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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神秘来客

在场之玄冰教高手,没有一个会想到“武林三子”之一的霹雳子会突然出现在此。吃惊之下,一颗霹雳弹已经落入人群之中。

只听轰然一声爆炸,冰花溅泻,血肉横飞!这颗霹雳弹的爆炸,撼栗了玄冰岛这弹丸之地。随着霹雳弹的爆炸,数条人影,向外泻去。

又是一场残忍的屠杀!

爆炸声停了!举目望去,只见这白皑皑的雪地,血花片片,断肢杂陈,玄冰教数十位高手,被炸去十数人。

陈隆眼光一扫之下,发觉霹雳子脸罩杀机,他的背后,正伫立着那个背剑的中年人。

只见霹雳子冷冷一笑,道:“不怕死的不妨再过去试试!”

在场之玄冰教弟子,只剩下七八个人之数,眼见这惨绝人寰的场面,无不吓得脸无血色。

北海魔君眼看门下弟子惨死在霹雳弹之下,不觉黯然一声长叹,掉下几颗泪来。

叹声甫落,钢牙一咬,喝道:“霹雳子,你好残忍的手段!”身形弹出,猛向霹雳子扑出,出手猛劈一掌。

北海魔君一掌甫自攻出,陈隆身影一划,猝然截在霹雳子前面,出手一掌,迎向北海魔君击来的掌力,口里喝道:“北海魔君,我们这笔帐先算再说。”挟着喝话声中,砰的一声,雪花疾溅,两股掌力,迎个正着。

北海魔君的内力,哪是陈隆的对手,随着砰的一声过后,只见北海魔君踉跄后退十数个大步,口中鲜血飞出,几乎栽倒于地。

这只是在瞬眼之间。陈隆恨于当初在无常峡之时北海魔君对他下手,是以,他这一掌用了十成功力。

当初无常峡,血龙玉簪之会,北海魔君曾劈了陈隆一掌。当时他是一个受伤之人,发誓此后必报此仇。

如今一掌,震得北海魔君口吐鲜血,怒火仍炽,身影纵出,厉声喝道:“北海魔君,你再接我一掌试试!”身影疾划如电,再度弹身而起,手一扬,一掌劈向北海魔君当胸。

陈隆已存心将北海君毁在掌下。北海魔君此刻已是身受重伤之人,何能承受这一掌。

但就在陈隆一掌击出之际,冷不防一条青衣人影猝然伫立在北海魔君面前,出手反击一掌。

兀突之变,使陈隆怔了一怔。

当下陈隆一收掌力,下意识飘退数步,目光一扫,使他心头一震,来人赫然就是北海魔君的女儿吴小丽。

吴小丽的突然出现,使陈隆暗暗地吃惊,那奇丑的脸上,罩起了一片寒霜,冷冷说道:“陈隆,你这手段未免太过辣了。”陈隆黯然一叹,道:“这是他当初先向我下毒手……”“我父亲几时向你下过毒手。”

陈隆道当初无常峡血龙玉簪之会,我是一个身受重伤之人,这人,他打了我一掌,几乎令我命丧无常峡,难道叫我不报仇吗?”

吴小丽冷冷道:“如今他已经中了你一掌,难道不已经还了你当初一掌!”

陈隆叹了一口气道:“是的!”

“既然如此,难道你要斩尽杀绝!”

吴小丽话犹未落,冷不防北海魔君大喝一声:“你给我滚开!”北海魔君挟着喝话声中,背后出掌,击向吴小丽。

这一掌确出得太过突然,在场之人,估不到北海魔君会突然向他女儿吴小丽出手攻击。

吴小丽一惊之下,正待闪身,但已迟了。她猛觉心中如遭锤击,一道狂飚卷起,吴小丽的娇小身影,被北海魔君的一掌,击飞出两丈,樱桃小口鲜血飞洒,雪花溅处,直僵僵地躺在雪地上不动了。

这情景看得陈隆脸色大变,厉声大喝:“北海魔君,你好辣的手段!”语音犹荡空际,猛地纵身扑去,掌力已经攻出。

突然,一个声音冷冷喝道:“住手!”

一个灰衣人影,猝然截住陈隆前路,把陈隆击向北海魔君的一掌,迫了回去。

猝然之变,疾如电光石火,陈隆暗地心骇,当下收身后退,眼光过处,这突然而来的人影,竟是那个背剑的中年人。

陈隆愕了一愕!

但见这背剑的中年人微微一笑,道:“陈隆,古语曾云:‘不看僧面看佛面。’吴小丽对你有几次救命之恩,你的初恋情人朱莲如果不是她送了一枝‘万年雪藕’,恐怕早命丧黄泉。北海魔君虽是一个大恶不赦之人,看在吴小丽的份上,你也应该放手。”

这番话说得陈隆默然无语,缓缓垂下头去。

诚如这背剑的神秘客所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吴小丽对他的确有无可报答的恩惠!

他黯然地叹一口气,心道:“我几乎又做错了一件事!”

背剑的神秘客淡淡一笑,道:“如果不是吴小丽,你能上得了玄冰岛,救出霹雳子?”

陈隆对于吴小丽,刹那间存下了一份内疚,他感到自己愧对于她。

背剑的神秘客又道:“这里有一颗丹药,让吴小丽服下。她中北海魔君一掌,伤及内肺,让她把药服下去之后,替她疗伤一阵,或可复元。”话落,张指把一颗丹药弹给陈隆。

陈隆感激地注视了神秘客一眼,接过丹药,移步向吴小丽躺身之处走去。

神秘客环顾了雪地上的玄冰教门下数十位被霹雳弹炸得面目全非的尸首一眼,闭目一叹自语道:“江湖血腥,恩怨相报,如何能了?”话音乍落。走到北海魔君面前,说道:“玄冰教主,在下有礼!”言下拱手一礼。

北海魔君被这神秘客的举措搞得如堕五里雾中,愕了半晌,冷冷反问道:“阁下何方高人?”

