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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荒山惊艳来红粉

龙在山住在“仙家道观”,看起来是跟着尤道士学本事,实际上尤道士教他赌,而且也灌输不少邪门歪道手段,引得龙在山更喜欢赌。

当然,龙在山也想学尤道士的武功,只不过尤道士在这方面只不过应付几手庄稼把式,想学到真正功夫,那还差远呐!

当然,龙在山并不知道他的父母武功不比尤道士差,而且龙升的武功更高上一筹,但龙在山从不知道这些。

龙在山只知道他家在洛阳城有两家绸缎庄,很有钱,如此而已。

就在尤道士奔向洛阳,“仙家道观”的那个哑巴驼子也忽然不见了,龙在山在“仙家道观”找不到哑巴驼子,他开了道观的门要走出去,忽然眼睛一亮,迎面的老松下面正有个姑娘冲他吃吃的笑。

龙在山一瞧也笑了,因为他看到这姑娘正是他半年多以前在山道上遇到的那位姑娘。

龙在山笑,他还拍拍自己一身已穿脏的衣裳,那是他自这位姑娘手上赢的。

姑娘笑着走过来,她对龙在山道:“才半年多不见,你又长高了。”

龙在山冒出一句他也莫名其妙的话:“姑娘呀,你更漂亮了。”

那姑娘忍不住吃吃笑了。

她太懂得男人口中说出这话,那表示这男人成熟了。 

龙在山说完半低头,还带着害羞怯样,姑娘却大方的道:“你不请我进这道观坐坐吗?”

龙在山道:“实不相瞒,我师父与哑巴驼子都不在现内,只我一人在。”

姑娘露齿一笑,道:“就是他们不在,我才来的,我是来看你的。”

龙在山吃惊,道:“你看我?”

他低头看看穿的衣裳,又道:“我都把你这一身衣裳穿脏了。”

笑笑,姑娘道:“我不是来索衣裳的,衣裳已是你的了,我怎可以再索回呀!”

龙在山这才把身子一边闪,道:“姑娘,请进!”

二人进入道观中,那姑娘抬头看着几尊神像,十分恭敬的施了一礼,过屏风转向石洞,只见迎面洞中一个供桌上那个神牌位,姑娘不施礼,反而冷冷一笑。

龙在山并未注意这些,只不过当龙在山带着姑娘走到另一石洞口,姑娘忽的站住了。

龙在山道:“我就住在前面石室,师父住大的石室。”

姑娘面色一寒回身问龙在山,道:“那么,这个洞中关的是什么?”

龙在山笑了。

他伸手拍拍石门,笑道:“只不过两头狐狸,它们已成我的朋友了。”

姑娘的面色一缓,道:“开了门我瞧瞧,好不好?”

龙在山道:“骚味奇重,会脏了你的。”

姑娘呵呵笑了,她笑着问龙在山,道:“兄弟,你说它们已成你的朋友了?”

龙在山道:“是呀,我常同它们一起玩。”

姑娘道:“那么,它们是不会逃走了?”

龙在山道:“那是当然。”

忽的,姑娘手是亮出三粒骰子来了。

三粒骰子的出现,龙在山两眼一亮,笑了:“姑娘,你想赌什么?”

姑娘笑着摇晃着手上的骰子,道:“我赌它们不听你的话,而且它们还会咬你。”

“哈……”龙在山大笑,道:“你输定了,姑娘!”

“你喜欢我这三粒骰子吗?”

龙在山早就喜欢姑娘手中的三粒晶莹剔透宛如金钻的三粒骰子,他立刻点头,道:“喜欢呀!”

那姑娘道:“你喜欢,我们就赌一赌,你如果真与石室中的两只狐狸是朋友,这三粒骰子是你的了,如果你输了,怎么办?”

龙在山道:“我如果输了……哎,姑娘,那是不可能的事,我不会输的。”

姑娘笑道:“天下事,往往会出人意料之外的,我就遇上许多意外的事。”

龙在山道:“好嘛,我有四粒骰子,我输了,我把这四粒骰子送你。”

姑娘冷然一哂,道:“你的骰子不值钱,不过你也只有这些了,咱们就赌吧!”

她指向石门,道:“开门,我看你怎么同它们交朋友,表演我看。”

龙在山笑了,他拔去门上插梢开了门,口中立刻发出“啾啾啾”的呼叫声。

“过来,过来!”

两只狐狸原是往龙在山身边去的,也不知怎的,那姑娘双目如电,一声尖嘿,两只嫩白的细手拍了两三下。

嗬,两只狐狸突然冲着龙在山张口咬去。

龙在山吃一惊,所幸这半年多他也学了尤道士几手功夫,只见他带吼带拔,抽腿上跃,两只狐狸便立刻往洞外狂奔而去,逃之夭夭了。

龙在山吃一惊,他立刻往外追,只不过追到观外早已不见两只狐狸的踪影了。

姑娘走出来了,她笑对龙在山道:“你吹牛,哈……”

龙在山跺脚,道:“我师父回来会打我的。”

姑娘道:“你师父过一天才回来,不过你放心,你师父是不会打你的。”

“你怎么知道?”

姑娘吃吃一笑,道:“我说不会打你,就一定不会打你……”

她伸手,又道:“倒是你如果失去手上的骰子,也许那道士就会打你了。”

一怔,龙在山道:“为什么?”

姑娘道:“道士传你赌的功夫,要你为他发扬光大,你如果没有了骰子,他就会火了。”

于是,她把龙在山输给她的四粒骰子还给龙在山,倒令龙在山有些不知所措。

姑娘对龙在山一笑,又道:“我走了,只不过我教你一招,可以免去道士打你。”

龙在山心中十分佩服这位美姑娘,他听说教他一招,还以为什么了不得的武功,立刻点头,道:“姑娘教我!”

那姑娘道:“记住,明日天亮的时候,你在道观门口练掷骰子,而且要十分用心的练,知道吗?”

龙在山道:“我天天在练呀!”

姑娘道:“你听我的定然不会错。”

她说完回身便走,而且还不时回眸笑,笑得龙在山似乎傻了。

龙在山是不会忘了姑娘对他说的话,果然,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在道观的屏风后面用心的练掷骰子,几乎忘了了切的进入忘我之境。

尤道士就是要龙在山赌得入迷,尤道士当然是有其目的的,他似乎对于他的计划正一步步的顺利进行着。

他现在站在龙在山身后点头笑,露出得意的样子。

龙在山果然未发现尤道士已经站在他的后面了。

哑巴驼子也出来了,他的手上捧着一大碗面,那是送给尤道士吃的。

哑巴驼子的出现,令龙在山一怔,他抬头,便也发现尤道士就在他的身后面。

“师父回来了!”

尤道士点点头,道:“很好,很好,徒儿呀,想家吗?”

龙在山还未回答,尤道士又道:“你爹娘很想你的,我已决定带你回洛阳。”

龙在山心中当然高兴,道:“师父,真的呀!”

尤道士道:“我吃了东西睡一觉,你自己也准备一下,等我起来以后,咱们就走。”

尤道士说完便往后洞中走去,那个哑巴驼子一路端着一碗面送进去了。

龙在山收起骰子,他高兴呀!

龙在山更是佩服那位姑娘,他真想再见见这位美姑娘一面,他要向她致谢。

他也要告诉她,他是洛阳城万象更新两大绸缎庄的少东,希望她能去洛阳,他会好生的招待她的。

龙在山守在道现外面,但他却再也未看到那位美丽的姑娘再出现。

“呼”的一声,道观的门又关上了,那是哑巴驼子关的,他关了道观门便回到火房木床上睡大觉了。

龙在山紧跟着尤道士,心中着实高兴,想一想已半年多未见到父母了,当然还有个喜欢磨刀的兄弟龙在水。

尤道士边走边对龙在山道:“徒儿呀,见了你爹要叩头,别忘了对你爹说你这半年多我是多么辛苦的调教你。”

龙在山道:“会的,师父!”

