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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名湖风波

“播声名横宇宙,吐虹霓贯斗牛,卧白雪商岭头,钓西风渭水秋,笑严光,傲许由,到如今一笔勾消……”

“格格格……长生伯伯,我可不是钓西风渭水秋呀,嘻嘻……秋天有啥钓的?我是钓春风于苏堤啊!”

长生伯伯哈哈笑道:“小妞儿,你懂不懂‘夏虫不可与语冰’?”

“我知道,‘非无冰,以其未见冰也’,我虽年幼,不能体会老年人的心境,但却不赞成消极。”

“噫!”

长生伯伯惊奇的噫了一声,又哈哈笑道:“妞儿,伯伯领教啦!你今天钓了几条鲫鱼?够伯伯下酒吗?”

“格格,今天钓的是泥鳅,别想再吃啦,我要拿回去养着玩哩。”

“嗨,小妞儿,你就没有白小子大方,伯伯今天有酒无肴奈何?”

“活该,上次吃了我一条大鲫鱼,仅仅仅只教我一招剑法,今天又想叨便宜了。”

“哈哈,小丫头,那招剑法只要你学会了,嗨嗨,够你闯南到北了,唉……一条小鱼换招神剑,还说伯伯叨便宜,这是从何说起,别人拿万两黄金来,伯伯半招都不想教呢!”

“吓,别尽吹牛啦,你的剑法有哈了不起嘛?我爹爹的卫道三式神剑才是天下第一哩!” 

长生伯伯神秘的笑道:“妞儿,你听说过‘马生骡,骡生驹’吗?”

“嘻嘻,长生伯伯,你的剑法的是骡?”

“不,是驹!”

“吓!那我爹爹的剑法呢?”

“只能算匹良马而已。”

“呸,我才不信哩,卖瓜的说瓜甜,越吹越大啦。”

“妞儿,信不信由你,喂,你把我那招剑法告诉你爹爹啦?”

“谁说的,你老不是说过,不准对别人说嘛!不过,我不愿瞒白哥哥……”

“嘘!”长生伯伯轻嘘一声,似是放心不少,道:“妞儿果然守诺不忘,这才乖,你学会了吗?”

“嘻嘻,长生伯伯,你那招剑法乱七八糟的,真难练,开始倒像我爹的卫道三式神剑,似是一脉相承,但到后来越练越牛头不对马嘴啦?幸好,我听了白哥哥一句歌词,竟启发了我的灵感,居然找其中玄妙!现在总算差不多啦,哦,你老刚才说‘马生骡,骡生驹’,难道说和我爹爹法是一套的不成?”

长生伯伯闻言一怔,却不加解释,反而诧异地问道:“妞儿,你白哥哥是有意提醒你的吗?”

“哼!才不呢,他根本就不看我练,喏,方他就是像这样坐着钓鱼,我则在他背后练剑。”

长生伯伯沉吟道:“他唱的是什么歌呢?”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土一去兮不复还。”

长生伯伯点头道:“最后那句,正合这招剑法的精神;如壮士赴义,慷慨激昂,势无反顾!妞儿,你已得其神髓矣!”

“长生伯伯,那你老再教我一招怎么样?”

“好丫头,贪得无厌,可是可以的,不过,你要听我伯伯的话去做才行。”

“长生伯伯,我知道啦!还是老一套,要鱼下酒对不对?”“哈哈哈,丫头,今天的交易不是原盘啦,应该加点条件!”

“条件?什么条件,难道还要我买酒?”

“呸!谁稀罕你的酒来着,我要你等白哥哥回来再练,练时像上次那样,但特别留心他是否注意你的动作,之后,再看他用什么话来点醒你,懂吗?”

“格格……长生伯伯,你在搞什么鬼名堂?真好玩,一言为定,就是这么办好啦,你快教罢,我连鱼都不钓啦!”

“慢来慢来,还是像上次一样,今晚三更后在你家后花园里教,此地耳目众多不太方便”

老少两人正谈得高兴,倏然从柳荫后步出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端庄妇人来。

小妞儿一见欣然叫道:“南妈妈,白哥哥回来了吗?”

妇人满面微笑答道:“三小姐,白华可能要明天才回来,今天是三月初二啊。”

这妇人一身素衣裳,淡雅中显出几分高贵之气,她见了长生伯伯时,衿衽为礼道:“长生伯伯好久不见啦,你老近来安好?”

长生伯伯正容道:“南夫人好,老朽东奔西跑,无所事事,白华这次出门——听说临安镖局出了事情!”