背剑的神秘客微微一笑,道:“这个吴教主何必追究。”

“是阁下救了霹雳子?”

“不错,五天后,风火谷群雄大会少不了霹雳子,所以,我只有救他。”

北海魔君闻言,心头大震,他似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神秘客的声音,而且非常耳熟!更令他吃惊的是,霹雳子被困在“玄牢”之内,该牢除了几个执掌要职的弟子知道外,别人根本无法得悉,何以此人知道“玄牢”位置?

心念一转,冷冷道:“阁下既敢冒犯本岛,就跟吴某人有不共戴天之……”

北海魔君“仇”字犹未出口,背剑的神秘客含笑接道:“吴教主未免言之过重了,在下虽冒犯贵岛,并未存着杀人之心……”

“如果不是阁下,本教会怎会丧命数十个高手在霹雳弹之下!”

背剑的神秘客正待答话,霹雳子当先接道:“不要说丧命几十个高手,就是贵教总堂,我也要炸毁!”

北海魔君脸色一变,道:“那不妨试试!”

霹雳子大怒道:“你以为我不敢么?”

背剑的神秘客接道:“霹雳子,你火气何必如此之盛,霹雳弹花费你无数心血,五十年你才提炼了十五颗,你何必滥用,而枉杀无辜。”

霹雳子被背剑的神秘客这一说,才记起自己蒙此人救命之恩,当下谢道:“蒙阁下救命之恩,霹雳子没齿难忘,在此先谢。”话落,躬身一礼。

背剑神秘客微微一笑,道:“想不到霹雳子也学这穷酸样子,难得难得!不过,你当真要炸玄冰教总堂?”

霹雳子脸上一红道:“如果阁下阻止,那自当别论。”

“那么,你就看在我的面上,少用几颗霹雳弹吧。”

霹雳子淡淡答道:“霹雳子恭敬不如从命了。”

背剑神秘客脸色突地一沉,迫视在北海魔君的脸上,冷冷道:“吴教主,我请问你,贵教总堂能承受得起几颗霹雳弹?”

“难道他真的炸得了?”

背剑神秘客冷笑道:“不要说贵教数十幢冰屋,就是铜铸铁屋,霹雳弹也能毁得。再说,贵教之下,武功以谁为最?”

“冰海上人。”

“不错,冰海上人武功最高,可是,他现在已经躺在雪地上,如果你再不分好歹,枉自逞能,只是增加贵教门下弟子死亡之数,

北海魔君冷冷道:“这个未必吧?”

背剑神秘客脸色一变,道:“这么说来,你真的要终南派副掌门陈隆以及霹雳子把玄冰教给灭了?”

背剑神秘客眼光迫视在北海魔君的脸上,冷冷的又道:“请问你吴教主是否能接得起陈隆一掌。”

北海魔君脸一红,垂头无语。

背剑神秘客又道道:“争名争胜,只有增加贵派门下弟子死亡之数。如果你吴教主能够大彻大悟,在下倒愿意化这场干戈为玉帛!”

北海魔君道:“这个我办不到!”

“办不到也要办,如果你执意不允,就先接我一剑。”

“阁下想架这场梁子?”

“不错!”

北海魔君脸色一变,道:“万事为你而起,我岂肯与你干休?”语甫罢,蓄势待发,眼光迫射两道杀机,缓步向背剑神秘客走去。

背剑神秘客冷冷道:“吴教主!我们先把话说明白,如果你能闪过我三剑,我与霹雳子、陈隆,全凭你处决,决不反悔。如果你接不了我三剑呢?”

“运掌自决!”

“这倒不必,假如你接下了我三剑,那么,你从此不涉足中原武林,与天生会断绝来往。”

“可以,那么,亮家伙吧!”

背剑神秘客微微一笑,突然又问道:“在动手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

“你问吧!”

“吴教主在中原武林人物之中,跟什么人最为莫逆?”

这无头无尾的一句,令北海魔君茫然不知所答!

背剑神秘客又道:“吴教主不必多心,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北海魔君冷冷道:“天生会会长。”

背剑神秘客微微一笑,道:“现在的会长俏疯女?”

北海魔君闻言,脸色一变,颤声脱口而出,道:“你说什么?”背剑神秘客微微笑道:“吴教主吃惊什么?我是说你跟天生会会长俏疯女最莫逆。”

“谁说天生会会长是俏疯女?”

“难道吴教主不知道天生会会长已经易人了?”

北海魔君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当下急问道:“蒙面神剑陈沧溟呢?”

“下台了!”

“陈沧溟下台了?为什么?”

神秘客笑道:“这是天生会的事,谁知道?这么说来,吴教主在中原武林人物之间,与蒙面神剑陈沧溟最为莫逆?”

神秘客笑道:“那么,我们就动手吧,强宾不压主,还是由吴教主先赐招吧。”

北海魔君被突然间所发生的事震撼,他根本不会想到,天生会会长,已经易人了。

当下怔立当场,并没有答腔!

神秘客又道:“吴教主,动手呀!”

北海魔君从惊恐的情绪中惊醒过来,当下又问道:“阁下既知天生会易人,那么,陈沧溟行踪何处?”

“可能死了!”

“什么?陈沧溟死了?”

“不错,陈沧溟可能死了?”

北海魔君脸色一变,道:“谁杀了陈沧溟?”

“吴教主想替陈沧溟报仇?”

“不错!”

背剑神秘客沉思半晌,说道:“陈沧溟是不是死在天生会雷云谷总堂,这一点谁也不知道,不过,数十年来,凡离开天生会之人,无一逃过活口,所以我断定他是死了。”言下深深一叹。

北海魔君道:“陈沧溟一代英杰,天生会由他一手创起,怎么会下台?”

神秘客笑道:“这一点谁知道?动手吧!吴教主。”

北海魔君脸色一变,道:“既然如此,阁下亮家伙吧!”