他顿了一下,又道:“特别师父教我的赌技。”

尤道士忽的回过身来,一巴掌打在龙在山的头顶上,叱道:“小王八蛋,这话可不能说。”

龙在山挨一掌,还真痛,他半大声的道:“你叫我对我爹说的嘛!”

尤道士道:“叫你说好听的,谁家父母喜欢听到自己的儿子在外学赌的?”

龙在山道:“不说这那要我说什么?”

尤道士道:“我也曾教你练功夫呀,你就说跟我学了几手功夫也就够了。”

龙在山忙点头,怕点头慢了再挨打。

于是,尤道士带着龙升的儿子龙在山奔向黄河岸,天刚黑的时候,他叫龙在山先爬上一棵大树上,不听他的喊叫就不许下来,如果不听话,他就休想见到他爹娘。

龙在山当然听尤道士的话,乖乖的爬到大树上。

龙在山低头看,见尤道士耸耸两肩便往半里外的黄河岸边走去,他还在奇怪着。

龙在山奇怪,尤道士为什么如此安排他上大树,他也想着老爹会来这儿呀,不太可能的,因为老爹不会武功,怎么会跑来黄河岸?

黄河的水浪声并不大,因为当黄河的黄河水过了风陵渡而入河界面,渐渐的河面宽了,只不过河水依旧的湍急,平日里浪涛也吓人。

就快二更天了,只见尤道士十分悠闲的在石堤上来来回回的蹀踱着。

尤道士也不时的抬头望空,空中出现几片乌云,但月儿还是明亮的。

于是从洛阳方向走来一个人,那人的手上拄着杖。

虽然拄杖,但走的还是不慢,转眼便也上了石堤,是的,龙升来了。

龙升边走边骂:“娘的老皮,我的儿子呢?”

尤道士哈哈笑了。

有时候只要得意,便是挨了骂,也一样的愉快。

尤道士就吃吃笑了。

龙升的杖发出“叮叮”响声,很快的站在尤道士面前来,他的面色十分难看,要杀人。

尤道士却轻松的道:“腿伤已无大碍了吧!”

龙升道:“如想过招,放马过来。”

尤道士道:“没有那回事,江湖勇梁为的是钱粮,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愿意动刀子,对不对?”

龙升道:“我儿子呢?”

尤道士道:“你得先满足我的两个条件。”

龙升道:“如果不答应,如今不只来我一人了。”

尤道士道:“我知道,贤内助的功夫也一流,只不过我有恃无恐。”

龙升立刻自怀中摸出一把银票,道:“呶,洛阳老正庄银号的一万两银票,你点收。”

尤道士伸手接,龙升立刻又缩回手。

“怎么了?”

龙升沉声道:“希望你拿出良心,把这些银子用在咱们五代教主尤化云的家眷身上。”

尤道士道:“听口气,你多少还有些良心嘛!”

龙升这才又把银票送在尤道士手上。

尤道士接过银票不点数,“哗”的塞入袋子里。

龙升道:“你不当面点清?”

尤道士道:“尤某心中明白,你龙大护法绝不会当头挨棒而不让屁股去受罪。”

“你什么意思?”

尤道士笑道:“少一分银子我还会找上门的。”

他顿了一下,又道:“可以告诉我第二个要求了吧?”

龙升大怒,叱道:“收了银子还不把我儿子在什么地方说出来呀!”

尤道士道:“也罢,我这就叫你儿子,我的徒儿出来见你。”

龙升一听,惊怒交加的道:“可恶啊,你已引诱我儿当道童出家了,我要你死!”

龙升的杖不是杖,当年他成名的缅刀拔出来了。

尤道士哈哈笑了。

他对远处指指,道:“别急,别急,虽说你儿子叫我一声师父,我可不会叫他跟我无量佛,他不是出家人的料子,我也无心永远出家在空门。”

龙升道:“我儿子呢?”

尤道士侧过背去,就听他吼狮般的大声,道:“徒儿呀,你可以下来了,你爹在此呀!”

那声音真宏亮,凝在空中久久不散,这是内家真功夫,龙升也动容。

果然,远处一条人影奔来了,当然那是龙在山来了。

龙在山奔到石堤就狂奔,他也看到他的老爹了。

龙升很快的收回缅刀,他的眼睛也大了。

不错,来的正是他的儿子龙在山。

“阿山,阿山呐,爹来接你回去了,你娘……”

龙在山立刻跪下来,道:“爹!”

“好,好,看你这模样没吃什么苦,很好。”

尤道士一边吃吃笑了。

龙在山站起来,道:“爹,这半年多我跟着师父学了几把……”他未说出口,尤道士双目一厉,龙在山立刻又改口,道:“师父教了我几手功夫呀!”

尤道士又笑了,他对龙升,道:“听到了吗?你儿子在我身边我一直拿他当自己人呀!”

龙在山也点头,龙升看儿子的一身好衣裳,他便也点点头相信了。

“好,我这就告诉你,我知道铁大护法如今在开封东大街开了一家‘子牙赌坊’,你去了便知。”

尤道士一听,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龙升不笑,他冷冷的道:“姓尤的,你已达到目的,也开心的笑了,打从今天起,咱们双方两不欠,你走你的阳关路,我过我的独木桥,你是光棍,以后别在我面前出现,我不要再看到你。”

尤道士收住笑,道:“如果姓铁的果真在开封东大街上开赌坊,我尤天浩自然不会再找来,龙大老板,姓尤的这就告辞了。”

他转身而去,龙在山还叫:“师父!”

他这么一听,尤天浩立刻转过身来,笑笑,道:“小子,人嘛,活在世上不容易,几十年光阴一闪而逝,所以你喜欢什么就尽管干什么,至于咱们师徒之份,打从现在起断了,哈……”

龙在山发愣,龙升却忿怒的道:“这算他娘的金玉良言,狗屁嘛!”

就听尤道士在远方笑呐!

龙升拉过儿子,道:“走,回去吧,你娘想死你了,能见你活着回来,她必十分高兴。”

龙在山道:“爹,我早就想回来了,可是我怕这尤道士,他的本事好大呀!”

龙升冷哼一声,道:“以后别再提这恶道士了。”

又见那个影子自河边一闪而没,他的身法真快,果然便是龙升这样的高手也未曾发现,而尤道士更想不到他的一切行动全被这人看去了。

龙升带着儿子回到洛阳城,迎面碰上他兄弟龙在水。

龙在水一见哥回来,立刻举着手上一把锋利刀子,道:“哥,谁把你带走了,告诉我,我去杀了他!”

龙在山道:“光会磨刀有个屁用,没有功夫能杀人吗?你这傻蛋。”

他这么一吼,龙在水怔住了,于是龙升拉着大儿子进入后正屋,那梅子一看立刻拥入怀中落下泪来。

“别再伤心了,儿子回来就好。”

“你闻闻,他这一身骚臭味。”

“那就叫丫头们快烧水,给他净身换新衣。”

龙在山又变成洛阳城中的少公子哥儿了。

只不过龙在山的赌瘾令他食难下咽,他开始往洛阳城中那家“聚宝赌坊”跑。

赌访有不少认识龙在山,过去知道他只是喜欢同那些少年人们玩股子,想不到如今龙在山也敢坐在桌边玩真的来了。

别以为龙在山的年纪小,他的技术可老到。

只要哗啦一声骰子出手,大点小点他随意的要,还真灵光,十有七八是他赢。

龙在山赌兴浓,他有时三天不回家,自从儿子上了赌场以后,龙升开始是叫骂,甚至还出手打,但龙在山却不在乎,不赌才会要他的命。

龙升什么劲全用上了,但龙在山就是不回头,就算是断了给钱也不行,龙在山自己会赢银子。

龙在山也把赢来的银子送一些给他兄弟花用,他甚至还为他的娘买些好吃的去孝敬,引得他娘还真叫龙在山“孝顺儿子”呐!

