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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纷入宝山

玉鼎夫人默然半晌,道:“你越来越会讲话,也越发显得老成。想是长在忧患之中,日子过得十分艰苦?”

华天虹点了点头,道:“白君仪落在东郭寿手中,眼前又多了掘宝一事,前路维艰,成败难卜,我事繁责重,惶惶不可终日,你得强打精神,力加振作,助我走完这一段路程。”

玉鼎夫人含笑道:“白君仪的事,与我何干?”

华天虹将头一昂,笑道:“为人在世,总求尽其在我。白君仪的事,我不得不管,我的事情,你也不能袖手旁观。上苍如此安排,谁能逆天行事?”

玉鼎夫人闻言,觉得在这世间,尚有一人需要自己的慰藉和协助,不禁生机复萌,心胸大为开朗,格格一声娇笑,道:“白君仪身在险中,你不感到忧急,干嘛还要流连曹州,不去设罚营救?”

华天虹苦笑道:“为了你啊!”

伸手朝四外一指,接道:“咱们上次在曹州晤面,就是在这房中。此番重来,不由自主地回到此处,我对你的心意,如此也可想见了。”

玉鼎夫人掩口一笑,心头虽觉甜蜜,口中却淡然说道:“闲话休提,女子以色事人,色衰则爱弛。我的后半辈子,唯你是问了。”

华天虹芜尔一笑,道:“我本负心汉,卿是薄命人。我劝你及早醒悟,还以另谋托靠的好。”

玉鼎夫人扑味一笑,朗声道:“九阴教主得知你主持掘宝,立刻释放了我,说是刑罚暂寄,命我带罪立功。”

华天虹眉头一皱,道:“你怎样讲?”

玉鼎夫人娇声笑道:“我说且看事实发展,我量力而行。哼我九死一生,可不将她那教主放在心上。”

华天虹苦苦一笑,道:“我早知道事情未了,非死人不可。”

玉鼎夫人突然娇声叫道:“还我的月容花貌来。”

华天虹膛目道:“如何还法?再说你受刑之后,容色或许憔悴一点。”

玉鼎夫人道:“憔悴?我脸上生出了皱纹,老了。”

华天虹先是一怔,继而笑道:“我不以为嫌,也就得了。”

玉鼎夫人道:“哼!徒托空言,我没有信心活下去。”

顿了一顿,接道:“九曲宫中有的是仙丹妙药,你拼了性命,也得替我弄上一点,让我去掉眼角鱼纹、额上车轨,回复原来的容貌,否则的话,我只有死在你的面前了。”

华天虹微微一怔,道:“九曲崩陷地底,迄今一百余年,纵有灵丹妙药,只怕也化为泥沙了。”

玉鼎夫人断然道:“不会,那九曲神君是有心人,绝不致于使天材地宝归于毁弃,此中必有巧妙。”

话音微顿,接道:“寻不到灵丹妙药,你就替我找出一种足以回复青春的修练法门,我拣一处清静地方,闭门修练,你讨三妻也好,四妾也好,我一概不问。只要你隔上一年半载,与我小聚三日,等到我当真老了,咱们一刀两断。”

华天虹暗暗忖道:濮阳老人言道,主持掘宝之人须得清廉公正,不该自己得的,虽一芥不取,如今驾音先订下了回复青春的秘籍和药物,如果君仪也预订一两样,碗凤再要一两样,其余的至交尊长各要一两样,则我纵将九曲宝藏据为己有,也不敷分配了。

玉鼎夫人惑然道:“看你攒眉不语,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何事令你作难?”

华天虹嘿嘿干笑一声,道:“我是在想,‘清廉公正’四字,想想容易,做起来却不简单。”

五鼎夫人淡然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管他清廉不清廉,公正不公正!”