背剑神秘客微微一笑,右手反握剑柄,微一用力,“呛”地一声,一缕蓝光耀眼,长剑已经出鞘。

北海魔君潜意识打了一个寒战,被这神秘客的剑芒迫得后退半步,眼光一扫长剑。突然,北海魔君脸色大变,讷讷道:“你你你……”

这极快的一瞬,神秘客在北海魔君骇然后退之际,长剑归鞘,脸上一片冷漠道:“吴教主,如果你怕我用剑,那么,那就改用掌吧!”

北海魔君脸无血色,道:“你……你……”

神秘客微微一笑,道:“是不是你不愿意跟我动手了!”

北海魔君缓和了一下脸上惊恐神情,问道:“是你……”

神秘客微微一笑,道:“不错,是我!”

“你是……”

神秘客打断北海魔君的话,笑着说道:“既然知道了,何必多问。假如你当我是朋友,在我重现江湖之后,替我报仇,我也会帮你查访陈沧溟的仇人。”

这突然之变,使站在一侧的霹雳子,弄得莫名其妙,唯一令他能推测得到的是:此人必定与北海魔君有深厚交情。

道理明显摆在眼前,如果这个神秘客不是与北海魔君相识,北海魔君也不会在见到此剑之后,有这惊恐神情与举止。

这当儿,神秘客向霹雳子说道:“霹雳子,你与陈副掌门人可以走了。”

“你呢?”

神秘客微微一笑,道:“我与吴教主虽然谈不上莫逆两字,但也相识几十年了,故人重逢,我不好意思不打扰他一番。”

“你要留在玄冰岛上?”

“想吴教主不会拒绝吧?”

北海魔君忙道:“当然当然!你无论如何,非要在我这里住上十天半月。”

神秘客微微一笑,道:“那么,你愿意化这场干戈为玉帛了!”北海魔君脸上一红,道:“有你老兄在场,兄弟岂有不从命之理?”

神秘客微微一笑,道:“那么,兄弟就先感谢吴教主卖这次情面了。”当下眼光一扫霹雳子,说道:“霹雳子,你们可以走了,恕我不便多送。五日之后,风火谷之会,我可能会到也说不一定。”霹雳子点了一点头,眼光一扫陈隆,只见他双手按住吴小丽穴脉上,运气替她疗伤。

吴小丽冷不防中了北海魔君一掌,伤及内腑,服过那背剑神秘客一颗丹药,再经陈隆一阵疗伤,伤势已大有起色。

当下睁开眼睛,那眼神光微而无力,她茫然地注视眼前一团模糊人影,喃喃问道:“你……你是谁?……”

陈隆闻言,心头一震。他停止替吴小丽疗伤,答道:“我是陈隆。”

“陈隆?”

“是的。”

吴小丽咧开樱唇,惨然地笑了,喃喃道:“莫非这是梦中?”“不,这是事实。”

“难道我没有死?”

“你只是受伤得很重。”

吴小丽似是想起了经过,苦笑道:“我想起来了,我父亲把我打伤的,是吗?”

“是的。”

“现在我好了?……你替我疗伤?”

“是的。”

吴小丽苦笑了一下,道:“贱婢闺中菜肴未冷,你愿意再陪我共饮一杯?”

陈隆心头一震,脱口道:“不,我还有事待办?”

“可是?……”

“贱妾已经说过,阁下陪我共饮良宴,了却一场心愿,难道你要给我失望么?”

陈隆—叹,道:“隆情盛意,陈隆此心难忘,何必叨扰?”吴小丽道:“这不是叨扰,而是我求你了却我这场心愿。”陈隆不愿让她失望,当下答道好吧,我答应你。”

吴小丽呈喜色,道:“我不知道应该如何感激你才好。你先扶我起来,让我自己疗伤一阵之后,便可以走了。”

陈隆扶起吴小丽,让她盘膝坐地,运气疗伤。

当下陈隆缓身立起,怒视了北海魔君一眼,说道:“北海魔君,你竟忍心向你女儿下这辣手,留你何用?”

话落,就待向北海魔君扑去。背剑神秘客突然喝住:“陈隆,你给我站住。”

这声音带着无穷的威力,使陈隆无法抗拒,后退半步,惊骇地望着这个行动诡秘的背剑中年人。

背剑神秘客淡淡一笑,说道:“陈隆,北海魔君虽有过错,如今看在我的面上,已经愿意化干戈为玉帛,你可以走了。”陈隆愤然道:“他竟向他女儿下手。”

“这也难怪他,他当时痛恨他女儿私自带人进岛,以致玄冰教死了这么多弟子。所谓人之善恶全在一念,现在想必原谅他女儿了。”

北海魔君脸上一红,道:“是的,我原谅她了。”

吴小丽突然接道:“爹!你真的原谅我?”

北海魔君望着满脸苍白的吴小丽,愧然道:“爹一时昏昧,致向你下手,你也不必怪爹下手之过。”语音略为一顿,向神秘客说道:“那么,我们走吧。”话落,扶起受伤的冰海上人,当先走去。

背剑神秘客向陈隆微微一笑,道:“副掌门人,恕老夫不远送了。”

话落,北海魔君及门下弟子,向总堂走去。

这里,依旧静静地躺着数十位玄冰教门下惨死的尸首!血,已冻成血块,鲜红刺目!

霹雳子当下把手中的一颗霹雳弹纳回怀中,向陈隆道:“掌门人,那个神秘的人是谁?”

陈隆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不过,我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他的声音。”

霹雳子脱口道:“听过他的声音?”

“不错,可是一时之间,我却想不起来。”

霹雳子轻轻哦了一声,像在回忆这个背剑神秘客是谁。绞尽脑汁,他依旧想不出江湖上有这一号人物。当下叹了一口气,道:“此人救了我霹雳子一命,不知令我如何报答?”

陈隆微微一笑,道:“此人必定跟北海魔君有深厚的交情,否则,也不会全凭几句话便化了这场干戈。”

“不错!”