南夫人叹口气道:“这孩子因与局里的总镖头很讲得来,自愿在镖局里找份差事,我总提心吊胆的,请问伯伯,事情不怎么严重吧?”

“夫人放心,听说出事的当时,又被江湖传言的蒙面大侠给打退了!”

小妞儿闻言,先惊后喜,接道:“长生伯伯,那蒙面大侠真了不起,他还救过我大姐哩!”

“呵呵,小妞儿,听说你那大姐姐巳尽得令尊华夏剑客一身真传,怎么着?也吃了人家的败仗啦?”

小妞儿嘴噘得高高的,满不乐意的道:“哼,你老懂啥?那次拚斗简单吗?”

长生伯伯见她娇憨样儿!又呵呵笑道:“怎么?难道是拚斗不简单吗?”

“当然罗,不然我大姐也不是好欺侮的,听说是被金城堡‘势力王’手下三十余个高手围攻哩!幸得蒙面大侠适时出现,仅仅三拳两掌,就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

长生伯伯似早有所闻,呵呵笑道:“这个蒙面小子真个厉害!伯伯我已找了他快两年了,那是他在山海关外大战三千海贼起,一直到现在还没找出半点线索。”

南夫人感慨道:“拙夫失踪已十几年了,他曾经说过,目前江湖动乱,不出十年将有浩劫降临,常自作警惕说:‘他的后人再也不准学武了’,近来武林大乱,真还应了拙夫预言。”

长生伯伯见她满面忧戚之色,不禁茫然忖道:“这就怪了,难道竟是我判断错误不成?”

小妞儿安慰道:“南妈妈,你老是担心白哥哥干吗?放心好啦,白哥哥当个小镖师,那点武功敌人不会重视的,大不了在江湖上受点虚惊罢啦,最怕的是——武功说高不高,名声说小不小的那种人,大拚斗有他一份,小冲突出尽风头,这种人生命最危险。”

长生伯伯点头赞道:“小妞儿真有一套,懂得不少嘛!江湖人士易于惹火烧身的,正是你所说的,南夫人只管放心,白华身为小镖头,换句话说,比趟子手高不了多少,敌人不会把他放在眼里的,唉,说句良心话,原先老朽还想教他一点功夫,刚才闻夫人所言,不教也罢。”

南夫人沉吟道:“长生伯伯好意,小妇人心领,白华那点武功,还是他爸逗着孩子玩时教了一点,后来小妇人见他身体不甚强壮,又把我那几手不成章法的东西教给他锻炼身体,不料他竟以那点东西在镖行谋份生活,真是出于意料之外。”

“南妈妈,我爹也想教他武功哩,后来白哥哥说,他只要能谋生活养妈妈就够了,我爸见他非常孝顺你老,倘若学好武功就难免惹来麻烦,因是就打消了爱才之心啦。”

南夫人点头笑道:“谢谢令尊美意,我对你白哥哥并无约束,长生伯伯和你令尊要教他什么的话,只要他自己愿意,我是没有意见的。”

“妈!你老什么没意见呀?孩儿提前回来啦?”

南夫人闻声,回首见是儿子归来,笑着道:“没有什么,明天是清明,回来早一天更好,快来拜见长生伯伯。”

小妞乐得格格笑道:“白哥哥,这次护镖出事啦!快说给我听听。”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一副逗人喜爱的相貌,既开朗又顽皮,不须形容,谁见了都会起十二分好感,他笑微的向长生伯伯见过礼,道:“伯伯你老好,几个月没有见啦,三小姐,你又在钓鱼啦,保镖的事等会再说,我还有点事要到府上报告令尊哩。”

“不来了,你又叫三小姐,我不爱听。”

长生伯伯哈哈大笑道:“真是,人家白哥哥叫的那么甜!你倒把距离拉得远远的,这个朋友还交啥?”

“呸!又要你插嘴啦,当心我拔胡子!”

长生伯伯大概就是怕她这一手,吓的连连倒退,双手乱摇道:“嗳嗳嗳……。”

“格格格,怕呀?怕就别插嘴。”

南夫人看得忍笑不已,向儿子道:“白华,那你就别看啦,快同三小姐去罢,早点回来陪长生伯伯喝酒,顺便在街上带两‘绍兴’酒买只鸡。”

“是,妈妈,你先陪伯伯到家里坐,孩儿马上就回。”

长生伯伯和南夫人看着两小去远。

南夫人道:“长生伯伯,你老请到寒舍休息去。”

长生伯伯呵呵笑道:“老朽又叨扰了。”说着领先前行。

南夫人跟在后面道:“伯伯那里话,千万别客气。”

距苏堤不过百十余步,显出垂杨掩翳,翠竹围绕的一所整洁草庐,位置正在苏小小坟的左旁不远,是西湖闹中带静的好地方,游人虽然多,但很少在附近停留。

南夫人侧身推开竹门,让长生伯伯进入客室坐下道:“伯伯请坐,小妇人替你老倒杯茶来。”

“夫人,你千万不要自谦,南大侠和老朽虽未谋面,然也神交已久,小妇人三字未免太过份了。”

南夫人一面端茶,一面侧身坐下道:“长生伯伯,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你老叫我如何称呼呢?”