龙在山变成赌小子了,他天天往那家“聚宝赌坊”走动,只是他未输他爹的银子,反而赢了不少,渐渐的,龙升也看开了,反正没输掉什么,任他去吧!

龙升有钱不快活,两个儿子不成器,一个爱赌,另一个儿子喜欢磨刀。

日子就这么下去也还可以过得去,可偏就不是那么一回事,龙升绝对想不到这是中了奸人的巧计了。

尤道士并未立刻奔开封城,他沿着黄河岸到了开封附近的朱仙镇。

尤道士似乎对这儿很熟悉,一路到了城东附近一个大菜园子,菜园子的一边有口井,附近有个葡萄架,两间小茅屋中住着母子两个人。

那女人看上去五十上下,灰发之下双目炯炯。这女人有个儿子二十五,一身结实肌肉栗子状,他正在摇动着支在井口上面的辘辘打水浇菜呐!

尤道士走过去,那两个母子二人并不同他打招呼,尤道士走到井口,道:“喝几口井水吧!”

年轻人果然打一桶水在井边上,尤道士扒着水桶便咕嘟嘟的喝了好几口。

尤道士站起来,点点头,道:“谢谢了。”

茅屋门口的女人开口了:“道长,坐下来歇歇腿再走呀,天热嘛!”

尤道士笑笑,他看着附近没外人,立刻走到门口就着一张竹椅子坐下来。

那女人道:“天真热!”

尤道士道:“是热,但也快凉爽了。”

那女人道:“怕是还早吧?”

尤道士道:“快了,慢慢的就有爽了。”

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站起身来拍拍竹椅子,道:“大嫂子,这竹椅子还你了。”

尤道士把竹椅子往女人手上一塞,嗬,有一段空心地方塞了东西。

什么样的东西?这女人并不伸手去取,他看着尤道士三大步走出菜园,又大步在街上走。

于是,那女人拿着竹椅子回到屋内去了。

井边上,年轻人往屋中道:“娘,堂兄送的什么呀,是不是……”

那女人走门左右看看,道:“银子,还有个字条,哼,他找到他们了。”

“谁?”

“别问那么多,以后就知道。”

这是一段十分神秘的日子,他们在朱仙镇上以种菜为主,但他们的口音却是四川人。

尤道士也是四川人,尤道士却隐在熊耳大山渡仙岩的“仙家道观”做上道士了。

走出朱仙镇,尤道士并不知道会有人盯他的稍,那个盯梢的人敢情正是黄河石堤上出现过的人,就在尤道士大步走出朱仙镇的时候,那人的眼神冷厉的看了那个大菜园一眼,随之转身而去。

这就是那个人说的比喻,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

现在,尤道士来到开封城了,这地方可是龙蛇杂居比之六朝古都洛阳还复杂。

尤道士并不急于找什么东大街的“子牙赌坊”,他找了南门口附近的一家小旅店住下来了。

尤道士吃些东西之后,旅店中他倒头呼呼大睡,那样子好像他是来游玩似的。

开封有个相国寺,可是相国寺里是和尚,尤道士早知道这些,更何况他还只是以道家身份当掩护,并非真的是个出家人。

小旅店住了一天半,尤道士才端正了自己往街上走去,当然,他也把自己略作改扮,改扮成一个小商贩模样。

谁见过出家人上赌坊的?

尤道士便想过这问题,如果他直接去找铁雄,当然可以不必再改扮自己,只不过当他知道铁雄在开封府开设一家赌坊,当然就不打算直接找姓铁的,玩赌,尤道士那是有道高手。

此刻,尤道士站在“子牙赌坊”门口嘿嘿冷笑了。

那是一根铜练子,自檐头的老虎口中垂下来一块酱色大招牌,招牌上用金字正楷书写着“子牙赌坊”四个娃娃头那么大的字。

尤道士心想:“把名字起个子牙,这是姜子牙开的赌坊,姜太公渭水河钓鱼,他老人家用的乃是直钩,愿者上钩的意思,可妙,今天尤某给你改个字号来了。”

尤道士左手撩起长衫前摆,用一个小商贾的姿态便往台阶上去了,大门口站着两个年轻人,专门为客人掀帘拉门的,尤道士冲着二人点个头,头一偏便走进门里了。

刚进门尤道士以为进了茶馆一般,怎么屋子里坐了二十多人在吃点心。

尤道士见没有前来打声招呼,便抬头看向二门,嗬,就听大瓷碗发出“哗啦”声,令尤道士立刻明白二门后才是赌场了。

他也不向人打招呼,一运走到二门,就听迎面厅上大叫:“四五不要六,来六是肉头。”

什么叫“肉头”?那是开封人骂人的话,意思与王八差不多,也叫二百五。

这话尤道士听不懂,但尤道士确定那是在赌牌九应是错不了。

再看左右两厢房,全都是押单双或掷骰子的。

尤道士光看掷骰子的右边厢,看的他直摇头,一下注最大的不过一两银子的,就没看有谁下个五两重的银锭。

他转而左厢看押单双的二十多个汉子,掀宝一吹也不会超过十两银子。

于是,尤道士走向正厅上去了。

还不错,正厅上一共三大桌,三大桌全都围满了人,数一数少说也有五十位。

这中间就有押银票的,这些人穿的乃是丝绸衫,一看就知道是有钱的爷们。

尤道士挤进正中央的那张大桌前,他只一看,嗬,推庄的是个白净净的四十上下的汉子,这人一身真俐落,小领衫,宽袖管,十指尖尖也好看,像是女人手一双,他两边各站了两个伙计,那也算是助手,一个管吃银,另一个管打杂收牌带算帐。

尤道士再看三方押银子的人,有手上就是一把银票,至于有多大数目就不清楚了。

尤道士呵呵笑了。

他一边笑,一边自怀中摸出一张十两银票押在天门上,那也只是一张银票,任何人都看得清楚。

只见庄家一边清脆的叫:“离手,猴出!”

这是叫押银子的人别再动桌上的银子了,庄家要掷手上骰子了。

清脆的骰子声,就见两粒骰子现出个五,这是庄家取第一把牌子。

果然在家伸手取去两张牌,他把牌一把拿在掌心上。

于是另外三门亮牌子,这一亮不大紧,四家牌全是八个点,庄家的八点是梅花配人八,另三门全是文八点,于是庄家来个统哈。

尤道士押银票,一边输了三次,他仍然淡淡的冲着庄家微微笑。

“可以倒牌吗?”尤道士轻声的问庄家。

那推庄的只一看是个土商贩,立刻点头,道:“朋友,应该的,你可以倒牌。”

什么叫“倒牌?”

那是牌桌上的名堂,只在连输的人,就可以把庄家洗出来的牌再倒个头,把第一副牌移向中央或后面。

尤道士的银票押上去了,他的银票折叠着,看上去他仍是十两一张的银票,庄家看的只冷笑。

“离手,猴出!”

尤道士的右掌拍左掌,大叫道:“天灵灵地灵灵,好点子走出来。”

他口中是这么叫,可是谁会知道他来了个障眼法,那猴子随了他的愿,是个七对门。

尤道士就是站在天门押,此刻这一门只有他一人押,因为他这门连输。

尤道士吃吃笑了,他这一把是赢定了,因为推小牌九,猴子是至尊,庄家非瞎不可。

只不过庄家仍然吃了一门,这一把庄家赔两门。

看起来只不过十几二十两银子的进出,然而庄家左边的伙计赌一张十两银票抛在天门的时候,尤道士摇头一笑,道:“太少了吧?”

他此言一出,在家一瞪眼,心中知道上当了,莫非这小子敢玩那倒转乾坤挖墙根的手段?