“如不是他用了调虎离山之计,在北海魔君与冰海上人到这里擒我之时救了你,否则,明斗恐怕永远救不了你出险。”

霹雳子苦笑了一下,道:“可是玄冰剑却没有取到手。”陈隆含笑道:“这个无所谓,当时我命令你取玄冰剑,旨在要你报我北海魔君一掌之仇。如今事毕,何需此物?”

“那么,我们就走了?”

陈隆微微一笑,道:“我还有一个约会未了,两个时辰之后,我们再离开这里。”

当下,三个个回到了原先冰屋。吴小丽即命原先领陈隆那个蓝衣小婢,把霹雳子领到冰谷船内等陈隆。

再回闺房,重新开宴,两个人不觉有些怅然之情。

万语在口,举杯又茫然不知如何开口,只是四目凝视,黯然神伤!

良宴易过,诚如吴小丽所说,此后一别,再图此刻良宵,恐怕办不到了。

菜,有些冷了!酒,也没有先前温热!可是,他们两颗心却在跳跃。然而,他们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默然举杯,怅然闷饮!

冰屋之外,雪开始飘飞……

玄冰岛的一场劫杀,已经过去了。

几个时辰之后,陈隆向吴小丽告辞道:“吴姑娘,蒙姑娘共约良宴,此情永铭心中,在下就此告辞了。”

吴小丽惨然一笑,道:“是的,你应该走了。不过,你当还记得我一句话,你出了这里之后,我们便是真正一对仇人。”

陈隆心头一震,脱口道:“仇人?”

“正是!”

“我们何仇之有?”

吴小丽道:“难道掌门人忘了当初偷窥我的面目。”

陈隆马上会意过来,当下苦笑道:“难道姑娘不肯原谅我无心之过?”

吴小丽摇了摇头道:“我虽有此心,但是我办不到,这是我的誓言。”

陈隆怅然叹道:“既然如此,吾复何言,姑娘请珍重了!”话落,已出了冰室。

吴小丽望着陈隆蹒跚而去的背影,眼眶里开始湿润……她激动得想张口叫他,可是,她没有!

大雪纷飞中,陈隆的影子慢慢消失了……

吴小丽苦笑了一下,她告诉自己,这是多么矛盾的结合,她爱他,可是,她又恨他!

共约良宴,黯然无语,空让良辰付之沉思,此后一别,茫茫将来,再图此景,恐再办不到了。

她明白自己不能杀他,但誓言难违,以后他们两个人之间,会发展到什么地步,也听天由命了!

想到这里,一股黯然情伤的情绪,涌上她的心头,两颗眼泪滚落在她的衣襟上……

雪,依旧在飘飞……风,依旧在咆哮……

夜尽了。

旭阳东升,使这玄冰岛上,开始有了生命活跃气息……

她,依旧伫立在门口,望着风雪咆哮……木然成痴……

久久……她挪动了一下娇躯,喃喃自语:“就让这美丽的一刹那永铭心中,做个点缀吧……”

她笑了,笑得很惨然。

她笑容一敛,挪动身形,进入屋中。

玄冰岛上,虽然演了一场血腥,但也发生了一段心目中的缠绵恋情!

然而,这恋并不美,只是在默默的心扉开花,矛盾而谢,人生几何,吴小丽也只有把这段不平凡的恋情,永铭芳心,做个点缀……除此,她又能苛求些什么?

陈隆何尝不明白吴小丽在爱他,可是,他不能够再施爱于人,他再度把生命的全部感情,献给了那个红衣美妇。

他乘着原船,离开了玄冰岛。

同时,他也似觉得,像失去了什么,又得到了些什么?……是的,他明白,是情。这份情意,他会得到,也将失去……他叹了一口气,遥视着滟滟碧波,想到数位女人……

霹雳子微微一笑,问道:“掌门人,你叹什么气?”

陈隆回头苦笑地望着霹雳子,淡淡说道:“没有什么。”霹雳子问道:“刚才那个神秘客说什么风火谷群雄大会,到底为什么?”

陈隆只得把火僵尸出现一节,无字天书被困风火谷,以及必须救出此人,参悟奇碗神功,方能制服火僵尸的事说了一遍。

这一番经过,说得霹雳子吃惊不小,当下问道:“风火谷为血影子住处,此人武功奇高,届时自然免不了一番血战!”

陈隆道:“不错,现在血龙子已经脱困,四日之后,风火谷便要发生一场血战,届时鹿死谁手,谁也无法预料。”

“血龙子现在何处?”

“终南山下的碧华岩。”

“碧华岩?”

“是的,他们想请神机子破阵,救出无字天书。”

霹雳子吃了一惊,道:“你说三十年前的神机子?”

“可能是吧。”

“他还没有死?”

“没有。”

霹雳子道:“此人盖代奇才,如有此人,何愁奇阵不破?”

霹雳子话声甫落,船舱之内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接道:“神机子对阵法虽是冠绝古今,可是火僵尸及血影子的武功,可能就不是他的敌手。”

声音骤然传来,使陈隆与霹雳子大吃一惊。

霹雳子正待喝话,从船舱之内,缓缓踱出那个背剑的神秘客。

此人又突然出现,的确令霹雳子也陈隆甚为骇然。他不是跟北海魔君上了玄冰教总堂,何以突然出现?

背剑神秘客眼光一扫两人吃惊神情,微微一笑道:“二位是不是觉得我出现得太过唐突?”

陈隆缓和了一下惊愕神情,道:“不错,你什么时候又溜进来?”

背剑神秘客得意一笑,道:“我比霹雳子先上船,我不是说三更在船上候你?”

“你不是到玄冰教总堂去了吗?”

“不错呀。”

“那么,你几时回来的?”霹雳子奇怪地问。

神秘客微微一笑,道:“这个你没有注意,我比你先到半盏茶不到的时间。”

霹雳子与陈隆心里同时暗忖真是一个行踪诡秘的怪人!”心念中,霹雳子开口问道:“阁下能否请赐尊讳!”

“这个恕难奉告,想二位不会见怪吧。”

陈隆脱口而出,道:“我似在什么地方听过你的声音

贫剑神秘客淡淡一笑,道:“是吗?”