华天虹笑斥道:“谬论。”

玉鼎夫人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清则无徒。你要清廉公正,就得做个孤家寡人。不管怎样,办不好我的事,我与你以死相拼,咱们同归于尽,黄泉路上,做一对鬼夫鬼妻。”

华天虹啼笑皆非,适在此时,方紫玉备好酒菜端进房来。

玉鼎夫人挽住华天虹的手臂,双双步入座中,道:“我与紫玉吃饭,你独自小酌,讲一讲九曲宝藏的细节,三更时分,咱们动身赶路。”

华夫虹道:“我先动身,你留在曹州养息几日,等体力稍复玉鼎夫人摇头道:“我恨不得胁生双翅,一下飞到九曲,拿起锄头,亲自去掘宝贝。”

九曲山,山势九折,峰高万切,中流一汛,形如万丈碧练。

在那山脉七折、地势最为高峻之处,便是九曲宫的遗址。百余年前,此地宫殿巍峨,金碧辉煌,数十里外,遥遥可见。但沧海桑田,几经变迁,时至今日,九曲宫已是荡然无存,连断瓦残垣也见不到一点。

这日晨间,山中来了一群黄衫人,为首的老者正是星宿派掌门人、魔教教主东郭寿,唯一的女性则是神旗帮帮主的爱女、美艳如仙的白君仪。其余一十六人,全是东郭寿的弟子,谷世表也在其内。

一行人来至岭上,打量着谷下的一条溪流。这道清溪宽约囚丈,水深约莫五尺,清溪之下,怪石磋峨,苔碑丛生,青绿万丈,别无异状。

谷世表望了半晌,道:“师父,九曲宫埋藏在这溪水之下么?”

东郭寿沉吟道:“大概是在这断崖之下,”

站在东郭寿左边那须眉赤红、面目丑怪之人道:“地点既已确定,那就隔断溪流,开始掘宝吧!”

此人姓房名隆,乃是东郭寿的大弟子,新近才领着一群师弟赶来中土。

东郭寿闻言,两道浓眉紧紧一蹙,道:“据祖师父遗言指示,九曲宫占地千余亩,规模极为庞大,直到第四次地壳下陷,方才全部埋葬地底。动工发掘,先得找出门户所在,预先弄清楚宫中房屋道路的来龙去脉,就是实地挖掘,亦非十天半月之事,更非我师徒十余人之力所能完成之事。”

房隆赤眉一皱,道:“那该如何?”

东郭寿道:“此事必须与中原武林合作,否则咱们悄悄地来此掘宝,不必绕个圈子,惊动中原人士了。”

白君仪立在一旁,眼望溪流出神,闻得此言,猛然转脸,双目炯炯,冷冰冰地望了过来。

东郭寿哈哈一笑,道:“丫头,这几日你神情大变,仿佛换了一人,是何道理?”

白君仪神色一片冷漠,答非所问道:“听你言中之意,掘宝风声走漏,正是符合你的心意了。”

东郭寿傲然笑道:“中原人士虽然狡猾多计,老夫亦非无谋少略之人。哈哈!若是折在你这丫头手上,那真是八十老娘倒绷孩子了!”说罢之后,又复哈哈大笑。

白君仪冷冷一哼,道:“如此讲来,你是故意假我之手,将掘宝的消息泄漏出去了?”

东郭寿捻须笑道:“这等说法未始不可,但你可知道,其道理何在?”

白君仪不假思索,冷冷说道:“那还不简单:你找人合作,那算有求于人,就得受人要挟,如今等着别人找你,那就由你开出条件了。”

东郭寿放声大笑,道:“丫头果然聪明。但这几日你神情忽改,冷漠傲慢,令人大起反感,这又是何道理?”

白君仪淡然道:“你自负心机,原来也有不懂的事。”

东郭寿笑声道:“女人心,海底针。老夫想了几日,就是想不出其故安在,但知你绝非故意做作。”

顿了一顿,接道:“你若不愿那天蜈毒潜伏体内,我如今就替你解掉。”

白君仪冷冰冰说道:“不必。”

原来星宿派的人称那蜈蚣为“天蜈”,白君仪曾经被那天蜈噬过手腕,体内潜伏着天蜈剧毒,东郭寿自愿将那毒力解去,白君仪反说不必,而且说得冷冷漠漠,毫无矫揉作态之意,饶是东郭寿才智过人,也感到莫名其妙。

白君仪说罢之后,独自走了开去,打量四周的形势。谷世表冷眼旁观,神情忿痈,一副敢怒而不敢言的样子。

那房隆瞪着白君仪的背影出神,突然说道:“师父,这丫头会不会自寻短见?”

他本是一个性情暴戾、视人命如草芥之人,但觉白君仪是世间最为完美的一件书物,纵不能据为己有,也恐其突然毁掉。

但听谷世表恨恨一哼,道:“她这神气,大师兄或许感到陌生,小弟可是熟悉得很。”

房隆容色耸动,道:“哦!为什么?”