就见尤道士指着他押的银票,道:“请先看清了再赔,我这次不只十两了。”

等到伙计把他押的十两银票取手中,一瞧之下面色也煞白了,原来那十两银票中有挟带,挟带着一张于两银票是洛阳老正庄银号的大票子。

这一现出底牌,大伙全傻眼了,十两与千两相差太大了,这是挖庄家的墙根,而且是毫不留情的砸庄家的锅。

只不过这庄家由“子牙赌坊”推庄,没有限制多少,如上一般人,必会推个定数,押的再多,也只是抬面上的银子,输光完事。

于是,推庄的向右边的伙计点点头,那伙计笑对尤道士,道:“朋友,你这一抬够报的,咱们手头不够瞧,还请随我帐房来取,请!”

尤道士一笑,道:“别急呀,先欠我的也可以,我还要押的,再来几把一齐算,也许我又输给你们呢!”

真贪心,已经赢了一千两银子,那年头足够一个人花上三年也吃不完。

两个伙计看庄家,就见这位推庄的一笑,道:“也算够意思,主随客便,你押吧!”

当庄的又把牌推出来了。

当庄的指着推出的八张牌,道:“还要倒一下吗?”

尤道士一笑,道:“你不会介意吧!”

当庄的道:“有一当然有二,你倒吧!”

尤道士只把第一张牌移到最后,笑笑道:“意思,意思,够了。”

当庄的一声沉吼:“离手,猴出!”

两只猴子未出,尤道士挥手叫道:“六顺子。”

他为什么叫六顺子?妙了,六顺子由门先取牌,而庄家最末一把牌。

庄家取牌面色也变了,尤道士把个猴三移到最后面,而末把牌的上面一张牌是天牌,下面是一张文七点,庄家拿了这把牌,他非赔银子不可,因为那是憋十。

尤道士真厉害,他玩了几把牌便已记下一半还多,再加上他的暗运掌风,骰子已被他控制住了。

尤道士随意掀开来便是八个点,推庄的怔住了。

这是高手来了,如果他再推下去,便只有再输。

推庄的当众冲着尤道士一抱拳,道:“朋友,你高明,请由我这位小弟带你帐房把该赔的赔清,如想再玩,悉听尊便,‘子牙赌坊’是不会砸锅的。”

他不等尤道士回答,又道:“你请!”

尤道士这才开口,他指着桌面,道:“一共赔我多少两银子呀?”

推庄的道:“两次一共两千两。”

尤道士指着他的桌上银票,笑道:“请你的伙计仔细查看一下。”

右边的伙计忙伸手,他拨开尤道士的那张银票,天爷,里面又挟了两张,一共是三千两银子。

“哇呀!……”大伙全都呼叫起来了。

在家几乎要瘫了,他的额上青筋也根根出现。

“朋友,你够狠的了。”

尤道士道:“别看我赢银子,我一样也输,而且有时候输得极惨。”

在家手一让,道:“前后四千两银子,你请。”

左面的伙计对尤道士道:“这边请!”

尤道士真轻松,抓起银票塞在怀中,他心中在想,如果不是把大部分银子留给大嫂子,刚才还不只三千两呐!

多少赌客用羡慕的眼光瞧着尤道士跟那伙计往大厅外面走,他们怎么也不会知道,尤道士乃白莲教五代教主尤化云的小师弟,也是尤化云的本家小弟。

那是一间十分富丽的大厅,厅上的摆设古趣盎然,也富情调,两根横梁上分别挂着雕花香木琉璃灯,灯穗子也是彩珠串成的。

有一张大条凳上供着三尺大磁神像,只一看便知供的是姜子牙。

民间传言,姜太公没有神位的,因为当年他封神满额,却把他自己卯掉了,只不过如有姜太公在,什么样的神也得靠边站。

如今这大厅上供着姜太公,当然也意味着子牙赌访的人物不好惹。

此刻,却有人在这头老虎尾巴上放火炮来了,这个人正是微微含笑的尤道士。

伙计带着尤道士来到大厅外,他对尤道士道:“劳驾,你朋友稍等。”

尤道士:“请便。”

那伙计立刻大步走入大厅里,只一会便见厅内足音极乱,四个人迎到厅门口来了。

四个人只是看看尤道士便立刻分成两边站,四个人面无表情的样子,把原有的面上血色也消失了。

于是,一个女人过来了。

这女人还真俐落,乌黑的一头秀发上只插了一根银簪子,鸭蛋脸上不施脂粉也白得够迷人,看上去三十多的人了,可冒出那股子成熟味道,叫人看了想入非非。

那女人双目一亮,看看尤道士可也把一双妙目眯起来,两道眉毛也打了结。

“你……好像在哪儿见过……”

尤道士一笑,道:“天涯何处不相逢,相逢又何必问过去?”

“哈!”女的笑得更迷人了。

只见她冲着尤道士点点头,道:“你请进来呀!”

尤道士真轻松,大跨步进到大厅上,这才发现一边有张檀木桌,两边摆着太师椅,那女子让尤道士坐下来,她只是看着尤道士想笑。

尤道士以为铁雄会在这里呐,谁会知道姓铁的不在此,只有这女人在当家作主。

尤道士想着,自己是不是上了龙大海的当了,铁雄根本不在这里。

他的面皮阴晴不定,正反应着他心中在嘀咕着什么。

于是莲子汤上来了,女的面前也是一碗。

尤道士道:“怎么,这儿是赌坊帐房吗?”

女的一笑,道:“帐房也存不了上千两银子,何况你搂了咱们四千两银子。”

尤道士一笑,道:“小意思,我曾输过上万两银子。”

女的一笑,道:“听你的口音,你是蜀中的吧?”

尤道士一笑,道:“我不打算攀交情,拿了银子我走人,行吗?”

“哗啦”一声响,女的手上多出三只骰子来,她笑对尤道士,道:“既然输了,那何妨再多输一些,怎么样,可有兴趣咱们玩两把?”

尤道士吃吃笑了,他忍不住的两手一拍,笑道:“给老子的,尽往俺的痒处搔,好咧!”

女的一声叫:“碗来!”

立刻有个大汉取来一只精细透明的景德镇瓷大碗放在桌面上。

那女的摇着手中骰子,道:“你下吧,多少不论。”

尤道士一笑,道:“四千两。”

大厅上立刻每个人全变了脸色,女子却双目一亮,笑吃吃的道:“太好了,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尤道士道:“你千万别喜欢我这种人,因为我是认赌不认人的。”

“哈,想不到你报会开玩笑嘛!”

尤道士道:“人生本就是玩笑一场,空手来再空手去,你说是不是?”

女的眨动美眸,道:“真的,我好像见过你,可就是一时想不起……难道……”

尤道士道:“我该如何称呼你呀?老板呢?还是管帐的?”

女的一笑,道:“青娘子,朋友,你听过青娘子这个名字吗?”

尤道士早在心中吃惊了,他听过当年是有个女人叫青娘子的,在教中地位稍逊于七大护法,想不到十年后会在这里碰上她。

看着她摇着手上骰子吃吃笑,尤道士也笑了。

“你,听过我青娘子的名字吗?”

尤道士是不会承认的,想当年,他虽是在过教,但他还年少,就算尤化云是他大伯父,也只是三五月才会上一次面。

尤道士心中嘀咕,他淡淡的道:“才听你这么对我说,过去不知道。”

只这么一问间,青娘子得意的又笑了,只要不认识,这赌的本领她吃定了。

青娘子有此想法,那是因为出身过红莲教的人物,最善于障眼法,自从红莲教妖言惑众被官家不容以后,许多本教的人转入地下去活动,也有的开了赌坊。

青娘子便是这种人物,她问出尤道士并不认识她,他的心宽多了,那么,现在就下手宰这不长眼睛的钉子了。

青娘子摇着手中骰子吹口气,她问道:“朋友,一句话,四千两?”

“当然!”

“要赌大还是赌小?”

尤道士回道:“你喜欢大的小的?”