“呵呵,江湖人最好不要注意这些小节,老朽虽然痴长了两甲子,你我还是随便的好,这样罢,从今我与南大侠以忘年论交,白华那孩子不是早叫我伯伯了吗?”

南夫人一听此老有两甲子高龄,不禁诧然一怔,半晌才道:“老人家,我还以为你老只有五十多岁呢!”

“呵呵,那就看来生啦,南夫人,最近西湖可能有点不太安静,依老朽意见,你母子俩还是到城里去住一段时间罢。”

“老人家,近来我也看出点迹象,江湖人陆续向西湖集结,不知为什么?是不是与华夏剑客有关呢?弟妇和华儿在此不要紧吧?”她知长生老人定为一非常人,即以弟妇身份顺其意旨相询。

长生老人见她改了称呼,似非常高兴的道:“华夏剑客难免有关连,但也不尽然,主要是因雷峰塔的故事而起,老朽这两年隐居西湖,还不是也为了好奇之故,但始终就没发现什么奇迹。”

“老哥哥,弟媳在前天也得到一点消息,说雷峰塔为五代时‘吴越王’的‘钱妃’黄氏所建,自为碑记,略云:‘诸宫监尊礼佛螺髻发,犹佛生存,不敢私秘宫禁中,恭创穹堵波于西湖之浒,以奉安之,始以千尺十三层为率,爰以事力未充,姑从七级,镌‘华严’诸经围绕八面,曰‘黄妃’云云……’俗传有白蛇青蛇两妖事,纯属传奇而已,老哥哥,依你老看是否正确?”

“弟媳所得消息完全正确,惟传奇之白、青两妖蛇有点出入,南妖并非是蛇,实是当时江湖两个女魔头,曾横行江湖达五十年之久,无人能敌,杀人遍及宇内,尤其当时之少男,稍具仪表者无一幸免,后激起奇僧——法海和尚出面与搏,在金山寺相持十四昼夜始将两妖收服。”

南夫人惊讶道:“老哥哥这种说法,那法海和尚岂不是更了不得了吗?”

长生老人点头道:“法海僧本为一宇内伟大剑侠,后看破红尘削发出家,他遗有三大奇学,一为‘卫道十三式’神剑法,一为‘拯危五拳’,及‘顺天三掌’法,这三大奇学只有三拳一掌十剑法存于武林,而最精最奥的部份不知下落,因此引起武林中人穷搜八荒,数十年而不可得,近年由今城堡主之义子‘金玉公子’纪生仲口中透出消息说,法海神僧遗宝,八九不离西湖附近,是以江湖武林闻风云集,人人欲得。”

南夫人闻言,沉吟道:“老哥哥,听说华夏剑客的卫道三式神剑,是从一前辈奇人所学的,不知与你老所说的卫道剑法是否同出一源?”

长生老人含笑道:“不瞒弟媳,所谓前辈奇人者,那是夸称之词,华夏剑客的三式剑法,就是我老哥哥传给他的,不过,你不要把我在西湖的消息透露出去,以免替我找来一些无谓的烦扰。”

南夫人斗然一惊道:“你老就是武林奉为神人的二老之一‘长生隐士’呀!”

长生老人微笑点头道:“那是武林过誉之言,老哥哥我怎敢当‘神人’两字。”

南夫人见他还是自称老哥哥,真是受宠若惊之感,怔忡半晌道:“老人家,弱女子何德,岂敢与前辈平称,岂不折磨晚辈阳寿吗?”

“弟媳不必拘于这些俗套,江湖人相交以道义为准绳,南弟为一正道磊落君子,老朽心实喜爱,订交有何不可?况白华这孩子与我有缘,本来想传与一身所学,后观此子外貌实天之所与,而内藏神秘,其将来成就非老朽所及,是以不敢冒失从事。”

南夫人见老者正色而言,恭声道:“老哥哥既对拙夫父子如是关注,弟妇何敢不遵,惟白儿顽劣成性,恐老哥哥过于错爱了。”

“呵呵,弟媳有子如龙尚不知,老哥哥虽不才,但老眼不花!不仅是老朽观察不错,连另一老儿也是这般说法哩!”