谷世表忿然道:“她早年便是这种样子,就是初见那姓华的小子时,也是这副没有女人味道的神气。”

房隆讶然道:“以后怎样?”

谷世表恨声道:“姓华的小子后来在曹州出现,不知怎地,她被那小子迷惑住了,自那时以后,她就一扫以前那冷若冰霜的模样,一变而为言笑宴宴的了。”

房隆双眉一剔,道:“几时又变成这种冷冰冰的样子?”

谷世表悻然道:“就在大师兄到来的前两日,咱们也未曾苛待她。”

东郭寿倏地呵呵一笑,道:“原来如此,老夫明白了。”

房隆急道:“师父明白什么?”

东郭寿看他那迫不及待之状,心中暗暗忖道:美色人人爱。又多了一个争风吃醋之人。

心中在想,口中笑道:“华天虹迟迟未曾赶来,这丫头生了怨恨之心,迁怒到咱们头上,故尔显出这一种神气。”

房隆双目之内杀机一闪,道:“原来如此,姓华的小子不来便罢,来了我立即取他的性命,好坏将这丫头带回星宿海去。”

东郭寿脸色一沉,道:“中原人士狡诈多计,彼此间的关系也特别复杂。我之所以不等更为有利的时机,急于完成掘宝一事,便因为你缺少心机,不是中原武林的对手,不敢将这掘宝大事留到你的手中去做。”

房隆双目一睁,道:“我一力降十会,遇上中原高手,见一个,杀一个,见一双,杀一双,任他鬼计多端,教他施展不出。”

东郭寿冷冷道:“哼!若是如此,你就别想回返星宿海了。”

房隆心头不服,尚欲争辩,但见师父神色不善,只得忍住。

东郭寿朝着白君仪的背影望了一眼,沉声道:“今夜或是明日,华天虹与神旗帮的人必到,我若不在此处,你们任凭白君仪离去,谁也不许另生枝节。”

谷世表暗暗惶急,道:“既然如此,咱们何必将她带到此地?”

东郭寿微微一笑,道:“我当然另有用意,此中的详情,你们不必多问。”

说罢之后,吩咐众人伐木为材,搭盖木屋,准备长住,自己独自一人觅路下谷,朝向溪流上游走去。

房隆相好地势,指挥众师弟展开工作,暮担苍茫之际,业已盖起几幢简陋的木屋,须臾,一轮明月自东面山脊之后升起,夜幕缓缓垂下来。

暮地,十余条人影首尾相衔,风驰电掣奔到了近处。房隆目光锐利,一眼望见,顿时厉声喝道:“来的什么人?”

只听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唤道:“君仪!”

白君仪兀立在崖边出神,忽然闻得母亲呼唤,不禁娇躯一震,匆匆迎了上去。

许红玫见爱女无恙,心头落下了一块巨石。目光一转,朝那几幢木屋望去,星宿派的一群弟子闻得声音,俱都走出屋外观看,因有东郭寿的嘱咐,无人出头生事。

白素仪飞奔上前,拥着白君仪道:“妹妹,你没事么?”

白君仪摇了摇头,美眸一转,朝随后奔到的人电扫一眼,发觉果然不出所料,自己念念不忘的心上人井未赶来,霎时间,只觉得万念俱灰,芳心欲碎,恨不得当时自刎,一死了之。

神旗帮的属下喘息未定,纷纷上前见礼,每人都是和颜悦色,暗含慰问之意,但白君仪容色惨淡,意兴萧索,冷冷漠漠、默然不响的答礼,毫无摆脱危难的欢欣之意。

许红玫察颜观色,心头猛然一惊,沉声道:“是否吃了亏?”

