵梦功身上搜出的合共四块,用那张素笺包好,投进石门之中,仍用金锁锁上三门,却将金钥掷下崖去,喃喃说道:“同门之中,以信以义,足为凭证,何必再用信物?如今衡山门下,仅余你我三人,这些龟壳,还是奉还给师父他老人家吧!”

黄老头颔首道:“做得对!做得对!老夫尚有句余言,山下花阵中的赵梦功,虽然满身罪孽,总是衡山门下。

各位如能既往不咎,予以他一条改过自新之路,何不把他交给老夫,带隐深山,好好教诲他!”

霍豹默然半晌,道:“他与蓉侄女有杀父之仇,这件事,还是由蓉侄女作主才对!”

蓝蓉泪流满脸,默然道:“人已经死了,杀了他难道就能复生么?黄老前辈尽管带他去,侄女回堡,决心遣散家人。

从此长伴表灯古佛,为衡山一门,赎罪祈福,决不再履江湖

了。”

黄老头连道:“难得!难得!只是你正值青春,这样岂不太苦了你么?”

蓝蓉毅然道:“苦乐二事,全凭一念,晚辈心意已决,明日便离堡。”

玉梅含泪走上前去,执着蓝蓉双手道:“妹妹,你这般大智大勇,令人难忘,你到哪儿去修行,告诉我们,也便我们得闲时去看望你!”

蓝蓉含泪笑道:“既然摆脱红尘,世上已无可变,姐姐好好和林相公并肩行道,造福苍生,小妹替你们求佛保佑!其他不敢再劳动了。”

林三郎也泣道:“蓉姑娘,你……你。”

他咽哽半晌。

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有满脸热泪流个不停。

蓝蓉却爽然答道:“林相公,你得到像朱姐姐这般美眷,难道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

林三郎顿时满脸绯红,垂头退开,心里却如钢刀在穿扎一般……

一场悲剧就在这衡山仙龟岭上结束了,也许这件事没有赢家,那衡山派的神功秘笈以及衡山历代的宝物谁也未得到手,甚至也未窥其真面目来,人们便带着无限的悲戚而去。

只不过财宝并非那么重要,也许每个人所得到的教训,比之财宝更加珍贵。

衡山派死了几个人室弟子了,但他们也悲哀之余也着实得到可贵的教训。

现在,黄老头,这位当年常把鲜鱼送往石洞中的老人,正自站在一道断崖苍莽的石洞口,那是个十分隐秘的石洞,看上去就如同一段山崖断壁。

只见黄老头先左右细看一遍,然后退到附近一棵大树下,那可是一棵千年神木。

黄老头怒的拔身而起,他一跃而落在树的上方,也不知怎么的忽然不见了。

黄老头当然不会消失无形,他乃自树的中空处滑落下去,就在树根部有个地道口,他便是自地道口中进入地道中去了。

黄老头是个什么样的神秘人物?

黄老头精通奇门八卦之术,只见他潜入一道石道内,匆匆的转入一个地洞石室中,他肃容的站住了。

黄老头自怀中取出火折子燃上壁上长明灯,便轻轻的往石室中走进去。

石室并不大,有一口石棺摆在中央,只见黄老头站在石棺前面,他先是一礼,又燃了一炷香,喃喃的道:“老哥哥,你果然料中了他们的私心,只不过小弟能为老哥哥做的事,也只是把你那第十大弟子赵梦功带往山中,也许有一日,狼子狼心变为大公无私之人!”

他把香插在石臼中,又道:“老哥哥,人性本善,恶人并非天生,但愿他将来光大衡山派,完成老哥哥的心愿,这里衡山神功秘笈,便暂时仍留下来了!”

他叩了头,在洞室中绕了一周之后,便又退到洞口来。

这黄老头忽的双臂贯力直往洞口石壁上撞去,就听一阵隆隆之声起处,石室立刻又封起来,数千斤重之巨石已把石室堵住。

黄老头再一次叹了口气,转身又自石道中潜到那千年神木中。

黄老头自古墓中跃出来的时候,惊吓了十多只正在神墓上聒噪的乌鸦一飞冲天。

是的,又一个严冬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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