“另一老人,他是谁?”

“哈哈,是我!”

南夫人突闻门外有人接话,不禁一怔!

长生老人笑道:“四海兄快请进。”

南夫人见门外大步走进一位银髯绕腮的奇古老人,身穿葛布大褂,长仅及膝,白抹芒鞋,知与长生老人是同辈奇人,即起立衽道:“前辈请坐。”

虬髯老人呵呵笑道:“夫人不必客气,老朽随和已惯。”

长生老人介绍道:“弟媳,这是老朽的生死之交,人称‘四海苍虬’。”

南夫人心中又是一惊,忖道:“武林两大圣人都在今日出现了!”

笑着敬过香茗,道:“老前辈名播四海,今日驾临寒舍,实使蓬筚生辉。”

“南夫人,你既认长生老儿为兄,说这些话不嫌生吗?白华那孩子那里去了?老朽曾经临安镖局门口走过,知道他已经回来啦。”

长生隐士道:“老苍虬,你问孩子干啥,他到华夏那小子庄上去了。”

四海苍虬瞪眼道:“干啥?你这老儿还蒙在鼓里呀!天下武林集结杭城,第一步就是先迫‘华夏剑客’金天乐,追查他卫道三式来源,都认为法海神僧遗宝被他所得,难道这时还不趁早叫白华去通知他有所准备吗?”

长生隐士诧然道:“苍虬,你又不是不知道,金天乐的三式剑法乃我所授的,要追来源应先追我才是,迫问金天乐干啥?”

“嗨嗨,你这老儿也真糊涂,第一,天下武林见过你的有几人?你又几十年来未显灵于江湖了,到那里找你去?第二,谁又相信那三招剑法能确定是你教的?第三,即使有人知道你的下落,谁有那份胆量来找你的麻烦?”

长生隐士皱皱修长的眉峰,沉吟道:“金天乐就算有了准备,但也挡不住天下武林,我们又不愿现身去替他说明,这事真有点碍难了。”

四海苍虬沉声道:“我们出面故所不愿,但在暗中监视金城堡和汤池庄倒还可以,只要势力王和帮疆爵主不亲自出马,相信还没有问题,如果那两个魔头亲身到场!嗨嗨,我们也别想轻松。”

长生隐士点头道:“希望是希望,事实是事实,此刻趁时间尚早,我们现在分头去查查看,两魔如到则另作打算。”

南夫人向长生隐士轻声道:“老哥哥,金大侠那里等白华回来再去通知,但不知汤池庄是什么人物?”

长生隐士正容道:“弟媳还不知道吗?就是势力遍及宇内的两大集团之一,江湖上人人谈虎变色的‘封疆爵主’海威,他和金城堡‘势力王’陆权同时称霸宇内,已立下数十年巩固基础,势成铁桶一般,高手何啻恒河沙数,老哥哥我和四海兄在四十年前曾联手大干一场,都没将他们的根本移动,后又约战于戈壁沙漠,那是纯粹各凭所学力拚,结果以平手罢战,这件事恐怕无人知道。”

南夫人似想起从前曾闻丈夫说过,回忆半晌点头嗯了一声。

二老面呈郑重之色,起立告辞。

南夫人和二老心中有事,不便相留,恭送道别。

且说这时在西湖向西的北高山下,有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男女,正朝着一个规模宏大的庄门步去。那就是南白华和在西湖苏堤钓鱼的小妞儿,这妞儿是华夏剑客的第三女,名叫金露蓉,人美心慧,顽皮捣蛋,全家爱如至宝,无人能约束其行动,连父母亦莫奈其何。

“白哥哥,你有啥事情要告诉我爹爹,先讲一点点给我听好嘛?”

她走着走着似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了。

“三小姐,这……”“啐,又叫这称呼啦,我不理你啦。”

南白华见她又发脾气了,不禁哈哈笑道:“怎么了,我又错啦,那你叫我喊什么呢?我是个默默无闻的镖师,你是金大侠的金枝玉叶,我敢喊你的名字吗?”

金露蓉见他越说越拉远,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偏着臻首不理。

南白华在她面上偷觑一眼,见她眼角泛出莹莹泪光,知道真生气了,不禁一惊,行着慢慢接近过去,在她如云秀鬓旁轻声叫道:“小蓉,真不理白哥哥啦?”

