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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重现骷髅

但“玉罗刹”身手奇快绝伦,劈掌,抢翠玉令,几乎同在一个时间,鞭、拐卷到的刹那,她已经抢得翠玉令。

这只是一瞬间的事“玉罗刹”抢到翠玉令之时,各派高手的掌风,已向“玉罗刹”击到。

各派高手这次出掌,均系全力施为,狂飙掌力,刚猛无比。

七指道人、苏少华、庄麟,三个人的拐、鞭、笛,也同时出手,疾攻而出,击向“玉罗刹”几处大穴!

“玉罗刹”纵然身负绝世武功,也禁受不起,这一刹那间,已中了一掌,及苏少华的一鞭,打得她跄踉退了数步,樱口一张,吐出一口鲜血!

她一咬牙,横扫一掌,这当儿“银笛书生”庄麟的银笛也已出手,振腕一招“百凤归巢”疾扫“玉罗刹”握翠玉令的右腕!

瞬眼间的事“玉罗刹”身形还未站稳“银笛书生”一招已经扫到。

她银牙一咬,左手一挥,一掌反向“银笛书生”攻出。

“玉罗刹”这一掌运足全力,准备把“银笛书生”毁在掌下,所以她不避反进“银笛书生”估不到她有这一着“砰”的一声,被“玉罗刹”击中一掌,溢出一口鲜血,坐地不起!

“玉罗刹”也就在掌劈“银笛书生”之际,身上一麻,翠玉令又脱手掉地。

动手过招,快逾电光石火“银笛书生”中“玉罗刹”一掌之际“玉罗刹”也被点苍派陆霖点了穴道,翠玉令脱手掉地,一个娇躯,也躺了下来。

可怜她为着常剑海,为着翠玉令,竟两次受此重伤!

她躺下了,各派高手没有再去理她,依然在全力抢夺翠玉令。

常剑海俊美的脸上,突然滚下了两行泪水……

他虽然冷漠、孤独,然而他有一份别人所不及的丰富感情,然而这种情感只不过被他的自卑心理所掩饰罢了。

如果这感情一旦爆发,那便无法收拾!

但是他已经尽量在克制自己,他知道自己某方面的缺陷,将来,她们都难免离他而去。

因此几年来,他的心扉,已枯井无波,对人生厌倦,然而“玉罗刹”却又在他平静的心扉里,投下了一颗石子。

“玉罗刹”示爱,使他震惊……但,他拒绝了……

那是有理由的,他不愿他俩将来都痛苦。

“玉罗刹”去而复返,为他,为翠玉令,再次身受重伤,他能视若无睹么?他能不感愧么?

显然,他的眼泪,正代表了他的惭愧……

他缓缓低下了头,咬着牙,把眼泪又忍了回去,他的脑际,正在考虑一个极重要的问题……

于雪芳屏息运气之后,让血气循回十二周天,精神畅达不少,站起身子,一眼瞥见“玉罗刹”口溢鲜血,昏躺于地,不觉大惊!一纵娇躯,抱起“玉罗刹”奔向房里,把她置于床上。

常剑海没有抬头,他怕看到床上的“玉罗刹”。

于雪芳忙探手入怀,取出一颗丹药,纳入“玉罗刹”的口中,真气运于掌间,拏向“玉罗刹”周身三十六大穴。

顾盼间,于雪芳额角上汗如豆大滚滚而下,精神萎靡“玉罗刹”丁百合也悠悠醒来……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望着于雪芳在化费本身真元替自己打通血脉,心里泛起一阵感激,吃力地说道:“于姑娘,谢谢你救我一命,我恐怕不行了,我中了‘独臂神君’一掌,伤及内肺,又中了苏少华一记天龙鞭,全身百穴全阻,血气无法运循,何况又被点了穴道,如非我任、督两脉已通,‘生死玄关’已破,我恐怕就非当场毙命不可,能醒来,已出我意料。”说完,深深一叹!

常剑海缓缓向“玉罗刹”走去,口里说道:“师妹,都是我害了你……”话说至此,突觉喉中被一个东西塞住,再也无法把要说的话说出。

“玉罗刹”丁百合一睁眼,冷冷一笑,道:“谁要你来管我?我死了与你何干?”