他此言一出,青娘子立刻吃吃笑起来。

尤道士还不知青娘子为何发笑,他怎么知道刚才他的话语有毛病。

尤道士问青娘子喜欢大的还是小的,成了一语双关语,青娘子当然会忍不住的笑。

青娘子笑道:“你朋友是大的小的?”

尤道士立刻明白青娘子为什么会发笑了,他忙摇手,道:“是在下不好,说漏嘴了,哈……”

尤道士打个哈哈,青娘子道:“赌大赌小?”

尤道士道:“我随便。”

青娘子道:“那就小吧!”

只见她再把双手放在唇边吹了一口仙气,冷然一声:“出来啦!”

只见大碗中“哗啦”一声响,三个骰子在碗中跳动不已,已出现两个四点,那骰子中间在晃动,而青娘子的手就在大碗上方左右摇,她尖叫:“么,么!”

就在那个红一点快要出现的刹那间,尤道士的双手也在空中不停的拨弄,大叫:“六,六!”

“叮”的一声响,果然骰子来个元宝大翻身,是个六点,也是大点子。

青娘子的双目一厉,因为别人看不出来,她自己明白,刚才她至少同尤道士对招九次。那真的叫神奇,他二人并未接掌,只是各人在碗边挥着手,而他们的两手中指在挥动中不老实,力道点在那只最后仍在跳动的骰子上面,那就要看何人道行高了。

青娘子嘴角一擦,道:“行,轮你掷了!”

尤道士抓起骰子来,他笑了。

只见他把碗举得高高的看碗底,等他把碗放桌上,他的三粒骰子已在碗中跳动了。

青娘子大叫:“四五六!”

尤道士便在这时候双掌推出一股内功弥漫在大碗上方,使得大碗上面发出呼呼声。

骰子停住了,出现的却是两个六加上一个一点。

于是,尤道士笑了。

青娘子不笑,她冷叱一声,道:“红莲教的‘仙人吹气’你用在我这儿来了。”

尤道士双目一亮,道:“你说我玩假?”

青娘子道:“用得着辩吗?名堂我已戳穿你了,你朋友还想怎样?”

尤道士哈哈一笑,道:“你原来用骰子想诱出我的身份呀,哈……”

青娘子道:“而且也叫你露出狐狸尾巴了。”

提到狐狸尾巴,尤道士心中一疼,他立刻想到那只千年金毛狐的尾巴,由不得他不在心中骂一声龙在山。

尤道士忽的站起来,吼叱道:“你说的什么仙人吹气术,我是一点也不知道,莫非想赖帐?”

青娘子掌拍桌面,叱道:“我承认你的道行高,但也休想在我青娘子面前逞强。”

尤道士道:“这么说来,你打算赖我八千两银子了。”

青娘子道:“不但不给,我打算还要教训你一顿。”

尤道士发觉有个大汉在关大厅的门,另外三人往他围,光景就在这儿动手了。

他一个侧面站,沉声道:“天底下宁有那么多的人前来上钩,我不是,我是来招宝的,青娘子,咱们牌上不见底下见,你打算怎样?”

青娘子真干脆:“做了你,抛入黄河了事。”

尤道士道:“你大概常干这种事吧?”

青娘子道:“挟技上门诈我的人,下场便是如此。”

尤道士全身骨节哗啦响,错步闪到厅中央,他一脚踢翻一张桌,沉声道:“来吧,我的儿,且在手底下见真章,别把尤大爷瞧扁了。”

青娘子一声叱,道:“你姓什么?”

尤道士道:“尤,怎么样?”

青娘子也是一愣,但想到这人可恶,不由手一挥,大叫道:“做了他!”

四个大汉不开口,八只拳头打上去了。

尤道士身法怪,左右摆动间人已闪开一丈外,他人刚站定便是一个回旋踢,直把一个汉子踢的撞在姜子牙前面的神案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尤道士出腿就得手,他立刻左旋踢,右旋踢,一连七次踢得四个大汉往外撞。

青娘子出手了,她人刚扑上,如一把尖刀直指尤道士的咽喉,她真不叫尤道士活了。

尤道士左跳右闪,他一共闪过青娘子七刀杀。在他暴闪中,业已抖出他抽中的尖刀,就听他一声厉叱:“杀!”

“呛”声起处,青娘子猴叫一声急急的闪,手背上已流出鲜血来了。

于是,那四个大汉抄家伙了,每人手中一把刀,四个人咬牙切齿的拥上去,尤道士也火大了,还不知道铁雄是不是在这里,先就动上刀子,心中实在不甘。

他怎知龙升指出铁雄地址,就是要大道士挨刀,而这些恶汉们就是不要命的杀手。

尤道士用腿撩起一张椅子迎上去,他的人也随椅子而扑过去,就听得一声厉曝:“噢!”

不用看,尤道士的刀上有鲜血,一个大汉仰着胸膛往一边倒去。

这光景令青娘子吃一惊,她绝对想不到来的这个姓尤的,刀法上如此辛辣。

青娘子用口舔着流血的手背,立刻尖声,道:“住手,都住手。”

果然,相互交扑的四个人后退一边了,而尤道士却冷冷笑起来了。

青娘子道:“姓尤的,看这模样,你不只是为了银子而来的吧?”

尤道士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他又忽的止住笑,抽动着鼻尖,道:“你果然厉害,不错,我不只要银子,还要见一个人。”

青娘子道:“谁?”

尤道士道:“要我直说吗?”

“当然直说最好。”

“嘿……”尤道士冷笑着指指四个大汉,道:“他们是不是你们的……”

青娘子道:“咱们的心腹,说吧!”

尤道士道:“好,我告诉你我要找的人,这人当年在教,大护法铁雄。”

此言一出,大厅上的五个惊住了。

青娘子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找铁雄?”

尤道士道:“放心,我非官差,不会抓他的人,我只是要见他,如此而已。”

青娘子道:“我劝你还是别见的好。”

尤道士道:“为什么?”

青娘子道:“他脾气不好,三句话不爽他会杀人,而你……别看你打伤了咱们,你这点功夫如果遇上铁雄,只怕你在他手底下走不出十招。”

“哈……”

尤道士笑的十分爽,他是咬牙笑,道:“不是猛龙不过江,斗胆千里来找人,青娘子,你就少为我担心事了,我是非见不可。”

青娘子道:“好,既然你是吃秤锤铁了心,我就同你约定。”

尤道士道:“约定?”

青娘子道:“不错,你以为要见铁雄那么容易呀!”

尤道士冷笑,道:“不错,他是应该把自己保护好,否则他就不会活到今天。”

青娘子道:“尤朋友,你去城外禹王台前林子里等,三更天后铁雄必到。”

尤道士笑笑,道:“你们不会又是以多为胜吧!”

青娘子道:“便是我也不会去的。”

尤道士伸手了。

他吃吃一笑,道:“可以把我赢的八干两白银给我了吧?嗯?”

青娘子道:“三更天后,由铁雄一起送去,你放心,开封城‘子牙赌坊’是不会赖帐的。”

一笑,尤道士道:“我知道你不会甘心,你怕我拿了银子不去禹王台,嘿……”

青娘子道:“随你说吧,现今快二更天了,你可以先去那地方,也免得怕咱们有埋伏。”

尤道士道:“埋伏!哈……我还要找家酒馆好些的喝几杯呐,哈……”

他收刀了,头也不回的走了,那模样他似乎十分笃定,也十分有把握,倒也令青娘子心中一沉。

青娘子站大厅门口发愣,半天她才自言自语的道:“当年教中并未听过这么一个人物呀!”