这一个“蓉”字叫出,比什么道歉的话都灵,金露蓉泛出芙蓉般的笑靥,咬着下唇皮,偷偷的瞟了他一眼,忍不住“咭”的笑出声来,眼角上还挂着两粒亮晶晶的泪珠。

南白华用袖子替她轻轻的拭去道:“小蓉,今晚可能有场大危险,听说有很多江湖武林要到你家庄里去找麻烦,我就是为了这消息去告诉你爹的,特别是你,千万别逞强斗狠啊。”

金露蓉变色道:“为什么?我爹又没得罪人!”

“不管原因如何,总之江湖无风三尺浪,他们不动则罢,一动就是生死搏斗,有很多事情是不讲理由的。”

金露蓉沉吟道:“来就来罢,我爹还怕他们吗,大不了打一架。”

南白华摇头道:“不是那样简单,消息是我们局主得来的,那是一封蒙面大侠的信,要你爹不管外面出了什么事,只要守住庄院就可避免一场大难。”

二人正边说边行,迎面冲来一匹高头骏马,马上坐着个二十岁不到的少女,一身鹅黄劲装,英武中透出秀逸,苗条身材,面泛微笑。

金露蓉高叫道:“二姐,你到那里去!”

马上少女笑着一撇嘴道:“还问哩,就是找你这顽皮丫头呀,啊!白华回来啦。”

“二小姐好,白华刚到家。”

“啧啧,你这老毛病怎么还改不掉,谁叫你喊小姐来着?真是该挨顿打了,快补叫句二姐,不然我要动手了。”

“咭咭,二姐姐,帮我多打两下,刚才他又叫我三小姐哩。”

“哼,有你这丫头在他身边,谁还敢真动手打他,除非不要命了!”

金露蓉知二姐在找她的开心,这种话似乎常逗惯了的,根本不在乎,只嘻嘻娇笑两声。

白华被说得满面通红,不知所措。

接着又是一匹骏马赶了上来,马上也是个二十一二的少女,长相与前女没有区别,加多三分严肃之感,未近先叫道:“二妹,你又在逗三妹啦,哟!白华回来啦,我说呢,今天三妹迟迟未归啦,原来是……”

金露蓉大声岔道:“大姊姊再说我要搔肢窝啦!”

来女吓得停住座骑道:“不说不说,你那手要命的千万别动,快和你白哥哥回去罢,妈在等你吃饭哩。”

南白华上前道:“大……姐,你好。”

他差点又叫大小姐来,心中有了警觉,突然改过口气。

大姐格格笑道:“乖,今天吃过霉头啦,白华,我爹正在念你,快去罢。”

金露蓉笑嘻喜的道:“白哥哥,你去会我爹办正事,我同大姐二姐去啦,等会就出来,别忘了告诉我的消息啊。”

“老三,什么消息?”

大姐惊奇的问。

“今夜有场大架打哩,我们快去见见妈妈,大家商量一下对策。”三女两骑,回马急驰而去。

南白华松了口大气,轻快的走入庄院大门,守门房一个老者见了哈哈笑道:“南镖头,回来啦,恭喜平安无事啊。”

南白华笑着道:“老人家,谢谢你老关怀,我是刚到家的,庄主在那里,请你指点一下,我有里要事情求见。”

“哥儿,庄主在大厅会客,今天到了两位大人物。”

“啊!方老爹,你老认得是谁吗?”

“呵呵,哥儿,老朽替庄主家守了两代门房,来往客人少说点也有万人,那有不识的道理,今天到的是顶顶大名武林奇人,一个是‘三湘神龙’黄道他老人家,他的盖世武功‘滂沱拳’曾打遍武林无敌手,今天连公子也带来了。”方老人打开话匣子,精神非常抖擞,续道,“第二个是‘五湖帮主’徐涛,此老的‘冰雹掌’法,听说干起来真如冰雹从天而降,与滂沱拳有异曲同工之妙,他的公子也来啦。”

南白华闻言微微一笑,点头道:“方老爹见闻确实广博,黄,徐二老诚是武林宗师,我还没见过呢,只有他们二老的哲嗣我倒知道一点,听说是江湖上出名的难惹人物,方老爹,你老说是不是真的?”