常剑海凄惋一声苦笑道:“师妹,别恨我,我知道你是为着我才受此重伤。”

“玉罗刹”冷笑接道:“笑话,为着你?我是履行‘骷髅客’杜老前辈之托。”

说完,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又合上了眼睛。

常剑海痛苦地低下了头,心里有如刀割……

沉默了,一切都在沉默中,只有屋外暴喝之声,隐隐传来……

于雪芳替“玉罗刹”打了血脉之后,精神萎靡,本身真气消耗过钜,忙坐地打坐起来。

屋内的空气显得非常沉闷,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常剑海抬头之际,突然发现“玉罗刹”的眼眶里,流出两行珠泪,滚下面腮……

灰白的粉脸,呈现着一份无法形容的凄惋之色……

常剑海知道她此刻心灵的创伤,不亚于身受内伤。

“玉罗刹”丁百合的个性极为倔强,她明白刚才向常剑海所说的话,是违心之言,她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然而,她不需要常剑海的怜悯、同情,她不需要常剑海因可怜她而爱她,她更不希望常剑海施舍怜悯的爱给她。

她知道自己所受内伤不轻,周身百穴全阻,血气无法畅流,如非自己被“骷髅客”打通任、督两脉,以真元之气冲破“生死玄关”浸洗“十二重楼”一掌一鞭已足使她丧命了。

现在如果没有一个内力精纯之人,由“玉乳”、“下阴”两大要穴,以真元之气,上下齐施,她便无法活过十天。

她想:“死了也好,省得我见他而难过。”

她发出一声黯然的叹息!

常剑海的脸上,倏然罩起一片坚毅之色,开口说道:“师妹,难道你真不谅解我么?”

“玉罗刹”丁百合冷冷答道:“你我是师兄妹关系,你有甚么事需要得我的谅解?别吵我,我要好好睡一觉,你也好好想着芬妹吧!”说完,掉过头,又合上眼睛。

常剑海淡淡一笑,道:“好!既然你不谅解我,我就走……”

话犹未毕,带着跄踉的脚步,向屋外走去。

屋外的各派高手,还在抢着翠玉令,暴喝之声,划破静寂的长空,平添了无限恐怖气氛!

常剑海跄踉地走着,夜风带着丝丝的寒意,吹在他的脸上,他想:“对,我应该走,离开她,否则,我的感情一旦爆发,那将是一件可怕的事。”

他不再留恋!对于翠玉令的失落,他也觉得无所谓,以后,他会向“骷髅客”杜雄求取原谅。

他没有目的地走着……想着……

“玉罗刹”对于常剑海的走,表面上好像视若无睹!其实,她的内心……

她听见常剑海的脚步声,慢慢远去……轻微……

她幽然地叹了一口气,睁眼看了于雪芳一眼,说道:“于姑娘,他身受重伤,不能让他走,你把他带回来。”

于雪芳点了点头,一纵身,截在常剑海前路。

常剑海微微一怔!看了于雪芳一眼,说道:“于姑娘截住我的去路,意欲何为?”

于雪芳含情地注视了他一眼,说道:“丁姑娘说你身受重伤,不能走,要我带你回去。”

常剑海冷笑道:“这一点伤,我还禁受得起,你告诉她说我感激她……”

话犹未毕,又向前跄踉走去……

于雪芳心里一急,不分好歹,一把抱起他,回到屋内。

常剑海脸色一变,落地之后,说道:“于姑娘,我走与你何干?别人既不谅解我,我也不必留在这里,如果你再拦住我,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于雪芳淡淡一笑,说道:“我们都是为你好,才不让你走!”

常剑海冷冷一笑,也不答话,又向屋外走去!

于雪芳一急,又拦住他的去路,说道:“你不能走,你伤得那么重……”

于雪芳话还没有说完“啪!”的一声清脆声响起,她感到粉脸一阵火辣,原来,常剑海打了她一记耳光!

这一记耳光打得于雪芳跄踉退了数步,睁着一双大眼看着常剑海,心里一阵难过“哇”的一声,放声大哭!

常剑海在愤怒之下,也不知道自己会出手打于雪芳一记耳光?于雪芳这一哭,他不觉怔怔地站在那里,望着于雪芳发呆!