“是的,你的声音我很熟,可是一时之间我却想不起来。请问你见过我没有?”

背剑神秘客微微一笑,道:“掌门人名满天下,雷云谷天生会总堂一战,使陈沧溟束手无策,丧命了五六十个弟子,一时轰动江湖,我怎么会不认识你?”

“见过我么?”

“我见过你,可是,你却没有见过我。”

“奇怪,你的声音我越听越耳熟。”

背剑神秘客微微一笑道:“掌门人搞错了吧?”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错,我是在什么地方听过你的声音,只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背剑神秘客笑道:“这个问题我们暂时不谈,倒是你此次玄冰岛之行,不是为了救霹雳子出险,然后共赴群雄大会么?”

“正是。你想去么?”

“我可能也会参加这场盛会。”他语音略为一顿,眼光扫了陈隆一眼,问道:“掌门人,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你问吧。”

背剑神秘客微微一笑,道:“听说掌门人恨你父亲陈沧溟?”这句话问得陈隆心头一震,道:“曾经是的,我恨他。”“为什么?”

“他遗弃了我母亲,跟消魂女钱雯雯私奔了。”

背剑神秘客道:“你母亲是谁?”

这句话问得陈隆脸色一变,他曾听血龙子谈过,他不是翠花仙子所生,也不是赛嫦娥所生。他母亲是谁?他毫无所知。如今神秘客这一时,使他茫然不知所答。

神秘客微微一笑,道:“难道阁下不知道你母亲是谁?”

陈隆黯然答道:“是的,我不知道我母亲是谁。”

“为什么?你是什么人所生的你都不知道吗?”

“不错,我对自己的身世,还是一个谜。”

“你只知道陈沧溟遗弃了你母亲?”

陈隆点了点头。

神秘客苦笑道:“对于你的身世,在你到风火谷群雄大会之时,你可能会知道,我也不愿意问。不过,唯一我要告诉你的,陈沧溟并不是一个坏父亲,他待你并没有过错……”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过错?”陈隆冷冷道:“从小他就没有给我父爱的温暖,而跟坏女人私奔。”

神秘客叹了一口气,道:“他可能有难言苦衷也说不一定,不过,据我所知,如果陈沧溟不是看在你的情份上,终南派可能早已毁在他的手中。”

陈隆冷冷接道:“这个未必。”

神秘客微微笑道:“你太小看陈沧溟了,不要说小小一个终南派,就是当今少林派,只要天生会出动全部高手,也一样可以打下来,这是谁都相信的事。”

陈隆冷冷一笑,闭口不语。

神秘客又道:“你父亲跟我倒有几面之识,希望你以后会了解他。”

说话之中,船已到庄河海岸。当下三个人相继下船,蓝衣小婢望着陈隆,说道:“掌门人,希望你有空的时候,再到玄冰岛去玩。”

陈隆望了蓝衣小婢一眼,含笑道:“好的,有空的时候,我一定来玩。”

蓝衣小婢嫣然一笑,升帆启船,一叶孤舟,又向玄冰岛驶去。背剑神秘客望了陈隆与霹雳子一眼,说道:“在下有一先走一步,如时间许可,风火谷再会了。”

话落,纵身跃去,消失不见。

霹雳子望着背剑中年人远去的背影,自语道:“真是一个神秘的人。”

陈隆也脱口道:“不错,此人不但行踪诡秘,武功也高……”陈隆说到这里,脸色突地一变“呀”地一声!

霹雳子一转身,望着陈隆脸泛惊恐神情,脱口问道怎么了?”

陈隆缓和了一下惊恐神情,道:“我想起了这个神秘的人是谁?”

“谁?”

“我父亲陈沧溟。”

这句话说得霹雳子脸色一变,道:“陈沧溟?”

“不错,我记起来了,这个神秘的人,就是我的父亲。”

“你怎么知道?”

“我听过他的声音,这声音与我在雷云谷天生会总堂的声音一模一样,原先我没有听出来,现在我想起来了。”

霹雳子似有所悟,道:“不错,那是你父亲,原先他欲跟北海魔君交手时,曾抽出背上长剑,我发现在剑锋末端雕着三朵梅花。”

“正是,我父亲原先外号叫‘梅花神剑’。”

霹雳子沉思半晌,道:“他为什么不跟你相认,而又故布疑阵,这就令人费解了。”

陈隆苦笑了一下,道:“他不好意思跟我相认,因为,他做的几件事对不起我。”

霹雳子摇了摇头,道:“诚如他所说,他可能真的有难言之隐,希望你以后会了解他。”

陈隆苦知了一下,道:“这件事我们暂时不谈,我们还是赶到碧华岩,共商对付血影子与火僵尸要紧。”

当下两个人在庄河镇上用过膳,取道南下,经热河、河北至开封。

第二天,霹雳子与陈隆来到开封城里,正待进入酒楼用膳,突然,陈隆轻轻“咦”了一声,霍然止步,他的眼光,触到酒楼右侧的屋角之下,这里画了一个标记一——个人影,半红半黑。

陈隆发现这标志,霹雳子也见到了,当下脱口道:“那是什么?”

陈隆心里一转,忖道:“这是我当初跟阴阳羽士约好相会的标志,他必是有事找我。”

心念中,开口道:“老前辈,这是阴阳羽士跟我约好的标志,也必定有事找我,请你先赶回碧华岩,我明天一定赶回。”

霹雳子道:“好吧,我就先走了。”

话落,就待纵身跃去,陈隆突然叫道:“老前辈!”

霹雳子一转身,问道:“有什么事么?”

陈隆说道:“我……我……我想求你一件事。”

霹雳子一阵疑惑,问道:“有什么事,你说呀?”

陈隆道:“我想求你赌招!”

“赌招?干什么?”

“赌霹雳弹。”

霹雳子闻言,狂然大笑,道:“你要霹雳弹?”

“正是。”

“你看我这么小气?”