“呵呵,正是正是,三湘神龙的公子叫黄鹄,正派人士送他大号叫‘战神’,那是好战若命!邪派武林叫他作‘死不休’!意思是说——不要和他拚上便罢,一旦干上了啊,就不死不休,因此很多江湖人就怕他这一着,加上他武功又是一等一的角色,谁也要避他三分。”

南白华轻笑道:“这种拚命的打法,真是够狠的。”

方老爹见他有要走的样子,不等他说完,赶紧接上道:“哥儿,还有哩,那是五湖帮主的公子,他叫徐清风,正派人叫他‘惹不得’,黑道喊他为‘冤魂’!不要去解释,一听就知道是什么一回事,这两个小伙子在江湖上可说是风头出足啦!哥儿,你去和他们拉拉交情倒是件有益的事。”

南白华怕他再说下去,一面点头一面开步就走。

南白华步进大厅,举目略一观察,看到正面八仙桌旁坐了三个老人,都是五十开外的年龄,身边陪坐着两个二十四五的青年,这三老两少他似都见过而未谈过话,在主位的老人见了他,即招招手。

南白华慢步行进道:“金伯伯,这里有客人……”

主位老人无疑就是华夏剑客了,他看到南白华走近,和声叫道:“白华,回来啦,快来见见两位前辈和两位少侠。”

南白华依言上前拜见两位老人,又拱手对两青年道声久仰,双方介绍过后,华夏剑客金天乐就叫他在旁坐下相陪。

南白华知道左边老少是“三湘神龙”父子,右手边就是五湖帮主徐涛。

桌上摆满了菜肴和果品,南白华替众人从新斟上酒。华夏剑客目注三湘神龙和五湖帮主的四只眼睛紧盯着南白华看!不禁哈哈笑道:“南兄和徐兄有何发现吗?”

三湘神龙如看到一件希奇珍宝似的大笑道:“金兄,此子就是南天星大侠的哲嗣吧,你是否已将他收归门下了?”

金天乐微笑道:“白华自己不愿深造,小弟不便勉强。”

五湖帮主接话宏声道:“可惜可惜,孩子为何不求深造?既干镖行这条路,但必须有两下真才实学才行啊。”

南白华恭声接道:“晚辈家有慈母,不愿挤身武林,虽在镖行做事,那是跑跑腿罢了,若说打斗争锋,可没有晚辈的事。”

左边青年黄鹄大笑接道:“老弟,一旦贼人要向你挑战呢?”

南白华答道:“成名的不屑与我动手,蹩脚货小弟尚能应付。”

右边徐清风接笑道:“有些黑道不出手便罢,一出手就不愿留有活口,到那种关头老弟如何应付?”

“徐大哥,临安镖局除小弟而外,并非一群普通武师,数十年来依然无恙哩。”

“哈哈!”三湘神龙大笑道,“答得好,真还没有那一批贼人能吃下临安镖局。”

华夏剑客金天乐微笑道:“白华,这次听说你们镖局出事,地点是在江苏铜陵,遇的是那路人物?”

“金伯伯,不是铜陵县,是在长江南岸的汤家沟,那是一个黑夜,我们刚到汤家沟就遇上一批蒙面大盗,那些人一个个武艺高强,人有三十几个,后被蒙面大侠解危时指出是什么汤池庄的人物,为了敝局主曾不听他们的规矩,这次是有意找局主麻烦的。”

沉吟又道:“后来那蒙面大侠还留了一封信叫局主交给你老。”说着从怀里拿出信来,双手递上。

华夏剑客闻言一惊,接信即刻拆阅,看着看着面色大变!手都有点发抖了。

三湘神龙心知必有重大事情,沉声道:“金兄,是甚么事?”

五湖帮主倏然起立道:“有谁来找过节不成?”

华夏剑客点头道:“二兄请自过目。”

三湘神龙接过信纸和五湖帮主同观,却也大惊失色!

黄鹄,徐清风早立背后,青年人是初生之犊不怕虎,面上倒没显出有惊吓之容。

华夏剑客沉吟半晌道:“蒙面大侠不知是何许人,承他如此关怀,使老极连道谢之机都没有,怎不令人感愧之至。”

三湘神龙稍沉道:“金兄是否依照信上所说,紧守庄园而不出战?”

金天乐苦笑道:“如不出战,未免示怯于人,出战则难免误会越深,二兄如何教我?”

五湖帮主郑重地道:“蒙面大侠听说是近一年来咸认最神秘人物,武功高深如何不说,在料事一面从未失策,我看今晚还是依指示行事算了。”

“爸,孩儿有一两全办法,不知是否可行?”五湖帮主见儿子有意见,微顿道:“说罢。”

徐清风看看三老道:“爸爸和黄伯伯陪同金叔叔守庄院,孩儿和鹄哥在庄外看势行事,这样岂不两面周全嘛?”