说着,她回头对四人,道:“伤重就把大夫请来,我去找当家的。”

她匆匆忙忙的走了。

一处三合院,院门冲着杨家湖,三棵柳树成一排,正巧就在院门前的湖岸边。

这时候小院中无声音,小院一边厢房中有声音,那是“哗哗啦啦”水声。

那当然不会有人在洗衣服,那是有人在洗澡。

厢房中放了一个大木盆,盆中装的不是热水,乃是由小院一边的水井中打上来的凉水,这时候就见有个又高又大又胖得宛如弥勒怫的大汉子泡在澡盆中,暑热的六月天,便瘦了也吃不消,这大胖子泡在凉水中,一边有个俏姑娘手上拿着一把大刷子尽在胖子的身上刷,刷得这胖子呲牙咧嘴吸大气。

小院门被人推开了,就听大胖子粗声,道:“是谁?”

小院中走的是碎步,回答的声音也清脆:“我!”

“咋?”

“有事?”

“啥事?”

“急事。”

就这么简单两句,小厢门已推开来,可不正是青娘子喘着大气进来了。

浴盆中的大胖子一瞪眼,道:“看你急躁的样子,怎么的,天塌了?”

大胖子就是铁雄,当年红莲教中七大护法之一的雄胖子,也是七大杀手中性子最火爆的人物。

青娘子拉了一张凳子坐下来,道:“你呀,瞧瞧我这手背吧!”

灯光下,铁雄一瞪眼,道:“怎么受的伤?”

“被人砍的。”

“哗”的一声响,嗬,铁雄自澡盆中站起来了,他光赤溜溜一身白净肉,看上去就是大白熊直起身子般那头差一尺未碰上屋梁。

为铁雄搓身子的女子忙把个大毛巾为铁雄擦身上的水,细声细气的道:“爷,身子擦干穿衣裳。”

铁雄不理会,他沉声问青娘子,道:“是不是来了闹场子的了?”

青娘子道:“闹场子就用不到来惊搅你了,阿雄,你快去禹王台,我叫那可恶的家伙在三更天后同你碰面,唉,这家伙好像当年教中人……”

铁雄一吼,道:“什么教不教的,你快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青娘子这才把尤道士找上赌访赢银子的事再对铁雄说了一遍。

铁雄一听火来了:“八千两白银呐,奶奶的,现银一堆他挑不动,我给他个大鸟。”

铁雄走出浴盆,久已不穿的薄底快靴也登上了,从床头他取出一个练子锥哗啦啦挂在腰带上,又把个短刀腰中插,他出气有声的道:“什么样的王八蛋,吃了熊心豹子胆,小青呀,你治伤,我这就去给那王八小子改改名。”

青娘子道:“阿雄,那小子够厉害,你可千万要小心,关于八千两银子,我看你还是带身上。”

“哈……我的小青呀,我铁雄只进不会出,我还要把这小子腰包弄到手呐,嘿……”

这铁雄穿的是印花短扎细绸衫,蓝色腰带加铜环,肥大的脑袋上面缠了英雄巾,赌场老板成了大响马,他大步就往小院走,在门口他回过头,道:“弄几样小菜几斤酒,等我回来咱们喝他娘的几杯庆功酒。”

青娘子未回答,她上正屋去了。

倒是那为胖子擦身的女子,已忙着进灶房了。

禹王台就在开封城的南门外五七里地方,那地方年深久远有历史,听说为镇黄河不泛滥,才高高的建了这座禹王台。

咱们不提大禹治水那一段,因为此刻有个汉子鬼影似的站在一棵大树下。

这个人好像早就站在那儿了,他不时的仰起头来猛喝一口酒,原来他手上提了个酒袋。

这个人正是尤道士,他改装了,扮成他原来的模样,他不打算再往开封城了。

夏天的开封特别热,这时候半夜三更清凉风,吹得人就要是正好眠,却不料人们会在此时有一场拼。

尤道士就以为这一回免不了有一场厮杀。

天上的月儿刚自禹王台的上方冒出来,远处已有个大胖子赶着过来了。

别看人胖个子大,走起路来带风声,还真的够快捷,刹时到了林子前面不动了。

这胖子当然是铁雄,他的人刚站定,立刻虎吼一声,道:“给你铁爷出来。”

吼声果然似熊声,光景半里外也听得清。

于是,自林中走出尤道士来了。

当铁雄刚出现,尤道士跃上树头看远方,他发现果然只来一个人,便安了心似的迎出来了。

尤道士走到铁雄面前,月光之下二人相互在打量着对方,谁也未取家伙。

“娘的,你找我?”

“找你很久了,而且……”

“而且怎样?”

尤道士道:“而且不只你一个,是你们七个,当年的教中七大护法。”

铁雄叱道:“什么护法不护法的,算他娘的啥子陈年老帐,俺现在开有店面在大街上,早就洗手不干了。”

尤道士面皮一紧,道:“得了好处躲起来,我大伯却成了牺牲品,你们七个瓜分那一票,有谁出面去杀人?”

铁雄道:“你大伯,谁是你大伯?”

“尤化云。”

尤道士话出口,铁雄果然全身一震,只不过他再仔细瞧,方发觉是个道士。

“你……改扮成道士了!”

“你说反了,我由道士改扮成商贩才进你的赌场。”

铁雄冷笑连声,道:“难怪你吃定他们了,你必姓尤,姓尤的会‘仙人吹气术’,想要什么点子,骰子就会出什么样的点数。”

“哈!”尤道士道:“还真未忘记呀,不错,诈对诈,我赢的八千两银子呢?”

铁雄吃吃冷笑,道:“说,你是怎么样一个人物,是谁告诉你我在此地呢?”

尤道士道:“你们江湖在立万,我年小,就在蜀中守老堆,自从官家发了狠,总坛抓走我大伯,他们抓去两天便杀人,而你们七大护法听到消息不救人,弄到手的银子珠宝你们分,你知道那一回单只尤家死了多少人?”

铁雄沉声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啦!”

尤道士一听也火啦:“道不存,义不要,你们七个真正不是人。”

铁雄嘿嘿一笑,道:“个杂毛妖道,你的胆子真够大,你打主意打在铁大爷身上了。”

尤道士道:“而且已经找上你的门了。”

铁雄在取家伙了,他的兵器是链子锥,那只一尺长的上尖而刃锋利尖锥,正发出星芒闪耀着。

“个王八蛋,便是你当真是尤教主的一家人,那也已经是十几年前的旧事,铁大爷不吃你这一套,我说儿,你接招吧!”

尤道士打横一闪,道:“休忘了,不但官家不会放过你,便姚家堡的人也不容你们七人过舒服日子。”

铁雄只一听,杀机顿起,吼叱一声,道:“如此说来,你死定了。”

就听链子一声响,一点寒星直奔尤道士的肚子,尤道土反应真够快,平着身子斜着转,铁雄的尖锥蹭着尤道士的衣衫扎个空。

尤道士就抓住这一刹机会不等尖锥回头扎,他幽灵似的到了铁雄身前两尺处。

不料铁雄不把尤道士放在眼里,右手往回抽尖锥,左拳猛的直搞过去,一收一发在他那巨胖的身体闪动中果然有慑人气势。

而尤道士似乎拼命般右手在下左掌斜着迎过去。

“卟!”

“杀!”

尤道士左臂如几乎抬不起来,但他的右手突然抖出一把尖刀切在铁雄的膝头上方一寸地,立刻撩起一溜鲜血往外冒。

铁雄够狠的,他连哼一声也不曾,抖着回头的链子又往尤道士扎过去。

尤道士左臂不方便,他五个空心筋斗朝外翻,转眼闪入树林中。

铁雄见尤道士跃入林子里,他可急了,忍不住低吼道:“姓尤的,你给老子出来。”

铁雄用的是丈五链子锥,虽然在他手上如灵蛇,但敌人走入林中就难以发挥了。

铁雄仍然不理会左膝上的刀伤,金刚怒目的一个劲吼叫着:“可恶啊,我的儿,你躲不过的。”

尤道士开口了,听起来相当得意,道:“不急,不急,铁护法,你先把你左腿的血止住吧,一个人身上有血三升半,你便是个头再大,顶多也不过三十斤的血,如果血流光了,你还能怎么样?再说挺热的天,你如果死在这儿,那准会半天工夫就生蛆,你……铁护法,你以为我说的对不对?”