“我不好意思再向你要呀。”

“你要,我就再给你三颗好了。不过,你不能枉杀无辜。”“晚辈谨记教言。”

当下霹雳子掏出三颗霹雳弹递给陈隆,然后赶往碧华岩去了。

陈隆把三颗霹雳弹纳入怀中,突然,肩上被人一拍,一个声音说道:“副掌门人,给我一颗霹雳弹用用如何?”

陈隆心里一惊,一转身,背后赫然伫立了阴阳羽士。

陈隆微微一笑,道:“老前辈,你找我有什么事?”

阴阳羽士脸色突地一沉,道:“没事我还会找你么?”

陈隆望着阴阳羽士的脸色,心里一展,问道:“什么事?”

阴阳羽士道:“现在我们必须赶到雷云谷去。”

“雷云谷?做什么?”

“徐萍、徐翠已被天生会所擒!”

陈隆闻言,脸色一这,道:“徐萍、徐翠冒闯雷云谷?”

“不错。”

陈隆心里一急,道:“那我们快去救她们?她们两个为什么这么傻?”

“她想找血魂怪婆报仇呀。还有一件事你是否知道,你父亲并没有死?”

陈隆道:“我见过一个神秘的人,好像我父亲,可是他又没说……”即把玄冰岛之行的事说了一遍。

阴阳羽士道:“这个人极有可能是他,那么现在我们就赶去雷云谷。”

雷云谷,跟陈隆上次来时并没有变化,陈隆正待进入雷云谷之际,阴阳羽士说道:“我们冒然闯关,打草惊蛇,势必增加天生会的防守。我们何不绕道而行,秘密进入雷云谷。”

两个人一计议,由陈隆从南面进入天生会总堂。

陈隆身形甫自进入丛林,突然,从苍林中传来一声冷冷的笑声。陈隆闻声,心里一震,这声音竟出自女人之口。

陈隆被这一声冷笑,笑得心里发毛,因为他与阴阳羽士进入雷云谷,没有一个人知道,何以会突然有这声冷笑?

陈隆怔了半晌,心里暗忖:“不管她是谁,徐萍、徐翠势在救出。”心念间,再度纵身跃起,蓦然间,一条人影飞射截住陈隆去路。这条人影,来势奇快,陈隆心骇之下,潜意识退了两步。

陈隆定神望去,心头大震,来人赫然是一个身着黑衣的半老徐娘!她的背后,伫立着范玉华。

范玉华与这个身着黑衣的半老徐娘突然在此出现,使陈隆暗自吃惊。

范玉华一对怨幽的眸子,正凝神着陈隆的脸上。可以看得出来,那眼光中包含着爱与恨。

陈隆突然似有所悟,心道:这个女人莫非就是三眼魔君的妻子天龙女?

这当儿,只见身着黑衣的半老徐娘双目一睁,两道冷光迫在陈隆的脸上,冷冷问道:“阁下就是陈隆?”

“不错!”

“你杀了三眼魔君?”

“正是……”

陈隆“是”字犹未出口,只见天龙女身影猝然弹起,厉声道:“陈隆,你给我纳命来。”挟以撼山震岳的喝话声中,当胸一掌,攻向陈隆。

陈隆真做梦也想不到,在这儿碰见天龙女与范玉华。当天龙女一掌攻出,他在毫无防备之下,几乎被击中。

陈隆被迫得火起,怒道:“欺师灭祖,杀死杨瑞彬,我正想找你,想不到你竟上门送死,你也不要怪陈隆手下不留情了。”一语甫罢,呼呼两掌,迅然击出。

陈隆怒火一起,手下再也不留情,这两掌以“阴阳天地掌”全部威力击出,其势委实非同小可!

天龙女为报三眼魔君死于陈隆手下之仇,其下手之力,也挟以毕生功力所发!

是以,陈隆想在一时之间把天龙女制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半个时辰之后,陈隆被迫得火起,全身功力运至双掌,大喝一声:“天龙女,你给我躺下!”

砰地一声巨响,挟着范玉华的惊叫,天龙女被陈隆一掌震得口吐鲜血,飞泻而出,栽倒于地。

陈隆大喝一声,向天龙女扑去,一掌又告攻出。就在陈隆一掌甫自攻出之际,忽闻范玉华惊叫道:“陈哥哥,你不能下手!”

陈隆心头一震,本能地收住了掌势,纵身后退。范玉华满脸泪痕,正注视着他……

他气馁了!下意识地叫了一声:“范妹妹……”喉中似被什么东西塞住,以下的话再也说不出口来。

范玉华幽声道:“陈哥哥,你已经杀了我父亲,难道也要杀我母亲么?”

陈隆黯然长叹,道:“我是不得已呀!师命难违,这一点,相信你会知道的。”

范玉华说道:“我父亲虽是一个欺师灭祖的人,死有应得,可是我母亲并没有谋杀杨瑞彬呀?因为我母亲是杨瑞彬的女儿。”

陈隆闻言,心头一震,脱口道:“杨瑞彬的女儿?”

“不错,我母亲是杨瑞彬的女儿。当初我父亲拜在杨瑞彬的门下,奸污了我的母亲,致令师祖杨瑞彬大怒,把她们逐出终南山,我的母亲因为当时已怀身孕在身,不得不跟着我父亲,害死杨瑞彬,我母亲根本不知道呀。”

这番经过说得陈隆吃惊不已,当下问道:“你怎么晓得这件事的?”

“这是我母亲数日前告诉我的。”

陈隆道:“这么说来,你母亲是无过的了?”

“是的,我母亲是一个不幸而又无辜的人。”

陈隆叹道:“我几乎错杀了她!”说到这里,他突然似有所悟望着范玉华,幽幽问道:“范妹妹,听说你的怀中有了孩子?

范玉华被问得粉腮滚泪,凄声答道:“是的,我的怀中已经有了孩子。”

陈隆没有再感到吃惊,他只是默然地注视范玉华,心情一麻木,说道:“这是我们的孩子。”

“是的,我们的孩子。”

陈隆心中一阵难过,问道:“范妹妹,你会原谅我么?”