三湘神龙摇手道:“不行不行,你们两个小子是出了名的闯祸鬼,‘看势行事’,说得倒好听,有事你们忍得住那才怪哩,完全不同意,今晚都给我守在庄院里。”

徐清风似对这个父执非常畏惧,撞了钉子再也不敢吭声。

黄鹄看势不对,也就噤若寒蝉。

南白华沉静不语,面上没什么表情。

金天乐见好友已下定决心守庄院,他更没有话说。

突然从屏风后跳出个少女来道:“爹爹,我都听到啦,干吗只守庄院?啊呀,黄伯伯徐伯伯都来啦,咭咭,‘死不休’、‘冤魂’又来看我大姐二姐罗。”

她叫着跳着,走到南白华身边道:“白哥哥,吃饱了吗?你忘了,还要买东西回去哩。”

南白华被提醒想起妈妈叫他买酒买鸡的事来,不禁一急,起身向三老两少道:“前辈们恕白华少陪,家慈现在盼望,告辞了,黄大哥徐大哥再见。”

金天乐突然道:“白华,等会由你金伯母去接令堂到庄里来,今晚外面不安静,你回去向令堂先说一声。”

南白华走到门口回头道:“金伯伯,不必劳动伯母玉趾,小侄会奉家慈来的。”

金露蓉如尾巴似的紧随而行。

三老见状微笑不语。

黄鹄叫道:“三妹,送郎送到大门口,下面是怎么个唱法?”

“呸,叫我大姐姐唱好啦。”

三老哈哈一笑,徐清风接道:“三妹妹,什么叫夫唱妇随啊?”

金露蓉已走出厅门,闻言倏然转过身来骂道:“冤魂,我可不怕你,要问吗?告诉你好啦!你唱莲花落,二姐姐在后面替你背口袋,那就叫夫唱妇随。”

“哎呀,三妹,怎么骂起我来了?”

“哼,谁叫你的人讨厌。”

“那关我什么事?”

“没管得好,有罪同当。”她见南白华在远远的等候,再也不愿停留,转身如飞而去,引得厅内老少大笑不已。

南白华见她赶到,笑道:“小蓉,你先到我家里去,我买了东西就来。”

“白哥哥,不用去买啦,我早派人送去罗,听说那长生老头又走啦。”

“哪你骗我出来干吗?”

“和那些老头子在一块有啥意思。”

“还有两个不是老头子呀。”

“哼,他们骄得要死,我才不准他们轻视你哩。”

“轻神我,”南白华不禁一怔。

金露蓉噘嘴道:“当然哪,你是个小镖师,武功没有他们高。”

南白华微微一笑,眨眨眼道:“小蓉,你也有这样感觉嘛?”

“我?”

“对了!你看他们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我却没没无闻,你又对我好,他们轻视我,你当然难过呀,假使我武功高名声大,对你自然光彩得多啊!”

金露蓉偏着脑袋想一想,摇头道:“白哥哥,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我只想当和你在一块玩就好啦。”

“小蓉,你今年快十七足岁啦,一个大姑娘怎么老想着玩,我比你只大一点点,现在已要养妈妈谋生活啦。”

“嗯,那你叫我怎么办?”南白华从未曾见她如此皱眉过,不禁愧洽自己不应这样逗她,顺手一把拉住道:“小蓉,白哥哥是逗着你玩的,其实我最喜欢你这样无忧无虑的模样。”

金露蓉还是皱眉苦思,似在寻求今后如何作法的解答

南白华更觉不安,眼睛一转道:“小蓉,你希不希望我武功很强呢?”

金露蓉被他另扯问题打断思路,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注定南白华道:“白哥哥,武功高有高的好处,像你现在武功低也有低的好处,武功高在江湖上不怕人家欺侮,武功低只要自己不闯祸,处处让人家一点,别人也就不会无故欺侮你,总之武功好坏我都不在乎。”

南白华点头道:“小蓉,我问你的话是多余的,其实我对你最明了,你是个争强好胜的人,何尝不希望我出人头地呢。但见我武功不高,所以处处避免刺激我,小蓉,我很感激你。”

金露蓉听他吐诉心声,心中一阵激动,拉他坐下道:“白哥哥,一切由你自主,千万别因我而改变你自己的意志,我认为你一定不会错的,我曾经这样想过:‘假如你武功很高,名声又大,那就难免有武林仇人,这些仇人打你不过时,一定会对南妈妈找麻烦,这样会使你痛苦。’所以我就没有劝你深造啦。”

南白华见她替自己设想得这样深远,简直和自己同一思想,不由激动的将她搂在怀里,轻轻在苹果似的脸上吻一下道:“小蓉,你是我最知己的朋友,想的完全和我一样,我自愧在有件秘密事情没有坦白告诉你,不过,那不是对你欺骗,也不是藏有私心,那完全为了妈妈的安全着想啊,因为……我连妈妈都没有禀明过,你不会怪我吧?”