怔了片刻,才惊醒过来,痛苦说道:“于姑娘,原谅我无心出手打了你……”

话犹未了,又带着跄踉的脚步,向屋外走去!

于雪芳不敢再去拦他“玉罗刹”丁百合不得已,强忍伤势,一个纵身,截在常剑海前路,玉腕一挥,反打了常剑海一记耳光。

这一记耳光打得常剑海跄踉退了三个大步,几乎仆倒。

“玉罗刹”粉脸冷若寒霜,她突感心血一阵翻涌,叱喝道:“难道你疯了?你想死,等替芬妹报完了仇再死不迟。”说完,又溢出一口鲜血,脸上一阵苍白,摇摇欲倒!

常剑海摸了一下火辣的脸,苦笑道:“打得好,对,我应该替芬妹报仇!”

于雪芳已扶着“玉罗刹”躺回床上“玉罗刹”又冷冷道:“如果你想对不起芬妹,你就走!”说完,一阵喘气。

常剑海惨然泛着苦笑,他不再走了……

突然一声暴喝,把他惊醒过来,转脸向屋外望去,心里不觉一震!他发现动手的现场外,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她望着各派高手在抢夺翠玉令,脸上泛着天真憨笑!

她对于这些高手在抢夺翠玉令,好像觉得非常有趣,轻笑盈盈,满脸稚气未脱,一眼便知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

这少女来得突然,场内高手根本没有一个知道,这少女甚么时候来到这里?

她轻轻一笑,回过头,突然发现常剑海在望着她,一敛憨笑,小心灵里,震荡了一下!

然后,她报给常剑海一个微笑,这一笑有如百合初开,美丽、纯洁、高尚,使人不禁生出爱慕之感。

常剑海震荡了一下,急忙把眼光移开,转到动手抢夺翠玉令的高手们身上。

雪山派“一手遮天”程信翁在暴喝一声,劈出一掌“独臂神君”突探手抓向地上的翠玉令。

一拙大师大喝一声,双袖一拂,一股炁气,强猛无比,直向“独臂神君”卷去。

这刹那间,崆峒派七指道人铁拐一抖,挑开地上的翠玉令。

“独臂神君”一抓未着,百慧真人一纵身,直向泻来的翠玉令抓去。

点苍派陆霖、方瑔两人同时出掌,猛劈百慧真人。

百慧真人左掌一挥,硬接了陆、方两人一掌,探手抓取翠玉令,眼看百慧真人就要抓到翠玉令——

雪山派“一手遮天”程信翁及“独臂神君”刘键,也急攻一掌,狂飙的掌力,直向百慧真人背后推至。

百慧真人心知不妙,一个纵身,避开两人攻势,饶是如此,也感心血一阵翻涌,晃了几晃,几乎仆倒!

灵空禅师乘势抓取翠玉令。

苏少华天龙鞭一挥,卷起翠玉令,灵空一抓落空,苏少华一鞭把翠玉令卷飞半空,随即一个纵身,抓取翠玉令。

苏少华这一卷一纵,只是在短短的一瞬间,他已存心拚受内伤,也非要把翠玉令取到手不可。

于是他这几个动作,全力施为,快逾电光石火。

这时华山派白景峰、尤麓,点苍派陆霖、方瑔各攻一掌,凌厉的掌风有如山崩海啸,卷袭苏少华。

七指道人铁拐一挥,向空中的翠玉令挑去。

但七指道人一挑未中,苏少华已把翠玉令抓到手。

凌厉的掌风攻到,他急在空中一个“鲤鱼翻身”飘落在一丈开外,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又跄踉退了数步。

各派高手暗吃一惊!双双扑攻过去。

苏少华翠玉令高举过顶,大喝道:“翠玉令在此,各派弟子听令……”

“令”字还未说完,倏觉眼前人影闪处,翠玉令竟又告脱手飞出。

这时各派高手已双双俯首下跪听令!

翠玉令脱手飞出,苏少华大吃一惊!蓦听一阵冷屑的哈哈狂笑之声,入耳心惊,听来令人毛骨悚然。

苏少华飘退数步,循声望去,脸色一阵灰白,倏然心里打了一个冷颤。

一丈开外,正站着刚脱困坟墓的“骷髅客”——杜雄。

这突然之变,除了苏少华及那少女之外,各派高手因已伏跪于地,根本没有一个看到“骷髅客”突然出现,而抢了苏少华手中的翠玉令。

“骷髅客”杜雄缓缓向苏少华欺进,嘴上泛起不屑的冷笑,翠玉令高举过顶,他的心情有些激动,手有些发抖,念道:“各派弟子立起听令!”