“原谅什么?”

“原谅我杀了你父亲三眼魔君。”

范玉华哇地一声痛哭,突然纵身投进陈隆的怀里。

这举措令陈隆束手无策,他只是痴痴地站立着,让范玉华伏在他的胸膛上哭泣!

久久,他机械地搂住了范玉华,问道:“范妹妹,你哭什么,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应该了解我!”

缠绵的哭声,代替了回答!

陈隆抚着她的秀发,道:“范妹妹,你难过什么?……”是的,范玉华难过什么?她为什么突然投在陈隆怀里痛声大哭?她想到了什么?或知道些什么?

突然,范玉华推开陈隆的身子,哭声嘎然而止,苍白粉腮泪痕斑斑,真似带雨梨花,人见均怜!

陈隆砰然心动,忍不信了一声:“范妹妹!”微微一纵身,张着那粗大有力的双臂,抱住了这个不幸的少女,用吻,表示对她的忏悔……

片刻后,范玉华又推开陈隆,道:“陈哥哥,你为什么吻我?”

陈隆木然地看着范玉华,痴痴答道:“我爱你。”

“是吗?”

“是的,我爱你,也不能不爱你,因为,你的怀中已经有了我的骨肉。”

陈隆话犹未落,范玉华突然仰首狂笑,笑声犹似巫峡猿啼,又似地狱鬼泣,听得令人毛骨悚然!

陈隆大惊喝道:“范妹妹,你怎么了?”

范玉华停止了笑声,她的粉腮突罩寒霜,目光迫视在陈隆的脸上,道:“你只为我有了你的孩子才爱我?”

这句话问得陈隆脸上掠过一阵恐怖的阴影,半晌说不出话来。

范玉华冷冷喝问道:“你说呀!”

陈隆叹了一口气,道:“是的,范妹妹,我不愿欺骗你,也不愿意使我的心感到不安,当你第一次碰见我且又爱我时,我的生命中的感情,已经枯竭了,无法施爱于人,虽然我爱你,可是,我不能够。”

“为什么不能够?”

“我知道,如果爱你,那只是欺骗你,因为我已经没有感情付给你,这一点相信你会清楚。现在,你已经有了我的骨肉,我明白我再不能不爱你。”

“是吗?”

“是的。”

范玉华冷冷一笑,道:“可是,我不要这个孩子!”

陈隆心头如遭锤击,惊栗而问:“你不要这个孩子?”

范玉华冷冷笑道:“是的,我不要这个孩子,这是孽种!”陈隆混身开始发抖,栗声问道:“你……你说这是孽种?

范玉华阴冷说道:“不是孽种是什么?我要打掉它?”

陈隆脸色一白,脱口道:“什么,你要打掉它?”

“是的,我要打掉它!”

“不,不,你不能够……”陈隆疯狂地叫着。

范玉华冷冷道:“孩子在我的肚子里,我要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管得着?”

“不,你不能够这样,这多残忍?你……你……”陈隆急得几乎要放声大哭。

范玉华冷然道:“是的,那是你的骨肉,我知道你会痛心,可是,我不能不这样,那是孽种,你想,我们能结合么?”

“可以的,只要你原谅我,我们可以结合。”

范玉华冷笑道:“陈隆,你应知道,你杀了我父亲,难道我还会嫁给你?”

陈隆道:“可是你也不应该打它呀!”

“太残忍?”

“是的,那小生命是无辜的!”

“这是我的报复……”话落,纵声大笑!

陈隆全身一阵冰冷,喃喃道:“报复?……对我的报复?

“是的!对你的报复!”她的声音突然变为阴冷,说道陈隆,我不否认我曾经爱过你,爱得非常非常之深,可是现在,我明白这是一场梦。风火谷相逢之后,我本打算永远不再见你,可是,我不能够,我必须再见你一次!

“为什么?我茫然不知,或许,在这许多天的分别中,在某些时候,我忘了你的轮廊,我必须再见你一次,使你的轮廊永铭在我脑中,而不致忘怀。

“也许,你会笑我太过痴心,可是我明白,你是第一个闯进我心扉的男人,我毕生难于忘怀。^

“虽然,往事像一场梦,可怕的梦,现在该醒了,我分析过,我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我不会怪你,也不会怪命运,坎坷的生命旅程,只是给我留下了片刻的绮旎回忆,但,我心满意足了。”

“如今,我不再苛求,也不再想。我何尝不明白,我爱你是错了?可是我当时无法自拔,因为我有少女的痴情。”

“现在,什么都成为过去,我只是希望再见你一次,从今之后,我们情断义绝!”

袅袅哀语,闻之令人柔肠寸断,陈隆纵然虽是铁铸心肠,也不能不被这番话说得热泪盈眶。

范玉华又道:“谁也不必难过,其实,你也不会难过失去我,然而,在往后的日子里,我再也不会忘记你。”

语毕怪然一笑,当下一转身,扶起天龙女受伤的身子,缓缓向山下走去!

陈隆失神地望着范玉华的娇影,叫道:“范妹妹……”

范玉华转身苦笑道:“我们在无意中相逢,默然而别,不是很好么?人生是戏,我们的戏终场了。”

陈隆疯狂叫道:“范妹妹,你不能够,那个生命是无辜的,它并没有错,你怎能忍心这样对它?”

范玉华冷冷一笑,道:“这件事我们不必多说了。陈隆,下次我们相见的时候,但望我们还会是一对很好的朋友!”