铁雄大骂,道:“对你娘的老皮,滚出来。”

尤道士道:“姓铁的,你是猪呀!”

铁雄回骂:“放你娘的臭屁。”

尤道士道:“姓铁的,你太不上路了,那就休怪我尤天浩对你不起了。”

铁雄大怒,吼道:“你想怎样?还想在铁大爷身上弄银子呀?休想。”

尤道士冷笑,道:“姓铁的,你就站在那里使横吧,尤某人不陪你了。”

“你想走?小子!”

“我不想同个猪再多罗嗦,我先在开封府衙告暗状,叫你先坐牢,然后我去山西大同姚家堡,把你的开封地址说出来,大狗熊呀,我的儿,看看是你行还是我厉害。”

尤道士说完,他真的往林子另一方向走,可也把铁雄气的哇哇怪叫,道:“你给老子回来。”

林中没回音,铁雄再叫:“回来!”

尤道士回应了,他沉声叱:“我不会杀你的,至少你在当年是教中护法。”

铁雄道:“姓尤的,你说吧,你找我铁某人的目的是什么?”

尤道士打个哈哈出现在一棵大树边,他明白铁雄的练子锥厉害,也就站在三丈外的大树边,准备闪躲那突然的一击。

尤道士冷笑一声,道:“你总算想通了,哼,江湖上有那么一个说词,强梁不如商量,单凭恃著功夫,不一定会无往而不利。”

铁雄怒道:“别再罗嗦了。”

尤道士道:“十年往事休细表,但你们七人也太过份了,姚家堡你们联手抄了人家的老窝,不但杀了人也弄走人家大批财宝与金银,你们七人回程听到风声紧,生把弄到手的宝物来一个七人分,我大伯两天就被杀,所幸俺尤家不少人逃的快,躲过了官家的追捕,这一躲就是十年整。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们,姓铁的,你应该想到找上你是为了何事吧?”

铁雄道:“为银子!”

“不错。”

“多少?”

“不多收,我已打算每人收你们银子一万两。”

“妈的,狮子大开口呀!”

尤道士道:“连我赢你们的八千两,一共是一万八千两,少一个也不行。”

铁雄咬牙,道:“你拿刀把老子杀了吧,儿!”

嘿嘿一笑,尤道士道:“别心痛这点银子,按教规,你们七人一个也活不成,姓铁的,花银子消灾吧!”

铁雄气的全身发抖,丝的一声扯破衣衫急急的把左腿上的刀口扎紧,他已觉得左边裤管全湿透,鲜血已流满了一靴子。

铁雄当然不想死在这儿,他扎好了左腿又说道:“小子,这一回算你走运,铁大爷我认栽,说,银子如何交你?你敢同我进城去拿吗?”

尤道士道:“你身边不是有位青娘子吗?天亮以后由她来,我收了银子就走人,只不过……嘿……”

铁雄沉声道:“怎样?你还有什么阴谋?”

尤道士道:“我是谁,我还有个附带条件。”

铁雄叱道:“还有他娘的什么附带条件?”

尤道士道:“你得告诉我另外几人分躲在什么地方。”

铁雄怒叱:“你又是怎么找来的?又是谁对你说了我住开封城呢?”

尤道士道:“你很想知道?”

铁雄道:“只要你对我说出此人来,我自然会对你说出另一人的地址的,怎么样?”

尤道士叹了一口气,道:“我说出来,你们之间难免自相残杀,我何以忍心?”

铁雄吼道:“你少猫哭耗子了,快说!”

尤道士道:“我好像无法拒绝你这条件了,也罢,我这就对你说,把你地址告诉我的人他住在洛阳城。”

铁雄立刻吼道:“龙大海那个臭小子。”

尤道士淡淡一笑,道:“不错,就是龙大海,只不过他已改名叫龙升了。”

铁雄咒骂,道:“升他娘的蛋,我的损失非找他赔不可。”

尤道士道:“怎么样,你应该告诉我另一人的住处了吧?”

铁雄手指西方,道:“你要找我们七人是不是?”

尤道士道:“一个也逃不掉。”

铁雄道:“就凭恃你一个人?嘿……你早晚会完蛋。”

尤道士冷笑,道:“铁雄,那是我的事,就用不到你多瞎操心事了,说吧!”

铁雄道:“你可以去南阳府城一家最大的当铺,沈一中就在那儿。”

“哈哈”一笑,尤道士道:“好,大捞一票开起当铺来了,实出人意料。”

他冲着铁雄一笑,又道:“你们有勾结,你把押赌输在你那儿的宝物,就送进沈一中的当铺来,妙!”

铁雄大怒,骂道:“关你小子屁事!”

尤道士道一笑,道:“我希望你不会叫我白跑一趟吧?”

铁雄叱道:“去了就知道。”

尤道士道:“铁大老板,你大驾回城里去吧,天亮我收银子,从此咱们两不欠。”

铁雄一听,吼道:“老子原本不欠你什么,娘的皮,若非老子不方便,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他转身愤然而去,尤道士吃吃笑了。

那当然是得意的笑了。

尤道士找了个最隐秘地方盘膝坐下来,他带有酒也有几个杠子头,就那么凑和着填饱肚皮闭目养起精神了。

想着刚才铁雄那一拳他用左掌拨,震得他左臂几乎要脱节了,所幸他一刀戳得这大胖子不能弹跃,否则还真不知后果如何!

尤道士在打算,这事情不能独来独往,总得找个帮主,想着当年教中七大护法,他们的武功均有独到之处,自己虽然习了四川尤家功夫,但比起大伯来,只就火候上也差一段路。

尤道士全凭机智才一连两回得手。

尤道士闭目想的多,直到远处传来声音,他睁开双眼才发觉天早已亮了。

就在尤道士刚刚站定,忽听一声尖叱:“在哪儿呀,你个王八蛋,来的只是老娘一个人,你怕什么!”

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青娘子来了。

尤道士很愉快,他大步走到林子外,果然只有青娘子一个人来了。

只要来的是一个人,尤道士便笃定的迎上前去。

“哈哈,一大早叫你辛苦了!”

果然,青娘子白净的面孔上一片杀机,她冷然的道:“好嘛,果然是个道士。”

“道士也是人呐!”

“你卓赐之地在哪里?”

尤道士道:“我游四方,无固定之地。”

青娘子道:“你也怕咱们找上门呀!”

尤道士一笑,道:“怕,当然怕,因为我不是神。”

青娘子又道:“你不怕咱们的银子会烫了你的手?”

尤道士再一笑,道:“你是个喜欢吃野草的马,从不会想到到手的银子会烫手。”

他把手一伸,又道:“怎么样,可以拿来了吧,又何苦先是废话一堆呀!”

青娘子也笑了,她往尤道士面前走过去,二尺地方才站定,她还把双手插在两边腋下,表示她根本不打算同对方过招打架。

尤道士面笑心中紧,他明白这女人的心最狠毒,一个不小心,他就前功尽弃了。

青娘子道:“打个商量,好不好?”

“商量?你没弄错吧,我是在等着收取银子的。”

青娘子道:“我知道,要不然我怎么会一大早的赶来这禹王台看古景呀!”

尤道士道:“你要商量什么?”

青娘子道:“咱数被官家抄了根已经十年多了吧,各地兄弟们躲的躲藏的藏全都失散了,你,你年纪轻轻的又何必出家当道士,不如留在开封城,往后吃香喝辣,单凭咱们‘子牙赌访’的进帐,花上两辈子也花不完,你对我这话好生的琢磨一下。”

尤道士笑笑,道:“该琢磨的我早几年就琢磨定了,想着我们尤家流亡在各地活脱像小老鼠似的担惊受罪,我还有心吃香喝辣?”

青娘子立刻道:“咱们暗中济助呀!”