须知白君仪美艳如仙,倾国倾城,陷身敌人手中,好似羊在虎口,谁也放心不下,身为女子,清白重于生命,许红玫实是耽心女儿受了污辱。但她哪里知道,白君仪正是占了极端美貌的便宜,因为美到极点的女子,世上难得见到第二个,那好像一件极为珍贵的艺术品,使得人见人爱,而且爱不忍释,但谁也不愿随随便便、轻易地糟踏掉。白君仪随着星宿派师徒长行万里,一路之上,谁也有过非非之想,东郭寿是一派掌门之尊,想得比众弟子更为厉害。但他始终觉得,以暴力沾污白君。仪,乃是一件焚琴煮鹤、大煞风景之事,再来也是对华天虹与神旗帮有所惮忌,唯恐走上极端,无法善后,破坏了掘宝的大事。白君仪得保清白,实是一件颇为侥幸之事。只是这机键十计微妙,连当事人也未必弄得明白。当然,东郭寿也只是留待缓图,并非死掉那夺美之心。

白君仪听母亲追问,自然明白话中的含意,摇了摇头,淡然说道:“女儿未曾吃亏。”

顿了一顿,接道:“娘请放心,神旗帮帮主的女儿,绝不会做出令父母蒙羞的事。”

忽听一个清越的声音喝道:“好!有志气。”

神旗帮的人闻言,同是霍然一惊,齐齐向那声音来的方向望去。

房隆立在屋前,只道是华天虹来了,顿时身形一晃,挡在路口,喝道:“姓华的小子,先会你家大爷。”

彭拜勃然大怒,暴喝道:“何方鼠辈?彭拜先来会你!”言犹未了,人已向前冲,却被许红玫一把抓住,动弹不得。

只见百余丈外,一株苍松之后,缓步走出三人,为首一个身形修长的紫袍男子,三络青须迎风飘拂,面色晶莹恍若美玉,赫然是神旗帮的帮主白啸天。

白君仪一见,顿时飞扑过去,投入老父怀中,叫了一声“爹”,泪珠滚滚,夺眶而下。

要知白素仪是母亲抚养大的,白君仪却是父亲一手养大,性相近,习相远,白君仪的性情与父亲相投,是以许红玫到来,白君仪矜持得住,白啸天一到,白君仪的满腹辛酸,就突然倾泄出来了。

白啸天轻抚着次女的满头青丝,温言道:“好孩子,事已过去,何必伤心?从今以后,再不要离开爹娘膝下了。”

白君仪蟑首连点,道:“女儿如今才知道,只有爹娘是真爱女儿,其余都是假的。”

白啸天道:“是啊,如今醒悟,并不嫌迟。”

许红玫走了过来,朝着丈夫道:“你倒是来得快,这两位是谁?”

白啸天陪笑道:“夫人辛苦了。”一指身后二人,接道:“两位都是久隐世外的高人,与我算得总角之交。”

那两人年纪都在四旬左右,未待白啸天说完,那肩插长剑之人将手一拱,道:“在下宫天佑。”

那文士打扮之人接道:“在下长孙博,久仰夫人令德。”

许红玫稽首还礼,因是丈夫的故交,遂命君仪姐妹上前见礼,宫天佑与长孙博见姐妹二人生得一模一样,但姐姐身上散发着一种淳朴气质,妹妹脸上却多了一层夺目的艳光,令人见了,对姐妹二人生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宫天佑与长孙博心中,都不禁暗暗称奇。

这面忙着见礼,白啸天两道眼神,冷电般地凝注在彭拜脸上。数月之前,黄河以南的半壁江湖,全在神旗帮主的威名笼罩之下,时至今日,江湖三大已去其二,神旗帮依然屹立未倒。这位帮主,自有其慑人之处。彭拜偏是天不怕,地不怕,白啸天望他,他便望着白啸天,虎目圆睁,做然不惧。

许红玫发觉两人在暗中瞪眼,急忙说道:“拜儿见过你家伯父。”

白啸天见妻子对彭拜如此亲近,不禁为之一怔。他才智过人,一瞧这情形,便知必与自己的大女儿有关,饶他一世之雄,这时也发起呆来。

但见彭拜迈步上前,抱拳一礼道:“小子彭拜,参见伯父。”

言辞不差,声音却是过于洪亮,白啸天见两个女儿都攀上了侠义道的少年,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苦味,当下将手一摆,木然道:“免礼。”

彭拜闻言。转身退后,依旧在许红玫附近站定,白啸天见他进退之间,始终未向大女儿素仪望上一望,心中却又生出一阵迷惘之感。

原来彭拜与白素仪相处既久,已经生出情愫,但两人都是朴实无华之人,虽然相爱,却是顺乎自然。谁也没有十分热络的表现,彭拜之所以时许红玫服服贴贴,则是由于自幼孤露,从未受过母爱的温暖,许红玫对他爱护,他便趋于驯服。大抵愈是性情刚烈之人,愈是容易被温情征服,这原是与白素仪无关的。