各派高手只得立起,眼光过处,都不觉脸色大变!

“骷髅客”杜雄冷冷一笑,充满着皱纹的枯白脸上肌肉,微微抽动,蓦然,又听他纵声一阵狂笑……

笑声冷屑至极,在场高手无不打了一个冷颤。

那少女一敛天真的憨笑,脸上泛着厌恶之色。

“骷髅客”杜雄一敛狂笑,冷冷说道:“很好,各派高手既然全在这里,省得我去找你们。为着翠玉令,各派掌门以‘六杰’名义把我困在坟墓里二十年,杜某命长,没有被困死,各位既然为翠玉令而来,我就叫各位丧命在翠玉令下!”

说完,脸上骤现杀机,眼光一瞪苏少华,冷冷道:“苏老儿,你‘天龙鞭法’独步武林,我就先接你三十六路‘天龙鞭法’试试。”说完,欺进三步,蓄势待发。

各派高手惊得脸无血色“骷髅客”杜雄是出名的心黑手辣人物,翠玉令既在他手上,如果一传令,各派高手都不要想活着回去。

“骷髅客”一见苏少华口角的血迹,冷笑道:“苏老儿,想是刚才抢翠玉令受了伤?你伤势未愈,我如一掌把你击毙,也辱了我‘骷髅客’之名,送你一颗丹药,服下之后,以你功力,自己疗伤,即可痊愈。”说完,探手入怀,果然取出一颗乌溜溜的药丸,向苏少华掷出。

苏少华伸手接过那丹药,冷笑道:“‘骷髅客’谢谢好意,苏某不需要这个东西,原物送还。”

话犹未毕,将那药丸,掷还“骷髅客”。

“骷髅客”哈哈一笑,伸手接过丹药,说道:“苏老儿,放心,这不是毒药,如果你怕我毒死你,再还我不迟。”说话间,那丹药又向苏少华投出。

“骷髅客”连说带激,气得苏少华虬须根根竖起,狠狠瞪了“骷髅客”一眼,终于把那丹药服下。

那少女见“骷髅客”狂傲之态,小脸蛋骤然现出愤怒与不屑之色,冷冷地望着“骷髅客”。

“骷髅客”对眼前少女似未见到,眼光一扫九大门派高手,翠玉令又高举过顶,脸色一变,念道:“各派弟子听令,你等无故抢夺翠玉令,即令各断一臂,略施薄惩。”

各派高手脸色骤变,一拙大师宣了一声佛号,合掌一礼道:“少林派弟子一拙,恭请持翠玉令人,暂免施重刑,各派抢夺翠玉令,虽触犯派令尊严,有辱圣驾,但事出有因,翠玉令关系九大门派声誉,也是武林浩劫的起因,如翠玉令得之非人,四十年前的一场武林大浩劫,便会重演,各派不得不全力夺取,如以大体而论,并无蔑视翠玉令之意,尚祈网开一面,免此重刑,弟子一拙实感大德!”说完躬身向翠玉令一礼。

“骷髅客”冷冷一笑,心忖:“你这臭和尚倒求起情来!你言虽非虚,不过各派为翠玉令却困了我二十年。”

心里思忖既罢,脸上又展起一片杀机,冷喝道:“少林派弟子一拙请求免施重刑,本该网开一面,但为翠玉令尊严起见,如不施此刑,将来难免又有辱翠玉令之事发生。”

“骷髅客”既不采纳一拙大师所请,各派高手脸色一片死灰,怔怔立在当地,一拙大师不觉叹了一口气。

站在场外那个少女,似对“骷髅客”所为极表不满,天真无邪的脸上,罩起一片寒霜。

她缓缓走到一拙大师身侧,问道:“喂!我问你,你们为甚么怕他手里那个东西?难道他叫你们各断一臂,你们真听他的话么?”

一拙大师见这少女似对翠玉令一点不知内情,而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凝望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