“白哥哥,你不要讲啦,我不会怪你的,爹曾经这样说:‘白华这孩子是天上放下来的奇材,内蕴无边神秘,我这身武学,将不是他所学之万一,唉,天降奇材,必有安排,还是听其自然吧。’白哥哥,我自听了爹爹的话后,心里就非常安定,总认定你就是讨饭也一定是个化子王,作贼就会变成神偷,我妈妈更说得好,她说:‘白华将来定长命不死,露蓉……。’”她说到这里,不由霞生双颊,说不下去了!

南白华轻笑道:“小蓉,怎么不说啦?”

“咭咭……,你坏!”

南白华悄声在她耳旁……。

“不来了,你死啦!她没有这样说?”

南白华开朗的大笑哈哈道:“我们年龄还小哩,小蓉,我给点东西你吃,但不准问原因。”

说着从怀里一阵摸索,似乎费了不少功夫才拿出一个拳头来,不知拳里握的是什玩意?笑笑又道:“张开口,不准看?”

金露蓉见他那股神秘劲,笑道:“你不要摸只臭虫给我吃呀?那才恶心哩。”说是这样说,樱桃小嘴还是张开了!

南白华顺势送了进去,还作出一个甜蜜的动作,双手将苹果脸一捧,嘴对嘴的来次长吻!

那不是吻?简直是在鼓气猛吹!

金露蓉会错了意思!被搞得神魂飘荡,恍惚不知所以!

这个长吻,打破了有情人古今纪录!

之后,金露蓉渐渐清醒,羞答答的轻声道:“白哥哥,我被你压得快要气啦!哎呀,有人看见真羞死人啦!”

南白华轻轻一笑,神秘莫测!

蓦然!从苏小小坟背后如风飘落两人,一色青衣劲装!都在四十不到、三十出头的出头,长相凶悍,见了南白华和金露蓉,似是大感突然,但眼光落在金露蓉的面上时!不觉都给定住了!

南白华眉头一皱,不作声。金露蓉见这两人如疾如呆,反觉好笑,嫣然问道:“喂,干吗瞪着死眼看人家,不认识拉倒。”

左侧一人倏然哈哈大笑道:“刘兄,这妞比我们主儿那位怎么样?你的评语素具专长!”

姓刘的大笑道:“魏兄,你不是说过,天下美色一石,惟‘龙楼千金’莫书容独占八斗,这位应得几斗呢?”

姓魏的闻言惊道:“刘兄轻声点,郡主听到了吃饭的玩意要搬家,八斗之说那是以前的话,自见了‘凤阁小姐’祁爱珍减去四斗。”

“哈哈,你是说天下之美由龙楼凤阁二女平分秋色,自是之后宇内少女都成粪土,但这位又如何呢?”

姓魏的叹口气道:“江南美女如云之说,实不我欺,自今日起,龙楼凤阁二女将各让三斗五升出来了,我敢断定,此妞所得九斗!永远无人能夺了。”

姓刘的正容道:“魏兄,你一辈子只有这句话我最赞成!不过,最好加上一斗方够此妞之数!”

“噫!刘兄,你一辈子不赞美女人,今天居然开金口玉牙啦!这倒是什么一回事呀?”

南白华心中忖道:“小蓉确实够美的!龙楼凤阁二女我也见过,虽算是天下少有,但也只能和小蓉的两位姐姐差不多,比起我小蓉来……嗨……!”

他忖还未竟,姓刘的似非常骄傲道:“魏兄,凭我这块尊容那有不羡美女人的!随便挑个也够我欣赏半天的!不过,这其中有个原因!我是根据这原因来个客观的批评罢了。”

“啊!刘兄真是有心人,但不原因何在呢?”

“我有本古今美女袖珍,再加上历代丹青圣手的假设部分,可说是包罗仙凡,各尽其微。”

姓魏的听得入了幻境,傻楞楞的只点头!

金露蓉听得喜悠悠的,将脑袋紧紧的靠定南白华,那意思是说——我都给白哥哥啦!

语云:爱美是女人的天性。这话是一点不错,金露蓉自然也有这天性的存在,否则即不成为是女人。

南白华下意识放弃了对刘、魏二人的恶感,轻轻的拉着金露蓉离开。

刘魏二人瞪着眼!竟忘了己身之存在,那怪样使人看了不疑为墓前“翁仲”石人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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