众人匆匆叙过了礼,白啸天转脸一望站在不远处的房隆,道:“转告你的师父,明日辰时,老夫约他一晤,共商掘宝之事。”

房隆也是四十开外之人,从师三十余年,自负武功,想他白啸天未必就是自己的对手,一见白啸天那大刺刺的神气,心头大感不服,神色之间,顿时表露出来。

白啸天是何人物,一瞧他眉目耸动。立即了然他的心意,冷冷说:“是你办得了的事,你师父不会远来中原。老夫的斤两,非是你能掂的。”

语音微顿,接道:“你师徒未曾亏待老夫的女儿,老夫也懒得多生事端。你若不服,等着姓华的小子到此,找他较量就是。”

说罢之后,将手一挥,当先离去。正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白啸天领袖群伦,驰骋江湖数十年,那气派与威势岂是常人可及。房隆生长边睡,经历所限,虽有一身武功,却不足与白啸天分庭抗礼。

且说白啸天带着众人走出一箭之遥,选了一片高旷之地,吩咐众人就地歇息,明晨起,再伐木为材,搭建木屋,以备长住。

许红玫秀眉一蹙,朝着丈夫道:“你打算在此地住多久?”

白啸天含笑道:“快则两月,慢则半年,直到掘开九曲宫,取得宝物为止。”

白君仪插口道:“爹,东郭寿有一本册子,上面记着武功秘密;那册子的最后一页像是地图,东郭寿背着人时,常常瞧着那地图发呆。”

白啸天容色耸动,道:“哦!我料想东郭寿必有所恃,却未想到是一张地图。”

转脸一望宫天佑和长孙博,接道:“宫二哥,长孙老弟,依你们猜想,那册子与地图是何来历?”

宫天佑沉吟半晌,道:“那本册子或许就是九曲宫的故物,地图上记的什么,那就难以猜想了。”

白君仪道:“东郭寿懂得许多别派的武学,说不定就是打从那册子上学的。”

那长孙博突然缓缓说道:“那地图所示,或许是藏宝之处的秘道,我若见了,定然认得出来。”

白君仪星眸一睁,道:“宫伯父与氏孙叔叔久已知道那藏宝之事么?”

长孙博微微叹息一声,道:“百年之前,那宝藏甚嚣尘上,几乎是无人不知。只因累次失败,令人心灰意冷,始才逐渐冷淡下来,但也只是暂时搁置,以待有利的时机。我等的先祖,与那宝藏有密切的关联,临终之际,都将此事嘱告后人,代代相传,视为家门大事。由于事关重大,越来越是隐秘,以致与此事没有直接关系的人,不再知悉内情了。”

白啸天接口道:“你宫伯父乃是华山剑派的传人,他门中的拳经剑籍,全部失陷在九曲宫内。”

宫天佑长长浩叹一声,道:“你长孙叔父的高祖有个外号,叫作‘圣手鲁班’,九曲宫就是他负责营缮而成,但他筑成九曲宫后,被九曲神君囚禁在宫中,直到老死,连带许多土木之学,也一起埋葬在宫内。”

长孙博沉重地叹一口气,道:“叔叔的高祖巧佯造化,他两手画龙,合之如一,以尺准度,不失毫厘,唉!我若有那能耐,发掘九曲宫也就容易得多了。”

白君仪道:“叔叔不须忧虑,依侄女判断,这一次掘宝,十九可以成功。”接着便将东郭寿有意与中原武林合作,努力以赴的情形,略略讲了一些。

白啸天听了,微微一笑,道:“这是三兽渡河,各有因缘,谁也无法独成其事,谁也可以碰碰运气,结果如何,暂且不论。”顿了一顿,接道:“君儿,这黄衫不成样子,快快换下。”

白君仪点了点头,转向姐姐索取衣衫,白素仪急忙解开包袱,取出自己的衣履,陪她走入树林之内换衣。

神旗帮的人携有干粮,众人进过饮食,围坐在一起聊天,东郭寿业已回转,也领着一群弟子坐在屋前,双方相距一箭之地,彼此间遥遥可见。白君仪始终未提身中天蜈剧毒之事,因之神旗帮与星宿派的人同处深山,竟能相安无事,且还盘算着携手合作,互相利用的步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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