话落,又转身走去。

陈隆全身冒着冷汗,语带沙哑地叫道:“范妹妹。”

然而,范玉华没有转身,她扶着天龙女,慢慢消失在苍林之中。

别了!这对恋人,在悲惨的命运中,悄然而别……

诚如范玉华所说,这是一场可怕的梦,如今梦醒了,她与陈隆之间,也就此完结。

望着范玉华消失的背影,陈隆疯狂大叫:“天啊……这是多么可怕的事……那孩子是无辜的……”

疯狂地叫声,响彻整个苍林,那声音听得令人毛骨悚然。陈隆身疲力尽,他停下了叫喊,在这刹那间,他感到自己的灵魂好像完全脱离了躯壳。

他想哭,可是,他哭不出眼泪。但心中的一股积愤,他知道必须发泄出来,否则,他会疯了。

他大叫一声,双手突然向面前的那棵大树劈去,轰然之声响起,两棵大树应声而折……

他击倒两棵大树之后,依旧没有停手,出掌如电,掌力如涛,轰然之声,震撼了整个雷云谷……

树一棵又一棵地折断……眨眼之间,他面前的十几棵大树,全部被他的掌力摧折。

积愤发泄后,他又怔怔伫立,好像忘了置身何处,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在这世界上消失。

他喃喃自语:“陈隆啊陈隆,你到底做了一些什么?

陈隆念声未落,突然,从苍林中涌出了十数个人影,飞身向陈隆立身处奔来。

这正是天生会人物。当下,这十几个天生会高手乍见是陈隆,脸色无不微微一变!

陈隆似是没有发觉到自己已经在极为危险的处境,他只是在模糊的眼前叠出了十数个人影……

天生会当先之人,正是外堂堂主邱日星。他欺身到陈隆面前,冷冷道:“想不到会是你掌门人,邱某幸会了。”

陈隆从茫然的情绪中惊醒过来,眼光一扫来人,冷冷一笑,道:“你们是来送死的?”

邱日星脸色一变,道:“掌门人跟本会有不共戴天之仇,本会正想找你算帐,想不到你自己倒先送上门来……”

陈隆此刻怒火未消,乍闻此言,脸上突罩杀机,扑向天生会高手,呼呼击出两掌。

含怒发掌,其势如电,随着陈隆掌力过后,惨叫之声响起,数位首当其冲的高手,应声而倒!

这副身手使邱日星吃了一惊,数日不见,陈隆的武功,竟又高得如此出奇。

他怎么会知道,囤积在陈隆天地之桥之间五颗千年灵芝果的威力,全部发生了作用。

陈隆两掌毙死天生会数个高手,正待扑身,突然,他的背后传来一个声音说道:“副掌门人,赶快离开这里。你又何必多杀无辜?徐萍、徐翠已在雷云谷之外等你。”

这声音在兀突之间传来,使陈隆吃了一惊,因为他已经听出,这声音正是出他父亲陈沧溟之口。

当下怔了一怔,眼光环扫天生会高手,冷冷道:“我就饶你们一些时日,再次碰在我的手里,当心我陈隆手下不留情了。”话落,身影一纵,举身向山下奔去。

天生会十数位高手没有追赶,外堂堂主邱日星知道,凭自己的武功,无疑是以卵击石。

陈隆身影一纵,顾盼间,已经去了十丈之外,突然,一声冷笑之声破空传至。陈隆猛觉一道奇猛绝伦的内家掌力当胸袭至!

陈隆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如非他应变得快,怕不已经死在对方偷袭之下。

陈隆收身暴退,举目一扫,使他心头大震,他的面前赫然伫立了一位衣饰破烂而容貌照人的绝色少女!

陈隆怔了一怔!

对方的衣饰与面目的确极不相称,那身衣饰,就像一个叫化子,而她的容貌,却美得惊人,那决不亚于黄梅娟之美。

那衣饰破烂的绝色少女冷冷一笑,问道:“你是什么人?”声若银铃,犹似玉盘滚珠,听得陈隆心神一荡,讷讷说不出话来。

那少女明眸迫视在陈隆脸上,突然展眉一笑,道:“我想起来了,阁下大概就是名震江湖的陈隆了?”

陈隆暗然心愣,道:“不错,在下正是陈隆。”

“也是终南派掌门人?”

“不,终南派已易掌门人。”

“那么,你是副掌门?”

“不错。”

那衣饰破烂的绝色少女妩媚而笑,道:“你知道我是谁?”

陈隆摇了摇头,道:“在下与姑娘素昧平生,未悉姑娘为何出掌偷袭?”

那少女纵声大笑,笑得宛似花枝颤抖,陈隆被这少女笑得莫明其妙,下意识脱口问道:“姑娘笑什么名堂?”

那衣饰破烂的绝色少女一敛笑声道:“我笑你呀!”

“笑我?”

“不错呀,笑你。人言你是一个杀人魔王,今日一见,我才知道他们胡说,阁下人材出众,俊美绝伦,除了谈情说爱之外,你还能做什么?”

这番话不伦不类,真叫陈隆听得如堕五里雾中,茫然不知所语I

那少女又道:“原先我几乎铸成大错。如果我劈死你这个小白脸,我哪里去找丈夫!”这下又是轻轻一笑!

陈隆突然似有所悟,冷冷喝问道:“姑娘是什么人,请赐芳讳,否则别怪我陈隆得罪了。”

那衣饰破烂少女依旧轻笑道:“哎哟,你凶什么,我……”“你如再不说,我便不客气了。”

“我忘了自己的名字呀。”

陈隆脸色一变,喝道:“你是不是现任天生会会长俏疯女?”

那少女怔了一怔,道:“正是。”

陈隆脸上突罩杀机,哂然道:“原来是你,我倒以为是什么人,你挡住在下去路,意欲何为,不妨明言。”

“哎哟,你紧张什么?我们这样谈谈不好么?何必气势汹汹?你说是吗?”

陈隆脸色一变,道:“谁跟你这个疯女人胡扯,如再不让开去路,当心我要得罪了……”

俏疯女被陈隆这一喝,幽伤地道:“人家好好地跟你谈……你……你竟用这态度对我们一个女孩家……”说到这里,竟呜咽哭了起来。俏疯女确实名副其实,说话语无伦次,而且竟在陈隆面前,表演女人三“绝”之一的哭。

陈隆生平最怕女人哭,这一哭,哭得陈隆发怒也不是,不发怒也不是,怔怔伫立当场,望着俏疯女掩面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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