尤道士道:“济助?当年他们七人血洗姚家堡之后,为什么撤退各奔前程?”

青娘子道:“人呐,最好忘了过去的不愉快,迎接未来的快活日子……嘻……我似乎说过你叫我很动心的。”

尤道士道:“青娘子,这一套还是少来,你把一万八千两银票拿来吧!”

青娘子道:“你就不用再多思考吗?”

尤道士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尤道士把手伸出来,他要取银票了。

青娘子道:“也罢,人各有志,不能相强,我这就把你的一万八千两银票取给你。”

只见她右用伸入怀中口袋,一把抓出一叠子银票,她向尤道士杨一扬,道:“这是一万八千两银票,我一张一张的点给你,你一张一张的接去,这样最清楚不过。”

尤道士双目直视着青娘子手中银票,果然青娘子第一张银票递过来,道:“一张一千两,你接着,第一张。”

尤道士立刻伸手接银票,他的心中咚咚跳,这原不是好兆头,但他又看不出青娘子会对他使出什么诈术来。

当年红莲教以奇幻之术行诈江湖,吃亏上当的人不在少数,尤道士心中也清楚,他当然非常的注意这些了。

青娘子的第二张银票又递过来,道:“两千!”

尤道士一边按银票,双目在青娘子的面上看,看的青娘子露齿一笑。

于是,第三张银票又向他递过去,但就在尤道士接过第十张银票的时候,青娘子媚眼一瞟,尤道士双目也一亮,就见第十一张银票下面寒茫一现,那么凌厉的一把薄刃尖刀直往尤道士的肚皮戳去。

尤道士大吃一惊,小刀藏在银票中,而他的双手还拿着十张千两大银票。

小尖刀已扎进他的胸口上了,尤道士狂叱一声连环踢,便也躲过青娘子的第二刀扎。

鲜血在流,而青娘子疾快的又打出她手上的尖刀直往尤道士的背上扎去。

“噌”声起处,尤道士顿觉背上火辣辣的疼,他错步转身,抖出他的抽中尖刀来。

青娘子吃吃笑了:“不出一个时辰,你就与这美好的世界分别了,你还挣扎个屁。”

尤道士顿觉中刀处有些麻,这把小刀有毒。

尤道士大吼一声拥着一片毫芒直往青娘子杀过去。

他这是一身本事全使上,一心要青娘子先死。

青娘子左闪右闪忽的肩头挨一刀,她挨刀就跑,什么话也不说了。

尤道士如果想追上青娘子,那得跑上三里远,因为青娘子跑的也不慢,眨眼工夫已在五丈外了。

尤道士不能多停留,回身就往黄河岸方向转去,他是不能往开封城的,铁雄会派人追查他的下落的。

尤道士前胸后背在流血,流的血也渐渐的泛乌色。

尤道士心中犯了愁,只怕要死在黄河滩上了。

就在这时候,一道沙堤边奔来一个人,这个人是个驼子,也是个哑巴。

这哑巴驼子不是别人,正是“仙家道观”的那个火工,哑巴驼子来了。

尤道士迷迷糊糊的以为自己死了呐,他用尽力气张目看,就见那驼子奔来了。

驼子拉住尤道士,“咦咦呀呀”的指手画脚,便挟着尤道士走到几株柳树下。

这时候尤道士已半昏迷了,他当然也不再追问驼子是怎么的找来。

就见驼子撕开尤道士的上衣查看着,然后又匆匆的自怀中取出个蓝花瓷瓶,他把里面的药弄些塞入尤道士的口中,再用同样的药敷在尤道士的伤处,小心翼翼的守在尤道士身边。

于是,尤道士沉睡了,他睡的十分沉,这时候他什么痛苦也不知道了。

哑巴驼子这才把尤道士的伤处切开来,用力挤着伤口,果然,尤道士的伤处由乌血转为鲜血了。

哑巴驼子救活了尤道士,他看着尤道士的面色也有血色。才冷然的点点头。

尤道士至少睡了三个时辰才睁开眼来。

尤道士细看胸前伤处,他吃一惊,因为他甚至已不再痛苦的疼痛,伤口处已愈合了。

一边坐着哑巴驼子,见尤道士醒来,立刻张大嘴巴拍手笑了。

尤道士不笑,他问哑巴驼子,道:“驼子,你是怎么找来的?”

哑巴驼子立刻双手究比划,尤道士一点也看不懂,只是摇着头。

哑巴驼子再解释,尤道士更木懂,但尤道士不问了,至少哑巴驼子救了他是真的。

尤道士又想到青娘子,不由一掌拍在地面上发出“叭”的一声,咬牙,道:“妈的,我饶不了这女人,看我怎么修理这个泼妇。”

不料哑巴驼子立刻两手用力摇,这个手势尤道士是看得懂的,他沉声,道:“不能去?”

哑巴点头了。

尤道士道:“为什么?”

哑巴直是猛摇头,指着黄河对岸点着头。

尤道士咬咬牙,道:“我才收了一万两银子,尚有八千两未拿到手,我不甘心呐!”

哑巴直是大摇其头,令尤道士犹豫了。

于是,哑巴扶着尤道士,二人缓缓往黄河渡口走去,当然,尤道士一肚皮的不甘心呐!”

当然,龙在山更是不甘心,他人小鬼大下赌场,洛阳“聚宝赌坊”原是他赢了不少银子,但不知什么时候,赌场出现个大老千,可把龙在山输惨了。

龙在山三天不到输了白银三四千两多,赌坊老板劝他收手别赌了,行吗?如今龙在山的赌瘾大极了,一天不赌手就痒。

于是,赌场老板把龙在山写下的欠条送到龙升那儿,他们要龙升替儿子还赌债。

龙升被尤道士弄去白银一万两,这些天心中实在不是味道,如今再见儿子突然输了这么多银子,火更大了。

龙升是在赌场中当面把正在赌的儿子龙在山抓回洛阳北城后街家中,他进了门就是一顿好打。

龙在山不少被父母揍,不料这一回被老父打得口吐鲜血,便是最宠他的妈也在旁不阻止,还叫重重的打。

想也知道,龙在山输了银子还挨打,心中当然不甘,但他想着这几天输的惨,如果想赢,那只有去找师父了。

龙在山心中的师父是赌神,他相信,只要学会师父尤道士的绝技,他仍然会把输的银子弄回来,到那时父亲就不会生气了。

真是出人意料,龙升夫妻二人会把龙在山赶出家门不认他是儿子了。

天下父母如果下了这个决心,最痛苦的还是父母,但又有几个被赶出家门的子女会想到这一桩?

于是,龙在山挨了打走出龙家大门外,他在门台阶上发现他兄弟龙在水。

龙在水还在磨刀呐!

龙在山走过去,道:“兄弟,咱们再见了。”

龙在水道:“哥,爹妈不要你了?”

龙在山道:“是他们狠下心来赶我走的,我走我再也不想回来了。”

龙在水道:“哥,你去哪儿呀!”

龙在山道:“到山里学本事去,我把本事学好了再回来找你们。”

龙在水还露出羡慕的眼光,道:“哇,你自由了,可以到山中去学本事了,太好了。”

他站起来对他哥又道:“哥,你在这儿等等我,我送你一件东西。”

龙在水不多说,拔腿奔进大门内,还真快,没多久他又出来了。

龙在水拿了一把带皮鞘的刀子尺半那么长,他对龙在山道:“哥,拿着,这把刀我再是磨也磨不光亮,可是有看头,我收藏的刀中它最利,你不是入山学本事吗?那就带去,等你学会了本事回来教教我,我记得你曾告诉我,要学用刀,不是光磨刀。”

龙在山接过刀,他点点头,道:“兄弟,你放心,我如果学会了真功夫,回来一定传给你。”

他把刀子往后腰一插,头也不回的便出城而去。

龙在山这是往哪里走?

那当然是西北方的熊耳山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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